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不上媳妇，该
“上门皆是客，怎能让你斟酒？”李灼炫轻轻招手，将两个丫头留在书房内伺候。
郑都知双目微湿，心道果然水滴石穿，王爷终于将她放在心上一回，不禁颇为动容，仍是抢过海棠缠枝青瓷茶壶，为文清恬倒了一杯。
少女两只眼睛瞪的滚滚圆，忍不住往郑都知雪脯上瞧，心中啧啧称奇：怪不得要露出来献宝，白馥馥，香喷喷的，确实好看。
瞧着瞧着，便有些痴了。
郑都知情知自己这样穿，定会惹来登徒浪子的目光，可被眼前的俊俏少年郎盯着瞧，却不觉冒犯，只觉得意，手上却避着嫌，轻轻拢在襦裙前襟，挡住春光，眼风飘向齐王。
“说吧，愣着做什么……”
“啊？哦……”文清恬忙从袖中掏出卷轴，展卷道：“郑都知，我写了一个故事，你看，能不能唱成曲子？”
郑都知接过来，抬眸矜持道：“为何要唱成曲？我平素多弹古琴，很少唱曲。”
文清恬见她神情骄矜，似乎很瞧不上唱曲的，心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鄙视链，心思一转，道：“是齐王要卖一串上好的翡翠珠串，我便编了一个‘绿珠传奇’的故事，说来也俗，讲的是一个乡下汉子，在山中砍柴，捡到一串翡翠珠串，谁知这珠子竟化作一个少女，名叫绿珠，不但擅长缫丝织布，还有经商头脑，辅佐汉子成为巨贾，教养儿子考中状元的故事，最后呢，这翡翠绿珠便辗转来到齐王府。”
“这故事着实世俗的紧……”郑都知说着，望向齐王，这故事俗不俗不要紧，她揣度着既然齐王离经叛道，定然觉得俗不可耐。
却见李灼炫探身望着身旁的文清恬，笑得一脸温煦。
“俗就对了！”少女一拍大腿道：“就要俗的，不瞒娘子，这故事就是为豪绅巨贾定制的，若在茶楼从说书先生口中讲出来，未免触及不到他们，还是改成曲子，由你这样的美人婉转唱出来才好呢！”
郑都知见李灼炫频频点头，忙堆笑道：“是了，是了，我回去改一改词，将合适的曲子套将上去，三日后曲江夜游，就能在画舫里唱出来。”
“此处还有十七个故事，分别对应齐王府要拍卖的十七件珍宝，劳姑娘费神了。”文清恬将卷册推过去，心道：幸亏有新招的萧元中帮忙写，否则她一个人，哪有这么快。
“郑娘子，我还有一个想法，恐怕会让你更加受累，效果却更好，不知你……”文清恬话没说完，郑都知便一口应承下来：“公子只管吩咐，您是王爷的贵人，便是我的贵人。”
说话间，语音婉转如夜莺，神态也娇羞起来，文清恬纵是呆子，也看明白了，这个郑都知对李灼炫十分上心。
“编成曲子，未免形式单一，郑娘子可否与姐妹一道，将其编成歌舞戏，边演边跳边唱，小可以为，如此这般，定然叫人印象深刻。”文清恬说罢，也看了一眼李灼炫，就见他微微颔首，双目含笑，显然也很满意。
郑都知甜甜道：“都听贵人的，咱们没有不配合的，您定个日子，我带着人，亲自来府上演给你们看。”
“好，太好了……”文清恬喜道，随手便提起笔架上的紫豪，将日子定下来。
齐王轻轻击掌，刁儿托着银盘，上面罩着明黄色丝帕，满面春风的呈给郑都知。
“这……这是……”
“郑娘子不妨自己瞧。”刁儿避开视线，笑道。
可谁也没料到，郑都知掀开丝帕，竟脸色青白起来，她伸手遮住一盘沉甸甸的银钱，道：“王爷将奴看成什么人了？奴难道是为了这黄白之物才……”
说着，竟要落下泪来。
文清恬瞧着银钱，心中大大替银钱们叫屈：黄白之物怎么了？还羞辱人了？
她好想沉浸式深度体验这羞辱。
李灼炫却接过银盘，推过去，刁儿两手早酸了，感激的看主子一眼，退到一边。
“你若不收，这事我也不便找你帮忙了。”见齐王突然收了笑容，文清恬和郑都知都是一愣。
齐王满眼宠溺的望着文清恬，笑道：“郑娘子，你美貌风韵都不缺，我却从来坐怀不乱，你心中就没一点疑心吗？”
郑都知美目圆睁，在李灼炫、文清恬面上溜来溜去，惊疑不定道：“难道……难道王爷您有龙阳之好？”
“断袖也好，龙阳也罢，世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我还道郑都知你与旁人不同，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
