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尚伦的庄律师，庄宣。”
江裴许眼下一片黯淡。
果然是他。
“你们认识？”
“算是吧，我老婆的朋友。”顾望州的助理正好开车来了，他上车前想了想，然后对着江裴许补了一句：“说来他们都在一起好几年了。”
江裴许望着顾望州的车也逐渐远去。
他眼眸漆黑，嘴角抿成一道坚毅的直线，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最后什么也没操作，一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灰色特斯拉车上，庄宣一边把控着方向盘，一边还能和姚嘉若好奇地八卦：“欸，顾望州旁边那个帅哥是谁，有点眼熟。”
没错，刚才不让顾望州上车这事，这俩人不用对视，在心里都一拍即合。
“是华盛的总裁，江裴许。”
庄宣正了正眼镜，眼珠在眼眶里一转，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他是不是跟咱一个大学，就那个金融系的学长！”姚嘉若要不是感觉到庄宣语气里的激动，差点忘了，这人大学的时候好像当过江裴许一阵时间的迷弟。
“竟然是他，救命，这人怎么快三十了还这么帅。”
姚嘉若忍不住给自己这颜控朋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长得帅又怎样，长得美又怎样，我长这么好看，快一个月了都没拿下他。”要不是今天她故意秀了一把，证明自己不是个花瓶，恐怕江裴许在刚刚也不会对她有那么好的脸色。
“姐妹，你要拿下他？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呸呸呸，你还不懂我了，当然是工作上的……”
说来庄宣和她大学起就是好朋友，后来她带着他又认识了向雯，几人一起要好了这么多年，原以为已经足够有缘。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近竟然给她遇上了江裴许，这个在她一整个大学时期都存在感极强的风云人物。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周。
某天助理掐着时间，在办公室内向江裴许汇报姚嘉若这几天送过来的方案。
“江总，姚律师这个月已经来了七八回了，您看这……”
江裴许揉着眉骨，语气中说不清是烦躁还是无奈：“放着吧。”
风言风语适时而起，不少人以为，大名鼎鼎的姚大律师在追求另一个同样大名鼎鼎的江总。
江裴许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基础的金融理论书翻了翻，又把目光投向桌上助理刚放下的姚嘉若做的方案。
他心里告诉自己，只是简单地看看。
然后不知不觉，在江裴许一边看着姚嘉若的方案，一边想事情的情况下，天色渐晚，他才发现早已天黑了。
想想自从上次的顾氏合作案之后，江裴许没再和姚嘉若提及他和尚伦合作的事，连同着上一次的那句“合作愉快”一般石沉大海。
姚嘉若在微信上问过江裴许一两次，他的反应平平淡淡，不痛不痒，可偏偏她不厌其烦，隔几天便来送方案，但自己却不直接找他。
江裴许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来由地在办公室点了根烟。
随着火星忽明忽暗，最终他不过一会儿还是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眼底的复杂直达心底。
另一边，时针悄无声息地指向了八点，尚伦办公楼里的只有那间独立办公室还亮着灯，办公桌上除了一份早已冷掉的外卖，还有人伏案工作的身影。
姚嘉若做着课题研究，时不时拿起外卖吃几口，全然没注意它的早已变凉的温度。
吃着早都凉透的外卖，加着几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班，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是姚嘉若的常态。
她如今也勉强算功成名就，拿着别人羡慕的薪水，坐着不少人仰望的位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千万的债，无论是从物质上，还是人情上，自己到现在都不算还清。
这些东西压在姚嘉若身上久了，就好像融进了血肉，久她自己都记不清了的程度，久到成了她隔绝外界的遁甲，也成了压在心上的枷锁。
而秦和，她的老仇家，这个计划目前进展非常不顺利，原因都是因为江裴许那个心像海底针般莫测的人，一下她好像看到了希望，一下突然又毫无回应。
服了。
过了半个小时，突然一阵剧痛传来，瞬间弥漫整个腹部。
姚嘉若本以为缓缓就过了，一连上了几次厕所都疼痛不止。她翻出抽屉里常备医药箱里的止痛药吃了两粒，依旧于事无补。
她感觉不太妙，这太疼了，感觉不上医院不行了。
姚嘉若草草收拾了东西，捂着肚子，强忍着疼痛走出大楼。她蹲在地上，连自己开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时候，定是要找个人来帮忙。
所以她先打了个电话给庄宣，“你现在有空吗，来接我去趟医院？”
那边似乎忙着呢，庄宣回道：“大小姐，您贵人多忘事？我在外地出差呢，打飞的也过不去。”
她疼到不行，一下丧失了思考能力，连这也忘了。
