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急诊室有些冷清。
来来往往几个护士匆匆忙忙，医生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听着姜成儒添加了许多虚构色彩的自述病史。
莫景行抱胸站在他背后听着，看在医生的面子上才没有出声打断他那表演一般的叙事。医生反复问了两遍姜成儒是否确定要做脑部ct，姜成儒无一例外回答得都是铿锵利落的一声是。
“得有四五斤吧？”
急诊室外，颜清澜和陈雨萱并排坐在铁凳子上，她掂了掂陈雨萱用来砸姜成儒的镶钻皮包——那个被姜成儒称之为“凶器”的东西——不算特别重，但被甩着砸到头上，应该也是有些分量的。
那黑色皮包上有两只银制燕子，颜清澜知道，是某个意大利小牌子的象征。她有些惊讶，陈雨萱陈大小姐，居然也会用这种千百块钱的轻奢牌子。
“早知道带那个外饰全是铆钉的了，痛不死他。”陈雨萱揉了揉在狂奔和酒精的加持下逐渐发涨发酸的腿，她今天穿得高跟还是后面带细绑带的，现在也全散开了。
但奔跑时候细带摩擦留下的红痕还在，甚至，有些地方还磨破了皮，鲜红的一抹扎进颜清澜眼底。
“痛不痛？”颜清澜把包放下，有些无措地看着陈雨萱，她从没想到她居然为了自己这般拼命。
陈雨萱翻了个白眼，颜清澜觉得这是她见过最灵巧、最有感情的一个白眼。
“当然痛了，要不你试试穿着六厘米高跟在沥青路上狂奔？”
此话一出，颜清澜立刻想起陈雨萱狂奔过来时那有些狼狈和踉跄的身影，还有那在月光下被甩出一道完美弧线的女士皮包。
与陈雨萱共事多年，在颜清澜眼里，她一直都是个精致利己，嫉妒心很强的女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陈雨萱，上班的时候自己多次被她刁难找茬，又因为陈雨萱背靠陈家，颜清澜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部分时候是以微笑冷处理，小部分时候会阴阳怪气回去，她不知道陈雨萱妄图从这种语言的交锋里获得什么，但她知道，陈雨萱对她的这种恶意一定来自于自己那乖张的本性。
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
本质上来说，她和陈雨萱是一类人。她们都知道自己漂亮，而且都会加以利用。只不过陈雨萱的漂亮，是无差别攻击，她将自己的漂亮融入了自己的人生，并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作为一种“金手指”掏出来。漂亮是她的武器。
但颜清澜只会需要的场合扮漂亮，她的漂亮是一种工具，一种增加气势的增益，而非她真正的武器。她真正的武器，是她的资历、努力和所获得的所有成就。
这也是为什么，颜清澜会觉得，陈雨萱是“花瓶”。
漂亮，是陈雨萱在名利场上厮杀的武器，而当这种漂亮被威胁，她自然会竖起盾牌反击。
所以那天的庆功宴上，颜清澜要追出去和陈雨萱说明自己无意与她争夺谁更漂亮这个命题。她颜清澜握在手里的东西那么多，外貌这一种资源，只不过是最低级，最不靠谱的一个罢了。
“你好，请问这里可以伤口清创吗？”颜清澜抓到一个路过的护士，对方看了看陈雨萱的伤口，似乎没到要清创的地步，于是给了颜清澜酒精和棉签，便匆匆跑去了另一个急诊室。
陈雨萱看了看颜清澜手里的消毒用具，有些别扭地皱起眉头，嫌弃道：“我可不要你帮我上药。”
说着，她一把夺过了酒精和棉签，将那双高跟鞋一蹬，毫无形象可言地把脚架在另一条腿上，弯下腰，开始仔仔细细地消毒。
她动作迅速且利落，酒精喷在伤口也没喊痛，一点没有大小姐架子。
想到某个撒娇让她上药还怕痛的沈小少爷，颜清澜对陈雨萱有些刮目相看。
“看什么看啊，我脚上有黄金？”对面有一个大叔路过，用毫不掩饰的色眯眯目光盯着陈雨萱，陈雨萱感知到了那视线，立刻抬起头骂道。
大叔灰溜溜地走了。颜清澜见陈雨萱那因为上药动作而掀开的裙子都快到大腿根了，她轻咳几声，站起来挡在她身前。
陈雨萱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低下头安静地上完了药。
“——急诊的ct半小时就能出来，你们愿意等也行。”
陈雨萱上完药后颜清澜便坐回了位置上，两人沉默着，医生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耳朵里。
随后，是莫景行的声音。
“姜成儒说要告你。”
颜清澜闻言抬头，莫景行先姜成儒一步出了急诊室，他抱着胸看向陈雨萱，语气里没有一点担心，反而有些冷漠。
？
奇怪，莫景行怎么对自己女朋友这么冷漠？
“让他告啊，反正先动手动脚的又不是我。”
陈雨萱又翻了一个白眼，语气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你有证据吗？”莫景行晃了晃手里那张医生开的ct收费单，这回的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点讥讽之意，“他要是真有点事，官司不仅够你吃的…”
他说完，又将视线移到颜清澜身上，颜清澜猝不及防撞进他冷冷的瞳孔里。
“也够你吃的。”
颜清澜心一惊，她知道，莫景行生气了。
