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青壮男子立时提着大棒挤满小院，段凤春以身相拦，急道：“砸不得，砸不得啊！”
杨师立却道：“即便是把你这里所有的石画都砸了，也弥补不了我这一百钱的损失！你真当我不敢打你？”
宋或雍早已把段西乐藏进车座底下。旋即手提一把宝剑出来，少年人骨架单薄，但是他眼神果毅，与那利刃亦是相衬。
杨师立则嘲笑道：“怎么，两个大男人手无缚鸡之力，只靠个孩子来保护么？”
小院一时陷入缠斗之中，段西乐扒着水缸瞧了一阵，宋或雍一招一式颇有章法，却毕竟是个少年人，虽然众人顾忌宝剑不敢近身，但却也只能护着段凤春和孟客行，顾不得那些石画了。
那些刚刚才被孟客行赞誉为天公造物、画苑可废的至宝，不多时就在他们面前化为齑粉。段凤春泪流不止，却无计可施。
不多一会儿却听见屋檐上传来个稚嫩的嗓音：“爹爹闪开！”三人仰头看去，段西乐正提着一块七尺见方的毛料往下丢，正巧砸中一个男子的脚，疼的他登时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原来她趁人不注意，已经从车里钻出来，悄悄爬到了房檐上。占据制高点多么重要，她从屋檐上把别的东西胡乱砸下去。她人虽小，丢的却准，加以重力就砸的人很痛。宋或雍在底下趁乱制住杨师立，冷声道：“还不教你的人停下！”
杨师立力气胜过他许多，不一会儿就挣脱了。虽未夺过他手中宝剑，却也别过他的手，诱使宋或雍划上了自己手臂。可宋或雍即便吃痛，也并没有放开他。
鲜血把他衣衫浸湿，少年人面色苍白，双目却鲜红，仍是遏制着他绝不肯放。双方僵持良久，最终是段西乐从房檐上一块木雕打中了杨师立的头。杨师立当即身子发软，晕厥在地，却重重把宋或雍压在地上，两人一起晕厥过去。
段西乐站在房檐上，高声道：“还不走？我已经叫了庙祝阿博了，尔等不怕他发怒么？”
几个青年人见杨师立倒下，顿时没了主心骨。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抬了伤员从他家里逃散了。孟客行抱住宋或雍，见他脸色苍白、血流不止，几乎落泪，泣道：“好徒儿，你这样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
他正哭着，段西乐已经从屋里拿了棉布和烧酒出来了。她粗暴地把烧酒淋在宋或雍伤口上，他即使陷入昏迷仍痛的抽搐，她又拿棉布紧紧捆住宋或雍伤口，许久才得以止血，上了白药，简略的包扎上，这才擦了一把汗。
一日兵荒马乱，这才落幕。
宋或雍昏迷不醒，不便挪动，暂且留在这里养伤。孟客行终究带走了段西乐视若至宝的那张湖光山色图，他道：“段兄就托付给我，我必定为其寻个好去处，段兄尽可放心。”
屋舍都被杨家那伙人砸了，原本的石画也被毁坏，急需重建。他出价甚高，段凤春即便不想同意，如今也不得不同意了。
段西乐历经这一整日，已经筋疲力竭。她坐在火塘边上打瞌睡，母亲从里屋出来，给她裹上一张小毯。
段凤春给宋或雍喂了药，他如今也醒了，失血过多使他一直头晕眼花，好在伤的是左手，不妨碍他日后读书写字。
“多谢贤伉俪收留，小子不胜感激。”他苍白着一张脸，道。
“不必这么说。”段凤春忙道，“是你救了我们一家，若不是你，我们父女怕是就活不成了。”
想到段西乐，宋或雍嘴角还浮起一丝笑意，遂道：“女郎有急智，若培养得宜，假以时日必然可成大器。”
他这话仿佛当即坚定了段凤春什么决心似的。段凤春犹豫再三，最终仍是对他的妻子道：“安安，我想给阿乐开蒙。”
段安安怔了怔，垂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她身上发烫，有些发烧，想必还是吓着了。段安安很舍不得：“哪有给女娃娃开蒙的？从来都没听说过。我听说读书很苦，女娃娃大多吃不了这样的苦的……”
“女娃娃怎地了？”段凤春很不爱听这话，“女娃娃未必比不上男娃娃。如今你也瞧见了，她这样聪慧，若是耽误了，日后必要怨恨我们的。”
“可是……”段安安还是犹豫。
“夫人听我一言。”宋或雍道，他讲话斯斯文文地，虽然年岁尚小，但是给人一股子可以信赖的感觉，“我读过一篇文章，叫做《伤仲永》，讲的是一个名叫方仲永的少年，天赋多才，却因为父亲吝惜钱财不让他学习，最终泯然众人矣，和寻常人无异了。女郎这样聪慧，只要教法得当，必然可以触类旁通，若是畏惧寻常人的眼光，耽误了，岂不可惜。”
“可是女娃娃读书有什么用呢？”段安安又问。
宋或雍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历朝历代都有皇后太后临朝称制的，唐代还出了一位女皇帝呢。前朝也有女子官拜宰相的，更别提有名的女诗人，可谓数不胜数。若夫人给她开蒙，她未来自然有无限可能，可若是连一个字也不识，岂不将这些可能都白白断送了么。”
他一番话更说的段凤春心潮澎拜：“读书，必须要读！”
宋或雍道：“若夫人尚有疑窦，我愿自请为女郎开蒙。这些日子我也要留在这里养伤，也可以此报贤伉俪救助之恩。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教导个把孩童还是不成问题，若是夫人见她学的好，再谈以后也不迟。”
