颜清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
初中时她学会染发化妆，高中时她逃课去天台打游戏。
了解她的妈妈总说她叛逆的不像个女孩。
可同学们眼中的她，是个成绩优良、低调温柔的乖乖女。
她很擅长将叛逆情结掩藏在无害的外表下。
正应了那句话：
——优秀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颜清澜高中时在天台与沈逸寒的初见并不是猝不及防，而是蓄谋已久。
她早就对同学们口中那个形单影只的清冷白发学长兴趣颇深。
她假装无意闯进他的领地。
却没想到他一眼就识破她的叛逆。
少年的他恣意傲然，笑她扮演乖乖女的蹩脚演技。
但，无伤大雅。
他最终还是跌进她的陷阱。
心甘情愿，自甘沉迷。
这么多年过去了，颜清澜以为沈逸寒会变得聪明一些。
可惜他没有。
她走在夜路上，高级小区的绿植环绕，有路灯和星光以及洒于满地的凄凉月光作伴。
凌乱发丝扫过她眼前，她将头发撩至耳后，露出她漂亮的耳朵。
她最是会装脆弱，被莫景行气到是真，而那一滴清泪是假。
身后传来微弱又熟悉的脚步声。
那是她的猎物落入陷阱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那脚步声最终停在她身后。
…沈逸寒啊沈逸寒，你好像，永远都会被我骗到。
颜清澜转身，白发男子插兜站在暖黄路灯下。
他神色紧张，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开口安慰她。
“沈逸寒。”
颜清澜开口唤他。
她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会被月光融去。
“他和你一样坏。”
路灯下的男人明显怔在原地。
他心知肚明她意有所指。
刚刚那想要追回她的一腔孤勇在此刻又化作粉尘被风吹去。
“附近不好打车，我送你到地铁站。”
沈逸寒岔开话题，径直走到她身旁。
他今天没有喷香水，身上是清淡又好闻的皂角气味。
“不用了。”
颜清澜迅速拒绝。
沈逸寒再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是个巧言令色的人。
硬要说，他甚至有点嘴笨。
外人风评里的“高冷”“寡言”，只不过是他笨拙嘴上功夫的保护色。
他能与颜清澜这般伶牙俐齿的人有来有回的沟通。
一是有赖于他的努力让自己超越了自身极限。
二是有赖于颜清澜有意或无意的包容与退让。
她极少与他说重话，甚至很少拒绝他。
他们不会让对方的话落到地上，即便再尴尬，都会接住对方的话茬。
所以，面对颜清澜此时此刻如此突然又明确的回绝，他张皇失措。
“拜拜。”
面对他的沉默，颜清澜干脆利落地道别，并未多说什么。
她今天怎么这般冷漠？
沈逸寒有些着急。
“等等…”
他失去理智，不再克己。
月光盈盈下，他连跨两步，抓住了颜清澜的手腕。
她的手腕又细又白，沈逸寒轻易就能就环住。
略低的体温渗入手心，一路凉至大脑。
他知道自己失态，赶忙放手退后，低低道：
“抱歉。”
被冒犯的颜清澜也不恼，转头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月光下的男人面色微红，蹙着眉看向地板，似乎是陷入了极大的困境。
她还以他这次要勇敢一回。
结果还是缩回去了。
“没事。”
语毕，颜清澜没有再次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打量沈逸寒。
——她在给自己台阶下。
沈逸寒了解她的脾性。
“…我没有因为间云的事生气。”
颜清澜也一愣，她没想到沈逸寒在考虑这事儿。
“我只是看莫景行在车里对你动手动脚，才鸣笛的。”
他语气又急又慌，仿佛是怕颜清澜随时会掉头就离开。
“你不要生我气，我陪你去地铁站。”
“好吗？”
他抬眼看他，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试探与期待。
像一只小心翼翼的流浪猫，在等待未来主人的青睐。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这副样子融化了。
颜清澜心软软，不愿再继续刁难他。
“好吧，”颜清澜转身背对他，她背手而立，语气轻快到近乎调侃，“但你下次可以直接一点。”
沈逸寒疑惑地盯着她背影。
“下次，不必把吃醋说得这么婉转。”
“…”
寂静夜里，冷色的月光将二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无限拉长。
最终，那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于远端，融在了一起。
*
