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曲清影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向那九座坟墓冲去，以至于当她跑到那里时，已经气喘吁吁，半晌缓不过气来。
不过好在，那人还没走。此时站在坟前的老汉看见了她，顿时一脸惊诧。
“小…小姐！！你…你竟然…”
此时的曲清影双手叉着肚子上气接不过下气，也说不出话，只挥了挥手，示意着自己没死。
趁着缓气的时候，曲清影向四处打量着。
这老汉一身朴素的穿着，白发中还透着几丝黑发，脸上的皱纹尽诉着岁月的痕迹，两只布满褶皱的小眼，此时正瞪得大大地看着她，一张老态的唇也微微张开着，右耳边上，有一颗长了毛的黑痣。整个人看起来，大概六七十岁。
再看看他的身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袋酒囊，酒囊下是几份干粮，边上还躺着一张枕头，枕头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上面打了许多补丁，破破旧旧的。
这是要在这里长待的样子？
观察间，曲清影气息也稳了，便指着地上的那些东西问道：“你这是？”
见曲清影没回自己的问题，那老汉也没再追问，而是老老实实地弯腰行了个礼。
“回小姐，老奴那日前来，看见坟前多了几束花儿，想是有重要之人来过，就打算在这里等上三日，看看他还会不会再来。”
曲清影一时有些语塞。她无法想象，他一大把年纪是如何将那八具尸体拖到这儿埋起来的，也无法想象是何等的忠心，才能让他在以为她死了之后，仍为她建坟吊唁。并且用这最笨的方法等着送花之人。
今天让她感动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而马车上被她无视的孙锦来此时却满肚子怒气，一股脑冲着婉秋报怨。
“你说她这是什么态度？到底是她跟着小爷，还是小爷跟着她？怎么什么事都没问过小爷就自己做主了？小爷也是疯了才会同意带她上京。你看你看，她都让小爷等多久了！刚才离个别搞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走了，还让小爷等？连声交代都没有！你说说这是什么人啊？要不是小爷脾气好，早走了我跟你说！还会像这样等她？”
看来确实是被气得狠了，一口一个小爷地说着。这么长一段话也不待缓气的，冲着无辜的婉秋唾沫横飞。
婉秋原本想帮曲清影说几句的，可看他气成这幅模样，便知说什么都没用，也就不愿多费口舌，而是敷衍地应和:“是是是…”
一肚子的怨气说出来就好多了，恢复理智后的孙锦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事与婉秋无关，他不该冲她发火。
于是，他小声地对她道一句歉，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说完便闭着眼不再言语。
婉秋确实没有听见，此时的她正一心想着小五。小五刚才似乎是从窗外看见什么才着急忙慌地跑出去……
想到这儿，婉秋也从车窗探出头四处张望。
“孙少爷！你快看！下面那个是不是小五？！”婉秋激动地喊道，却半晌也没有听见孙锦来的回应，便回过头向他看去，只见他两颊鼓鼓，双手交叉在胸前，俨然一副闭着眼生闷气的样子，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咦？你怎么不来看看？”
刚不是还对小五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事情很气愤吗？现在怎么又这么淡定了？
孙锦来一副冷漠的样子回道：“她在做什么关小爷什么事。”说完便将身子扭到一边。
“你不看我看。”
婉秋偷偷吐了吐舌头，又转身继续向外看去。却没注意到，就在她回身的时候，身后的孙锦来也偷偷睁眼向窗外瞄了几下，遂又迅速闭上眼睛，仍旧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没一会儿，婉秋又喊了起来：“咦？跟小五说话的那位老伯是谁啊？哎！！他对小五行礼了！！”
孙锦来终于忍不住，假装被吵得不耐烦，起身向窗边凑近，边走边道:“哎呀吵死了！那么想让小爷看小爷就看看呗，省得你一直烦下去。”
可给自己找了个好台阶下。
婉秋知道他是在瞎傲娇，便不再理他，而是继续向曲清影那边看去。
*
远处的曲清影，被老伯的忠心所感动。但她并没有再次任由自己的情绪发泄，而是稳住心神，将对她行礼的老伯扶起。
“我现在正赶时间上京，有些事说来话长，恐怕来不及解释。要不您现在跟我一起启程，我们在路上细说？”
“小姐，老奴自是愿意与您一起。只是那日老奴被一对夫妇所救，他们对老奴有恩，老奴不能不告而别。”老伯的脸上写满为难。
曲清影也理解他，想了想便说：“那这样，我先去京城，您跟他们告别之后再去找我。到了京城您先不要去曲府，咱们就约在……”
说一半，曲清影才想起自己对京城一无所知。于是问道:“老伯，您可知京城有哪些客栈？”
老伯依言回答：“京城客栈很多，有聚财客栈，永安客栈，福来客栈等等，只是我多年未回，不知那些客栈还在不在......”
