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节奏较慢,第一人称,be,7k+,一发完

    1

    金陵城,玉春楼,三楼雅间。

    “公子,请进。 ”小家碧玉的侍女推开房门,浅笑盈盈道,待来人入房后掩门离去。屋内,我画着精致的妆,着一袭绣着蔷薇的素色长裙,外披一件浅紫色轻纱,头上戴着最喜欢的牡丹金簪,正斜坐在桌椅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秀发,见到他进来后,我熟稔地挂起一抹媚笑,心中默道:你终于来了,师兄。

    不过看起来他似乎不打算直接承认身份,既然如此……我施施然起身,将轻纱缓缓褪下,刚褪到一半,“等等,停。”他开口阻止,我装作不解的样子,风情万种地嗔他一眼,将轻纱重新穿好。“怎么?客人莫非是第一次来,想要先调情吗?”说罢我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含在唇间,莲步轻移,在他坐着的桌椅前站立,然后微微俯身,同时左手缓缓抚上他的肩,手指缠上他散落的发丝,慢慢贴近他的唇畔,同时心中暗数:三、二、一。

    果然,我扑了空,他一个侧身离开了位置,“师妹,别闹了。”语气中竟有几分宠溺。我顺势坐在了椅子上,将葡萄吐了出来,浅啜了口茶,悠悠开口:“五年不见,师兄今日怎的想起我来了?难道是……来看看当初你亲手送进来的人如今是不是还活着?那真是让你失望了呢。”我不留情面地揭了他的丑,故意刺痛那陈年的疮疤。

    “师妹,我知道你定然怨我,但当时……先生死了,我又亲眼看见你从先生房中出来,一时气急,昏了头,才会将你送到这里来的。”他脸色一变,谎话张口便来,一副彼时他被愤怒冲昏了头所以才做下了荒唐之举的模样,他还当我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孩子吗,我心中冷笑,神色淡淡,只抬手扶了扶鬓边的金簪。

    “师妹,你还不知道吧,那宅子早已被先生抵押出去了,我把你送走后不久,债主就找上门来了。你在这里岂不比风餐露宿要好一些吗?”他拼命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好让自己显得有底气。这话真假参半,我仍不置一词,专心数杯中的茶叶……

    “师妹,我今日是来接你的。我已经攒钱买下了一栋清幽的宅子,并不比宋府小,还种上了你最喜欢的栀子花,只要你点头,师兄立刻为你赎身,带你离开这里。”栀子花啊,他果然还是那么了解我,可惜了。若不是我早已知晓原委,恐怕真的会心软,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茶盏递给他,开口道:“师兄,喝茶吗?”

    他并没有接茶,将我的举动理解为示好,上前一把抱住了我,“真是太好了,师妹,以后师兄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的。”温柔软和的话在耳边响起,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虽然知道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让自己沉溺几分。

    噗地一声,一把短刀从背后刺进我的体内,虽然事先做了准备,可仍渗出了血,染污了我的衣裙。“你……”我看着他,眼神满是哀戚之色,说了一个字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诚然这是为了将计就计让,但那一刻也许真的也有什么东西被埋葬,是我曾经的天真浪漫,还是窈窕少女的青□□恋?谁知道呢。

    他将刀抽出,将我安置在塌上,盖好衾被,营造出熟睡的假象,随后便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在他转过身的同时,我快速服下藏在枕下的止血药丸,然后坐起身来。他四处查看,很快发觉门窗都已锁死,于是拿着匕首转了过来,在看到我的瞬间,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手中的匕首顿时落了下来,上面尚存着未拭净的血迹,发出属于金属的脆响,我浅浅一笑,这声音让我莫名愉悦。

    “芷儿,你怎会?”“看到我没死,你似乎很失望啊周衡师兄。”“还有,宋青芷已经死了,就在刚刚,活着的只有缺月,师兄可别再叫错了。”我边说边重新踱步坐回原来的位置,抬手新斟了杯茶,轻呷了一口。

    看着他的表情由茫然变为狠辣,我及时提醒道:“哦对,忘了告诉师兄,屋子里的熏香我放了东西,虽然以师兄小心谨慎的态度,来之前定然服了些什么丸药,但药效毕竟有限,所以……师兄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看吧,其实我也很了解他,他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善于谋划,不过既然这样,那我便让他在自己最骄傲的地方摔倒!