郑都知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晌才哽咽开口：“王爷，奴恋慕你一场，本也没求结果，只巴望你开心恣意，如今……既然你喜欢的是男儿，奴没有输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文清恬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李灼炫却眼疾手快，一手托着她后脑，一手执起一块玫瑰鹅油奶酥，堵住了她的嘴。
这人混蛋，她才不要当帮凶。
少女恼的面目绯红，可那玫瑰奶酥香甜，实在不舍得吐，只好先嚼了咽下去，待她再欲开口，又一块茉莉奶糕“温柔”的塞了进来。
郑都知瞧着面前两个少年，一般的神姿仙容，一个桀骜，一个单纯，实在是一对璧人，且这对璧人还在她面前互相投喂，实在羡煞旁人。
越瞧越心塞。
她恨恨瞧了二人一眼，索性将桌上银钱“哗啦”一声倒入包袱内，起身告辞。
“送郑都知。”李灼炫起身发话。
两个丫头这才缓过劲儿来，将险些掉在地上的下巴合起，款款出门了。
只留刁儿在原地，一脸无奈。
惆怅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他这个主子，本就娶不着媳妇了，如今断袖的名声传出去，怕是更难了吧。
他要有当家主母，真不知熬到猴年马月。
见郑都知难受，文清恬心中不忍，想追出去解释，却被李灼炫冷脸按住了。
“你干嘛非要骗人，好好的婉拒不成吗？”
“若婉拒有用，我会出此下策？”
“你看她两肩都在颤……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文清恬半起了身，抬头张望，她可是最怜香惜玉的。
“你懂什么？所谓怜香惜玉，不过怜惜自己名声，不想要负罪感罢了，更坏的，还享受对方的苦恋呢，若真为人着想，长痛不如短痛才是正理。”
文清恬怔住片刻，想了想，觉得很对，偏头问：“那你怎么拖延到这时才摊牌？”
“你以为郑都知这么多年就只恋慕我一人？我拒绝她一次，待到王府被人退亲，她便又冒出来，今日，算是一劳永逸了。”李灼炫两眼微弯，枕着双臂，惬意的向后倒去。
……
“上回，为惩治你舅公表兄，你将我蒙在鼓里，这次为摆脱倾慕，你又利用我。”文清恬回过味来，一脸控诉。
李灼炫笑吟吟望着她道：“不是你问我认不认识教坊司女子？我只认识她，便叫了她来，恰好你在，这才演出戏给她瞧，于你，难道不是功德一件？”
文清恬彻底哑了，初觉有理，又觉哪里不对，感到自己似乎被欺负了，可又没有证据。
面前男人却岔开话题，道：“你写的那些歌故事，拿来与我瞧瞧。”
少女将故事递过来，李灼炫一目十行，一页页细细读来，文清恬感觉自己活像等待批阅分数的小学生，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不一会儿，齐王抬头挑眉，指着其中一篇写“胡床成精”的故事，道：“这篇倒别致的很，从前没见过，一把胡床讽刺尸位素餐，有趣的紧，其余也有好的，却多是从我给你的传奇话本中化用的，至于这些嘛，虽流俗，却也引人入胜。”
见他将故事分为三等，文清恬暗暗佩服，那篇胡床成精，的确是她最得意的，至于别的也都被他说中了，可喜的是，自己所写暂未被归于流俗。
“那篇胡床的，的确费了不少心思，王爷真是慧眼独具。”少女并不谦虚，开开心心收下称赏，倾身收拾桌上散落的纸张。
“慢着。”李灼炫抢先收拢散落的纸片，整齐码放好，道：“你既来为我筹谋，这些便都是我的。”
“你拿着做什么用呢？都是草稿……字写的潦草”文清恬赧然，小手挣扎着去捞自己的墨宝。
李灼炫人高手长，偏将纸片举得老高，笑道：“我拿来出恭也好，垫桌脚儿也成，总能物尽其用。”瞧少女两颊酡红，不由好笑，指着纸上的墨团团安慰道：“潦草些，无妨的。”
见少女放下心来，又坏心的补刀：“反正你就算认真写，字也入不得眼。”
气得女孩儿两腮鼓鼓，怒目飞眉，他才满意。
刁儿在一旁看傻了眼，自家王爷怎能幼稚至此？他哄院里的巧儿，都晓得变着法子夸，回回被巧儿骂他嘴上抹蜜，粉拳乱飞，可他瞧的出，女孩子就好这个。
王爷怎么逮住心仪的姑娘，便使劲儿欺负呢？