第二天，颜清澜团便马不停蹄地搬进了那座小独栋里。
这，便是团队以后的工作室。
由于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二楼分到了一座小单间，供平常工作使用。
一楼是供团队聚集讨论用的茶水间和娱乐室，以及接待客人的大厅。
而剩下的三楼，则是颜清澜居住的地方。
虽然工作室的租金不高，但考虑再三，她还是将原来租的房子退掉，自己住进了小独栋空下来的第三层。
创业嘛，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澜澜，我看这三层还是留出来好多空间。要不是我房子还剩下三年租期，我都想和你住一起了。”吴茗参观完三楼，连连羡慕起颜清澜不到五分钟的通勤时间。
“我可不羡慕，总感觉很容易把工作和生活都混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陈斯彬最讨厌工作占据生活，他需要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颜清澜对他们的评价置若罔闻，利弊之处她自有定夺。
无所谓通勤和喘息，她只想赶紧用神思做出一番事业。
她不仅是想证明自己没有涛跃科技也可以成功，而且也更想努力养活为她义不容辞的这帮人。
说实话，她辞职之后，是有过后悔的。
那时她找不到好的房源，神思的商业化道路也迟迟难以定夺。
她迷惘过，也踌躇过。
但在在遇到李安萍之后。
这两个东西，好像都有了着落。
打理完工作室，颜清澜将众人领至一楼大厅。
她将电脑连至电视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笑意盈盈的温婉女子，是李安萍的女儿，岚岚。
团队五人皆是一惊。
颜清澜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随即转身对众人道：
“我们成功复刻了李阿姨的女儿，让她与阔别了二十六年的故人再见。”
“在外面等待结果时，斯彬曾问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当时的我，给不出答案。”
“——但现在的我，见过那晚李安萍的我，似乎能给出答案了。”
众人脑海里都浮现起那晚李安萍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寂寥、孤单。
“我们复刻的出来的AI，对死者来说，毫无意义。”
她语气轻巧，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有千斤重，听得众人喘不过气。
“人死如灯灭，那个鲜活的生命早已离去。我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一组数据、一套模型。”
颜清澜回忆起李安萍最后留给她的那个眼神。
万般情绪流转于老者之眸，颜清澜只堪堪承下了她的谢意。
“可，你们也看到了，她和她聊了很久很久。聊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或许是二十六年间的寂寞轶事，又或许是从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满腔爱意。”
说着，颜清澜回头看向屏幕里无所事事到打瞌睡的AI。
“它对岚岚来说毫无意义。
可对于李安萍来说。
它是她自我救赎、自我解脱的唯一神明。”
她刻意使用了神明一词，毕竟，生命与死亡总是神圣又圣洁的话题。
众人各个面色庄重，他们听出来颜清澜对于这项工作的肯定。
他们又何尝不是？
死亡太匆忙，而结下的痂里还藏着等待治愈的腐肉。
医者揭开伤员的疤痕是为了更好的治愈。
生者与亡者重逢是为了更好的接受离别。
那块腐肉暴露在空气中，那些爱意倾注于思念里。
或许有人会说，复刻亡者这件事是亵渎，是错误的。
——但没有人会否定这件事对于生者的意义。
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他们知道颜清澜下面要决定神思的未来。
“我在这件事上，看到了神思的潜力。所以，我想将它的商业化路径，定在这里。”
“一个剑走偏锋的，‘复活’亡者，解脱生者的——数字生命计划。”
*
布置完工作室再交代完后续的事宜，颜清澜便给众人提前下了班。
毕竟，神思的前期开发已经结束，后续只待商业化的合作与发展。
而商业化的发展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
于是，颜清澜想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将李安萍的委托做个了结。