虽然两人以不愉快的方式结束爱情长跑，但相处的七年时光不是假的，颜清澜知道以莫景行稳重的性子，是最讨厌陈雨萱这般冲动的去解决矛盾的行为。
“没证据就可以为所欲为、颠倒黑白？我发现你们男的…”陈雨萱被他这种语气激怒，脚还光着，就怒气冲冲站起身冲着莫景行骂道。
“你录了吧。”莫景行无视了陈雨萱的怒火，转而向颜清澜笃定道，“我去联系律师过来看看。”
陈雨萱的怒火立刻被莫景行这句话熄灭，她愣愣地转头看向颜清澜，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你录音了？”
颜清澜朝她点点头。
她当然录了音。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职场女性，她不可能连这点嗅觉都没有。
从姜成儒热情的回应，到迅速约定的晚餐，从开在郊区的饭店，到酒桌上价值不菲的高度红酒，从酒桌上只围绕着她的话题，到饭店门口姜成儒的那一扶。
所有的所有，都在提醒颜清澜这一次的饭局并不单纯。
“——那你还喝这么多酒？！”得到颜清澜肯定的答复后，陈雨萱表情都扭曲了。
颜清澜还以为她会赞扬或者肯定自己的作为，出乎意料地，陈雨萱张大嘴巴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她。
“我很需要这个商单。”颜清澜开诚布公，自从被陈安放弃之后，神思的商业化就久久没有进展，在莫景行的引荐下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契合的项目，虽然看着像个陷阱，但颜清澜也觉得未尝不可一试，万一成了呢？
陈雨萱被她的坦诚弄得一怔，忽然想起自己来晚宴的目的正是为了看颜清澜吃瘪而丢掉商单，只不过她没想到颜清澜居然不挡酒，还乖乖跟着姜成儒走了，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危险，所以才有了在月下狂奔救出她的那一幕。
陈雨萱有些心虚，撅了撅嘴，没有回话。
“——颜小姐，我看你也没有很需要啊？”姜成儒甩着双手从急诊室里慢吞吞出来，他依旧健步如飞，看起来比打了人的陈雨萱还要精神。
“医生说了，我这很有可能是脑震荡，等着吃官司吧你们。”他径直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放射科，边走还边放着狠话，“臭娘们还想从我这里拿商单，想得倒挺美。”
陈雨萱深吸一口气想追上去找他理论，颜清澜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等他ct结果出来再说吧。”
按照医生的说法，ct结果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出来，莫景行在外头联系律师，颜清澜和陈雨萱就近坐在原地等着，两人交情本就浅，此刻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折腾了一天的颜清澜也无心找话题，她一歇下来，那种疲惫感就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钻出来袭击她，叹了口气，她把头靠在墙上，闭上眼，静静听着急症室里的人来去匆匆的脚步声。
来去匆匆，不止是急诊室的人们，整个医院的人们都是这样的。她想起那天去省人民医院找张欣时，遇到的人神色各异，但脚步都是飞快的，偶尔有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拿着挂号单左看右看，仿佛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寸步难行。
想到张欣，她心里空落落了一瞬，孟叔去世后她们再也没有联系，不知道她对孟叔的数字生命会有何种看法。
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疲惫感让颜清澜大吸了一口气，浓厚的消毒水味道钻进鼻腔。
心脏一悸，她猛地睁开眼睛。
她想起来了，那天在孟嘉阳身上闻到的，在潜意识里带着悲伤色彩的味道。
——是医院的味道。
是不该出现在一位准新娘身上的，十分复杂的消毒水味道。
孟嘉阳，生病了？
颜清澜被着念头狠狠击中，她心脏跳得飞快，对挚友的担心和失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的五感。
她愣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后，她才回过神来。
“颜小姐，这么巧，又是你？”
面前的男人一身藏蓝色西装，即使在凌晨被叫醒喊来医院头发没来得及梳好，但他脸上还是一副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
不愧是干服务业的人。
颜清澜从猛烈的情绪中抽离，眼前，是许久未见的李一鸣。
从沈逸寒的律师，再到李安萍的律师，现在，他又成了莫景行的律师了。
颜清澜思绪还乱着，嘴巴比脑子先一步行动了。
她对着面前的李一鸣愣愣道：
“李律师，你的业务还真是广啊。”
