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你进入我的考验范围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堂堂当朝齐王，竟然对一个小小商户女说，允许你进入他信任的人……的考验范围。
换做旁人，简直要感激涕零的跪舔了。
可文清恬是古人身，现代心，虽是广告狗，却也没向哪个大客户卑躬屈膝过。
面对齐王伸来的橄榄枝，她的唯一反应是一个字。
“哼……”这声不但清晰，还发自鼻中。
“这是何意？”李灼炫飞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王爷您还是再考察考察吧，民女野心不大，没想乞求您的信任，还望您就当我是西市小小商户女吧。”说罢，文清恬再不踩他，拔下头上那支素银簪，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齐王图一时嘴上痛快，讨了个没趣，自忖对方定在欲擒故纵，寻思这样的小女子他见得多了。
可静默良久不见文清恬主动搭话，忍不住冷冷问：“写什么呢？”
“从这两日的收支看，进账收益均来自门票，小厨房内却要常备酒水点心，再这么下去，王府不但赚不到钱，还可能赔。”文清恬忧心忡忡，早就无心与他怄气。
见少女竟不动容，只与他谈正事，李灼炫不知为何，反而有些来气了。
“那有如何？反正开放王府的主要目的又不为盈利。”李灼炫故意唱反调气她。
文清恬表面温柔无害，内里却最是倔强，当下也不驳他，只问：“你说将王府家具变卖之事交予我负责，还算不算数？”
“自然算数。”李灼炫答的斩钉截铁。
太极宫，甘露殿内。
圣人合上书卷，正执起调羹，用些春末润燥的绿豆百合粳米羹。
御史大夫张景山垂首道：“齐王此次竟将王府洞开，任人出入，据说还要收银钱，只需交几文钱，便能长驱直入，甚至女眷内宅厢房也能随意闯入，据说住在府内的亲眷不堪其扰。”
“是嘛，什么人都能进？”圣人蹙眉。
“是，贩夫走卒，甚至街上老乞丐，想去都能去，圣人，齐王此番行径实在有损皇家颜面，有损内宅女眷清誉，实实在在的离经叛道，有辱斯文呐……”老头儿张景山一向刻板，说话间，气得白胡子直颤。
却只换得圣人微微提高了声音：“我听说他此番做作，是为尽早还清阖府欠国库的银钱？”
“话虽如此，可此举实在不妥……”老头儿还想多说，竟被圣人截下话头：“如今山东诸州大蝗，国库亏空，当务之急便是筹措银钱，齐王虽不拘小节，却也算大节不亏。”
张景山老头虽顽固，却也不是不识趣，听到“不拘小节，大节不亏”这几个字，就知道圣人已经给齐王定了性。
便索性转了话题，将几名外臣夜宿平康坊、穷奢极欲的事儿一一上报，果然，圣人对此更感兴趣。
连斥责几句贪腐墨吏，好大胆子，还要命人详查细查。
张老头心中暗忖：明白了，这新皇登基，看来是真缺钱呐。
天色将晚，甘露殿内人声渐散，圣人来了雅兴，执笔蘸墨，刷刷写下几个狂草：不慕虚名而处实祸。
写罢颇觉满意，端详片刻，又团了团，丢进纸篓中，唤道：“将人叫进来。”
大太监自然知道此人指的是谁。
不一会儿，座下便跪了一名汉子，生的一张酱色面孔，乌紫唇上一粒麻子，不细瞧都瞧不出，看着文不文，武不武的，只江湖中眼神毒辣之人才瞧得出，此人实在是功夫深湛。
“哎，大门都敞开了，你也不必盯着了，将人都撤了吧。”
那汉子神色肃然，并不多话，只答了一声是。
一场雨后，闷气顿扫，春夜的月色极佳，风已渐暖，往常这时候，院子早就静了，今夜不同，几个内院丫头都在廊上待着听使唤。
“咱们王爷真是心大，竟就这样幕天席地宿在院子里，也不怕着了风寒？”
“担心王爷着凉？你怎么不去替他暖炕呢！”
“小獠作死，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暖炕？我劝你想要不要想，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面孔，可有迎春漂亮？可有小蝶娇俏？哼，那两个都被打出去，你还敢造次？”