她抱着电脑再次来到了李安萍的家里。
电脑里储存着李安萍女儿岚岚的相关数据，以及用这些数据所构筑出来的AI。
“您可以选择保留或者销毁，我们会将数据和模型储传输给您，不会留备份。”
李安萍今日穿着较为休闲，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放松。
昨天还空荡寂寥的客厅，今日就摆放了几个崭新的绿植，为这栋别墅添了点生机。
李安萍这会儿正在浇水，她没有接下颜清澜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照顾起植物来。
颜清澜认出那绿植是绿箩，她曾经也在公寓里养过。
藤本植物，特别好养活。
“岚岚曾经最爱捣鼓这些植物了。”
李安萍放下喷壶后，又开始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细细打理着绿箩的枝叶。
“要不是它昨天和我提起来，我差点都忘了。
我们母女俩，曾经是多热爱生活的两个人呐。”
绿箩半边染上阳光的暖黄，静静在房子的角落生长。
李安萍的语气早就没了往日的凛然肃穆，今日的她，比以往更像一个热爱生活的母亲，而不是一个职场上的女强人。
颜清澜记得，李安萍给他们的资料里有一个视频，是岚岚站在家里的花园里仔仔细细地打理着绿化。
她们也将这个视频录入到了神思的模型里面去。
李安萍昨天定是与AI聊到了。
“那这份数据我就给您拷到…”
颜清澜猜测她肯定想留下来岚岚的AI排解寂寞，从善如流道。
出乎意料的是，李安萍打断了她的好心，语气温柔道：
“删了吧。”
“和它聊多了，我怕岚岚吃醋。”
颜清澜愣在原地。
李安萍说这话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岚岚真的会吃醋一样。
颜清澜不觉得李安萍这般理智的女人会真的相信鬼神的存在。
她好像只是，在那场对话里彻底解脱出来，接受了岚岚的离去，并开始尝试拥抱没有岚岚的余生。
很快敛住微怔的神色，颜清澜低低应了声好，将电脑里的数据与AI模型全部都销毁了。
李安萍，已经不需要这个AI了。
“对了，”离开前，李安萍叫住了颜清澜，并递给她了一个导演的名片，“他们剧组现在可能也很需要你们的AI技术。”
颜清澜接过那个名片。
导演：陈安。
一瞬间，颜清澜仿佛听到钱掉进袋子的当啷声。
——你看，商业化合作这不是来了嘛。
初中时她学会染发化妆，高中时她逃课去天台打游戏。
了解她的妈妈总说她叛逆的不像个女孩。
可同学们眼中的她，是个成绩优良、低调温柔的乖乖女。
她很擅长将叛逆情结掩藏在无害的外表下。
正应了那句话：
——优秀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颜清澜高中时在天台与沈逸寒的初见并不是猝不及防，而是蓄谋已久。
她早就对同学们口中那个形单影只的清冷白发学长兴趣颇深。
她假装无意闯进他的领地。
却没想到他一眼就识破她的叛逆。
少年的他恣意傲然，笑她扮演乖乖女的蹩脚演技。
但，无伤大雅。
他最终还是跌进她的陷阱。
心甘情愿，自甘沉迷。
这么多年过去了，颜清澜以为沈逸寒会变得聪明一些。
可惜他没有。
她走在夜路上，高级小区的绿植环绕，有路灯和星光以及洒于满地的凄凉月光作伴。
凌乱发丝扫过她眼前，她将头发撩至耳后，露出她漂亮的耳朵。
她最是会装脆弱，被莫景行气到是真，而那一滴清泪是假。
身后传来微弱又熟悉的脚步声。
那是她的猎物落入陷阱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那脚步声最终停在她身后。
…沈逸寒啊沈逸寒，你好像，永远都会被我骗到。
颜清澜转身，白发男子插兜站在暖黄路灯下。
他神色紧张，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开口安慰她。
“沈逸寒。”
颜清澜开口唤他。
她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会被月光融去。
“他和你一样坏。”
路灯下的男人明显怔在原地。
他心知肚明她意有所指。
刚刚那想要追回她的一腔孤勇在此刻又化作粉尘被风吹去。
“附近不好打车，我送你到地铁站。”
沈逸寒岔开话题，径直走到她身旁。
他今天没有喷香水，身上是清淡又好闻的皂角气味。
“不用了。”
颜清澜迅速拒绝。
沈逸寒再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是个巧言令色的人。
硬要说，他甚至有点嘴笨。
外人风评里的“高冷”“寡言”，只不过是他笨拙嘴上功夫的保护色。
他能与颜清澜这般伶牙俐齿的人有来有回的沟通。
一是有赖于他的努力让自己超越了自身极限。
二是有赖于颜清澜有意或无意的包容与退让。