幽微灯火中，段安安眼圈微微泛红。她沉默许久，最终道：“就照你们说的办吧。”
杨师立却道：“即便是把你这里所有的石画都砸了，也弥补不了我这一百钱的损失！你真当我不敢打你？”
宋或雍早已把段西乐藏进车座底下。旋即手提一把宝剑出来，少年人骨架单薄，但是他眼神果毅，与那利刃亦是相衬。
杨师立则嘲笑道：“怎么，两个大男人手无缚鸡之力，只靠个孩子来保护么？”
小院一时陷入缠斗之中，段西乐扒着水缸瞧了一阵，宋或雍一招一式颇有章法，却毕竟是个少年人，虽然众人顾忌宝剑不敢近身，但却也只能护着段凤春和孟客行，顾不得那些石画了。
那些刚刚才被孟客行赞誉为天公造物、画苑可废的至宝，不多时就在他们面前化为齑粉。段凤春泪流不止，却无计可施。
不多一会儿却听见屋檐上传来个稚嫩的嗓音：“爹爹闪开！”三人仰头看去，段西乐正提着一块七尺见方的毛料往下丢，正巧砸中一个男子的脚，疼的他登时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原来她趁人不注意，已经从车里钻出来，悄悄爬到了房檐上。占据制高点多么重要，她从屋檐上把别的东西胡乱砸下去。她人虽小，丢的却准，加以重力就砸的人很痛。宋或雍在底下趁乱制住杨师立，冷声道：“还不教你的人停下！”
杨师立力气胜过他许多，不一会儿就挣脱了。虽未夺过他手中宝剑，却也别过他的手，诱使宋或雍划上了自己手臂。可宋或雍即便吃痛，也并没有放开他。
鲜血把他衣衫浸湿，少年人面色苍白，双目却鲜红，仍是遏制着他绝不肯放。双方僵持良久，最终是段西乐从房檐上一块木雕打中了杨师立的头。杨师立当即身子发软，晕厥在地，却重重把宋或雍压在地上，两人一起晕厥过去。
段西乐站在房檐上，高声道：“还不走？我已经叫了庙祝阿博了，尔等不怕他发怒么？”
几个青年人见杨师立倒下，顿时没了主心骨。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抬了伤员从他家里逃散了。孟客行抱住宋或雍，见他脸色苍白、血流不止，几乎落泪，泣道：“好徒儿，你这样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
他正哭着，段西乐已经从屋里拿了棉布和烧酒出来了。她粗暴地把烧酒淋在宋或雍伤口上，他即使陷入昏迷仍痛的抽搐，她又拿棉布紧紧捆住宋或雍伤口，许久才得以止血，上了白药，简略的包扎上，这才擦了一把汗。
一日兵荒马乱，这才落幕。
宋或雍昏迷不醒，不便挪动，暂且留在这里养伤。孟客行终究带走了段西乐视若至宝的那张湖光山色图，他道：“段兄就托付给我，我必定为其寻个好去处，段兄尽可放心。”
屋舍都被杨家那伙人砸了，原本的石画也被毁坏，急需重建。他出价甚高，段凤春即便不想同意，如今也不得不同意了。
段西乐历经这一整日，已经筋疲力竭。她坐在火塘边上打瞌睡，母亲从里屋出来，给她裹上一张小毯。
段凤春给宋或雍喂了药，他如今也醒了，失血过多使他一直头晕眼花，好在伤的是左手，不妨碍他日后读书写字。
“多谢贤伉俪收留，小子不胜感激。”他苍白着一张脸，道。
“不必这么说。”段凤春忙道，“是你救了我们一家，若不是你，我们父女怕是就活不成了。”
想到段西乐，宋或雍嘴角还浮起一丝笑意，遂道：“女郎有急智，若培养得宜，假以时日必然可成大器。”
他这话仿佛当即坚定了段凤春什么决心似的。段凤春犹豫再三，最终仍是对他的妻子道：“安安，我想给阿乐开蒙。”
段安安怔了怔，垂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她身上发烫，有些发烧，想必还是吓着了。段安安很舍不得：“哪有给女娃娃开蒙的？从来都没听说过。我听说读书很苦，女娃娃大多吃不了这样的苦的……”
“女娃娃怎地了？”段凤春很不爱听这话，“女娃娃未必比不上男娃娃。如今你也瞧见了，她这样聪慧，若是耽误了，日后必要怨恨我们的。”
“可是……”段安安还是犹豫。
“夫人听我一言。”宋或雍道，他讲话斯斯文文地，虽然年岁尚小，但是给人一股子可以信赖的感觉，“我读过一篇文章，叫做《伤仲永》，讲的是一个名叫方仲永的少年，天赋多才，却因为父亲吝惜钱财不让他学习，最终泯然众人矣，和寻常人无异了。女郎这样聪慧，只要教法得当，必然可以触类旁通，若是畏惧寻常人的眼光，耽误了，岂不可惜。”
“可是女娃娃读书有什么用呢？”段安安又问。
宋或雍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历朝历代都有皇后太后临朝称制的，唐代还出了一位女皇帝呢。前朝也有女子官拜宰相的，更别提有名的女诗人，可谓数不胜数。若夫人给她开蒙，她未来自然有无限可能，可若是连一个字也不识，岂不将这些可能都白白断送了么。”
他一番话更说的段凤春心潮澎拜：“读书，必须要读！”
宋或雍道：“若夫人尚有疑窦，我愿自请为女郎开蒙。这些日子我也要留在这里养伤，也可以此报贤伉俪救助之恩。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教导个把孩童还是不成问题，若是夫人见她学的好，再谈以后也不迟。”
幽微灯火中，段安安眼圈微微泛红。她沉默许久，最终道：“就照你们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