“哎哟哟，姐姐快别臊我了，这不话赶话呢嘛，况且，我瞧咱们王爷怕是有特殊癖好……”
“你是说那个新带回来的小公子？”
“可不是……你瞧他生的，跟玉娃娃似的，咱们王爷不但辟出院子给他独住，又是送吃食，又是送衣服的，听闻还将自己最喜读的话本故事孤本一股脑儿全送了去，咱们王爷平日里最是苛省，一顿午膳也吃不到五个菜，你再瞧那边，不但单开了小厨房，连菜式、花样都是比着老太妃当年呢，哼，倒便宜了那几个小的……”
文清恬吃过晚膳，在院子里踱步消食，竟不防听见几个丫头嚼舌，心中惴惴。
暗忖：怪道每回吃饭，她都觉得一道道大中小碟流水架的上，初还以为是王府排场，没想是单为了她。
文清恬一向爱吃，却不喜浪费，回回用膳，都是叫丫头们进来，人人捡几样自己爱吃的拿去。
他为何待自己这么好，或许他待客向来如此，可为何偏偏苛待自己呢？
少女神思婉转，也不知是喜是愁，面上不觉就含了春意，踟蹰着在花丛山石间兜兜转转。
好容易拿定主意，不再猜测对方心思，索性忠人之事罢了。
梆子敲过，月上中天，文清恬来了睡意，反身往厢房走去，才走两步，却见山茶花下似乎有一个颀长的暗影，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心头一突，远远唤了声：“是谁在那儿？”
对方身子微动，自花树残影下走出来，状似随意的一拂袖，道：“这山茶花开的倒好。”
文清恬一愣，疑心对方没话找话，一天前，确实是花团锦簇，可方才一场骤雨，地上才是真的落红无数，枝头已经尽是残花了。
见她愣神瞧着满地乱红，李灼炫也忍不住去瞧，面色陡然就红了，幸好隐在夜色中。
他清清嗓子，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请你来，就是变卖家私的，有盈利自然是好，没有也无妨，你本来就是帮忙。”
话说的突兀，又颠三倒四，文清恬却是瞬间平了气，她自己能出力的地方，本就在这儿，他那时那么说，让她十分怀疑自己的价值。
解释之后，才忽然明白，原来，他是怕她太有压力。
只是哪有人抚慰人也这么高傲的。
“谢王爷体恤。”
“那关于变卖家私，你有何想法？”李灼炫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问的却很认真。
文清恬本还拘着礼，憋着气，听了这句，心中一高兴，眼睛都亮了，比划着问：“王爷，我先问你，这些家私你想卖给谁？或者说，谁最有可能买？”
齐王从未考虑过这种琐碎问题，脱口道：“自是谁愿意买就卖给谁。”
少女一双大眼睛闪着智慧的小亮光，轻快的摇头，得意的扬起下巴道：“商贾。”
“商贾？难道权爵清流都瞧不上我的东西？”
“非也，他们纵算是喜欢，也不敢买。”
原因，不言自明，买了齐王的东西，是否算作齐王一党？钱少了，得罪齐王，给多了，又算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买了家私，等于间接帮忙还了欠款，这是否在与不肯还清国库欠款的朝臣贵胄为敌？
各个都是问题，因此他们绝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灼炫何等清明，自然一点就通。
“士农工商，唯有商贾，既有钱，又渴望越升阶层，人富了，就想着贵，他们是最有动力，也有能力买王爷您家私的人。”
李灼炫的眼色，也不自觉带了欣赏。
眼前的少女，虽堪堪十五，却见事明白，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越大部分贵族女子。
“既要卖给商贾，便要请王爷帮忙了。”
“什么忙？”
“那些专为豪绅巨贾弹唱的姑娘你可熟悉？”
李灼炫立时掀了眉毛，反问：“听你语气，我该当很熟悉才是？你的胭脂铺里不是有个教坊司的女子吗？”