    他试着活动一下,发现我所言不假。“我倒是小瞧了你。”见目的已然暴露,他也不再继续装下去,“那你又嚣张什么,你我同在房内,待你的解药失效,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所以师妹,你的时间也不多吧?”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敏,可是,终究棋差一招。伤口处开始隐隐作痛了,我却笑的愈发娇媚,也好,这样我就能一直保持清醒了。

    “师兄说的不错,可若是解药就在这茶中呢?师兄可不要生气,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亲自拒绝了。”我故意咬重了后几个字,想看看他失悔的模样。

    “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像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不要着急啊,师兄,既然还有很多时间,不妨听我再说一遍旧事吧。”我晃了晃茶杯,看茶水泛出圈圈涟漪,弄皱了我的面容,思绪慢慢越过时光,回到一切的开始。

    2.

    我出生在商贾之家,父亲长年经商,家中颇有些积蓄,父母二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父亲父亲,芷儿想要个糖人!”彼时我还是个孩提,父亲抱着我去逛集市。“这可不行,你今日已经吃了许多点心了,你母亲若知道了,回去定然要罚你的。”父亲婉言拒绝了我。

    “哦,那好吧。” 我满脸写着不高兴,父亲伸手捏了捏我胖乎乎的脸蛋,“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等父亲这次做完生意回来,给你带你喜欢的兔子灯笼好不好?”“好,父亲可要说话算话哦,芷儿最喜欢父亲了!”我又喜笑颜开了起来。“你个小机灵鬼!”父亲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父亲怎么还没回来,芷儿想他了。”我用手撑着脑袋,恹恹地问。“再等等,许是有事耽搁了。”母亲手上的针线停了一瞬,随口答道。

    又几日,“母亲,你怎么哭了,父亲呢?”母亲手中握着张薄薄的纸,泪水如断线之珠,我慌张询问。“你父亲……他回不来了。”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不可能,你骗我,我不要兔子灯笼了,也不要糖人了,我要父亲回来,我再也不惹他生气了……”我泣不成声,哭到昏死过去,母亲没有说话,只紧紧抱着我……

    三年后——

    “母亲,这个小哥哥是谁啊?”我看着面前清秀的少年,好奇地问。“他是你父亲一个友人的孩子,暂时借住在我们家,以后和小哥哥一起玩好不好?”母亲温柔地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好。”我满口答应下来,主动开口。“小哥哥你好,我叫青芷,你可以叫我芷儿。”“你……你好,我是周衡。”他好像很是紧张。

    “母亲,今日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啊?我好困。”我边打着哈欠边抱怨。“芷儿乖,母亲又为你寻了个先生,你的课业不能再拖了。”母亲忙着帮我整理衣服,回答道。“先生?芷儿认识吗?小哥哥也一起吗?”我一下子来了兴趣,问出一连串问题来。“当然,先生就是小哥哥的父亲,你到了之后要听话,不可无礼,要尊重先生,知道吗?”母亲忍不住多嘱咐几句。“知道了,知道了……”

    “你怎么又来了?”周衡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嘿嘿,师兄,我又被先生罚抄了,老规矩,你替我写,芷儿请你吃糖人,怎么样?”我嫣然一笑,轻车熟路地说道,待他答应后复又提醒几句。“对了,师兄,你记得写的像一些,上次被先生发现了,母亲狠狠罚了我一顿呢。”

    几个随从边做工边说些闲话,我恰好路过,准备去找周衡,顺带听了几句。“哎你们听说了吗,那孩子不是周先生的亲子,听说是个弃婴,被一位洗衣妇养到了五岁,妇人死后就在街上流浪,后来周先生碰到了就收养了他。”

    “周先生可真是心善之人啊。”“可不是吗,前几日我还听说夫人为感谢周先生要将几间铺子交给他打理,周先生说什么不肯受,最后夫人再三坚持周先生才答应了下来。”“周先生学识又好,待人又谦逊有礼,外人都说他有儒商之风呢!”“是啊是啊。”

