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十点,我刚洗了个澡,快速吹完头,看着房间收拾妥当,书包衣服都准备好了,心想寒假最后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可真快啊,刚躺在床上想着玩会儿手机,没多久我实在是太累了,不小心就睡着了,直到一声声响把我从美梦里叫起来。

    原来是我的手机在响,我真的是累死了,眼睛都不想睁开直接接了。

    “你在哪呢?”是叶哥的声音,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但我觉得更多时候他像我妈,因为管我比我妈还严。

    “在家,嘛呢?”我嘴巴嘟囔着,想吼他又不敢,可还真是有点起床气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铿锵有力: “想喊你出来吃夜宵来着!我们家今晚烧烤,吃不?”

    想用美食引诱我?你用这招对付昨天的我可还行,可如今我只剩下一副残壳了。珍馐美味,虾兵蟹将就留给你自己吃吧叶哥,我就继续回到我的小窝做我的寄居蟹去了。

    “不吃了,困死我了。”我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了,实在是困的不行。

    真的不想动弹了,今天一天到晚我都在陪爷爷干农活,虽然说也不是没干过,可真怕我累得够呛,我恨不得现在就昏死在床上。

    他好像听出了我是真的困: “那你明天早点出门,我们先打场球。”

    我听到这里就应了一声,然后挂了,拉上被子继续回到被窝做我的荒唐大梦。

    等我醒了,定眼一看现在都六点半了,才想起昨晚睡着过去了,没把手机里的上学闹钟开回来,自己不知不觉睡了那么久,不过还好早睡早醒,离打球的时间不算迟。

    “妈,妈,妈!妈?……爸,我妈呢?”我好不容易洗漱完,想着今天吃点什么,可在客厅和厨房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只能喊我那坐在沙发喝茶消闲的老爸。

    “睡着了。”我爸眼皮都没抬一下,一门心思砸在了他的最爱上——手机里的消消乐。他老爱玩这个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要不是他那么晚才遇上这些手机游戏,说不定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我们家都是早睡早起的,也许是那么多年被爷爷奶奶带起来的习惯,就算不上班不上学也是一样,晨运,跑步,喝茶,一家人一起吃早餐,除了我妈是个爱睡懒觉的,所有人坚守六点多就起床的准则。

    结果没想到如今我们家最重要的财产大臣没醒,我还想问她要一个月的早餐钱呢,钱就这样打水漂了,现在奶奶又不在这边,没人会一大早起来给我们做早餐吃,算了,去厨房的冰箱看看有什么速冻食品,自己煮了吃掉填胃吧。

    我一脸丧气地走去厨房。

    虽然说我会做饭,也会做点包子饺子,可我又要上学,又要去打球,哪有闲情和时间弄这些啊。

    知子莫若父,我爸终于离开了他的最爱,放下手机,看向可怜的我:“不用煮了,水饺我刚刚吃完了。”

    他的语气贱贱的,好像在说:噢,我可怜的儿子,你没饭吃啊?你真是太惨了,为父特地告诉你现在是又没饭吃又没钱买。

    不过我老爸还是给我一个很好的结果,他悠悠地喝着茶:“你啊,就去你姑姑那吃吧。”

    “姑姑不是回老家照顾奶奶去了吗?”我记着过年后没多久奶奶就病了,全家人忙完过年的事情,就立刻围着她忙前忙后,轮流陪护。等她病好了,没多久我们也才回来这边,只有姑姑姑丈还留在老家。

    我爸继续敲敲手指,沉迷他的消消乐:“她前两天跟我说了已经回来了,昨天又重新开店了,你妈在你姑那放了些钱,也够你吃的了,你妈就怕你吃不到早餐,你就吃去吧。”

    我爱你,老姜;但更爱我姑,大姜。我好久没尝到姑姑的好手艺了,特别想吃姑姑亲手做的拌面和馄饨,像是心里开花咿咿呀呀地扯上我的书包就走出去了。

    家里离学校很近,很快就到了姑姑的店,照例点上一份我爱吃的牛肉拌面,兴致冲冲吃上几口,悲剧就发生了。

    我不小心弄得一个女生烫伤了,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喊姑姑来处理。在等她出来的时候,我一边吃粉一边想怎么赔罪好呢?

