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兄,去鬼界在此处下。”单余一冲伏华藏喊道,“你一个人去罢,我就先进城将正事儿办了...”

    伏华藏道:“无妨,我同你一起去城中转转。”

    说罢,他便对船夫说道,“船家,进城,去玄月城最热闹的地段。”

    “好嘞!”船夫撸起袖子,更加卖力地划着船。

    单余一有些不解,之前伏华藏迫不及待启程想要去鬼界查看一番,如今怎么又愿意同她一起在玄月城中耽搁时日。她小心翼翼起身,朝伏华藏走去,低声问道;“伏兄,你放心,城中那对姻缘我自己能搞定。你不是赶时间嘛,可以先去鬼界,到时候我们就在城外汇合,这样两不耽误。”

    伏华藏道:“鬼界封印已经破了,如今善恶鬼主统治鬼界,消息肯定早已传到天上了,我们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况且卷轴上显示了,鱼流和焦珠玉的姻缘线,明日将断裂,时间紧迫,我还是同你一起进城,等把此事了结了,再去鬼界也不迟。”

    “明日断裂?”单余一一脸不可置信,“我记得之前在无生城查看时,不是还有十来天才断裂吗?难道我们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召唤着卷轴,不一会儿卷轴便出现在她手上,她打开一看,果真上边的时间变成了明日。

    单余一收起卷轴,拍了拍她不争气的脑子,道:“幸亏伏兄你提醒我了,我这脑子一点儿也不记事啊!差点搞混时间了。”

    伏华藏被她那副懊恼的模样逗笑,说道:“没事,我习惯了。”

    “伏兄,你当真是一点儿也不会安慰人。”单余一一边吐槽着,一边起身往船夫那方走去,她回头朝伏华藏挑了挑眉,低声道,“看我去社交一番,虽然我脑子不怎么好使,但我唠嗑能力可是杠杠的!”

    她不声不响地绕道船夫身后,凑出个脑袋叫道:“船家!”

    船夫被吓得个机灵,差点将船桨丢下,若不是单余一眼疾手快将船桨接住,他们仨估计一时半会儿都靠不了岸。

    “哎哟喂!小姑娘嘞!”船夫从她手中接过船桨,一脸的惊慌失措,见单余一在一旁偷笑,他苦叫道,“你咋跟鬼一样,走起路来没声儿啊!老夫差点被你吓背过去。”

    单余一被他的反应逗得咯咯直笑,只见船夫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她连忙伸手在他背上轻拍着,装乖道:“错了错了!我下次注意!”

    “去坐好,”船夫语气甚是不悦,他不耐烦地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万一船晃一下,你就掉下去了。这化尸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单余一立马照他说的坐下,半句怨言也没有。船夫见她异常乖巧,心情也有了好转,问道:“小姑娘,你有嘛话就直说,莫要拐弯抹角的。俺是个粗人,你说话爽利点儿。”

    “就等你这句话!”单余一立即提起精神,问道,“船家,跟你打听两个人。”

    船夫循声望过去。

    “鱼流,”单余一说道,“你认识吗?他也是船夫,不过他渡人,你渡鬼,你们俩也算是同行。”

    “鱼流?”船夫歪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没听说过。”

    单余一接着问道:“那焦珠玉呢?你可认识?”

    闻言,船夫眼神放光:“焦珠玉?你说的可是玄月城城主的小女儿焦珠玉?”

    “对!就是她!”单余一语调不自觉地上扬,赶忙问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啊?”

    船夫不紧不慢道:“她是玄月城城主最小的女儿,从小被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在城中地位尊贵。”

    见他不说话,单余一道:“没了?”

    船夫耸了耸肩:“没了,俺知道的就这些。”

    单余一一脸无语:“你这,你这不就是将她的身份重新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嘛?和我知道的一模一样。”

    船夫有些不乐意:“小姑娘嘞,俺是鬼,又不是人,人鬼殊途懂不懂。再说了,俺的家在离玄月城几十公里的鬼界,鬼界之前被封一千多年了,俺也刚被放出来不久,能知道这些已经很好了!”

    “好吧好吧,”单余一挥了挥手,不愿听他继续说下去,连忙打断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船夫虽心有不悦,但见她有些气馁,便又说道:“你们来玄月城就是为了找她?”

    “对啊。”单余一想也不想便扯出个谎来,她指了指身后的伏华藏,道,“我朋友和她有些交情,我们遇到些困难,特来此地投奔她。”

    “有交情?”船夫上下打量了一番伏华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朝单余一使了使眼色,“一个是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一个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是俺想的那个意思不?”

    单余一憋着笑,如同小鸡叨米似地疯狂点头。

    “你这一说,倒让俺想起一件事儿来。”船夫犹犹豫豫地说道,“不过,你那朋友知道了得伤心了。”

    船夫不说倒还好,他这一说,更加勾起单余一八卦的心。她凑上前去,问道:“什么呀?”

    船夫瞥了一眼后面的伏华藏,神神秘秘地对单余一说:“你们来得实在是赶巧。明日正好是焦珠玉的大婚之日,若是你朋友心胸宽广些,明日你们还能去蹭顿喜宴。听说玄月城城主花重金大办,这喜宴堪比国宴,丰盛得很。”

    单余一大惊,再次确认道:“明日?”