    “你又来做什么,那些传言是真的。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周衡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没有没有,师兄放心,我已经处置了那几个多嘴的下人了,我怕你心情不好,来看看你。”我连忙摆手,小心翼翼地解释。“多事。”他虽然这么说,但面色比刚才好些了,我放心下来。

    “母亲,好端端的怎么要出远门?”我甫一得知这个消息就急忙赶过来。“周先生说,你父亲生前有些遗物在余杭放着,我去取回来。”母亲拿出帕子为我擦鬓角的汗,道。

    “母亲,能不去吗,芷儿不想离开母亲。”我扯着她的袖子撒娇,这招往往百战百胜,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对出远门就有了阴影。

    “听话,我把碧桃留下来陪你,放心吧,很快就回来的。”母亲拍了拍我的肩,此次态度很是坚决。见状,我便赌气般的跑了回去,没有相送,谁知……那竟是最后一面。

    好饿啊,晚膳母亲不在用的太少了,我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片刻后还是决定去去厨房看看,如此想着,便轻手轻脚地行动起来。太好了,还有些点心。咦?这么晚了,柴房怎么还亮着?啊,有人?!我赶快蹲了下来,口中还塞着刚刚找到的点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都办好了吗?”这声音是……周先生?“您放心,一定给您办妥了,那地方本来就时常闹山匪,不会有人怀疑的。”这又是谁?应该不是府上的人吧?“您可确定她一定会走这条路去余杭吗?”余杭?那不是母亲要去的地方吗?“当然,她对我十分信任……”

    害怕被发现,我等他们走后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中,心中纷乱一片,满脑子都在重复方才偷听到的话。余杭,他们说的难道是母亲?他们要对母亲做什么,先生难道要害母亲?这怎么可能?这些想法困着我一夜未眠。

    第二日,“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病了吗?”碧桃被我憔悴的面容吓了一跳,“碧桃姐姐,我昨晚……做了个噩梦,你快派人去探一探母亲的消息,快去。”我顾不得回答,只希望能马上得到母亲无事的消息,只希望一切都是我多虑了。“好,我现在就去,小姐别担心。”

    “见过先生。”周先生听闻我不舒服前来看望。“青芷,我是来告诉你,你母亲在去余杭的路上出事了,被山匪所杀,连尸首也找不到了,唉,你节哀啊……”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只母亲出事这一消息就让我悲痛到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还在发热。”我醒来后不顾昏昏沉沉的脑袋便欲下床,碧桃瞧见快步过来阻止了我。“碧桃姐姐,你告诉我,母亲……她究竟有没有事。”我依言躺下,但疑心之前的事不过是个梦,要再确认一番。

    “小姐,节哀,您要注意身体,夫人她、肯定不愿见您这么难过的。”碧桃哽着嗓子劝慰道。“我没事,我没事,碧桃姐姐,你帮我、去查一件事。”我想到了偷听的内容,又想到昨日先生在碧桃姐姐回来之前就告诉我的消息,手指用力抓着被褥,强忍着泪意,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冷静。

    又四年——

    “小姐,周少爷又来看您了。”碧桃喜悦的声音传来,自我生病以来这里就只我与她两人,平日里十分冷清,她总是想着若是热闹些,说不定我的病也能好的更快,是以每次周衡过来她总是很开心的。

    我合上了书,抬眸,不冷不热地打招呼:“师兄来了。”“芷儿,你这病反反复复的已经几年了,大夫也请了不少,怎么总是不见大好呢。”周衡掀了帘子进来,短短几年的光景,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朗朗俊秀的少年,任谁也不能将当初乞儿似的瘦弱男孩与面前的清贵公子联系起来。