见面前人一张俊脸微霜，文清恬微吐小舌，解释：“丽娘她曾与一个商人议亲，我担心她尴尬。”
李灼炫的面孔又阴了几分，心中咬牙：你就不怕我尴尬。嘴上却仍淡淡的：“你怎知我定与她们相熟？”
“王爷素有……离经叛道的名声，我还以为……”后半句支支吾吾，被李灼炫冰着脸截住：“对，你猜的没错，明儿我便请郑都知来。”
郑都知收到王爷小厮带的话，整个人都酥了，教坊司里一传开，便炸了锅。
早先，人人都说她郑柳儿心气高，非齐王不可，人家不睬她还上赶着，是蠢，是轴，是恬不知耻，可今日刁儿亲自传话，风向立刻变了。
姐妹后辈纷纷感慨：女追男，果然隔层纱。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有暖化的时候。
郑柳儿回到自己房内，强抑兴奋与忐忑，白润的手指一件件滑过榉木柜中的衣裙，直到刁儿催了三次，才终于挑出一件月白色的齐胸襦裙，外披一层薄薄的胭脂色轻纱，浑圆柔润的臂膀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硬是将晚春穿出了盛夏的浓烈旖旎，刁儿只瞧了她一眼，脸便红到了脖子根。
郑都知早习惯这样的羞涩，莞媚一笑，上了车。
她是见惯大场面的，哪怕第一次进齐王府，却也丝毫不怯，进退很是得当，可阖府丫头多半是家生子，从未见过教坊司女子入府，一个个都跟看西洋镜似的。
有事没事也要与她打个照面，话却说的难听，尽是什么“不知羞”“白花花的”“哪儿来的野味儿”
郑都知却毫不在意，这么多年明晃晃的恋慕，她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反而挺了挺胸，跟紧了引路嬷嬷，直往外书房去了。
心道：你们直管笑，直管嘲弄，我的好日子就要近了，待我做了主子，看你们还敢不敢造次！
“郑娘子请。”那嬷嬷道了一声，便退下了，郑柳儿调集起一个最迷人的笑，提起裙摆，迈入门内。
却没想面前除了齐王，竟还有一个十分俊秀的小郎君。
李灼炫为二人介绍，郑都知便主动接下丫头托着的茶盘，强忍失望与委屈，幽幽道：“王爷，奴伺候您惯了，还是让奴给您斟茶吧。”
换做旁人，简直要感激涕零的跪舔了。
可文清恬是古人身，现代心，虽是广告狗，却也没向哪个大客户卑躬屈膝过。
面对齐王伸来的橄榄枝，她的唯一反应是一个字。
“哼……”这声不但清晰，还发自鼻中。
“这是何意？”李灼炫飞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王爷您还是再考察考察吧，民女野心不大，没想乞求您的信任，还望您就当我是西市小小商户女吧。”说罢，文清恬再不踩他，拔下头上那支素银簪，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齐王图一时嘴上痛快，讨了个没趣，自忖对方定在欲擒故纵，寻思这样的小女子他见得多了。
可静默良久不见文清恬主动搭话，忍不住冷冷问：“写什么呢？”
“从这两日的收支看，进账收益均来自门票，小厨房内却要常备酒水点心，再这么下去，王府不但赚不到钱，还可能赔。”文清恬忧心忡忡，早就无心与他怄气。
见少女竟不动容，只与他谈正事，李灼炫不知为何，反而有些来气了。
“那有如何？反正开放王府的主要目的又不为盈利。”李灼炫故意唱反调气她。
文清恬表面温柔无害，内里却最是倔强，当下也不驳他，只问：“你说将王府家具变卖之事交予我负责，还算不算数？”
“自然算数。”李灼炫答的斩钉截铁。
太极宫，甘露殿内。
圣人合上书卷，正执起调羹，用些春末润燥的绿豆百合粳米羹。
御史大夫张景山垂首道：“齐王此次竟将王府洞开，任人出入，据说还要收银钱，只需交几文钱，便能长驱直入，甚至女眷内宅厢房也能随意闯入，据说住在府内的亲眷不堪其扰。”
“是嘛，什么人都能进？”圣人蹙眉。
“是，贩夫走卒，甚至街上老乞丐，想去都能去，圣人，齐王此番行径实在有损皇家颜面，有损内宅女眷清誉，实实在在的离经叛道，有辱斯文呐……”老头儿张景山一向刻板，说话间，气得白胡子直颤。