千言万语又汇成一句话：娶不上媳妇，他活该。
郑都知双目微湿，心道果然水滴石穿，王爷终于将她放在心上一回，不禁颇为动容，仍是抢过海棠缠枝青瓷茶壶，为文清恬倒了一杯。
少女两只眼睛瞪的滚滚圆，忍不住往郑都知雪脯上瞧，心中啧啧称奇：怪不得要露出来献宝，白馥馥，香喷喷的，确实好看。
瞧着瞧着，便有些痴了。
郑都知情知自己这样穿，定会惹来登徒浪子的目光，可被眼前的俊俏少年郎盯着瞧，却不觉冒犯，只觉得意，手上却避着嫌，轻轻拢在襦裙前襟，挡住春光，眼风飘向齐王。
“说吧，愣着做什么……”
“啊？哦……”文清恬忙从袖中掏出卷轴，展卷道：“郑都知，我写了一个故事，你看，能不能唱成曲子？”
郑都知接过来，抬眸矜持道：“为何要唱成曲？我平素多弹古琴，很少唱曲。”
文清恬见她神情骄矜，似乎很瞧不上唱曲的，心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鄙视链，心思一转，道：“是齐王要卖一串上好的翡翠珠串，我便编了一个‘绿珠传奇’的故事，说来也俗，讲的是一个乡下汉子，在山中砍柴，捡到一串翡翠珠串，谁知这珠子竟化作一个少女，名叫绿珠，不但擅长缫丝织布，还有经商头脑，辅佐汉子成为巨贾，教养儿子考中状元的故事，最后呢，这翡翠绿珠便辗转来到齐王府。”
“这故事着实世俗的紧……”郑都知说着，望向齐王，这故事俗不俗不要紧，她揣度着既然齐王离经叛道，定然觉得俗不可耐。
却见李灼炫探身望着身旁的文清恬，笑得一脸温煦。
“俗就对了！”少女一拍大腿道：“就要俗的，不瞒娘子，这故事就是为豪绅巨贾定制的，若在茶楼从说书先生口中讲出来，未免触及不到他们，还是改成曲子，由你这样的美人婉转唱出来才好呢！”
郑都知见李灼炫频频点头，忙堆笑道：“是了，是了，我回去改一改词，将合适的曲子套将上去，三日后曲江夜游，就能在画舫里唱出来。”
“此处还有十七个故事，分别对应齐王府要拍卖的十七件珍宝，劳姑娘费神了。”文清恬将卷册推过去，心道：幸亏有新招的萧元中帮忙写，否则她一个人，哪有这么快。
“郑娘子，我还有一个想法，恐怕会让你更加受累，效果却更好，不知你……”文清恬话没说完，郑都知便一口应承下来：“公子只管吩咐，您是王爷的贵人，便是我的贵人。”
说话间，语音婉转如夜莺，神态也娇羞起来，文清恬纵是呆子，也看明白了，这个郑都知对李灼炫十分上心。
“编成曲子，未免形式单一，郑娘子可否与姐妹一道，将其编成歌舞戏，边演边跳边唱，小可以为，如此这般，定然叫人印象深刻。”文清恬说罢，也看了一眼李灼炫，就见他微微颔首，双目含笑，显然也很满意。
郑都知甜甜道：“都听贵人的，咱们没有不配合的，您定个日子，我带着人，亲自来府上演给你们看。”
“好，太好了……”文清恬喜道，随手便提起笔架上的紫豪，将日子定下来。
齐王轻轻击掌，刁儿托着银盘，上面罩着明黄色丝帕，满面春风的呈给郑都知。
“这……这是……”
“郑娘子不妨自己瞧。”刁儿避开视线，笑道。
可谁也没料到，郑都知掀开丝帕，竟脸色青白起来，她伸手遮住一盘沉甸甸的银钱，道：“王爷将奴看成什么人了？奴难道是为了这黄白之物才……”
说着，竟要落下泪来。
文清恬瞧着银钱，心中大大替银钱们叫屈：黄白之物怎么了？还羞辱人了？
她好想沉浸式深度体验这羞辱。
李灼炫却接过银盘，推过去，刁儿两手早酸了，感激的看主子一眼，退到一边。
“你若不收，这事我也不便找你帮忙了。”见齐王突然收了笑容，文清恬和郑都知都是一愣。
齐王满眼宠溺的望着文清恬，笑道：“郑娘子，你美貌风韵都不缺，我却从来坐怀不乱，你心中就没一点疑心吗？”
郑都知美目圆睁，在李灼炫、文清恬面上溜来溜去，惊疑不定道：“难道……难道王爷您有龙阳之好？”
“断袖也好，龙阳也罢，世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我还道郑都知你与旁人不同，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