其实刚见面时，还未开口，他就感觉到了小姐身上的变化。他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离府寄养在外，也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着。
平日里小姐总是不太说话，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虚空长老说小姐及笄之后便能变得和常人无异，如今看来已经应验了！今日的小姐果真与以往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他也很是好奇小姐都经历过什么事情，但既然小姐说事情说来话长，那他也不好再过问。
“那我们就约在福来客栈吧，到时候您就报孙锦来这个名字。若是那家客栈如今不在了，您便去这个客栈的原址找我。”曲清影思虑片刻，当即做出决定。
“是。”说着，老伯又搭着手欲行礼。
曲清影忙拦住他的动作，笑着说：“那我们京城再见。好友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老伯点点头，看着曲清影转身跑去的身影百感交集，眼角渐渐淌出一滴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道上的孙锦来，见曲清影要回来了，连忙回到原位坐下，闭上眼睛又摆出刚才那副生闷气的样子。仿佛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坐着，并未动过一般。
婉秋看他又在摆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很快，曲清影就回来了，当她看到孙锦来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知道他这是在生她的气，正想要开口向他解释，却被身旁的婉秋拉住了手。
这丫头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此时一脸坏笑地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曲清影到嘴里的话毫不犹豫地全咽了回去，半晌不吭一声。
马车继续向着京城奔去，车上的三人一片安静，许久都无人开口说话。
直至某位少爷总算憋不住，握着拳头在嘴边咳了几声，假装漫不经心道:“你…刚才去干嘛了？”
原来刚才婉秋不让她解释，是因为她料定孙锦来会沉不住气主动开口问的。
按照婉秋有仇必报的性子来说，这位孙少爷刚才肯定是哪里惹了她，或者跟婉秋说了她什么坏话，否则婉秋也不会这么拆他台的。
既如此，她自然不能辜负婉秋的心思了。
“没什么，偶遇旧人罢了。”曲清影故意摆出一副不太想谈的样子。
孙锦来却像是听不出她不想谈的意思一样，追问道：“你不是京城人吗？怎么这里还有旧人？”
“你也不是这里的人，但王夫人不算你旧人吗？”曲清影巧言堵他。
“……你不跟小爷拌嘴会死吗？也不想想现在是谁带你去京城的？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孙锦来被堵得接不上话，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曲清影却毫无惧意，她故意上下打量着他，质疑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缓缓道：“就你这细胳膊丢的动？”
“你！！！”孙锦来是说不过她的。
于是，他选择不再和她说话，免得又自找苦吃。
看着孙锦来吃瘪的模样，婉秋笑得满脸通红。曲清影见她这是解气了，颇为无奈地跟着弯了弯唇，而后又决定哄哄那位满脸郁结的孙少爷。毕竟玩笑归玩笑，她现在确实是在麻烦人家，也确实让人等得够久了，不该再这样恼他。
“好啦，不生气啦。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有这么个旧人在这，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刚才时间紧迫，也没聊什么，打声招呼而已。”
孙锦来见她姿态放软是在和自己示好，便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以作回复，就算是原谅她了。
之后的路程，曲清影与婉秋都慢慢放下了离别的伤感。随之溢起的，是对京城的期待。孙锦来与曲清影偶尔斗嘴几句，和婉秋嘻嘻哈哈玩闹着，三人之间的气氛渐渐转佳，很是热闹。
可不知为何这一路上遇到的小状况特别多，很是拖沓行程。好在也都是些小问题，并不会危及生命。
此时沉浸在欢笑之中的三人还未曾知晓，那座看似繁荣的城池将暗藏着多少风波。
一旦踏入京城，命运就不同了。
