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修课时,同桌女生终于耐不住提到了黎眷的话题。

    “她的确是全班最漂亮的,人又聪明,成绩不错。”她一边记笔记一边说,“不过她脾气好不到哪里去,还收了一堆小弟小妹。这是她头一次被逮到,其实自从高一以来,她都谈过好几段了——每一段都缠绵悱恻,然而结束得猝不及防。”

    何新荔问:“那么你对她……”

    “明面上还行吧,没什么矛盾。”女生笔下的动作一顿,侧头对她笑了笑,眉目明艳动人。

    何新荔着实惊奇。

    “你就这么把真实想法告诉我,不怕我……”她右手往外一摊。

    “嗨,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啦。”女生神态轻松。

    何新荔点了点头。

    这倒不错,她最擅长的就是替别人保守秘密,在不同人面前绝不乱说话。

    ~

    高二第一次月考来得同样猝不及防。

    月考在三中的重要性虽不能与期中期末考相比,却也挺受重视,办得正经八百。考场是按照上一次大考,也就是高一下期末考的名次排的。十个班,十个考场,何新荔光荣地排在第七考场。

    考场座位表发下来的时候,她一时好奇,问吕纪的考场号。

    对方伸出四个手指。

    何新荔沮丧道:“希望期中考我也能坐在第四考场里。天啊,只要数学及格就行了。”

    吕纪停下翻书的动作:“你是全文科吧?物化生不用学,成绩肯定会好得多。”

    “但愿吧。”

    自修即将开始,吕纪的脑袋再次凑了过来。

    “嘿,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数学及格。”

    何新荔惊异地看他,吕纪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

    “那我就赌我自己不及格。赌注呢?”

    “你爱吃什么糖?或者爱喝什么奶茶?”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会赢?不过我也觉得必赢。”

    吕纪摸摸鼻子,“别这么没自信嘛。要是我赢了,只要是吃的就行。”

    “赌注应当双方平等,我的也是这样。”

    何新荔没有想到的是,吕纪把这件事记得很牢。上午第一场考试开始前,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笑嘻嘻:“我必赢你信不信?等着吃你的东西。”

    “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何新荔把语文书翻出来装在书包的小格里。

    后桌的林思汝插口道:“你们在赌谁的语文成绩高吗?加我一个,我赌新荔!”

    何新荔回身笑道:“不,我们在比谁的数学成绩更低。”

    吕纪:???

    ~

    语文和数学其实都毫无悬念。

    前者顺手,后者棘手;前者越做心情越好,后者越做越烦闷不堪。

    何新荔终于把写了满满两面的数学试卷交上去了。

    散场出来,前后左右都是讨论题目的声音。

    何新荔默默心虚。

    她和他们做的,似乎不是同一张卷子吧?

    明明公式背得死去活来,题目也早听秦若莲讲了多少道,外加吕纪的友情小灶,她却还是见了数学就一头雾水。

    回到教室,吕纪正捧着问卷满场对答案。

    何新荔深深体会到学渣的痛苦,把打满草稿的问卷塞进抽屉,决定成绩下来之前绝不多看一眼。

    很快她就自打脸皮,因为吕纪热情地把卷子推到她面前。

    “对对答案?”他的眼睛笑起来会弯成两道月牙,异常可爱,令人无法拒绝。

    何新荔深吸一口气,掏出自己的卷子,先看选择题。

    还好,只错了三道——最后三道。这种题她不会多浪费一秒钟,都是蒙上个答案就走人,也不亏。

    至于填空题,可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简答题……还是算了吧,她密密麻麻的草稿都快把题目盖住了,多看一眼都糟心。

    她把卷子还给吕纪。

    “对了,填空题第四道你写的是什么?”吕纪仍然拿着笔在草稿本上演算。

    这道题倒是她自己算出来的,并非随手乱写,于是她念出答案:“根号26。”又补充道:“按我的数学水平,这答案没什么参考价值。”

    吕纪却是一脸惊喜:“你和甘亮程光祖他们几个是一个答案!”随即眉头微皱,“为什么我就是根号34?看来我是错的。”

    何新荔下意识接口:“别这么没自信嘛。再说,我和他们答案一样,八成是巧合。”

    “那也有两成的可能,你是凭实力做出来的。”

    “我也配叫有实力吗?”

    “当然。我亲自鉴定,还能有错?”

    ~

    学校还是善良的,月考一考完就是十一长假。

    “荔荔啊,你姑姑求你帮个忙。”何文舟吃饭时轻描淡写地提起,颜姜的眉峰微微一蹙,何新荔紧张兮兮。

    很快她又明白过来。

    “和小显有关吧?”