庄宣不指望了，于是姚嘉若又发了消息给向雯，那边隔了两分钟才回了个语音，她一点开就是顾望州欠揍的声音：“喂，大晚上的，别缠着我老婆，”接着是向雯抱歉的声音，“抱歉了若若，今晚有点事，我走不开……”
姚嘉若接着又拔给了其他几个朋友，虽然她人脉广，但今天就是奇了怪了，每一个人腾得空来。
总之就是，这时候，没有一个朋友靠得上。
偌大的北京，万家灯火通明，却好像，唯独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盏。
孤独感伴随着疼痛袭来，姚嘉若难受极了，离家几年，朋友大多都成双成对，原本热闹的聚会到了尾声都是朋友个个要回家和对象一起，最后只徒留自己一个人。
难受再加上夜晚效应，人总是没来由地感到悲观和怅然。
好像很多时候，除了父母，她感觉，没有什么人是真正认真地对待自己，她的朋友也有很多朋友，更有家人。她每每把别人放在第一位，而自己却只能在朋友们心里排到五六七八位。
路灯昏黄，街道冷清，姚嘉若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个节气的小节日，难怪大家都在家团圆。
她肚子的痛感越来越剧烈，快要撑不下去了，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忽然，一束刺眼的车灯照在姚嘉若的脸上，她伸手在前边挡了挡，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姚律师？”
她双腿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说话了。
然后姚嘉若就看到一个修长的大长腿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看样子还是个大高个。
那个大高个弯下腰，姚嘉若看清了他皱着眉的脸。
啊，是江裴许。
姚嘉若看到江裴许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好看的脸，怎么拧巴成这样，接着她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掠过的担心，和自己苍白得不像话的脸色。
“身体不舒服？”那人眉头皱起，却说的是关心她的话。
姚嘉若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可江裴许明显不信，两人沉默了几秒。姚嘉若不知道是自己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的样子，还是太过于病态的脸暴露了，他竟然直接把自己拦腰抱起。
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就这样被他抱进了车里，放在了副驾上。
江裴许偏头看了姚嘉若一眼，然后帮她系上安全带，没有多问，立马驱车，把她带去了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在诊疗室，医生看过了后，确定是长时间饮食不规律引起的急性阑尾炎，情况有些严重，再晚一点就要有胃穿孔的风险，建议是立刻进行手术。
“医生，手术完之后是不是还得住院？那我能不能不手术，开点药吃，我忍忍就好了。”姚嘉若不想在医院耽误上一周的时间。
“小姑娘，身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还有你，当男朋友的，赶紧劝劝。”
江裴许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放下，听到了姚嘉若和医生的话，他转向她，没对医生的话否认，反而严肃起来直接对医生说：“我们选手术，而且最好是今晚。”
那姑娘的脸，太苍白了，刚刚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地上，可怜到让任何人忍不住心疼，他也是。
这人，怎么替她做决定。
此时的姚嘉若心里，还是工作更胜一筹。
她很不满，江裴许能送她来医院，这份好意，她理应感激，可他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她不是，不是那种任谁都能随意拿捏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姚嘉若也皱起了眉头，脸色渐冷，一言不发。
江裴许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否认医生认为的他们的关系生气了，便放缓了语气，柔了点声音：“听话。”
这时，姚嘉若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一身反骨，心里暗想，凭什么听你的，狗男人。
但现实不容她反驳。
就这样，很快姚嘉若就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了病床上，即将被推进手术室里。
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姚嘉若之前也从来没进过手术室，要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医院，不喜欢这里令人难受的消毒水味儿，不喜欢这里弥漫着的生离死别的气氛。