却只换得圣人微微提高了声音：“我听说他此番做作，是为尽早还清阖府欠国库的银钱？”
“话虽如此，可此举实在不妥……”老头儿还想多说，竟被圣人截下话头：“如今山东诸州大蝗，国库亏空，当务之急便是筹措银钱，齐王虽不拘小节，却也算大节不亏。”
张景山老头虽顽固，却也不是不识趣，听到“不拘小节，大节不亏”这几个字，就知道圣人已经给齐王定了性。
便索性转了话题，将几名外臣夜宿平康坊、穷奢极欲的事儿一一上报，果然，圣人对此更感兴趣。
连斥责几句贪腐墨吏，好大胆子，还要命人详查细查。
张老头心中暗忖：明白了，这新皇登基，看来是真缺钱呐。
天色将晚，甘露殿内人声渐散，圣人来了雅兴，执笔蘸墨，刷刷写下几个狂草：不慕虚名而处实祸。
写罢颇觉满意，端详片刻，又团了团，丢进纸篓中，唤道：“将人叫进来。”
大太监自然知道此人指的是谁。
不一会儿，座下便跪了一名汉子，生的一张酱色面孔，乌紫唇上一粒麻子，不细瞧都瞧不出，看着文不文，武不武的，只江湖中眼神毒辣之人才瞧得出，此人实在是功夫深湛。
“哎，大门都敞开了，你也不必盯着了，将人都撤了吧。”
那汉子神色肃然，并不多话，只答了一声是。
一场雨后，闷气顿扫，春夜的月色极佳，风已渐暖，往常这时候，院子早就静了，今夜不同，几个内院丫头都在廊上待着听使唤。
“咱们王爷真是心大，竟就这样幕天席地宿在院子里，也不怕着了风寒？”
“担心王爷着凉？你怎么不去替他暖炕呢！”
“小獠作死，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暖炕？我劝你想要不要想，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面孔，可有迎春漂亮？可有小蝶娇俏？哼，那两个都被打出去，你还敢造次？”
“哎哟哟，姐姐快别臊我了，这不话赶话呢嘛，况且，我瞧咱们王爷怕是有特殊癖好……”
“你是说那个新带回来的小公子？”
“可不是……你瞧他生的，跟玉娃娃似的，咱们王爷不但辟出院子给他独住，又是送吃食，又是送衣服的，听闻还将自己最喜读的话本故事孤本一股脑儿全送了去，咱们王爷平日里最是苛省，一顿午膳也吃不到五个菜，你再瞧那边，不但单开了小厨房，连菜式、花样都是比着老太妃当年呢，哼，倒便宜了那几个小的……”
文清恬吃过晚膳，在院子里踱步消食，竟不防听见几个丫头嚼舌，心中惴惴。
暗忖：怪道每回吃饭，她都觉得一道道大中小碟流水架的上，初还以为是王府排场，没想是单为了她。
文清恬一向爱吃，却不喜浪费，回回用膳，都是叫丫头们进来，人人捡几样自己爱吃的拿去。
他为何待自己这么好，或许他待客向来如此，可为何偏偏苛待自己呢？
少女神思婉转，也不知是喜是愁，面上不觉就含了春意，踟蹰着在花丛山石间兜兜转转。
好容易拿定主意，不再猜测对方心思，索性忠人之事罢了。
梆子敲过，月上中天，文清恬来了睡意，反身往厢房走去，才走两步，却见山茶花下似乎有一个颀长的暗影，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心头一突，远远唤了声：“是谁在那儿？”
对方身子微动，自花树残影下走出来，状似随意的一拂袖，道：“这山茶花开的倒好。”
文清恬一愣，疑心对方没话找话，一天前，确实是花团锦簇，可方才一场骤雨，地上才是真的落红无数，枝头已经尽是残花了。
见她愣神瞧着满地乱红，李灼炫也忍不住去瞧，面色陡然就红了，幸好隐在夜色中。
他清清嗓子，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请你来，就是变卖家私的，有盈利自然是好，没有也无妨，你本来就是帮忙。”
话说的突兀，又颠三倒四，文清恬却是瞬间平了气，她自己能出力的地方，本就在这儿，他那时那么说，让她十分怀疑自己的价值。
解释之后，才忽然明白，原来，他是怕她太有压力。
只是哪有人抚慰人也这么高傲的。
“谢王爷体恤。”
