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压完成】

    【叮——用心创造快乐,北极光竭诚为你服务】

    细微的电流引出酥麻的触感,先恢复知觉的是左手,紧接着扑面而来浓郁呛鼻的橙花香气。

    仿佛噩梦惊醒,大脑还残留着全身上下被重碾过的触感,你捂着头努力克服剧烈的晕眩,倚着木制□□的床头缓了许久,才听见耳边北极光雌雄莫辨的叽喳声。

    【我不在线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难得,北极光头次没有装死卖萌,甚至颜文字都省略了。

    你低头凝视被子外自己的身体,喉头一哽,你倒是也想知道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

    脑中最后记忆是齐司礼搂住你而放大的脸。

    尝试抬手,身上穿着的吊带本就遮掩不住肩头,不过遮掩不遮掩问题都不大,除了指尖,触目所及,几乎每一处都显露出触目惊心的可怕痕迹。

    【我就知道!齐司礼这个坏种!】

    【变态!】

    “你对齐司礼怎么这么大的意见?”你奇怪的看了眼北极光,抓起被角提了提,遮住自己的胸口。

    没成想一动腿根内侧的皮肉也被带出疼痛来,像是刚被擦破了皮似的不适,你皱眉忍下。

    北极光沉默两秒,咬牙切齿但并不正面回答,又接连痛骂了齐司礼几个词。

    “激动什么,我都没生气,只是这好福气落我头上,我发小怕是要馋得砍我两条街。”

    你说的是你现实的闺蜜,算大半个齐推。

    你在这个世界逗留得太久,以至于再回忆起来这些,竟然觉得有些生疏遥远,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预兆。

    正当你闭目养神,回忆现实世界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姐姐?你醒了!”

    睁眼就是一张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的脸,橄榄石般闪耀夺目的眼珠完整的印出你苍白的脸色。

    脖颈粗钝的痛感,像是曾经被人扼住过咽喉,忍不住咳嗽两声。

    还没等你做出反应,面前的人影一晃,伴随着拖鞋在木制地板有节奏的踢踏声,夏鸣星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过来了。

    “夏鸣星?”

    你看着对面人的脸,在脑海里和BE线路中的人对照过来,再次感慨,不得不说的是,光与夜之恋的男主们的脸都比纸片人状态时候的立绘精致得多。

    当然,体型差也是非常大。

    面前人只是稍微俯身就能将你笼罩,和玩家们一贯讨论的柔弱可爱小金毛半毛钱沾不上边,或许是听你声音嘶哑得厉害,夏鸣星皱起了眉头,盛着牛奶的玻璃杯不容置喙的递到你嘴边,你无奈的低头咽下两口牛奶,恰好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

    “姐姐没事就好了。”夏鸣星语气带着浓厚的担忧。

    你抿你掉唇边残余的奶,刚想抬手安抚夏鸣星,却发现自己吊带睡裙边缘细密的青紫色痕迹,尴尬的缩回手。

    而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落在夏鸣星眼中就多出了丝别的意味。

    “你讨厌我吗……”

    身侧的床塌陷下一块,夏鸣星单腿半跪在你跟前,毛茸茸的头低垂在你面前,这是一种毫无威胁性的示弱姿态,加上对方略带迷茫的表情,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

    “怎么会,我们汤圆长得这么好看。”

    被其余几个男主刺激得神经衰弱的你猛地遇到治愈系,只觉得心都快化掉。

    “好看……吗?”夏鸣星声若蚊呐,恰好被北极光对齐司礼的高强度控诉所掩盖。

    “什么?”

    “啊,我说。”面前的少年皱起眉头。

    “姐姐最近就呆在我这里吧,灵族那边最近搜查估计会很紧,外面不太安全。”

    “是齐司礼?”你问出那个名字。

    “嗯,还有赏金猎人那边和血族的手笔,这边是我的私宅,购买的时候走了特殊程序,明面上不容易被查出,早年我在这附近布置了风水,也做了一些符篆,姐姐的气息也能很好隐藏。”

    夏鸣星絮絮的说着自己的打算,直到你叫他的名字才回过神。

    “你为什么要帮我……”

    对面闻言露出迷惘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灵族血族追踪我的事情,你不奇怪吗?”你补上没说完的话。

    夏鸣星原本松快的神情突然凝固,有些苦涩的开口:

    “姐姐你忘了。”

    “这是你进入游戏世界的第三次了。”

    夏鸣星因为歌剧演员身份的缘故,嗓音较常人更具有感染力和信服力,此刻从他口中吐露出的句子却让你恍若灵魂出窍。

    “【那个东西】欺骗了你,你只是它眼中可多次使用的【补丁】。”

    束缚着你手腕的银色手环像是过载的机器,温度烫人。

    “么叫我进入游戏世界的第三次了?”

    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了上来,被欺瞒的愤怒在夏鸣星拥抱上你时达到顶峰——

    夏鸣星竟然准确无误的握住了那一枚套在你手腕,按理来说不能为任何NPC看到的,银色手环。

    “第二次轮回的时候,我就说过。”

    “不论用什么代价,我一定会送姐姐回去。”

    【他在撒谎,player。】

    对方甜蜜又惆怅的眼神,专注柔软得像是初生的小狗,明明窗外的阳光烫得灼人,夏鸣星说出的话却让你如坠冰窟。

    你脑中不断闪回在现实世界曾经看过的科幻小说情节,即便是再匮乏的知识也能轻易的从这短短几句话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在北极光的控制下,你可能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所谓的【游戏攻略】,在这个虚拟的乙女游戏世界,你曾经遭遇过洗脑,被反复投放进入,只为了修复所谓的游戏bug,你被人为篡改后的记忆,到底是你完整的记忆本身,还是北极光删减后愿意给你看的部分?