她极少与他说重话，甚至很少拒绝他。
他们不会让对方的话落到地上，即便再尴尬，都会接住对方的话茬。
所以，面对颜清澜此时此刻如此突然又明确的回绝，他张皇失措。
“拜拜。”
面对他的沉默，颜清澜干脆利落地道别，并未多说什么。
她今天怎么这般冷漠？
沈逸寒有些着急。
“等等…”
他失去理智，不再克己。
月光盈盈下，他连跨两步，抓住了颜清澜的手腕。
她的手腕又细又白，沈逸寒轻易就能就环住。
略低的体温渗入手心，一路凉至大脑。
他知道自己失态，赶忙放手退后，低低道：
“抱歉。”
被冒犯的颜清澜也不恼，转头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月光下的男人面色微红，蹙着眉看向地板，似乎是陷入了极大的困境。
她还以他这次要勇敢一回。
结果还是缩回去了。
“没事。”
语毕，颜清澜没有再次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打量沈逸寒。
——她在给自己台阶下。
沈逸寒了解她的脾性。
“…我没有因为间云的事生气。”
颜清澜也一愣，她没想到沈逸寒在考虑这事儿。
“我只是看莫景行在车里对你动手动脚，才鸣笛的。”
他语气又急又慌，仿佛是怕颜清澜随时会掉头就离开。
“你不要生我气，我陪你去地铁站。”
“好吗？”
他抬眼看他，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试探与期待。
像一只小心翼翼的流浪猫，在等待未来主人的青睐。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这副样子融化了。
颜清澜心软软，不愿再继续刁难他。
“好吧，”颜清澜转身背对他，她背手而立，语气轻快到近乎调侃，“但你下次可以直接一点。”
沈逸寒疑惑地盯着她背影。
“下次，不必把吃醋说得这么婉转。”
“…”
寂静夜里，冷色的月光将二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无限拉长。
最终，那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于远端，融在了一起。
*
第二天，颜清澜团便马不停蹄地搬进了那座小独栋里。
这，便是团队以后的工作室。
由于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二楼分到了一座小单间，供平常工作使用。
一楼是供团队聚集讨论用的茶水间和娱乐室，以及接待客人的大厅。
而剩下的三楼，则是颜清澜居住的地方。
虽然工作室的租金不高，但考虑再三，她还是将原来租的房子退掉，自己住进了小独栋空下来的第三层。
创业嘛，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澜澜，我看这三层还是留出来好多空间。要不是我房子还剩下三年租期，我都想和你住一起了。”吴茗参观完三楼，连连羡慕起颜清澜不到五分钟的通勤时间。
“我可不羡慕，总感觉很容易把工作和生活都混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陈斯彬最讨厌工作占据生活，他需要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颜清澜对他们的评价置若罔闻，利弊之处她自有定夺。
无所谓通勤和喘息，她只想赶紧用神思做出一番事业。
她不仅是想证明自己没有涛跃科技也可以成功，而且也更想努力养活为她义不容辞的这帮人。
说实话，她辞职之后，是有过后悔的。
那时她找不到好的房源，神思的商业化道路也迟迟难以定夺。
她迷惘过，也踌躇过。
但在在遇到李安萍之后。
这两个东西，好像都有了着落。
打理完工作室，颜清澜将众人领至一楼大厅。
她将电脑连至电视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笑意盈盈的温婉女子，是李安萍的女儿，岚岚。
团队五人皆是一惊。
颜清澜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随即转身对众人道：
“我们成功复刻了李阿姨的女儿，让她与阔别了二十六年的故人再见。”
“在外面等待结果时，斯彬曾问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当时的我，给不出答案。”
“——但现在的我，见过那晚李安萍的我，似乎能给出答案了。”
众人脑海里都浮现起那晚李安萍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寂寥、孤单。
“我们复刻的出来的AI，对死者来说，毫无意义。”