“那关于变卖家私，你有何想法？”李灼炫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问的却很认真。
文清恬本还拘着礼，憋着气，听了这句，心中一高兴，眼睛都亮了，比划着问：“王爷，我先问你，这些家私你想卖给谁？或者说，谁最有可能买？”
齐王从未考虑过这种琐碎问题，脱口道：“自是谁愿意买就卖给谁。”
少女一双大眼睛闪着智慧的小亮光，轻快的摇头，得意的扬起下巴道：“商贾。”
“商贾？难道权爵清流都瞧不上我的东西？”
“非也，他们纵算是喜欢，也不敢买。”
原因，不言自明，买了齐王的东西，是否算作齐王一党？钱少了，得罪齐王，给多了，又算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买了家私，等于间接帮忙还了欠款，这是否在与不肯还清国库欠款的朝臣贵胄为敌？
各个都是问题，因此他们绝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灼炫何等清明，自然一点就通。
“士农工商，唯有商贾，既有钱，又渴望越升阶层，人富了，就想着贵，他们是最有动力，也有能力买王爷您家私的人。”
李灼炫的眼色，也不自觉带了欣赏。
眼前的少女，虽堪堪十五，却见事明白，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越大部分贵族女子。
“既要卖给商贾，便要请王爷帮忙了。”
“什么忙？”
“那些专为豪绅巨贾弹唱的姑娘你可熟悉？”
李灼炫立时掀了眉毛，反问：“听你语气，我该当很熟悉才是？你的胭脂铺里不是有个教坊司的女子吗？”
见面前人一张俊脸微霜，文清恬微吐小舌，解释：“丽娘她曾与一个商人议亲，我担心她尴尬。”
李灼炫的面孔又阴了几分，心中咬牙：你就不怕我尴尬。嘴上却仍淡淡的：“你怎知我定与她们相熟？”
“王爷素有……离经叛道的名声，我还以为……”后半句支支吾吾，被李灼炫冰着脸截住：“对，你猜的没错，明儿我便请郑都知来。”
郑都知收到王爷小厮带的话，整个人都酥了，教坊司里一传开，便炸了锅。
早先，人人都说她郑柳儿心气高，非齐王不可，人家不睬她还上赶着，是蠢，是轴，是恬不知耻，可今日刁儿亲自传话，风向立刻变了。
姐妹后辈纷纷感慨：女追男，果然隔层纱。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有暖化的时候。
郑柳儿回到自己房内，强抑兴奋与忐忑，白润的手指一件件滑过榉木柜中的衣裙，直到刁儿催了三次，才终于挑出一件月白色的齐胸襦裙，外披一层薄薄的胭脂色轻纱，浑圆柔润的臂膀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硬是将晚春穿出了盛夏的浓烈旖旎，刁儿只瞧了她一眼，脸便红到了脖子根。
郑都知早习惯这样的羞涩，莞媚一笑，上了车。
她是见惯大场面的，哪怕第一次进齐王府，却也丝毫不怯，进退很是得当，可阖府丫头多半是家生子，从未见过教坊司女子入府，一个个都跟看西洋镜似的。
有事没事也要与她打个照面，话却说的难听，尽是什么“不知羞”“白花花的”“哪儿来的野味儿”
郑都知却毫不在意，这么多年明晃晃的恋慕，她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反而挺了挺胸，跟紧了引路嬷嬷，直往外书房去了。
心道：你们直管笑，直管嘲弄，我的好日子就要近了，待我做了主子，看你们还敢不敢造次！
“郑娘子请。”那嬷嬷道了一声，便退下了，郑柳儿调集起一个最迷人的笑，提起裙摆，迈入门内。
却没想面前除了齐王，竟还有一个十分俊秀的小郎君。
李灼炫为二人介绍，郑都知便主动接下丫头托着的茶盘，强忍失望与委屈，幽幽道：“王爷，奴伺候您惯了，还是让奴给您斟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