只是她没想到，之前生病都是自己来了。
她曾每每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听着病床轮子快速滚动与地板产生摩擦的声音，影子闪动，她只有自己。
医院走廊的座椅是铁制的，面对那冰凉的冷意，旁边的情侣有之间彼此温暖触感，她也只有自己生病时滚烫的体温。
今天竟然是江裴许陪着她，一个七年没见，原本也不太熟，而且上个月刚刚重逢的人。
江裴许一路跟着医生推病床，临了到手术室门口，那一刻姚嘉若没来由地抓住了他手，盯着他问：“江总，你帮我缴费吧，然后我用律师费抵给你行不？”
她真是变着法地想跟他合作。
江裴许是真服了，这时候别的记不得，竟然还记得怎么拐着弯地和他谈合作的事。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姚嘉若看出来他一脸为难，换了个话题：“你会走吗？”
你会走吗？
意思是，我醒来，还能不能看到你。
她想的是，等她醒了再和江裴许好好谈谈合作的事。
江裴许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下一句竟是问这个，说实话他当时确实没想过自己要不要留下来。
旁边的医生一看这情景，打心里更笃定了这是一对依依不舍的小情侣，而且还很养眼，忍不住笑了。
姚嘉若察觉了八卦的目光，耳根微红，但还是执着着江裴许。
江裴许盯着姚嘉若的眼睛，薄唇轻启：“这么想见我？”
许是距离极近，又或者是这时她的视力奇迹般的变好，姚嘉若看到医院到冷光从他的头顶洒落，她清晰地看见那长睫的倒影，看清了高挺的鼻梁，和如画中人一样俊美的脸。
姚嘉若又一次，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奋力地想要抓住一切能看到的东西。就像溺水时，不管是浮兽还是枯木。
江裴许顿了顿，说了句：“好。”
听上去郑重有力。
姚嘉若被推了进去，手术室的红灯随即亮起。
阑尾炎手术，怎么说也得一个小时，但江裴许真的没走，就坐在外面等。
他刚才看见她那样子，其实有点被吓到了，看到那张近乎失去血色的脸，他不知道要是自己没有出现，她会不会就这样晕倒在那。
江裴许沉着脸，脑内进行了一番思索，良久，直到红灯转绿，打开门他看到了姚嘉若闭着眼被推了出来。
他看到她巴掌大的脸还没完全恢复血色，双眼紧闭，长发泼墨般散在枕头上，更衬得肌肤胜雪般吹弹可破。
像极了红楼梦里那娇弱的林妹妹。
那一刻，像是九曲迷宫忽见出口，涓涓小溪冲破厚壁障山。
江裴许发现，要做到对她熟视无睹，不行。
有些招惹，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既想入局，那我便带你，领略千万迷障，窥探世间晦暗。
病房内，姚嘉若的麻醉劲还没过，江裴许就拿个个椅子坐在旁边，期间还让助理送了电脑和一些物资。
所以姚嘉若醒过来，就看到这尊大佛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旁边办公。她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显示快晚上十点了。
江裴许正投入地看着电脑，丝毫没注意到姚嘉若已经醒了。
她没起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发现江裴许怎么连蹙着眉时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天啊，长这么帅不要命啦。
又想了想，果然庄宣的眼光确实无可挑剔。
许是姚嘉若一时沉迷于美色，她的目光越发灼热，江裴许想不注意都难。
江裴许抬起头和她对上眼神，“感觉怎么样？”
这问题，是在问她现在感觉身体状况怎么样，还是在问他的样貌看起来怎么样。
姚嘉若好像被抓包了一样，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咳了两声清嗓，再看过去时恰好对上江裴许眼里的探究。
“还行，就是我想问，这得住院住多久？”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给你做的是腹腔镜微创手术，不到一周就能出院了。”
“江总，那这费用？”
“不贵，也就九千吧，再加上给你挑了个好病房，凑个吉利，一万五。”
江裴许语气自然，可姚嘉若不自然了，生个病都快赶上她一个案子的律师费了。
要知道，她办一个案子，短的也得一周，这才一天不到一下等于白干。
“呵呵……”姚嘉若尬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裴许看着她精气神儿十足，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合上电脑，起身想出去一趟。
岂料姚嘉若叫住他，“这就走了？”
“不然？”
偶像剧里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照顾一下她，然后男女主产生进一步的关系吗？
姚嘉鹅在心里犯了嘀咕，可是嘴比脑子快，一下就脱口而出。
气氛肉眼可见地陷入尴尬，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
纵使她说得再小声，她还以为江裴许没听见，可他却确确实实地听到了，还听清了。
江裴许沉默了几秒，然后挑眉：“你想，产生什么关系？”