    看她的校徽好像是跟我一个学校的,哎她不会告老师去吧,但愿不会。如果她让我帮她写作业,带饭送饭,我都觉得可以。要不就让她免费吃一个学期的早餐和午饭,我给她交钱。伤势要是严重的话,我还是得跟姑姑带她看医生吧。

    想得太久,我自己都忘了我那么早出门是要来干嘛的,好像已经遗忘了桌腿边上的篮球。

    正让我焦虑不堪的那一刻,她走了出来。我才发现,她其实长得挺可爱的,梳着高马尾,鹅蛋脸,眼睛不大,但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很平淡。

    大概就是我朋友之间说的长得中等,气质却很超然的那种女生。

    我提出送她上学,路上想着打探一下她伤得怎么样,有没有生气,会不会告诉老师,要不要去医院。她的态度很平淡,好像我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或者说是亲戚?她不像是小学那些女生,一昧地讨好你,或者讨厌你整蛊你,她有点像我那个远房表妹,总是听完你说,然后默默吐槽你一句。

    一想起那个表妹,我就有点牙痒痒,怎么就是吵不过呢。

    “你觉得怎……?”我还说完,她就恰好打断我,发现了我的心思:“我没事,烫得不严重。”

    我们之间一直走着,沉默地有点久。她走得慢,我配合着她的步伐,在她身边挺远的,我却闻到一股香味,好像是姑姑家常用的味道,应该是沐浴露吧。可是用在姑姑身上不香啊,怎么用在她身上那么香,跟腌入味了一样。

    为了不再尴尬,我抛出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初几的呀?”

    “周承承,初一的。”她又开始盯着我,继续吃着她的早餐,顿时之间我感觉好怕,此时的我好像是一只猎物。而她是猎人。

    我真的不觉得她是个初一的小女生,她要是说她是初二的,或是初三的,我都会信。

    不过我记得,我们班和隔壁几个班好像都没有这样的人啊,也没有人姓周啊。

    而且怎么会有女生叫周成成?噢,女生的话估计是叫周橙橙吧。

    她说她是刚转学来的。原来是转学生!不过第二个学期才转学过来,还是转来这个普通的小镇,还挺少见的。镛金市还是有好几个发展得不错的小镇呢,哪怕对于我这种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来说,我也觉得这个小镇比较乡下。

    还是秉承着良好的沟通态度,我就还是不过多挖掘了。

    我可不想挖着挖着遇到一颗珍贵到捧在手上里都怕跑了的千年人参——“我爸可是校长,信不信我告诉我爸你烫伤我”,也不想挖到一株让人感天动地,哭个十次八次的老黄连——“我父母双亡,靠着政策和哪个远房亲戚帮忙才从哪里哪里的穷乡僻壤转过来接受教育”。

    我怕眼泪汪汪,也怕疯狗旺旺,于是之下,我选择闭嘴。

    不知不觉,我们两个就走进校门。终于能放下心来,我知道她没有告老师的意思,才坦率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姜子牙的姜,舒适的舒,意思的意。”我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露出了点笑容。

    还没说上几句话,我就听到叶哥的声音,我知道他等我等久了,我免不了要跟他打场球了看来。

    其实我对打篮球感觉一般,我的技术也一般,不过我喜欢跟叶哥他们待在一块儿,所以常常陪他们打。更何况,他们喜欢一大早起来跑步打球,我又醒得早,他们就喜欢拉着我了。

    “周橙橙,有缘再见啊!”我跟她交代了一下,就分别了。我还挺想说,要是跟她一个班,那肯定很好玩,因为她能看穿人。可惜啊,所以也只能说有缘再见了,反正学校也就那么大,初一也就几个班而已,迟早能见到的。

    我跑到叶哥身边,眼觉着奇怪,他怎么高了那么多,我咋还没变呢?

    “妈呀,你吃增高垫了吗?我这才一个月没见你,你就长那么高。你让爸爸我情何以堪啊?”我嘴巴张得老大,实在不能接受放寒假前还矮的还在班级水平线的那个叶哥,一下子窜了那么高。

    我只是过年顺便回了趟老家而已,可我感觉现在来到了巨人国啊。

    叶哥打趣我:“你视觉效果~~~”

    “你才视觉。”我用手肘撑他的背,顺便瞪他一眼,这不是在说我以后看他的脸都要抬头往上看吗?怎么滴,你要高到变成金字塔啊?

