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一时一变。早晨还艳阳高照,下午就起风飘雨。

    江逾白最近几天总是回来的很晚,而且经常下午放学就消失了,也不上晚自习,搞得虞心眉总是找不到他。今天还好,十一点的时候,老刘告诉了云姨给江逾白准备夜宵,虞心眉自告奋勇,云姨这几天有些感冒,头重脚轻,所以也没有拒绝,嘱咐了两句会回去睡了。

    下过雨后,天气还是有点闷,江逾白捏了捏眉心,百无聊赖推开门,却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吸了吸鼻子,确定不是云姨常做的饭菜,这股子酸辣浓香的味儿,更得他心意。

    “什么啊,这么香。”

    虞心眉从厨房转了出来,忙招呼他:“快,盛饭吧。是不是饿了?”

    江逾白意外的看着她:“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打西边还是南边出来,都不耽误你吃夜宵。麻辣鱼、口水虾,辣子鸡丁,素烧口蘑,咋样?丰富不?”

    江逾白笑了:“给哥哥摆上。”

    江逾白嗜辣,无辣不欢,还喜欢吃鱼,每次做饭云姨都得做两个口味,适合她吃的清淡口,还有适合江少的麻辣口,时间长了,虞心眉也就知道了。上辈子她照料赵新的日常生活,赵新也喜欢吃辣,所以她也有几样拿手菜,赵新总是夸她,手艺比饭店的强多了。那个时候的她听到对方的夸赞,居然隐隐为之自豪,丝毫不在意之前对方的敷衍怠慢,真的是受虐的命。

    “行啊,真人不露相”。江逾白一边吃一边开口,也打断了虞心眉的回忆。

    “你喜欢就好。”

    江逾白瞅了瞅她的表情:“说吧,有什么事儿求老子?”

    虞心眉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你们江家人是不是都这么小心眼,不识好人心。”

    江逾白扑哧一笑:“无事献殷勤!老子主动跳进陷阱还嫌弃跳的姿势不美。”

    虞心眉也跟着笑:“你先吃吧。饿了一整个晚上了。”江逾白很挑食,中午校门打开,他不爱吃食堂还能去饭店觅食,下午二点之后校门关闭禁止学生晚上外出用餐,他只能在食堂打发。所以大多时候他都不吃,或者就吃点白米饭。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要不老子吃的不踏实。”

    虞心眉低头,她不怎么擅长拐弯抹角:“我听舅舅说,你爷爷让你去欧洲上学,年前就提了,你没答应?”

    江逾白听的一愣,他没想到是这事儿,嘴里的鱼肉嚼了两口咽下:“嗨,这事儿啊,我还以为是为了那谁,呵呵,消息还挺灵通。”

    “我不太懂人情的争斗,也不是很喜欢居心叵测的家庭环境,但是如果我因为命运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会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而努力。”

    “好?怎么算好?”江逾白嗤笑一声。

    “更自由自在吧,能做你想做的事,为了能自由,我可以放弃眼前的东西。”一语双关。

    “呵,你可真能忍辱负重。”

    “不然,我连以后追求想要的东西,都会无能为力。”虞心眉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个马尾辫甩来甩去,明明一幅涉世不深的纯纯少女,偏偏说着世故圆滑的话。

    “你怎么像个老阿姨?说话一套套的。”

    虞心眉心里吐槽,我本来就是个老阿姨,活了小半辈子,嘴上劝到:“像什么不重要,重要是你怎么选?”

    江逾白端起了水喝了个精光,往后一仰,斜斜靠在椅子上,:“给我一个说服我改变计划的理由?”

    虞心眉脸红了:“你提,你提要求,我都答应。”

    江逾白来了兴趣,嘴上却欠儿:“呵,老子像那种求人的人?”

    “快说,别废话!”

    江逾白咳嗽了一声,耳朵尖跟着变了颜色:“这个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说。”

    “永远别和那个赵新,做朋友!小样的,敢和我挑衅,我气不死他!”

    啥?

    虞心眉天人争斗了一天,以为是个动人心魄的唯美故事,再不济也是让人脸红耳赤的情话,没想到是中二少年斗蛐蛐的乐子,她脸涨的通红,吭哧吭哧说不出话。

    “怎么,不答应?”