而与此同时，比她们先行出发的萧怀等人，一路风雨兼程快马加鞭，也正向京城赶来。
不过好在，那人还没走。此时站在坟前的老汉看见了她，顿时一脸惊诧。
“小…小姐！！你…你竟然…”
此时的曲清影双手叉着肚子上气接不过下气，也说不出话，只挥了挥手，示意着自己没死。
趁着缓气的时候，曲清影向四处打量着。
这老汉一身朴素的穿着，白发中还透着几丝黑发，脸上的皱纹尽诉着岁月的痕迹，两只布满褶皱的小眼，此时正瞪得大大地看着她，一张老态的唇也微微张开着，右耳边上，有一颗长了毛的黑痣。整个人看起来，大概六七十岁。
再看看他的身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袋酒囊，酒囊下是几份干粮，边上还躺着一张枕头，枕头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上面打了许多补丁，破破旧旧的。
这是要在这里长待的样子？
观察间，曲清影气息也稳了，便指着地上的那些东西问道：“你这是？”
见曲清影没回自己的问题，那老汉也没再追问，而是老老实实地弯腰行了个礼。
“回小姐，老奴那日前来，看见坟前多了几束花儿，想是有重要之人来过，就打算在这里等上三日，看看他还会不会再来。”
曲清影一时有些语塞。她无法想象，他一大把年纪是如何将那八具尸体拖到这儿埋起来的，也无法想象是何等的忠心，才能让他在以为她死了之后，仍为她建坟吊唁。并且用这最笨的方法等着送花之人。
今天让她感动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而马车上被她无视的孙锦来此时却满肚子怒气，一股脑冲着婉秋报怨。
“你说她这是什么态度？到底是她跟着小爷，还是小爷跟着她？怎么什么事都没问过小爷就自己做主了？小爷也是疯了才会同意带她上京。你看你看，她都让小爷等多久了！刚才离个别搞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走了，还让小爷等？连声交代都没有！你说说这是什么人啊？要不是小爷脾气好，早走了我跟你说！还会像这样等她？”
看来确实是被气得狠了，一口一个小爷地说着。这么长一段话也不待缓气的，冲着无辜的婉秋唾沫横飞。
婉秋原本想帮曲清影说几句的，可看他气成这幅模样，便知说什么都没用，也就不愿多费口舌，而是敷衍地应和:“是是是…”
一肚子的怨气说出来就好多了，恢复理智后的孙锦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事与婉秋无关，他不该冲她发火。
于是，他小声地对她道一句歉，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说完便闭着眼不再言语。
婉秋确实没有听见，此时的她正一心想着小五。小五刚才似乎是从窗外看见什么才着急忙慌地跑出去……
想到这儿，婉秋也从车窗探出头四处张望。
“孙少爷！你快看！下面那个是不是小五？！”婉秋激动地喊道，却半晌也没有听见孙锦来的回应，便回过头向他看去，只见他两颊鼓鼓，双手交叉在胸前，俨然一副闭着眼生闷气的样子，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咦？你怎么不来看看？”
刚不是还对小五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事情很气愤吗？现在怎么又这么淡定了？
孙锦来一副冷漠的样子回道：“她在做什么关小爷什么事。”说完便将身子扭到一边。
“你不看我看。”
婉秋偷偷吐了吐舌头，又转身继续向外看去。却没注意到，就在她回身的时候，身后的孙锦来也偷偷睁眼向窗外瞄了几下，遂又迅速闭上眼睛，仍旧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没一会儿，婉秋又喊了起来：“咦？跟小五说话的那位老伯是谁啊？哎！！他对小五行礼了！！”
孙锦来终于忍不住，假装被吵得不耐烦，起身向窗边凑近，边走边道:“哎呀吵死了！那么想让小爷看小爷就看看呗，省得你一直烦下去。”
可给自己找了个好台阶下。
婉秋知道他是在瞎傲娇，便不再理他，而是继续向曲清影那边看去。
*
远处的曲清影，被老伯的忠心所感动。但她并没有再次任由自己的情绪发泄，而是稳住心神，将对她行礼的老伯扶起。
“我现在正赶时间上京，有些事说来话长，恐怕来不及解释。要不您现在跟我一起启程，我们在路上细说？”
“小姐，老奴自是愿意与您一起。只是那日老奴被一对夫妇所救，他们对老奴有恩，老奴不能不告而别。”老伯的脸上写满为难。
曲清影也理解他，想了想便说：“那这样，我先去京城，您跟他们告别之后再去找我。到了京城您先不要去曲府，咱们就约在……”
说一半，曲清影才想起自己对京城一无所知。于是问道:“老伯，您可知京城有哪些客栈？”
老伯依言回答：“京城客栈很多，有聚财客栈，永安客栈，福来客栈等等，只是我多年未回，不知那些客栈还在不在......”