来来往往几个护士匆匆忙忙，医生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听着姜成儒添加了许多虚构色彩的自述病史。
莫景行抱胸站在他背后听着，看在医生的面子上才没有出声打断他那表演一般的叙事。医生反复问了两遍姜成儒是否确定要做脑部ct，姜成儒无一例外回答得都是铿锵利落的一声是。
“得有四五斤吧？”
急诊室外，颜清澜和陈雨萱并排坐在铁凳子上，她掂了掂陈雨萱用来砸姜成儒的镶钻皮包——那个被姜成儒称之为“凶器”的东西——不算特别重，但被甩着砸到头上，应该也是有些分量的。
那黑色皮包上有两只银制燕子，颜清澜知道，是某个意大利小牌子的象征。她有些惊讶，陈雨萱陈大小姐，居然也会用这种千百块钱的轻奢牌子。
“早知道带那个外饰全是铆钉的了，痛不死他。”陈雨萱揉了揉在狂奔和酒精的加持下逐渐发涨发酸的腿，她今天穿得高跟还是后面带细绑带的，现在也全散开了。
但奔跑时候细带摩擦留下的红痕还在，甚至，有些地方还磨破了皮，鲜红的一抹扎进颜清澜眼底。
“痛不痛？”颜清澜把包放下，有些无措地看着陈雨萱，她从没想到她居然为了自己这般拼命。
陈雨萱翻了个白眼，颜清澜觉得这是她见过最灵巧、最有感情的一个白眼。
“当然痛了，要不你试试穿着六厘米高跟在沥青路上狂奔？”
此话一出，颜清澜立刻想起陈雨萱狂奔过来时那有些狼狈和踉跄的身影，还有那在月光下被甩出一道完美弧线的女士皮包。
与陈雨萱共事多年，在颜清澜眼里，她一直都是个精致利己，嫉妒心很强的女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陈雨萱，上班的时候自己多次被她刁难找茬，又因为陈雨萱背靠陈家，颜清澜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部分时候是以微笑冷处理，小部分时候会阴阳怪气回去，她不知道陈雨萱妄图从这种语言的交锋里获得什么，但她知道，陈雨萱对她的这种恶意一定来自于自己那乖张的本性。
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
本质上来说，她和陈雨萱是一类人。她们都知道自己漂亮，而且都会加以利用。只不过陈雨萱的漂亮，是无差别攻击，她将自己的漂亮融入了自己的人生，并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作为一种“金手指”掏出来。漂亮是她的武器。
但颜清澜只会需要的场合扮漂亮，她的漂亮是一种工具，一种增加气势的增益，而非她真正的武器。她真正的武器，是她的资历、努力和所获得的所有成就。
这也是为什么，颜清澜会觉得，陈雨萱是“花瓶”。
漂亮，是陈雨萱在名利场上厮杀的武器，而当这种漂亮被威胁，她自然会竖起盾牌反击。
所以那天的庆功宴上，颜清澜要追出去和陈雨萱说明自己无意与她争夺谁更漂亮这个命题。她颜清澜握在手里的东西那么多，外貌这一种资源，只不过是最低级，最不靠谱的一个罢了。
“你好，请问这里可以伤口清创吗？”颜清澜抓到一个路过的护士，对方看了看陈雨萱的伤口，似乎没到要清创的地步，于是给了颜清澜酒精和棉签，便匆匆跑去了另一个急诊室。
陈雨萱看了看颜清澜手里的消毒用具，有些别扭地皱起眉头，嫌弃道：“我可不要你帮我上药。”
说着，她一把夺过了酒精和棉签，将那双高跟鞋一蹬，毫无形象可言地把脚架在另一条腿上，弯下腰，开始仔仔细细地消毒。
她动作迅速且利落，酒精喷在伤口也没喊痛，一点没有大小姐架子。
想到某个撒娇让她上药还怕痛的沈小少爷，颜清澜对陈雨萱有些刮目相看。
“看什么看啊，我脚上有黄金？”对面有一个大叔路过，用毫不掩饰的色眯眯目光盯着陈雨萱，陈雨萱感知到了那视线，立刻抬起头骂道。
大叔灰溜溜地走了。颜清澜见陈雨萱那因为上药动作而掀开的裙子都快到大腿根了，她轻咳几声，站起来挡在她身前。
陈雨萱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低下头安静地上完了药。
“——急诊的ct半小时就能出来，你们愿意等也行。”
陈雨萱上完药后颜清澜便坐回了位置上，两人沉默着，医生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耳朵里。
随后，是莫景行的声音。
“姜成儒说要告你。”
颜清澜闻言抬头，莫景行先姜成儒一步出了急诊室，他抱着胸看向陈雨萱，语气里没有一点担心，反而有些冷漠。
？
奇怪，莫景行怎么对自己女朋友这么冷漠？
“让他告啊，反正先动手动脚的又不是我。”
陈雨萱又翻了一个白眼，语气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你有证据吗？”莫景行晃了晃手里那张医生开的ct收费单，这回的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点讥讽之意，“他要是真有点事，官司不仅够你吃的…”
他说完，又将视线移到颜清澜身上，颜清澜猝不及防撞进他冷冷的瞳孔里。
“也够你吃的。”
颜清澜心一惊，她知道，莫景行生气了。
虽然两人以不愉快的方式结束爱情长跑，但相处的七年时光不是假的，颜清澜知道以莫景行稳重的性子，是最讨厌陈雨萱这般冲动的去解决矛盾的行为。
