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青梅酒的滋味并不甚好,胜在名字有趣,又有由头,如今里面的情话儿颠过来倒过去就那么几句,如何能成?”风丽娘说吧,索□□了底。

    “客人去烟花柳巷,原就图个新鲜,如今新鲜劲儿早过了。”

    文清恬点点头,心道:所谓网红店,往往靠着一两个爆款火爆一时,若要常红,要么是产品力强,能引起重复购买,要么便只有常常推出爆款。

    自家脂粉铺,就是产品够强,可隔壁老王酒肆,这酒酿的着实平庸。

    她略一思忖,将早有雏形的想法大致画出,推到风丽娘跟前,道:“想必市面上已经有人模仿咱们桃花醉的青梅酒了吧?”

    风丽娘点点头,心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她,自己拓展的几个独家渠道,竟也有仿品悄悄混进去。

    “无妨,你看,明儿我就去跟王老板商量,让他们快速推出两款新品,分别在酒中添加两种花草。”

    “花草?添两种花草就成吗?”风丽娘十分怀疑。

    “对,这两种花草,一种是桂花,一种是勿忘我。”文清恬提笔沾了朱砂,在黄麻纸上圈中这两种小花,一种金黄,一种浅蓝,虽馥郁芬芳,却都不甚起眼。

    “我不明白,这两种花……加进去,酒未必好喝吧?桂花或许可以,只这勿忘我……”风丽娘踟蹰托腮,不置可否。

    “好不好喝倒在其次,关键是意头好!”文清恬一激动,眼睛就璀璨如星子,瞧的风丽娘直乐。

    就见少女滔滔不绝:“你今儿不是刚考察了平康坊回来?那儿什么人最多?”

    “眼看就要科考,这平康坊最多的,自是各地赴京备考的学生,他们白日温书,晚上便眠花宿柳,一向如此。”

    “这就对了,所以呢,我们新推出的两种酒,一个叫做折桂,另一个便叫做勿忘我。”文清恬说完,满眼期待的望着风丽娘。

    丽娘一怔,双目陡然亮了,惊喜的一记粉拳捶在她肩上,喜不自胜道:“真有你的,满城的学生,哪个不盼着金榜折桂,这酒势必大卖。”

    少女见她一点即透,也颇有遇见知音之感,频频点头。

    就见风丽娘攥着她的手,振奋道:“至于这勿忘我,更是应景,青楼女子祝祷书生高中,自会加一句,公子若高中,可勿要忘记妾身。”说罢,笑得满面通红,倚在文清恬肩上。

    文清恬心中也有些得意,二人满心欢喜的笑闹做一团,仿佛来日大卖的场景,就在眼前。

    第二日,文清恬拿着图纸去隔壁酒肆,风丽娘暂时看顾脂粉铺。

    “哎哟哟,什么风把我们文姑奶奶吹来了!”两个伙计一前一后,喜滋滋的迎文清恬上门。

    另一个小丫头乖觉的很,不等人叫,便跑去斟茶。

    王老板也从后坊迎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改刚被绿时的印堂发黑,此刻满脸红润,人还胖了一圈。

    “文姑娘,这钱哪,你不必亲自来拿,我月底自会给你送去的。”

    文清恬连忙道明来意,王老板一听,莫名眼圈就红了,感慨道:“哎,文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其实最近已经卖的很好很好了,我已经很知足了,想不到你还肯为咱们出主意,真叫我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少女一愣,略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直言道:“王叔,您赚的越多,我提的分子钱越多,是一双两好的事儿。”

    隔壁老王遇到的糟心事儿太多,坏人也忒坏,生活中但凡来点甜,都让他感动的什么似的。

    王叔这样的人,实在,你帮他一次,他就信你一辈子,文清恬很喜欢他,待她把想法一讲,给出大致的报价,王老板便将酿酒师傅和马掌柜一起叫来商量。

    这一次,主意定的很快,不到晌午,文清恬便带着王叔给的酒,满载而归了。

    刚出酒肆就觉得不对,自家脂粉铺的大门怎么关着,往日这会儿,早该开门准备迎接第一批客人了。

    文清恬心中暗道不好,只得从小巷子绕进后坊,就见后坊的大门也关了。

    她心里着急,忽起了一个念头:该不会是黑火帮来报复吧。

    这念头一起,便吓得心脏乱跳,双手发麻,文清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家脂粉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

    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报官。

    可再一想不对,西市锣鼓刚响罢,第一批客人还没到,黑火帮应当混不进来。

    且门是自内关的,万一是家丑,报官岂非显眼?