    “对咯!听说新郎也是个卖苦力的粗人,他也真是好福气,马上就能当高门女婿了,以后的日子啊,定是不愁吃不愁喝。”船夫一边啧啧叹道,一边用眼神瞥着伏华藏,然后默默摇头,道,“你那朋友一看就不是焦珠玉喜欢的类型,她喜欢的是壮男子,你那朋友虽法力高强,但长得像个小白脸,不够粗犷。不像俺,当年俺也算得上是鬼界数一数二的壮男子,只是运气不够好,没遇上个有钱的媳妇儿,不然,俺也能尝尝当高门女婿的滋味。”

    “是是是,你真棒...”单余一连连点头,低头却猛翻着白眼,心想:你是没见过伏兄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竟敢说他是小白脸,若是叫他听了去,定把你这老汉扔化尸江中。

    船夫许久未听见小姑娘如此夸赞他,高兴得脸上布满褶子。他装作谦虚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浑身一下子来劲,划船的力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大,嘴里开始滔滔不绝地自夸起来:“想当初俺船上来了三五个霸匪,俺一根船桨将他们全部掀翻在化尸江中...”

    单余一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一边点头一边道:“嗯嗯嗯,对对对,你真棒,你一个打俩,你老当益壮...”

    “咦——”船夫连忙道,“夸归夸,俺可不老。”

    单余一脸上强行挤出一堆勉强的笑容,心里却在认真思索:卷轴上记载姻缘线明日断裂,而明日又是焦珠玉和鱼流成亲之日,莫非明日婚宴上会发生什么变故?

    能有什么变故呢?

    难道!官夫人?

    单余一倏然抬头,问道:“船家,你说明日那场婚宴,官夫人会出现吗?”

    “不会,官夫人不是这种人。”船夫听了连连摇头,他摆了摆手,分析道,“你想啊,那可是城主闺女儿的婚宴,一生只一次嘞,官夫人多少还是得卖城主一个面子的。况且,焦珠玉同她夫君两人你情我愿,情意绵绵,官夫人也没有理由去破坏人家。”

    “再说嘞,善恶鬼主也曾在玄月城落脚,多少和城主有些交情。听说城主此次还发了请帖,邀请善恶鬼主,以示人鬼两界交好。”船夫道,“官夫人就算不给城主面子,她总得给鬼主面子罢。”

    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那可是城主的骨肉,官夫人再疯,也不会这般不考虑后果罢。单余一眉头紧皱着,猜想着明日的一切可能。

    “快到咯!”船夫将船桨放下,将一旁的斗笠和蓑衣穿了起来,“小姑娘,我这船上只有一把伞了,只能委屈你和你朋友挤一把伞了,两钱银子,我卖给你。”

    “两钱银子!”单余一有些不可置信,“这么贵,那我还不如淋雨。”

    “小姑娘,慎重。”船夫指了指不远处的玄月城,只见那阴郁的天空下,绵绵密密的细雨下个不停,“这雨可不是普通的雨。”

    “什么意思?”单余一满不在乎道,“难不成比天上下钉子恐怖?”

    船夫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听说是焦城主为了确保明日女儿大婚不被鬼界侵扰,特意请了老道士出山,老道士施法,从化尸江引水,玄月城已经连下了一周的雨了。现在鬼魂已经不敢轻易进入玄月城了。”

    “这样啊。”单余一眉头微皱,思索着,她虽然不怕化尸江的水,但她又嫌那水沾在身上晦气,一咬牙道,“行吧,这伞我买了。”

    “好嘞!”船夫一听,一脸笑开了花,“撑起来罢,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远处阴雨绵绵,雨滴落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到咯!二位客官,此处乃玄月城最热闹的地段,上阳街。”船夫将船缓缓靠岸。

    单余一的思绪被船夫的吆喝声拉了回来,她抬眼,只见沿江而立的楼阁高低错落,由于还没到人活动的时间,商家门户紧闭,路上也不见商贩的身影,但还是能从街头巷尾空荡荡的摊铺看出此地的热闹。

    船夫笑道,“往这巷子里走些,里面的吃食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只要你们腰包够鼓,定能在此处吃好喝好睡好!而且,此处距焦府只需沿上阳街走上三百米,过个桥,拐个弯儿便能到。”

    单余一轻轻拍了拍趴在她腿上呼呼大睡的来福,柔声道:“你个懒家伙,到了,还不快醒醒!”

    来福懒懒地睁开眼睛,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爪子上的泥在她衣服上留下一条淡淡的黑印。

    伏华藏撑着伞,单余一抱着来福站在伞下,一起上了岸。两人跟船夫道过谢后,许是时辰已过的缘故,单余一转眼的时间,船夫便在消失在了江面上。

    如今天已大亮,两人一狼朝着小巷里走去,渐渐地,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商铺也一家接一家地开始迎客。

    单余一跟着伏华藏进了一家食肆,来福一闻到食物的香味便兴冲冲地跳上了木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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