    你不敢置信的看向悬浮的三角型虚拟投影,喉咙似乎被什么扼住了一般,质问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夏鸣星?”

    你以为自己足够镇静,可脱口而出的颤声暴露了你的情绪。

    你握紧拳,指腹被指甲盖掐得泛白,难忍的疼痛感将你从不可抑制的恐怖臆想强行拉回,你努力不去细想,为什么你在这个被你主观臆断的划分到虚拟的世界,仍然能切身感受到欢愉和痛苦,只是强行抑制住身体的颤抖,艰难的抬起头,面对前方的北极光和夏鸣星,又重复问了句:

    “什么叫。”

    “第三次轮回?”

    触目所见都真实得无可挑剔,只是细枝末节上和现实世界做出了区别。

    比如在这个世界,只要你想,对任何非人物体凝视超过六秒,就会有标注着那样物体详细信息的弹框弹出。

    又比如之前在家里看到的,曾经赞助过游戏的酸奶瓶身上笼罩着的光线。

    这些东西几乎成为了你区别现实和虚拟的唯一锚点。

    可你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在陆沉办公室,因为误入幻境和北极光断线的那几个小时,一直以来被你当做判断方式的所有锚点都消失了,在那个下着雨,阴暗又潮湿的咖啡馆,你目睹陆沉杀死另一个你,退无可退的窘境。

    【检测到player情绪波动超出正常值,请player稳定情绪。】

    【我方是有操守的工作室,一向秉承着以人为先理念】

    夏鸣星没料到你的反应,原本还算平整的眉头拧了起来:

    “我知道那个东西就在附近。”

    清澈的嗓音从他浅色的唇瓣吐出。

    【他在撒谎。】

    北极星本就无机质的声音此刻更是冰冷。

    夏鸣星伸手抓住你攥紧的拳头,一根根的展开你的手指,干燥的掌心不容置喙的贴上你的手掌,十根手指松松垮垮扣在一起。

    你看着夏鸣星头顶茂密的发旋,他垂着头摩挲你被掐得破皮的手指,你无端端的觉得对方像是在憋着一口气,而姿态又似乎是苦恼,充满悔恨的。

    【player,请相信我们,规避修复对象非常规性诱导行为。】

    “姐姐,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踟蹰着,紧绷的后脊背微微躬着,轻薄的衣衫包裹着肌肉,低头说出的句子像是从心口挤出来似的。

    【我司以人为先,此次攻略行为建立在双方自愿知情条件下】

    “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是你的汤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修复对象曾入侵现实信息,请player规避修复对象诱导性言论,避免被修复对象强行留在虚拟世界】

    “我从最初开始,就是为你而生的。”

    【相信我司,加快攻略进度,回归现实生活】

    “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会为你达成。姐姐。你信我吗?”

    他说相信两个字的语气,像是在说爱一样沉重,你的视线停在夏鸣星的发旋,觉得心都快被这触手可及的炙热融化,然而这份滚烫却不足以完整的撬开你的心。

    进入这个世界,面对出现过的每一个攻略对象,和对方沉重难言的,名为爱的枷锁。

    你不是没动过“要不干脆就和对方在这个世界呆一辈子算了”的念头。

    可那些妄想转瞬即逝,来自现实的强烈眷恋牵扯着你,无时不刻提醒你,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只是现实世界千千万人中普通的一个,你甚至近乎残忍的警告自己,他们所谓的“爱”,只不过是游戏开发者事先做出的设定,就连他们对你的那份执念,也被官方打上了BUG的标签。

    “你在说什么。”

    你沉吟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他的掌心抽回手,下定决心,不清楚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对方听: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一定得回到原本的世界,如果这是一场赌局,从这一刻开始,你全部的砝码就都尽数压在了北极光上。

    你以为夏鸣星会辩解,会急切的想让你相信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可夏鸣星只是抬起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坦然:

    “如果这是大小姐你在这个轮回的选择。”

    “那我明白了。”夏鸣星维持着半跪着的姿势,从善如流的做出一个用拉链关起嘴的动作:

    “那我只好乖乖投降啦。”

    随着夏鸣星动作的幅度,袖口微微顶开,露出一线模糊的,皮开肉绽的焦痕。

    可一眨眼,那道痕迹又迅速的消弭了。

    这是夏鸣星这周不知道第几次呕血。

    几乎快将五脏六腑都顺着食道呕出来,浴缸莲蓬头的水来得很大,恰好能遮掩浴室里不和谐的响动。

    而强撑着在洗漱台站下的人,对白瓷台面残留的血迹丝毫不为所动,尽管绞痛已经逼得他额前冒出来了大片细密的汗珠。

    这是使用禁术造成的反噬。

    无论是破开齐司礼设下的结界,还是从持枪的萧逸手下救下她,都不是什么能夸口轻易解决的事。

    镜面照出夏鸣星毫无波澜的脸,他低头掬起一捧水洗净了脸上残留的血迹。

    想起在久远的,本我意识没有清醒之时,对使用禁术一向讳莫如深。

    倒不是怕死,那时候的想法单纯许多,一面担心早逝怕陪在她身边太短暂,一面担心活的不够久又出现在她面前,白白拖累,惹她伤心。

    但现在,那些顾虑通通随着——

    “啊,原来我只是一个供人操纵的NPC。”

    “原来我的生死,我命运中所有的坎坷与苦难都不为我的意志而变化。”

    ——随着这样那样的念头,烟消云散了。

    “夏鸣星是不会死的。”

    食指顶开洗漱台中央小小的排水扭,夏鸣星喃喃自语:

    “因为你,夏鸣星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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