    虞心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痛揍对方的冲动:“行。”

    江逾白裂开嘴,笑的欢唱,虞心眉恶作剧念头忽生:“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

    对方指了指他的头发:“把这玩意儿变成纯黑色。”

    “……”

    江逾白离开项城的那天,依旧是个雨天,他挑了一个休息日,非要她去送。天气阴沉沉的,密不透风,老刘开车直奔车站。

    项城没有机场,他得转到郁南,再坐飞机。司机老刘没跟他去郁南,而是留在项城。江逾白头一次严肃的告诉她,有事儿可找老刘。

    江逾白留在虞家的东西基本没动,他也没打包,他开玩笑说,这是他娘家,回国得有个去处。一句话说的虞心眉眼圈都红了。萧雨打了个电话给他,车轱辘话来回说,江逾白难得好脾气的应了。

    火车汽笛声响起的时候,江逾白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转头冲她笑了。虞心眉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眼前这个少年,白皮黑发瘦削孑然,那头微卷的黑发显得他更是羸弱白皙,宛若女相。引得旁边的人屡屡回头,上下打量。

    “笑什么笑,老子就知道是这效果。”江逾白气急败坏。

    “没有,我觉得你这样很可爱。”虞心眉一脸的无奈,摇摇头。

    江逾白比了一个手势,听到报站员在催促旅客,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卷发:“过来。”

    虞心眉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对方一把把她抱住,那陌生的柏树香气让她没睡醒的神经都激灵了一下,她意外发现,这个家伙虽然瘦,却怀抱微暖。

    “我再说一遍,老子回国之前,你敢搭理那个家伙,不,要是敢搭理任何一个家伙,老子提刀就回来,砍死你们。”虞心眉被对方瞬间勒的死紧,差点没上来那口气。

    “咳咳,知道了,知,知道了,你快放开我。”

    对方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低着头在她脸上闻了闻:“虞心眉,你好香。这是你独有的味道。我记得住,要是敢掺杂了一丝杂质,老子饶不了你。”说着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会给你写信,写邮件,你必须给我回。我睡觉房间里那台电脑,密码放在抽屉里,电脑给你用,你学着鼓捣。别忘了。”说完,对方潇洒的一挥手走进了检票口,再次回头的时候,嘴唇微微,说了几个字,比了一个手势。

    虞心眉远远看见,心里突然一跳,嘴角跟着微微牵起。

    两个人都没说出心里有代表性的那句话,虞心眉早就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江逾白再有心机也是个少年郎,羞涩和心底对对方态度的不确定,让他也开不了口,而是一再的试探。如果是以前的虞心眉,她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方式,更不喜欢对方的试探,她更希望得到明确的回复,更想要对方坚定的态度和对自己的回应。可是这一刻,她忽然懂了,也明白了江逾白自己的纠结和患得患失。

    江逾白走了,除了和他关系好的几个人,其余人没有什么感觉。而快二班除了她,最在意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赵新,一个是何葆桢。

    何葆桢是失落,赵新是庆幸。

    何葆桢已经许久没和她说过话,更奇怪的是,她还不换同桌,就两个人这样不尴不尬的处着,虞心眉无所谓,何葆桢的朋友却看不惯。

    刘娇娇是班里的体育委员,长的人高马大,她目前是班里的倒数第一,也是入班的时候唯一垫底在虞心眉身后的人。刘娇娇学习人缘都一般,却是何葆桢的忠实拥趸。

    “虞心眉,你说你又不喜欢葆桢,你干嘛还非和她坐同桌呢?你和我换换得了。”

    虞心眉其实也不想这样不阴不阳下去,影响心情。可是江逾白刚走,她本来就不爽,让她搬走,她却没那好脾气。毕竟这个地方是她先选的,何葆桢是后来者。

    “要换可以,她走,这是我先选的地方。”

    刘娇娇哪里看不出她的话头,当即不高兴了。

    “哎,这是你的地方吗?这是公家的。再说了,就你那点分,好意思占这么好的地方?”

    这纯粹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好地方,哪里好?眼睛没毛病吧。

    “爱换不换。”

    “你说什么?”

    “算了算了,她这个人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何葆桢这时候出来当好人了。

    “葆桢,你就是太好性子了,才被人欺负的。”刘娇娇一米七的个头,依偎在一米六的何葆桢跟前撒娇,这场面简直了。

    “到底换不换?”虞心眉有些烦了。

    何葆桢眼神微转,还没说话,旁边走来一个人,瘦削欣长。

    “我和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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