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只是和拖穆达成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协议,并没有指望拖穆能对他们的计划鼎力相助,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只要等着乌日恩王与大帐阏氏夫妇相疑,这点动摇便是乌恩动手的契机,也是贾赦计划的一环。

    剩下的,拖穆到底能不能接替乌日恩的王位,那就要凭借本事了。正好借着宴会的由头,将几个乌日恩的嫡系拖下水,剩下的自有阿齐格与拖穆联系的旧部动手。

    只要乌日恩一系衰败下去,大周就可以喘一口气,边境又能够休养生息很久。贾赦做暗中推手习惯了,绝对不习惯将自己的计划都摆在明面上让人看,就像之前给司徒晟做事时一样,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假借他人之手,为的就是不会被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他身上。

    就像老皇帝司徒玺心里因为贾赦掺和进司徒晟这边来而心存芥蒂,但到底因为掺和进来的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或者“注定见不得光”的“小事情”,再加上司徒晟从中斡旋,他本着要和这个新看重的儿子打好关系的缘由,便对贾赦轻拿轻放。

    对司徒晟安排贾赦北去运粮一事默不作声地放任了。只是贾赦自己搞的事情超出了司徒晟的安排,只是暂时被权力渐渐大了起来的司徒晟压了下去。

    就算贾赦能把北戎这边的一大隐患解除,他这一功绩也只有少数人得知,甚至都不能在两国的史书上书写他的贡献。司徒晟担心贾赦,暗地里已经通过边境安插进北戎这边的探子和贾赦取得了联系。

    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贾赦赶紧回程,远离北戎这是非之地。这几天下来,贾赦才好不容易让司徒晟答应宽限些时日,才让司徒晟答应从老皇帝和朝堂上替他遮掩一下。毕竟北戎的乌日恩王醒过来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大周,边境的守军还是严阵以待,就怕之前退去的北戎军队再度来袭。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差便是贾赦争取到的。司徒晟便又请了一道旨意,运粮的“贾赦”暂时停留在了平安州负责粮草调度。至少在真的贾赦从北戎回来之前,这粮草调度的事情,“贾赦”就还得干下去。

    乌日恩王的宴席并没有摆的很隆重,一来他伤的不光彩,居然是在偷袭大周边郡的时候被炮轰击而重伤的,尤其还是在撤离的路上。对他这个驰骋沙场多年的人来说,这个重伤理由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不值得拿出来大肆宣扬。

    二来,他重伤昏迷的时候,底下的几个继承人不老实,尤其是还有他的阏氏也掺和进去,这简直是对他的一种挑衅。正因为这两个因素,乌日恩王没有大肆铺张,只是安排给了阏氏,让她看着来,规模不要太大。

    大帐阏氏“善解人意”,只邀请了那些个乌日恩王的近臣和关系比较好的人,拖穆作为先王遗留势力中和乌日恩王相处起来比较不错的一方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原本拖穆想着要称病不去,但这样一来,又会打了乌日恩王的脸,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在和阿齐格的计划开始时多生事端。

    宴会上,贾赦和乌恩是阿齐格的随侍,是没有入席资格,只能站在老巫满阿齐格身后侍奉,但这样也更方便贾赦不留痕迹地环顾四周,小心观察。

    乌日恩脸色大好,和阏氏两个人坐在最高处,也不知道乌恩那小子的计策怎么样了,这两个人看起来,恩爱如初,阏氏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笑意,像是根本没有之前乌日恩王一倒下,她就着急准备立储之事发生一样。

    说来也巧,这位大帐阏氏可以说是北戎的女中豪杰,她甚至动过想让巫满做点手脚,让乌日恩王就这么撒手人寰的念头。要不是那巫满胆小,自己在乌日恩王醒过来之后“老实交代”了,乌日恩王都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因为他频频纳妃而吃了这么多年飞醋的阏氏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而大帐阏氏在早前乌恩的眼中可是一片心都落在他的王上身上,后宫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剩下的几个儿子也都几乎是乌日恩王的翻版。

    性情爆裂如火,和乌日恩几乎一模一样。这次主攻房河郡的便是乌日恩和大帐阏氏的长子,他率军全力攻城,打的郡守和边军节节败退,要不是房河郡誓死不降,死守城门,加上郡守战死给守城士兵的精神作用,大周北境的门户就真有可能被打破了。

    而下面坐着的人中,最醒目的当属萨尔虎。他因为一直是乌日恩王的得力干将,所以位置是在诸位王子之下,可以说是位高权贵,令人醒目。

    乌日恩王在酒席之上更是频频向他敬酒,以示恩宠。拖穆坐的地方不起眼,这也是大帐阏氏刻意安排,她与乌日恩都没有把先王这些软趴趴的、没有骨气的后代放在眼里,安排座位时也不上心,随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里,让他和那些部落的酋长在一起吃酒。

    毕竟北戎没有大周的那些繁文缛节,对这种等级制度也不讲究,他们更按着自己的心意办事,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之后的好戏。再加上,基本上都是乌日恩王的近臣和亲戚,也就是个家宴的规模,只是在王帐旁的帐篷里设了宴席。

    宴席上,一开始就摆上了阏氏自酿的马奶酒,毕竟是乌日恩王的心头最爱。贾赦抬头轻轻一瞥,与自己的小徒弟不着痕迹地对了个眼神,见乌恩点了点头,他也垂眸笑了。

    演员已经就位,宴会也已经开始,这下就等着看好戏吧!