江裴许眼下一片黯淡。
果然是他。
“你们认识？”
“算是吧，我老婆的朋友。”顾望州的助理正好开车来了，他上车前想了想，然后对着江裴许补了一句：“说来他们都在一起好几年了。”
江裴许望着顾望州的车也逐渐远去。
他眼眸漆黑，嘴角抿成一道坚毅的直线，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最后什么也没操作，一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灰色特斯拉车上，庄宣一边把控着方向盘，一边还能和姚嘉若好奇地八卦：“欸，顾望州旁边那个帅哥是谁，有点眼熟。”
没错，刚才不让顾望州上车这事，这俩人不用对视，在心里都一拍即合。
“是华盛的总裁，江裴许。”
庄宣正了正眼镜，眼珠在眼眶里一转，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他是不是跟咱一个大学，就那个金融系的学长！”姚嘉若要不是感觉到庄宣语气里的激动，差点忘了，这人大学的时候好像当过江裴许一阵时间的迷弟。
“竟然是他，救命，这人怎么快三十了还这么帅。”
姚嘉若忍不住给自己这颜控朋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长得帅又怎样，长得美又怎样，我长这么好看，快一个月了都没拿下他。”要不是今天她故意秀了一把，证明自己不是个花瓶，恐怕江裴许在刚刚也不会对她有那么好的脸色。
“姐妹，你要拿下他？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呸呸呸，你还不懂我了，当然是工作上的……”
说来庄宣和她大学起就是好朋友，后来她带着他又认识了向雯，几人一起要好了这么多年，原以为已经足够有缘。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近竟然给她遇上了江裴许，这个在她一整个大学时期都存在感极强的风云人物。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周。
某天助理掐着时间，在办公室内向江裴许汇报姚嘉若这几天送过来的方案。
“江总，姚律师这个月已经来了七八回了，您看这……”
江裴许揉着眉骨，语气中说不清是烦躁还是无奈：“放着吧。”
风言风语适时而起，不少人以为，大名鼎鼎的姚大律师在追求另一个同样大名鼎鼎的江总。
江裴许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基础的金融理论书翻了翻，又把目光投向桌上助理刚放下的姚嘉若做的方案。
他心里告诉自己，只是简单地看看。
然后不知不觉，在江裴许一边看着姚嘉若的方案，一边想事情的情况下，天色渐晚，他才发现早已天黑了。
想想自从上次的顾氏合作案之后，江裴许没再和姚嘉若提及他和尚伦合作的事，连同着上一次的那句“合作愉快”一般石沉大海。
姚嘉若在微信上问过江裴许一两次，他的反应平平淡淡，不痛不痒，可偏偏她不厌其烦，隔几天便来送方案，但自己却不直接找他。
江裴许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来由地在办公室点了根烟。
随着火星忽明忽暗，最终他不过一会儿还是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眼底的复杂直达心底。
另一边，时针悄无声息地指向了八点，尚伦办公楼里的只有那间独立办公室还亮着灯，办公桌上除了一份早已冷掉的外卖，还有人伏案工作的身影。
姚嘉若做着课题研究，时不时拿起外卖吃几口，全然没注意它的早已变凉的温度。
吃着早都凉透的外卖，加着几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班，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是姚嘉若的常态。
她如今也勉强算功成名就，拿着别人羡慕的薪水，坐着不少人仰望的位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千万的债，无论是从物质上，还是人情上，自己到现在都不算还清。
这些东西压在姚嘉若身上久了，就好像融进了血肉，久她自己都记不清了的程度，久到成了她隔绝外界的遁甲，也成了压在心上的枷锁。
而秦和，她的老仇家，这个计划目前进展非常不顺利，原因都是因为江裴许那个心像海底针般莫测的人，一下她好像看到了希望，一下突然又毫无回应。
服了。
过了半个小时，突然一阵剧痛传来，瞬间弥漫整个腹部。
姚嘉若本以为缓缓就过了，一连上了几次厕所都疼痛不止。她翻出抽屉里常备医药箱里的止痛药吃了两粒，依旧于事无补。
她感觉不太妙，这太疼了，感觉不上医院不行了。
姚嘉若草草收拾了东西，捂着肚子，强忍着疼痛走出大楼。她蹲在地上，连自己开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时候，定是要找个人来帮忙。
所以她先打了个电话给庄宣，“你现在有空吗，来接我去趟医院？”
那边似乎忙着呢，庄宣回道：“大小姐，您贵人多忘事？我在外地出差呢，打飞的也过不去。”
她疼到不行，一下丧失了思考能力，连这也忘了。
庄宣不指望了，于是姚嘉若又发了消息给向雯，那边隔了两分钟才回了个语音，她一点开就是顾望州欠揍的声音：“喂，大晚上的，别缠着我老婆，”接着是向雯抱歉的声音，“抱歉了若若，今晚有点事，我走不开……”