郑都知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晌才哽咽开口：“王爷，奴恋慕你一场，本也没求结果，只巴望你开心恣意，如今……既然你喜欢的是男儿，奴没有输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文清恬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李灼炫却眼疾手快，一手托着她后脑，一手执起一块玫瑰鹅油奶酥，堵住了她的嘴。
这人混蛋，她才不要当帮凶。
少女恼的面目绯红，可那玫瑰奶酥香甜，实在不舍得吐，只好先嚼了咽下去，待她再欲开口，又一块茉莉奶糕“温柔”的塞了进来。
郑都知瞧着面前两个少年，一般的神姿仙容，一个桀骜，一个单纯，实在是一对璧人，且这对璧人还在她面前互相投喂，实在羡煞旁人。
越瞧越心塞。
她恨恨瞧了二人一眼，索性将桌上银钱“哗啦”一声倒入包袱内，起身告辞。
“送郑都知。”李灼炫起身发话。
两个丫头这才缓过劲儿来，将险些掉在地上的下巴合起，款款出门了。
只留刁儿在原地，一脸无奈。
惆怅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他这个主子，本就娶不着媳妇了，如今断袖的名声传出去，怕是更难了吧。
他要有当家主母，真不知熬到猴年马月。
见郑都知难受，文清恬心中不忍，想追出去解释，却被李灼炫冷脸按住了。
“你干嘛非要骗人，好好的婉拒不成吗？”
“若婉拒有用，我会出此下策？”
“你看她两肩都在颤……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文清恬半起了身，抬头张望，她可是最怜香惜玉的。
“你懂什么？所谓怜香惜玉，不过怜惜自己名声，不想要负罪感罢了，更坏的，还享受对方的苦恋呢，若真为人着想，长痛不如短痛才是正理。”
文清恬怔住片刻，想了想，觉得很对，偏头问：“那你怎么拖延到这时才摊牌？”
“你以为郑都知这么多年就只恋慕我一人？我拒绝她一次，待到王府被人退亲，她便又冒出来，今日，算是一劳永逸了。”李灼炫两眼微弯，枕着双臂，惬意的向后倒去。
……
“上回，为惩治你舅公表兄，你将我蒙在鼓里，这次为摆脱倾慕，你又利用我。”文清恬回过味来，一脸控诉。
李灼炫笑吟吟望着她道：“不是你问我认不认识教坊司女子？我只认识她，便叫了她来，恰好你在，这才演出戏给她瞧，于你，难道不是功德一件？”
文清恬彻底哑了，初觉有理，又觉哪里不对，感到自己似乎被欺负了，可又没有证据。
面前男人却岔开话题，道：“你写的那些歌故事，拿来与我瞧瞧。”
少女将故事递过来，李灼炫一目十行，一页页细细读来，文清恬感觉自己活像等待批阅分数的小学生，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不一会儿，齐王抬头挑眉，指着其中一篇写“胡床成精”的故事，道：“这篇倒别致的很，从前没见过，一把胡床讽刺尸位素餐，有趣的紧，其余也有好的，却多是从我给你的传奇话本中化用的，至于这些嘛，虽流俗，却也引人入胜。”
见他将故事分为三等，文清恬暗暗佩服，那篇胡床成精，的确是她最得意的，至于别的也都被他说中了，可喜的是，自己所写暂未被归于流俗。
“那篇胡床的，的确费了不少心思，王爷真是慧眼独具。”少女并不谦虚，开开心心收下称赏，倾身收拾桌上散落的纸张。
“慢着。”李灼炫抢先收拢散落的纸片，整齐码放好，道：“你既来为我筹谋，这些便都是我的。”
“你拿着做什么用呢？都是草稿……字写的潦草”文清恬赧然，小手挣扎着去捞自己的墨宝。
李灼炫人高手长，偏将纸片举得老高，笑道：“我拿来出恭也好，垫桌脚儿也成，总能物尽其用。”瞧少女两颊酡红，不由好笑，指着纸上的墨团团安慰道：“潦草些，无妨的。”
见少女放下心来，又坏心的补刀：“反正你就算认真写，字也入不得眼。”
气得女孩儿两腮鼓鼓，怒目飞眉，他才满意。
刁儿在一旁看傻了眼，自家王爷怎能幼稚至此？他哄院里的巧儿，都晓得变着法子夸，回回被巧儿骂他嘴上抹蜜，粉拳乱飞，可他瞧的出，女孩子就好这个。
王爷怎么逮住心仪的姑娘，便使劲儿欺负呢？
千言万语又汇成一句话：娶不上媳妇，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