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说笑了,三个月前,萧府便被封了。除了那个坏家伙能随意进出外,就连下人也只有早晨采办时才能出府。更别说外人想进去了”,韦二摇了摇头,“若是能进去,我早就混进去了。”

    “小家伙,这你不用操心”,单余一敲了敲他的脑袋,问道,“你和陆姑娘还能联系上吗?”

    韦二垂丧着头,“刚开始还能联系上。后来随着阿姊的病情越来越重,我和她就断了联系了。她的近况我也是听府中的下人说的。”

    第二日,午时,萧府外。

    烈日下,单余一将背上的那口药箱扔在地上,伸手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早知道找口轻点的箱子了”,单余一一边揉着自己的肩,一边朝看门的下人大声抱怨着,“这县大爷怎么还不出来,这郎中都快要烤化了!”

    不一会儿,只见门内出现一个欣长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身藏蓝色长袍,一条青云锦带将完美的腰线勾勒的的恰到好处,高贵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门的下人恭敬地退到一边。

    “在下萧柏书”,那人俯视着台阶下两个衣衫褴褛之人,“敢问二位寻我何事?”

    伏华藏看了萧柏书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单余一早就料到了伏华藏不会搭理他,她立即开口:“听闻萧夫人生了怪病,药石难医。我师父半生云游江湖,专治民间各种疑难杂症。故特此前来。”

    “江湖郎中?”

    萧柏书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一高一低的两人。

    两人皆穿着破烂的青布长衫,高的那人一身浩然正气。矮的那个脚边放着个破烂的药箱。

    看着倒像那么回事。

    萧柏书似乎有了一些兴趣,他挑了挑眉,那双桃花眼倒显得顾盼生辉。

    单余一走上前,不禁皱了皱眉,腹诽道:真是个怪人。别的公子腰系香囊,身上藏香怀玉。此人倒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香烛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刚从寺庙里出来。

    听闻萧员外还在世时,萧少爷常流连花间。那双眼睛,确实沾染了几分温柔女儿乡中勾人魂的魅惑。

    单余一打量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怎么都不能把这张脸和老鼠那皱巴巴的脸结合在一起。

    萧柏书恭敬地朝伏华藏看去,“敢问先生名号?”

    “姓华名藏”,伏华藏淡淡看了他一眼,“鄙人不才。虽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但对于一些怪病却颇有研究。”

    “好”,萧柏书畅快地笑了笑,“若先生能治好我夫人的病,萧府的金银财宝任君取!”

    谁能想到,长塘城第一富户兼县太爷,府中竟是香火缭绕,神佛画像随处可见。简直就像是走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寺庙。

    萧府深处有一个花团锦簇的小院落,柳树随处可见,沿着曲折的游廊直走,便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前。

    “二位留步”,萧柏书轻声说道,“待我先与夫人说一声。”

    伏华藏和单余一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萧柏书轻轻敲了两下门,“蔓笙,我寻来两位先生。”

    屋内传来女子虚弱的咳嗽声。

    屋内的丫鬟将门打开,屋子里浓郁的药草味混着香火味扑鼻而来。刺鼻的味道呛得单余一直咳嗽。

    屋内没有任何尖锐物品,桌角,床脚,椅凳角无一例外都被软布包的严严实实。惟恐屋内人受到半点伤害。

    萧柏书直奔床榻之处,只见他动作轻缓地将榻上之人扶起。

    女子侧躺在萧柏书怀中,他轻轻拂开女子额前的碎发,露出女子异常苍白的脸。

    “这位是华先生,后面那位是他的徒弟”,萧柏书低头向陆蔓笙轻声介绍着。

    陆蔓笙躺在他的怀中,缓缓睁眼,一句话未说,眼神呆滞。

    那场面有些诡异。就像是萧柏书抱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娃娃。

    伏华藏自然地坐在榻边的木椅上,“我先替夫人把脉罢。”

    “有劳先生了”,萧柏书握住陆蔓笙的手,动作极其轻柔,似乎怕惊扰了怀中的人儿。

    那胳膊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瘦弱,反而与常人的胳膊无异,甚至皮肤更加水嫩光滑,一看便知被人精心照顾着。

    单余一站在伏华藏身旁细细观察着萧柏书和陆蔓笙。目前看来,这个萧知县对陆姑娘是极好的,照理说这三个月应该是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陆小姐脸色却如同枯木一样毫无血色。

    她既不像想象般枯瘦,也不似病入膏肓之人那般昏迷不醒。除了异常苍白的脸色和时常盯着地面发呆外,并无异常。

    见伏华藏放下手,萧柏书立即问道:“如何?病情可严重?”