“没证据就可以为所欲为、颠倒黑白？我发现你们男的…”陈雨萱被他这种语气激怒，脚还光着，就怒气冲冲站起身冲着莫景行骂道。
“你录了吧。”莫景行无视了陈雨萱的怒火，转而向颜清澜笃定道，“我去联系律师过来看看。”
陈雨萱的怒火立刻被莫景行这句话熄灭，她愣愣地转头看向颜清澜，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你录音了？”
颜清澜朝她点点头。
她当然录了音。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职场女性，她不可能连这点嗅觉都没有。
从姜成儒热情的回应，到迅速约定的晚餐，从开在郊区的饭店，到酒桌上价值不菲的高度红酒，从酒桌上只围绕着她的话题，到饭店门口姜成儒的那一扶。
所有的所有，都在提醒颜清澜这一次的饭局并不单纯。
“——那你还喝这么多酒？！”得到颜清澜肯定的答复后，陈雨萱表情都扭曲了。
颜清澜还以为她会赞扬或者肯定自己的作为，出乎意料地，陈雨萱张大嘴巴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她。
“我很需要这个商单。”颜清澜开诚布公，自从被陈安放弃之后，神思的商业化就久久没有进展，在莫景行的引荐下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契合的项目，虽然看着像个陷阱，但颜清澜也觉得未尝不可一试，万一成了呢？
陈雨萱被她的坦诚弄得一怔，忽然想起自己来晚宴的目的正是为了看颜清澜吃瘪而丢掉商单，只不过她没想到颜清澜居然不挡酒，还乖乖跟着姜成儒走了，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危险，所以才有了在月下狂奔救出她的那一幕。
陈雨萱有些心虚，撅了撅嘴，没有回话。
“——颜小姐，我看你也没有很需要啊？”姜成儒甩着双手从急诊室里慢吞吞出来，他依旧健步如飞，看起来比打了人的陈雨萱还要精神。
“医生说了，我这很有可能是脑震荡，等着吃官司吧你们。”他径直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放射科，边走还边放着狠话，“臭娘们还想从我这里拿商单，想得倒挺美。”
陈雨萱深吸一口气想追上去找他理论，颜清澜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等他ct结果出来再说吧。”
按照医生的说法，ct结果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出来，莫景行在外头联系律师，颜清澜和陈雨萱就近坐在原地等着，两人交情本就浅，此刻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折腾了一天的颜清澜也无心找话题，她一歇下来，那种疲惫感就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钻出来袭击她，叹了口气，她把头靠在墙上，闭上眼，静静听着急症室里的人来去匆匆的脚步声。
来去匆匆，不止是急诊室的人们，整个医院的人们都是这样的。她想起那天去省人民医院找张欣时，遇到的人神色各异，但脚步都是飞快的，偶尔有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拿着挂号单左看右看，仿佛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寸步难行。
想到张欣，她心里空落落了一瞬，孟叔去世后她们再也没有联系，不知道她对孟叔的数字生命会有何种看法。
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疲惫感让颜清澜大吸了一口气，浓厚的消毒水味道钻进鼻腔。
心脏一悸，她猛地睁开眼睛。
她想起来了，那天在孟嘉阳身上闻到的，在潜意识里带着悲伤色彩的味道。
——是医院的味道。
是不该出现在一位准新娘身上的，十分复杂的消毒水味道。
孟嘉阳，生病了？
颜清澜被着念头狠狠击中，她心脏跳得飞快，对挚友的担心和失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的五感。
她愣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后，她才回过神来。
“颜小姐，这么巧，又是你？”
面前的男人一身藏蓝色西装，即使在凌晨被叫醒喊来医院头发没来得及梳好，但他脸上还是一副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
不愧是干服务业的人。
颜清澜从猛烈的情绪中抽离，眼前，是许久未见的李一鸣。
从沈逸寒的律师，再到李安萍的律师，现在，他又成了莫景行的律师了。
颜清澜思绪还乱着，嘴巴比脑子先一步行动了。
她对着面前的李一鸣愣愣道：
“李律师，你的业务还真是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