    何文舟点头:“小显近来读书很用功,就是效果不大好。你姑姑说你学习好,指望你帮他们小显补补习,提点提点。”

    颜姜问:“为什么不上补习班,或者正经请个家教老师?”

    何文舟尴尬一笑:“哈,这个,想必是费用太高。而且就是这么干了,你这表弟未必学得进去。”

    何新荔舀汤的勺子停在嘴边,“我给小显补习,他就一定能学得进去吗?”

    “其实严格意义上也不叫补习,就是你也带点作业去,互相督促,他有不懂的,互相交流,你也巩固现有的知识嘛。”何文舟笑容满面。

    颜姜道:“不如请阿音妹子他们来家里吧,更方便。”

    何新荔听懂了这两句话真正的意思,一叠声道:“好,好,请姑姑来我们家里。”

    何文舟自然只能赞同。

    时间定在放假的第三天。午饭时间一过,何文音便带了章显前来,一番热情温暖无微不至的寒暄,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然后才是重头戏,何新荔和章显带着作业去书房“交流学习”。

    何新荔发现,姑姑的话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大。这个表弟看着安静老实,实则半分心思也不在学习上。背书写作业,对他而言似乎只是机械动作,只浮于表面,不达内心。

    她给他讲了两篇英语阅读,把整篇文章和题目翻译了一遍,然后逐句对照题目和原文。

    章显连连点头。

    何新荔不经意间问道:“你觉得哪一门课最简单?哪一门最难?”

    章显表情深沉:“生物最简单,历史最难。”

    哎呦?看来是个理科生。

    “生物我早就不学了,忘得差不多了,历史我还行。为什么觉得历史困难?”

    章显伸手抓抓自己的头发,“背不下来。历史背的东西最多。”

    于是何新荔又是列提纲又是画时间线,中间穿插多道历史真题,最后问:“我讲得还清楚吗?”

    章显维持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答:“讲得很清楚,只是我听得不大清楚。”

    何新荔和他对视十秒钟,章显终于说:“好吧,我就是脑壳有点疼。”

    “英雄所见略同,我脑壳也挺疼。”

    接着转战地理,章显学校的题目并不难,何新荔讲的倒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她正要详细解说一张地形剖面图,章显弱弱开口:“姐,这题我会做。”

    “哦是吗?”她干笑两声,“你真厉害,那我们换一道题。”

    ……

    临近晚饭时间,何新荔和章显站在书房门口,欣赏精彩绝伦的推拉好戏。

    一边是热情留饭的哥嫂,一边是执意离去的小姑子,战役一触即发,究竟谁才是推拉世界的雄主,亲戚聚会上不败的王?

    不,他们都不是。

    章显开口:“妈,咱们别麻烦舅舅舅妈了,我还有盘游戏没打呢。”

    何文音真不知道该夸儿子情商高还是该给他一巴掌骂他不务正业。

    双方客气了几句,何文舟夫妻依依不舍地送客。

    何文舟问女儿:“小显对学习有什么看法?”

    何新荔实话实说。

    颜姜波澜不惊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你知道他为什么觉得生物简单?你姑姑说,他们那个班已经是奇差无比的了,生物测试他在三十个人里考了个第八名,回来还炫耀了好几天。”

    何文舟笑着摇摇头。

    何新荔看看妈,看看爸,也干笑了两声。忽然她问:“婉意这几天在干什么呢?”

    “你叔叔带她去参加了个模特比赛,在家里她都是打篮球。我看了照片,真是英姿飒爽。听说传薪中学的篮球水平很高的。”何文舟眉目间满是赞许之意。

    “我们荔荔的三中篮球队也不差,是不是?”颜姜走出来,笑着看她。

    何新荔点头:“没错!”这自豪的语气,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也是篮球队的一员。

    据吕纪说,这几年的市球赛基本都是传薪和三中轮流夺冠。

    不知今年谁是胜者。

    ~

    回校后月考成绩第一时间公布。

    各年级的公告栏上,只会有年级前200名,其他人的成绩不会暴露在他人目光之下。

    何新荔拿到了成绩单。

    还不错,班排突破30名大关,颇有进步。不过,数学只考了81分。

    150分里的81。

    她把数学成绩亮给吕纪看,“我赢了。”语气听不出有多高兴。

    “还行啦,这次卷子出得挺难的。你那道填空题做得很好。”吕纪唇角微弯,“而且,离及格也就9分的距离。”

    “9分!也是,我有好多不该错的地方。”

    晚饭后回教室,何新荔的桌子上躺着一小包牛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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