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懒懒散散坐在书桌旁的沙发上,嘴里说这话,手里玩着游戏机,明眼人都看不出他心里的紧张和期待。

    “不了,我得照顾我妈。”虞心眉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出声。

    果然,江逾白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最近江逾白总是有意无意说一些暗示的话,大多时间虞心眉都不接话茬儿,江逾白少爷脾气受不了冷落,索性也就不再说。最近旧事重提,虞心眉想可能是事情出现了变故。

    “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

    难怪。

    “什么时候走?”

    “4月10号。”

    江逾白扔了手里的游戏机,走过来:“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虞心眉晃了晃手里的卷子,故作轻松:“还能怎么样?继续啃呗。”说完她笑了笑:“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不是项城也不是郁南。”

    江逾白听明白了,他笑了,牙齿白灿灿,头发金晃晃:“也好。总圈在这么一个破地方,不傻也得疯。”

    静默在两个人之间淡淡的蔓延,虞心眉心里突然有些紧张,江逾白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他身上的味道也渐渐扰乱了心神。

    “你。。”

    “你。。”

    两个人一起开口,略显尴尬。江逾白唾弃自己的墨迹和优柔寡断,他绕道对方身后,微微的俯身:“小眉子,如果。。。。”

    江逾白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被敲响了,急促、惊心。

    “少爷,眉眉妈妈落红了,要生了。赶快去医院。”是云姨。

    自从萧雨进了待产期之后,时不时云姨也会留宿,家里就两个孩子,难免不清楚状态,所以她才住下以备不时之需。事实证明,这决定是对的,这会儿确实一阵兵荒马乱。虞心眉站起身突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站在原地发愣,还是江逾白提醒之后感觉去找了待产包,证件,存折以及家里早就备好的现金。

    老刘开车,熟门熟路直奔医院。萧雨刚刚落红,产程刚刚开始,她怕两个孩子担心,努力表现自己的安稳状态:“没事,你们别担心,去了医院,有医生在,不会有问题。”话虽然这样说,可虞心眉忍不住开始微微打颤,嘴巴也有些哆嗦。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少女,她生过孩子,挨过那生拉硬拽的苦痛,经过九死一生的鬼门关,她突然有些害怕,尤其自己母亲是高龄产妇,现在的医学也不如十几年后那么发达,她开始设想可能出现的后果,越想心越沉,丝丝拉拉的发痛。

    萧雨的预产期在月底,提前了十几天,萧家人本打算周末来项城,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大半夜虞心眉不敢告诉外公外婆,偷偷给舅妈打了一个电话,萧风让她沉住气,自己立刻赶过来。

    “萧雨家属?”

    “我在,我是她女儿。”

    “有大人吗?”

    “我舅舅还有两个小时到。”

    医生没说什么,许是看她满脸紧张和恐惧,拍了拍她肩膀:“放心。目前一切都很稳定。不会有事。”

    医生的话暂时稳住了她。

    萧雨宫口开的快,没过一会儿就推进了产房,她在产房门口守着,所有的手续和病房安置都是江逾白做的,云姨陪着她,老刘去接萧风。

    “明天先请个假吧。”江逾白回来看一眼手表,已经一点半了。

    虞心眉点点头。

    江逾白坐在她旁边安慰:“放心,我找了市中心的鲁主任过来坐镇,不会有事。”

    虞心眉还是点点头:“谢谢。”

    江逾白没说什么,只是悄悄把肩膀往她脖子边递了下,虞心眉心房微暖,看了他一眼,低头一笑,稳稳的趴在了他的胳膊上,两个人此处无声胜有声。

    晨曦初露,初春的阳光明丽耀眼,照在露珠之上,泛着光芒。病房里熙熙攘攘,早晨都是各种探视时间,护士查房,打饭洗漱等等,喧闹又富有生活气息。虞心眉在病房里抱着弟弟,轻轻哄着,萧雨一直在睡还没有醒,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凌晨五点,母子平安。

    弟弟取了名字叫萧林俊,随母姓,七斤半,五十五厘米高,双眼皮皮肤白皙,很像萧雨。

    “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吗?”萧风问。

    “我来打吧。”

    虞秋生接了电话,激动的直颤抖,二话不说就往项城赶。中午吃饭的时候,虞秋生终于见到了儿子以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妻子。萧风要带着外甥女回家休息,顺便换身衣服,虞秋生巴不得独自在病房,忙表示医院这他在,让女儿和萧风好好休息几天,不用过来。萧风嘴角一笑,没有表示。

    房间里安静下来,他抱着熟睡的儿子舍不得放手,转头留恋的看着床上的人,双眼含情。萧雨胖了不少,头发很长,她有些虚弱,精神不济,一直昏昏沉沉。虞秋生很心疼,他抱着儿子坐在床边,心有戚戚:“萧雨,辛苦你了。”

    快晚上的时候萧雨醒了,睁开眼看见是他,也没有生气,只说了一句话:“他叫萧林俊。”言下之意,这个孩子是她萧雨自己的,不姓虞。

    虞秋生怔愣:“什么?”