姚嘉若接着又拔给了其他几个朋友，虽然她人脉广，但今天就是奇了怪了，每一个人腾得空来。
总之就是，这时候，没有一个朋友靠得上。
偌大的北京，万家灯火通明，却好像，唯独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盏。
孤独感伴随着疼痛袭来，姚嘉若难受极了，离家几年，朋友大多都成双成对，原本热闹的聚会到了尾声都是朋友个个要回家和对象一起，最后只徒留自己一个人。
难受再加上夜晚效应，人总是没来由地感到悲观和怅然。
好像很多时候，除了父母，她感觉，没有什么人是真正认真地对待自己，她的朋友也有很多朋友，更有家人。她每每把别人放在第一位，而自己却只能在朋友们心里排到五六七八位。
路灯昏黄，街道冷清，姚嘉若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个节气的小节日，难怪大家都在家团圆。
她肚子的痛感越来越剧烈，快要撑不下去了，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忽然，一束刺眼的车灯照在姚嘉若的脸上，她伸手在前边挡了挡，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姚律师？”
她双腿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说话了。
然后姚嘉若就看到一个修长的大长腿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看样子还是个大高个。
那个大高个弯下腰，姚嘉若看清了他皱着眉的脸。
啊，是江裴许。
姚嘉若看到江裴许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好看的脸，怎么拧巴成这样，接着她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掠过的担心，和自己苍白得不像话的脸色。
“身体不舒服？”那人眉头皱起，却说的是关心她的话。
姚嘉若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可江裴许明显不信，两人沉默了几秒。姚嘉若不知道是自己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的样子，还是太过于病态的脸暴露了，他竟然直接把自己拦腰抱起。
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就这样被他抱进了车里，放在了副驾上。
江裴许偏头看了姚嘉若一眼，然后帮她系上安全带，没有多问，立马驱车，把她带去了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在诊疗室，医生看过了后，确定是长时间饮食不规律引起的急性阑尾炎，情况有些严重，再晚一点就要有胃穿孔的风险，建议是立刻进行手术。
“医生，手术完之后是不是还得住院？那我能不能不手术，开点药吃，我忍忍就好了。”姚嘉若不想在医院耽误上一周的时间。
“小姑娘，身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还有你，当男朋友的，赶紧劝劝。”
江裴许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放下，听到了姚嘉若和医生的话，他转向她，没对医生的话否认，反而严肃起来直接对医生说：“我们选手术，而且最好是今晚。”
那姑娘的脸，太苍白了，刚刚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地上，可怜到让任何人忍不住心疼，他也是。
这人，怎么替她做决定。
此时的姚嘉若心里，还是工作更胜一筹。
她很不满，江裴许能送她来医院，这份好意，她理应感激，可他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她不是，不是那种任谁都能随意拿捏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姚嘉若也皱起了眉头，脸色渐冷，一言不发。
江裴许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否认医生认为的他们的关系生气了，便放缓了语气，柔了点声音：“听话。”
这时，姚嘉若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一身反骨，心里暗想，凭什么听你的，狗男人。
但现实不容她反驳。
就这样，很快姚嘉若就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了病床上，即将被推进手术室里。
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姚嘉若之前也从来没进过手术室，要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医院，不喜欢这里令人难受的消毒水味儿，不喜欢这里弥漫着的生离死别的气氛。
只是她没想到，之前生病都是自己来了。