    乌日恩喝阏氏自己酿的酒喝了很多年,现在虽然因为猜疑,也没有减少对马奶酒的喜爱。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豪气,便硬撑着让人把酒杯换成了海碗儿,好像他的伤重也没有影响自己的海量。

    几口酒下肚,乌日恩王只觉得酒气上涌,愈发豪气干云了起来。他恨不得再痛饮三百杯。虽然脑袋有些头痛,他也只当自己是酒喝的快了,没太在意。

    一旁的大帐阏氏还在辛勤奉酒,她之前从王帐里听到了乌日恩王对她一倒下便联系长子的举动很不满,心里又惊又怕,害怕被清算,所以在接到这个宴会任务的时候,便卯足了劲头儿去做,生怕被王上借题发挥,发落了她的宝贝儿子,毕竟夫妻这么多年,她也是一时昏了脑袋,才把手伸过了界。

    毕竟当时乌日恩的伤势太重,北戎的神医都说人是救不回来了。她为了儿子和自己的未来才着急联络儿子的,谁不想荣华富贵一生呢?倒是因为这个和乌日恩有了嫌隙,要是知道乌日恩还能恢复过来,她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动手。

    为了避免被借题发挥,她甚至用了那批给儿子大婚之日准备的马奶酒。看乌日恩的样子,看上去挺满意。她也能暂时松口气。

    只是好景不长,乌日恩王喝的好好的,突然觉得脑袋晕眩,心口撕裂一般地疼痛。他心下一惊,这酒喝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出这种情况?他不自觉地就怀疑上了自己的身边人。

    这股情绪让乌日恩王更加暴躁,他猛地摔了酒碗,底下的人都刹那间静默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动不敢动。都在等着上面的人发话。

    乌日恩王不作声,他怀疑阏氏,但阏氏没有充足的动机,他也不知怎么的,眼睛一转便看到了坐在自己左下方的长子,突然就悟了,原来是这样!他顾不上胸闷,“阿齐格!你上来给本王看看!”听到乌日恩王发话的老巫满颤颤巍巍地,在乌恩的搀扶下,踩了几层台阶,才走到了乌日恩的身边。

    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从乌日恩的表现来看,这上面无疑有大事发生,很有可能涉及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上面的人发话来决定他们能否离开。

    阿齐格仔细检查了乌日恩王的舌头、眼睛、脉象等均没有发现异常。他一时间也拿不准乌日恩王中没中毒。乌日恩王只觉得自己胸闷加剧,随手一抓,便抓过乌恩来,狠狠盯着他命令道,“你来!把这壶酒全喝了!”

    乌恩仿佛被吓软了双腿,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被乌日恩赤红的眼睛盯着,像被噬人血肉的猛兽盯上一样,只好眼睛一闭,端起那酒壶就灌了下去。

    乌日恩死死盯着,只见这随侍喝了不过两三分钟,便脸色一白,直接倒地了。肉眼可见地不行了,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乌日恩眼珠子一转,盯上了阏氏。萨尔虎把贾赦推上去,贾赦和阿齐格摸了摸乌恩的脉象,已经没有了,人已经死了。

    “大王,这酒里有大量的黄草碱,和大王药里的一位主药相冲,喝量多的话,我这小徒弟之前被马蹄踢过,也用了那味药调理内伤,今日喝了酒。便回天乏术了!”阿齐格低头尝了尝,顿时脸色一变,大呼起来。乌日恩也是知道这黄草碱是什么,按理来说,这北戎酿酒都会用黄草碱,但都是少量,没有这么大剂量的用的。

    人被贾赦拖了下去,乌日恩王牙关紧咬,“来人,把阏氏关进自己的帐篷!”乌日恩知道这宴会今天是办不下去了,只好让萨尔虎把人请出去。另外加派人手来处理这黄草碱之事,阏氏到底参没参与其中,那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他也没有了吃酒的心情,便在人的搀扶下回了王帐,等人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行处置。

    贾赦将人拖出去之后,拖到个没人的角落里,轻轻一踢,那小子就睁开了眼睛,仰着脸朝贾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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