    “夫人脉象平和,并无异常”,伏华藏皱了皱眉,“大人可否将夫人的症状详细说说?”

    “她...”,萧柏书低垂下眼,看着怀中的人儿,“阿笙以前不是这样的。刚开始她只是不同我说话,我只当她是与我闹脾气,便没太在意。后来,她就不说话了,总是发呆,举止也越来越怪异。常常半夜在花园里的地上坐着,甚至爬到屋檐上。”

    “其实如果她仅仅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担心”,萧柏书轻抚着怀中人儿的脸,眼里满是担忧,“只是最近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精力也越来越不如从前,她变得越来越嗜睡,常常睡着睡着就浑身燥热异常。”

    伏华藏掏出纸笔,“嗜睡和燥热应该是害了伤寒。至于脸色苍白和举止奇怪,我还需要多花些时日观察方能得出结果。”

    “萧大人,府上可有熬药的器具?”伏华藏问道。

    萧柏书立即回道,“自然是有的。先生若是要用,一会儿我让丫鬟取来。”

    伏华藏将药方塞在了一脸愣的单余一手中,“徒儿,你照着这方子去仁心医馆抓药。”

    陆蔓笙的视线落在了伏华藏身上片刻,很快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伏华藏朝单余一使了使眼色,“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去煎药。”

    见伏华藏煞有其事的模样,单余一倒有些震惊。她没想到伏华藏竟如此深藏不漏。

    她满脸崇拜地从伏华藏手中接过药方。直到看见纸上一片鸡爪似的符,她才知道,原来伏华藏才是那个戏精。

    “先生,不如你们暂且在府上住下罢”,萧柏书热情地说道,“这样也方便你随时观察蔓笙的病情。”

    单余一嘴角微微勾起。

    “好”,伏华藏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

    单余一买来一些治伤寒的草药,便去寻伏华藏。

    “伏兄,你这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她小声地在伏华藏身旁打趣着,“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伏华藏支起熬药的器具,“你买的什么药?”

    单余一将草药递了过去:“治伤寒的。只是,万一陆姑娘并不是害的风寒,那这不是害她吗?”

    “她没病”,伏华藏将药材放进盛满水的陶瓷瓦罐中。

    “装的?”见他在生火,单余一随手将地上的木柴递了过去,“难怪你一提及‘仁心医馆’,她的眼神就不太对。”

    伏华藏接过木柴:“一会儿你去仁心医馆把那镇店之宝买回来。”

    “人参?买它来做甚?”

    “陆蔓笙虽没病,但气血亏损厉害。人参大补,对她有利”,伏华藏抬起头,耐心解释着,“我今日把脉,只知她近日失血过多,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

    “难不成这萧柏书明里给她寻医,背地里害她?”单余一一脸疑惑,“不对啊,鼠妖要吸血吗?”

    在萧府这两日,单余一借着喂药的名头和陆蔓笙频繁接触。刚开始萧柏书还有些警惕,单余一喂药或者伏华藏观察病情时他总会陪在陆蔓笙身边。后来因为衙门有了新的案子,他不得不离开,便命令丫鬟时刻守在陆蔓笙的床边,还从衙门调来两个身形剽悍的官兵终日立在院门前。

    单余一每日喂药,总会自顾自地同陆蔓笙说话,虽然陆蔓笙从不回答她。

    “萧夫人,快起来喝药了,不然一会儿药凉了。”

    “这可是用百年的人参熬制而成的,一会儿凉了可不好喝了。”

    “这人参虽好,但还是得对症下药。对于气血凝滞之人,是万万不可吃的。”

    “萧大人对夫人真好。这人参可是仁心医馆的镇店之宝,那跛脚的李郎中说什么都不肯卖与我,多亏了萧大人出面这才得以熬制成药。”

    “外边又下雨了。萧夫人要注意保暖,这么些个冷风苦雨的天气。”

    刚开始,单余一发现陆蔓笙总是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但碍于身旁的丫鬟,她也不好追问。

    丫鬟在陆蔓笙的身旁寸步不离,每日将情况汇报给萧柏书。

    伏华藏和单余一根本没有机会同陆蔓笙单独相处。

    “眼看着这都过去四天了,伏兄,再不想办法,万兄和陆姑娘的姻缘可就要断了”,单余一焦急地看着整日在萧府里闲晃的伏华藏,“伏兄,你要想喜欢这院子,等咱们回天庭了,我让柴老头送你一套一模一样的大庭院。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就不要再分心了。”

    “一会儿我陪你去喂药”,伏华藏头也没回,继续朝前走着。

章节目录

对影成三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木自言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木自言并收藏对影成三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