    跟着叶哥来到篮球场,一个后脑勺扎着小辫子的男生结果我扔过去的篮球:“小姜姜,怎么来的那么晚啊?”

    叶哥接过扔来的水,喝了口,提前帮我答了:“他忙着送人家小姑娘上学呢。”

    “怎么样?长得好看吗?”他正说着,也继续喝水,他的小辫子随着好奇摇晃起来,就连后面的人也挤上来听。

    “……”叶哥答不上来。

    我也明白,他站的实在太远了,看不清很正常。

    “你真要听?”我试探一下。

    那个男生一直点头,就差给我磕一个了。

    下一秒,他真的想给我磕一个,水都吐出来——“她长得有点像你姐。”因为在说谎,我免不着有点心慌,只好看向别的方向,错过他的视线。

    “不是吧?小姜姜,你什么眼神啊?我姐也叫好看啊?”舒蜀愤慨说完,放下水杯上场去了。后面好几个人笑的人仰马翻。

    绑着小辫的人叫舒蜀,读初二,特长生,平时喊我小姜姜,我喊他老鼠头,逗他的时候会叫他怪叔叔,因为他是我们这边年纪最大的。

    老鼠头喜欢打听女生,靠着舞蹈音乐绘画这些多年学来的成果撩拨一番,谈个感天动地又海誓山盟的恋爱,是我们镛二这边蛮有名的花花公子。生性叛逆,天不怕地不怕,不怕高不怕黑不怕机动游戏,只有一个弱点,特别怕他那彪悍的姐姐。

    叶哥和我一样,念初一,因为我们都是普通家庭出身,所以共同话题也比较多。而且我们家住的很近,家里人都认识,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深厚一点。

    噢,叶哥叫作叶薄薄,原名叫叶薄荷,因为等他懂事后觉着这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才让家里的老人改了名,结果薄不好组词,荷也难组词,干脆叠着算了。

    当他还在难过,说叫叶薄薄听着太像是伯伯了,要叠字的话,还不如干脆直接叫叶冶冶了,直接就当是爷爷辈了。结果舒蜀安慰他,还好改了,不然现在你妹妹估计要叫叶菊花了,真是好一锅中草药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下有弟弟妹妹,他很爱管我,有一阵子他还要知道我回家没有,出门去哪。

    要说是中药的话,我们三个聚在一起,也是中药,一个薄荷,一个生姜,一个鼠肉。要说是老人,我们三个也跑不掉,一个怪叔叔,一个姜子牙,一个叶伯伯。

    打了半场,叶哥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不是早读语文?”

    我们几个同时摇头:“不知道。”

    “完了,快走快走。不管是不是读语文,开学第一天老文肯定会来看的。”叶哥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几个继续抵赖:“不会的。”

    “班委群里说过今天转校生要来,她绝对会回来看。”叶哥已经连我们的包都收拾好了。

    这一听,我们连忙散了,除了舒蜀以外连忙回到自己班里。不过还是没赶上,我们和文老师赶了个照面。叶哥把我挤在后面,主动跟文老师打报告,我从后面露出了个头。

    我们迎接着文老师的河东狮吼。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嘴,说是以文老师的气量和音量,说不定当个体育老师或者音乐老师更为合适呢。害得我们几个直接在门口挨骂,这下子看来真是连进班门的机会都彻底没了。开学第一天就不能进教室,也太惨了吧。

    文老师后面有个小小的身影,白白净净的。

    怎么是她?那个转校生就是她?居然是那个烫伤的女生。

    路上她跟我说是刚刚转学来的,叶哥也说了今天会有转校生要来,真是路上太赶着了,我都没想到她居然就是那个要来我们班的转校生。

    我还啥乐啥呢,什么江湖气啊,什么再见啊有缘啊,这下子就真的是天天见了。

    她躲在文老师身后,尬在了一旁:“真是有缘再见啊。”

    “哈哈……”我也只尴尬一笑。

    然后我瞟到了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写得不错,噢,原来是周承承,不是周橙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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