她语气轻巧，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有千斤重，听得众人喘不过气。
“人死如灯灭，那个鲜活的生命早已离去。我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一组数据、一套模型。”
颜清澜回忆起李安萍最后留给她的那个眼神。
万般情绪流转于老者之眸，颜清澜只堪堪承下了她的谢意。
“可，你们也看到了，她和她聊了很久很久。聊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或许是二十六年间的寂寞轶事，又或许是从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满腔爱意。”
说着，颜清澜回头看向屏幕里无所事事到打瞌睡的AI。
“它对岚岚来说毫无意义。
可对于李安萍来说。
它是她自我救赎、自我解脱的唯一神明。”
她刻意使用了神明一词，毕竟，生命与死亡总是神圣又圣洁的话题。
众人各个面色庄重，他们听出来颜清澜对于这项工作的肯定。
他们又何尝不是？
死亡太匆忙，而结下的痂里还藏着等待治愈的腐肉。
医者揭开伤员的疤痕是为了更好的治愈。
生者与亡者重逢是为了更好的接受离别。
那块腐肉暴露在空气中，那些爱意倾注于思念里。
或许有人会说，复刻亡者这件事是亵渎，是错误的。
——但没有人会否定这件事对于生者的意义。
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他们知道颜清澜下面要决定神思的未来。
“我在这件事上，看到了神思的潜力。所以，我想将它的商业化路径，定在这里。”
“一个剑走偏锋的，‘复活’亡者，解脱生者的——数字生命计划。”
*
布置完工作室再交代完后续的事宜，颜清澜便给众人提前下了班。
毕竟，神思的前期开发已经结束，后续只待商业化的合作与发展。
而商业化的发展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
于是，颜清澜想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将李安萍的委托做个了结。
她抱着电脑再次来到了李安萍的家里。
电脑里储存着李安萍女儿岚岚的相关数据，以及用这些数据所构筑出来的AI。
“您可以选择保留或者销毁，我们会将数据和模型储传输给您，不会留备份。”
李安萍今日穿着较为休闲，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放松。
昨天还空荡寂寥的客厅，今日就摆放了几个崭新的绿植，为这栋别墅添了点生机。
李安萍这会儿正在浇水，她没有接下颜清澜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照顾起植物来。
颜清澜认出那绿植是绿箩，她曾经也在公寓里养过。
藤本植物，特别好养活。
“岚岚曾经最爱捣鼓这些植物了。”
李安萍放下喷壶后，又开始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细细打理着绿箩的枝叶。
“要不是它昨天和我提起来，我差点都忘了。
我们母女俩，曾经是多热爱生活的两个人呐。”
绿箩半边染上阳光的暖黄，静静在房子的角落生长。
李安萍的语气早就没了往日的凛然肃穆，今日的她，比以往更像一个热爱生活的母亲，而不是一个职场上的女强人。
颜清澜记得，李安萍给他们的资料里有一个视频，是岚岚站在家里的花园里仔仔细细地打理着绿化。
她们也将这个视频录入到了神思的模型里面去。
李安萍昨天定是与AI聊到了。
“那这份数据我就给您拷到…”
颜清澜猜测她肯定想留下来岚岚的AI排解寂寞，从善如流道。
出乎意料的是，李安萍打断了她的好心，语气温柔道：
“删了吧。”
“和它聊多了，我怕岚岚吃醋。”
颜清澜愣在原地。
李安萍说这话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岚岚真的会吃醋一样。
颜清澜不觉得李安萍这般理智的女人会真的相信鬼神的存在。
她好像只是，在那场对话里彻底解脱出来，接受了岚岚的离去，并开始尝试拥抱没有岚岚的余生。
很快敛住微怔的神色，颜清澜低低应了声好，将电脑里的数据与AI模型全部都销毁了。
李安萍，已经不需要这个AI了。
“对了，”离开前，李安萍叫住了颜清澜，并递给她了一个导演的名片，“他们剧组现在可能也很需要你们的AI技术。”
颜清澜接过那个名片。
导演：陈安。
一瞬间，颜清澜仿佛听到钱掉进袋子的当啷声。
——你看，商业化合作这不是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