    他一副关心非常的样子,仿佛眉目间都染上了些忧伤。“多谢师兄关心,我没事,咳咳。”我心中微微一暖,还没说完便又咳嗽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他见状,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小姐,您和周少爷怎么越发疏远了?”碧桃边为我顺气边道。“如今府上是先生一手掌管,我越发像是个外人了,对着师兄总要客气些,怎能还同从前一般玩闹呢?”我复又看到桌子上的东西,遂问:“桌子上的书是?”“是刚刚周少年来的时候给我的,说是给您解闷儿的。”碧桃倒了杯茶让我漱口。“我知道了,同从前一般,放着吧。”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几日后,书房——

    “见过先生。”这几年,我每十日就会来找周先生一次,今天也不例外。“是青芷啊,不必这么客气,快坐吧。”他像个和蔼的长辈般,语气慈祥亲切。

    “这是前几日的课业,还请先生审阅。”“放着就是,你近来、身体如何啊?”他一手摸着胡须,例行公事般问道。“先生费心,还是没有什么起色。”我的回答依旧如他所愿。

    “这事倒不必着急,慢慢调理就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告诉我。”他这般说着,以此来彰显他对我的慷慨。

    常规的询问结束,我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拿出亲手做的的点心邀他品尝,这也是常有的事,他并未起疑,只当是我这个孤女对他的奉承。于是十分欣然地拿了一块儿,细细品尝,夸赞我心灵手巧。我该离开了,但今日,我不想那样懂事谦卑,确认他真的吃下糕点后,我便不再与其委以虚蛇了。

    ““周先生,我送你的紫金石砚可还好用吗?”我骤然开口,语气丝毫没有方才的恭敬,浸着冷意。“你说什么?”他吃了一惊,一时不明白我话的用意。“那紫金砚石还是我父亲带回来的珍品,他爱惜非常,可惜最后都没来得及用就被我这个不孝女献给您了。我在里面放了些东西,单用是不会有事的,可若是配上您常用的香料,那就……”我不紧不慢地说,“你……”他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不出话。

    “四年了,周彬,我等今天等的太久了!当年若非我母亲好心收留,你早就成了沦落街头的乞儿?但你却不知感恩,为强占这家业,不惜暗中设计害死我母亲,又吩咐大夫一直拖着我的病,为的便是光明正大的成为宋府的主人!”我多年隐忍终于在今天爆发,情绪像如山洪般爆发,不可遏制。

    “不可能,你绝不可能知道,是谁……是谁告诉你的?是谁?!”他难以置信、自欺欺人的样子莫名让我觉得好笑,我残忍地下了最后通牒,“先生不需要知道,先生只要知道,今日你必死无疑!”他一把将砚台摔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恶毒的咒骂,“宋青芷,你等着,周衡会为我报仇,你绝不会有好下场!”“他不会知道的。”我声音轻到好似呢喃,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我自己听。

    3

    回忆结束,思绪回流,“但你还是发现了,师兄。他说的对,你确实替他报了仇,你利用我多年的信任将我亲手推进了泥潭。”

    “这么说,真的是你杀了先生?”他愣了会儿,讷讷开口。

    “呵。”我轻笑出声,送到唇边的茶又重新放回了桌子上,言语染上几分薄怒:“师兄,一直装傻可不好玩,那法子分明是你第一次给我的书中所记载的,你也一直恨着他,不是吗?他本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在你已经没有了价值之后,难道还会对你有多好吗?”

    “不错,我是想借你之手除掉来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师妹,这样的你,我倒是更喜欢了。”他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兴趣。

    “既然师兄这么喜欢,我就再送师兄一个消息,当年要债的人是我派去的。师兄让我身陷囹圄,我便让师兄无家可归,是不是公平的很。”

    他不知想起些什么,眸中的兴趣倏地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霜。我走上前,好好欣赏了他的神情并拿走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差点忘了,这东西还是我来保管比较好,免得师兄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好了师兄,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方才要杀了我的事。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师兄试试能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把玩着匕首、不紧不慢地说。

    “师兄,时间到了。”我出声提醒。

    周衡这会儿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听了我的话只抬眸扫了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师兄不说?看来师兄的理由还未编好,还是说师兄认定我不会知道,又或者……是相信我即使知道也不敢杀你?”