    于是,她再次回到酒肆,借故攀上王老板家二楼的阑干,往自家二楼爬。

    忽然发现两家阑干相邻处,竟被磨光了,心中大骂她那便宜老爹不要脸。

    待蹑手蹑脚攀到自家二楼,才推开自己所居梨花橱的轩窗,一个驴打滚儿,翻进闺房。

    奇怪的是,楼下竟然安静异常,文清恬慢慢走出屋子,便闻到一股子臭气,细细辨认,是那种长时间不洗澡的人味儿。

    她探出半个身子往楼下一瞧,震惊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阿娘先瞧见她,挤眉弄眼的打手势叫她别吭气。

    兴儿隆儿一左一右站在白氏身侧,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风丽娘背对着她端坐在笙蹄上,最奇的来了,一个十几二十岁穿锦着缎的少年公子,竟然跪在风丽娘脚边儿。

    身后一排跟班,高矮胖瘦都有,还有两个看着很凶残,唯二的共同点是:头发都油乎乎贴着头皮,且神情分外尴尬。

    想来那味道就是他们身上的。

    文清恬心中不快,中气十足道:“你们这是干嘛?一群大老爷们围在这里,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闻言,白氏几个都吓得连忙摆手,跟班们则“锵啷”一声齐齐拔刀,向前一步,杀气腾腾的瞪着她。

    她骇得连退几步,惊叫:“你们要干嘛?”

    “你要干嘛?没看到咱们董帅正忙着吗?”一个眉眼带疤的怒吼。

    少年公子站起身,白了文清恬一样,扬起下巴道:“你就是那个和丽娘姐姐搭伙儿的?”

    “正是。”

    “阿二,把钱给她……”少年公子指派一个胖哥掏出银子,转而瞪着文清恬,冷冷道:“丽娘是我的,哪怕是女子,也不能跟她亲近。”

    “什……什么?”这是什么病娇文学,接下来是不是要红着眼睛掐着腰,上演‘姐姐我把命给你’的戏码了?

    “丽娘,这人谁呀!”文清恬转而跟正常人沟通。

    风丽娘红着脸,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清恬,是我惹麻烦了,这位公子是京兆尹董老爷家的幺儿,本县不良帅。”

    哦,她明白了,是董帅,董三郎,这人她多少听到些风闻,是个性子轴的,当初风丽娘答应嫁给一个商贾,眼看就要赎身,竟被董三郎搅黄了。

    他也真是个痴情种,闹的阖府不宁,非要娶大自己二十来岁,还出身风尘的风丽娘为妻,家里自然不肯,便断了他银钱开销,还将他关了一阵紧闭。

    谁知,刚放出来便打听到这里,死乞白赖要将风丽娘接走。

    生活不易,文清恬叹气,敢情这还是个爱情故事。

    “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三郎,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咱们年龄,身份,都不合适,将来你爹你娘,自会找与你堪配的大家小姐,你为何执迷不悟呢?”

    “我不,我这辈子,只要姐姐。”董三郎红着眼睛,两只手死死抱住风丽娘的脚踝。

    兴儿隆儿的眼神儿都变了,从过去的鄙夷,方才的震惊,变成了这会儿的崇拜。

    风丽娘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迷得少年公子神魂颠倒。

    “你带丽娘回去,预备怎么办?你家里又不能接纳她?她的性子你也了解,自不肯做人外室的。”文清恬不得不出招。

    脂粉铺是做生意的,不是谈恋爱的,这几条大汉再待下去,这脂粉铺都要被腌入味了。

    董三郎含情脉脉望着丽娘,横眉怒目看向文清恬,道:“我是本县不良帅,能养活自己,丽娘跟了我,绝不会委屈。”

    也有道理,于是,她瞬间倒戈,望向风丽娘道:“我瞧董公子家世人品都是一流,丽娘你真不考虑吗?”

    风丽娘苦笑摇头:“你求也无用,咱们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外冷内热的御姐,和病娇小鲜肉,这CP其实挺好磕的。

    文清恬有些遗憾,正想说要么你们上二楼聊,我们一楼先开门迎客。

    这董三郎却怒了,他双目赤红,瞪着风丽娘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冷酷,一辈子这么长,你能保证这一弹指不爱我,怎能保证下一弹指不会爱上我?丽娘,你好狠的心……”

    说话间,董三郎便一把抱住风丽娘,嘴角噙着决绝的笑,单手将丽娘推到墙上。

    跟班们纷纷别过脸去。

    就见他单手抽出怀中帕子,将丽娘双手紧紧扎住,狠戾道:“你不跟我走也可以,但我现在要以大周例律拘捕你。”

    “哈?”文清恬人都傻了,呆呆问:“什么例律?”

    “盗窃!”董三郎高声宣布。

    “我偷什么了?”风丽娘恼羞成怒。

    “你偷了我的心。”董三郎严肃道。

    文清恬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不是,你这……”

    “还有你”董三郎杀人的眼神抛过来,眼角泛红,指着文清恬咬牙道:“你是从犯。”

    “开……开什么玩笑?”

    土味情怀竟然有人当真嘛?

    可惜,出了她,谁也没笑,白氏、兴儿隆儿一脸畏惧。

    跟班们蜂拥而上,将文清恬反绑了,口中塞满破布,最后,头上套了一只大麻袋。

    文清恬眼前一黑,暗暗叫苦:

    叫豆麻袋,原来,真有人把土味情话当真!

    比真金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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