其实刚见面时，还未开口，他就感觉到了小姐身上的变化。他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离府寄养在外，也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着。
平日里小姐总是不太说话，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虚空长老说小姐及笄之后便能变得和常人无异，如今看来已经应验了！今日的小姐果真与以往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他也很是好奇小姐都经历过什么事情，但既然小姐说事情说来话长，那他也不好再过问。
“那我们就约在福来客栈吧，到时候您就报孙锦来这个名字。若是那家客栈如今不在了，您便去这个客栈的原址找我。”曲清影思虑片刻，当即做出决定。
“是。”说着，老伯又搭着手欲行礼。
曲清影忙拦住他的动作，笑着说：“那我们京城再见。好友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老伯点点头，看着曲清影转身跑去的身影百感交集，眼角渐渐淌出一滴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道上的孙锦来，见曲清影要回来了，连忙回到原位坐下，闭上眼睛又摆出刚才那副生闷气的样子。仿佛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坐着，并未动过一般。
婉秋看他又在摆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很快，曲清影就回来了，当她看到孙锦来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知道他这是在生她的气，正想要开口向他解释，却被身旁的婉秋拉住了手。
这丫头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此时一脸坏笑地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曲清影到嘴里的话毫不犹豫地全咽了回去，半晌不吭一声。
马车继续向着京城奔去，车上的三人一片安静，许久都无人开口说话。
直至某位少爷总算憋不住，握着拳头在嘴边咳了几声，假装漫不经心道:“你…刚才去干嘛了？”
原来刚才婉秋不让她解释，是因为她料定孙锦来会沉不住气主动开口问的。
按照婉秋有仇必报的性子来说，这位孙少爷刚才肯定是哪里惹了她，或者跟婉秋说了她什么坏话，否则婉秋也不会这么拆他台的。
既如此，她自然不能辜负婉秋的心思了。
“没什么，偶遇旧人罢了。”曲清影故意摆出一副不太想谈的样子。
孙锦来却像是听不出她不想谈的意思一样，追问道：“你不是京城人吗？怎么这里还有旧人？”
“你也不是这里的人，但王夫人不算你旧人吗？”曲清影巧言堵他。
“……你不跟小爷拌嘴会死吗？也不想想现在是谁带你去京城的？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孙锦来被堵得接不上话，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曲清影却毫无惧意，她故意上下打量着他，质疑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缓缓道：“就你这细胳膊丢的动？”
“你！！！”孙锦来是说不过她的。
于是，他选择不再和她说话，免得又自找苦吃。
看着孙锦来吃瘪的模样，婉秋笑得满脸通红。曲清影见她这是解气了，颇为无奈地跟着弯了弯唇，而后又决定哄哄那位满脸郁结的孙少爷。毕竟玩笑归玩笑，她现在确实是在麻烦人家，也确实让人等得够久了，不该再这样恼他。
“好啦，不生气啦。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有这么个旧人在这，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刚才时间紧迫，也没聊什么，打声招呼而已。”
孙锦来见她姿态放软是在和自己示好，便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以作回复，就算是原谅她了。
之后的路程，曲清影与婉秋都慢慢放下了离别的伤感。随之溢起的，是对京城的期待。孙锦来与曲清影偶尔斗嘴几句，和婉秋嘻嘻哈哈玩闹着，三人之间的气氛渐渐转佳，很是热闹。
可不知为何这一路上遇到的小状况特别多，很是拖沓行程。好在也都是些小问题，并不会危及生命。
此时沉浸在欢笑之中的三人还未曾知晓，那座看似繁荣的城池将暗藏着多少风波。
一旦踏入京城，命运就不同了。
而与此同时，比她们先行出发的萧怀等人，一路风雨兼程快马加鞭，也正向京城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