她曾每每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听着病床轮子快速滚动与地板产生摩擦的声音，影子闪动，她只有自己。
医院走廊的座椅是铁制的，面对那冰凉的冷意，旁边的情侣有之间彼此温暖触感，她也只有自己生病时滚烫的体温。
今天竟然是江裴许陪着她，一个七年没见，原本也不太熟，而且上个月刚刚重逢的人。
江裴许一路跟着医生推病床，临了到手术室门口，那一刻姚嘉若没来由地抓住了他手，盯着他问：“江总，你帮我缴费吧，然后我用律师费抵给你行不？”
她真是变着法地想跟他合作。
江裴许是真服了，这时候别的记不得，竟然还记得怎么拐着弯地和他谈合作的事。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姚嘉若看出来他一脸为难，换了个话题：“你会走吗？”
你会走吗？
意思是，我醒来，还能不能看到你。
她想的是，等她醒了再和江裴许好好谈谈合作的事。
江裴许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下一句竟是问这个，说实话他当时确实没想过自己要不要留下来。
旁边的医生一看这情景，打心里更笃定了这是一对依依不舍的小情侣，而且还很养眼，忍不住笑了。
姚嘉若察觉了八卦的目光，耳根微红，但还是执着着江裴许。
江裴许盯着姚嘉若的眼睛，薄唇轻启：“这么想见我？”
许是距离极近，又或者是这时她的视力奇迹般的变好，姚嘉若看到医院到冷光从他的头顶洒落，她清晰地看见那长睫的倒影，看清了高挺的鼻梁，和如画中人一样俊美的脸。
姚嘉若又一次，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奋力地想要抓住一切能看到的东西。就像溺水时，不管是浮兽还是枯木。
江裴许顿了顿，说了句：“好。”
听上去郑重有力。
姚嘉若被推了进去，手术室的红灯随即亮起。
阑尾炎手术，怎么说也得一个小时，但江裴许真的没走，就坐在外面等。
他刚才看见她那样子，其实有点被吓到了，看到那张近乎失去血色的脸，他不知道要是自己没有出现，她会不会就这样晕倒在那。
江裴许沉着脸，脑内进行了一番思索，良久，直到红灯转绿，打开门他看到了姚嘉若闭着眼被推了出来。
他看到她巴掌大的脸还没完全恢复血色，双眼紧闭，长发泼墨般散在枕头上，更衬得肌肤胜雪般吹弹可破。
像极了红楼梦里那娇弱的林妹妹。
那一刻，像是九曲迷宫忽见出口，涓涓小溪冲破厚壁障山。
江裴许发现，要做到对她熟视无睹，不行。
有些招惹，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既想入局，那我便带你，领略千万迷障，窥探世间晦暗。
病房内，姚嘉若的麻醉劲还没过，江裴许就拿个个椅子坐在旁边，期间还让助理送了电脑和一些物资。
所以姚嘉若醒过来，就看到这尊大佛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旁边办公。她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显示快晚上十点了。
江裴许正投入地看着电脑，丝毫没注意到姚嘉若已经醒了。
她没起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发现江裴许怎么连蹙着眉时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天啊，长这么帅不要命啦。
又想了想，果然庄宣的眼光确实无可挑剔。
许是姚嘉若一时沉迷于美色，她的目光越发灼热，江裴许想不注意都难。
江裴许抬起头和她对上眼神，“感觉怎么样？”
这问题，是在问她现在感觉身体状况怎么样，还是在问他的样貌看起来怎么样。
姚嘉若好像被抓包了一样，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咳了两声清嗓，再看过去时恰好对上江裴许眼里的探究。
“还行，就是我想问，这得住院住多久？”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给你做的是腹腔镜微创手术，不到一周就能出院了。”
“江总，那这费用？”
“不贵，也就九千吧，再加上给你挑了个好病房，凑个吉利，一万五。”
江裴许语气自然，可姚嘉若不自然了，生个病都快赶上她一个案子的律师费了。
要知道，她办一个案子，短的也得一周，这才一天不到一下等于白干。
“呵呵……”姚嘉若尬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裴许看着她精气神儿十足，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合上电脑，起身想出去一趟。
岂料姚嘉若叫住他，“这就走了？”
“不然？”
偶像剧里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照顾一下她，然后男女主产生进一步的关系吗？
姚嘉鹅在心里犯了嘀咕，可是嘴比脑子快，一下就脱口而出。
气氛肉眼可见地陷入尴尬，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
纵使她说得再小声，她还以为江裴许没听见，可他却确确实实地听到了，还听清了。
江裴许沉默了几秒，然后挑眉：“你想，产生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