    “既然如此,还是我来替你说吧。朝中太子党的御史大夫几日前被人刺杀,至今没有结果,这职位一时便空缺了起来,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想趁机推自己的人上位,但前提是,这个人,不能有什么尚存于世的污点。我说的对吗,师兄?”

    周衡一改方才的泰然,他瞳孔蓦地紧缩,难以置信地吼道:“此等秘事,你怎会知晓的如此清楚?你不是青芷?你到底是谁?”

    “师兄不要着急,听我说完。所以你此次来找我就是为了除掉我,只要我消失了,这样……就再没有人知道你曾做的事,犯下的错,你就可以步步青云,官途畅达了,是吗?”我粲然一笑,一点点揭开他的伪装。

    “你究竟想怎样,你若真的杀了我,就不怕上面的人追查下来吗?”周衡咬牙切齿地问。

    “看来我说的没错,不过师兄,你以为我为何敢设下如此圈套,我身后之人,只怕师兄万万得罪不起。我方才不也说了吗,刺杀御史大夫的人尚未找出,再多一件又如何呢?

    说起来师兄可真是好运,凭着当年的才子名气,落魄之时竟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真是令我羡煞不已。”

    “当年师兄将我扔在青楼,任我自生自灭,我受尽屈辱苦楚,凭着对你的恨一步步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才得了贵人的青睐,当然要找师兄算一算旧账。”

    我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真假已不重要,前面之事已让他自乱阵脚,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会下意识相信,这就够了。

    周衡显然真正慌乱了起来,语无伦次地求饶:“不不不,师妹,师妹,你放过我吧,我一时鬼迷心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师兄,你又何曾放过我呢?若不是我早有准备,现在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有你母亲的遗物!”

    “你说什么?!”我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棕色的茶水弄湿了裙子,我却没空理会,快走几步,拿起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轻喝道:“你最好说清楚,否则!”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我轻轻阖了下眸,本以为我不会失态的……

    “是当年你母亲走之前给我的,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说……等你及笄就让我们成婚,这就是信物。”周衡似是被我的举动骇住,喉结动了动,略有些艰难地道。

    “东西在哪?师兄,别想耍花招。”我彻底失态,手上更用力了几分,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了玉佩后便一把抢过,在看到玉佩的瞬间,眸中的水光溢了出来。他看准时机想要夺走匕首,险些成功。

    后背的伤疼的更厉害了,不行,得快点解决这件事。我没有心情再与他纠缠,拔下抹好毒药的金簪,利落决然的插进他的胸膛,眼看着他不甘的眼神渐渐无光,乃至了无生气,“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你个痛快,一路走好啊,师兄。”待确定周衡真的死去之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唤来仆从清理现场。

    4.

    “殿下万安。”我恭敬地跪着。“来近些。”不辩喜怒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我心中不由自主地填满了恐惧,又被极力压下,依言膝行几步。

    那人一把掐住我的下巴,用了十分的力气,剧痛难忍,我觉得自己的下颌像是要被捏碎。但我仍面不改色,因为我知道,一旦有了异样,情况只会更坏。

    “是我太纵容你了吗?竟敢擅自行动,谁给你的胆子,嗯?”他收回了手,我下颌通红一片,指印分明,我无暇顾及,再次俯首告罪:“缺月知错,没有下次了。”

    他一手撑着头,沉默片刻,慵懒又不乏威严地声音再次响起:“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看在御史的事你办的还算干净的份儿上,自去领罚吧。”“是,谢殿下。”我长舒了一口气,退了出去,结果倒是比我想的要好上一些。

    又几年,圣体抱恙,朝堂内外动荡不安,诸子争位,我不知详情,只听闻殿下吃了很多苦,以流血千里,置死地而后生的强硬手段赢得了最终的胜利。我想到了周衡,多像啊,原来权力当真如此诱人。

    我知道自己已无用处,容颜不再,殿下早早安排了正值韶华的女子替他办事,对我不知算是置之不理还是所谓额外开恩放我自由,我亦不在意,只不知所谓地活着。

    又一个绵绵细雨的日子,我撑了把伞,到父母的墓前,弥补迟到了多年的祭拜,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真好……我在墓前睡下,做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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