    萧雨坐起身来,仰躺在枕头上:“等我出了月子,挑个日子把手续办了吧。”

    这段时间,虞秋生刻意不去想两个人签的那份协议,也始终期望着萧雨能在孩子出生之后看在两个孩子份上,既往不咎。没想到,萧雨心意已决,甚至连儿子都不冠他的姓。虞秋生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手里紧紧捂住儿子,嘴巴哆哆嗦嗦:“小雨,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一次。我保证我痛改前非。我陪你看日出,看大海,去登山,去草原,我给你唱歌,给你写诗,我,我什么都陪着你。你别,别,别丢下我。别丢下我。”虞秋生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萧雨眼睛也红了。

    萧书华说虞秋生是个古板的人,不会能理解那些风花雪月,看,他不是不理解,也并不是不知道怎么让萧雨开心,相反他这么聪明的人,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去做。

    “何必呢,你其实不喜欢这些,你是个务实的人,你应该找那些贤淑的女人,成家立业,男主外女主内,我们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你也清楚,是我过度强求。”说完自嘲的一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运,虽然生活不如我的幻想,但至少有个情谊比坚的伴侣,谁知道,都是一场笑话。”

    虞秋生抱着孩子缓缓跪下,萧雨皱眉:“我说了,不许跪我。”

    虞秋生摇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耍赖,这是清高的虞秋生从来不屑的,可这一刻,他低下了头,把所谓的自尊信仰都踩在脚下,等待一个判决。

    “呦呵,这是唱哪出?”

    病房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运动装,又高又瘦,梳分头,戴墨镜,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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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风带着虞心眉先吃了早饭,然后回家洗漱,打算休息一会儿。

    “明天你去上学,下午你外公外婆就到了,还有两个月嫂阿姨,你不用操心。别耽误你的学习,其他的一切都有我们呢。啧啧,昨天晚上吓坏了吧,真勇敢,我们眉眉。”

    萧风点了点外甥女的鼻子,心有感慨。

    “对了,舅舅问你个事儿,你和江逾白是什么关系?”说完怕外甥女不高兴产生逆反心理忙补充道:“哎,舅舅可不是老古板啊,不是说不让你和异□□朋友,只是吧,这江家不是那么容易打交道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住你们家去,还不听江老爷子的安排去欧洲,但是你啊,别被表象迷惑了,别看那小子刚刚成年,江家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不然萧槿也不会在江逾白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

    虞心眉有些累,一夜没睡也有点昏昏沉沉,如果是往常,她会随口应声,这会儿她却问了句:“江逾白怎么了?”

    “年前的时候,江老太爷让他去欧洲,一方面上学,一方面让他去江家在欧洲的公司历练历练,江逾白没应,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怀遇去了,把江逾白的姑姑气坏了。哦,萧槿走了,他是堂姑姑带大的。他姑姑看不上江云睿后来娶的女人李君,也不待见李君生的两个孩子,这些年没少和她们斗。”

    虞心眉彻底醒了,她以为江逾白只是更改了自己出国的日程,没想到这时间还有出入。

    “他说下个月10号,去欧洲。”应该差别不大吧。

    “晚了,小半年了,该摸清的都摸清了,该熟悉的都熟悉了,该认识的也都认识了。他再去,即便说是江家大少爷,也差了时机。”也对,人家不会叫他江逾白,而是喊他江怀遇的哥哥。

    难道他是在等萧雨顺利生产?虞心眉心里感动却又有些难过,也突然想起来,春节过后回项城,一路上江逾白沉默不语。

    “那他可以换个地方去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欧洲的盘子更大,根基更深,如果我是他,我不换。再说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虞心眉心里沉甸甸的,她不敢想对方是为了自己留下了,也不敢自作多情江逾白对自己有额外的关注,一直以来,除了母亲,好像没有人给过她偏爱。她的丈夫、她的父亲、她的朋友、她的子女,那些人都是嘴里说着最爱她,可当有两方对立的时候,丈夫会选择自己的家人,父亲会选择自己情人,朋友会选择自己的利益共同体,子女会更喜欢不管束溺爱自己的爸爸,没有人会选她。

    看虞心眉不似感动娇羞的表情,反而沉重苦痛,萧风有些意外:“眉眉,舅舅知道的内情不多,也许江逾白那小子另有自己的安排。”

    虞心眉却问:“舅舅,如果江逾白现在去欧洲,来得及吗?”

    萧风不明所以,但是他多年经商,见识不同,虽然虞心眉只是未成年的孩子,他也不打算欺骗:“不知道,不过欧洲的3M招标会,他应该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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