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后,两人找了就近的客栈落脚,伏华藏安顿好后,便出门打探情况了。

    单余一早就受不了来福身上的臭味,奈何来福总在她身边转悠,如同一个行走的臭蛋。她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将来福扔进木桶。野兽大多惧水,来福第一次洗澡,免不了挣扎,嘴里不停地嚎叫着,两只爪子不住地在水中扑腾,想要爬出浴桶。

    “别叫了别叫了,”单余一把它的爪子扒下,重新放进水中,有些无奈道,“你自己闻闻,你身上多臭。”

    似乎意识到身上的味道确实难闻,来福呜咽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木桶里,不再乱动,只是嘴上依旧不停地嚎叫着。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见它骂骂咧咧一脸不服却又没办法只能乖乖待在木桶里任她摆布的模样,单余一憋笑道,“对嘛,这就对了,来福乖乖的,姐姐很快就把你洗香香啦。”

    好不容易洗完,还没等身上的毛擦干,来福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单余一也难得去追,伸了个懒腰便走进房内,一眼见伏华藏仍坐在桌前,正悠闲地品着茶。

    “伏兄,你不是出去打探情况嘛?”她一边说一边用手锤着腰,在桌前落座,“你不会还没出去吧?”

    伏华藏看了她一眼,“我刚刚去了趟焦府。”

    “焦珠玉家?”

    “嗯。”他道,“焦府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红布飘飘。”

    “想想真是一番热闹吉祥的景象,”单余一脑海中闪过无数大婚的片段,不由自主笑道,“看来焦城主挺看好这桩婚事。不过...”

    伏华藏:“不过什么?”

    “如果船夫所言是真,那么鱼流也是个老实勤劳的本分人。焦府如今里里外外都洋溢着即将大婚的喜庆,足以见得焦城主的态度。这桩婚事虽新郎新娘身份悬殊,但也绝不是孽缘,为何官夫人会下手?这很奇怪啊?”

    “走罢,”伏华藏起身,“我们去鱼流家看看。”

    鱼流家住在玄月城北边,越往北走,地势变得越陡峭,加上连下了几天的雨,路面坑坑洼洼的,满地泥泞。

    来福不知为何在泥土上走得磨磨唧唧,最后干脆停在原地。

    单余一唤了它好几次,它除了咧着个大嘴朝她笑外,没有别的动作。

    单余一看着前方伏华藏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有些着急,她朝身后的来福喊道,“你到底走不走?”

    来福耷拉着脑袋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片刻,只见它竟在原地趴了下来,任凭单余一如何拽它,它依旧原封不动。

    一人一狗就这样在原地互相置气着。

    一阵震惊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不得了,姑娘,你胆子挺大啊,这...这是狼吧?”

    单余一循声望去,不知何时身旁站了一个短衣汉子。她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你啊!”单余一猛地想起眼前这人,见他迷茫的眼神,单余一解释道,“你忘了?我们昨晚在客栈见过。”

    短衣汉子皱着眉,似乎在竭力地回想着,只见他摸了摸头,面露难色:“我就是个粗人,记不住事儿。”

    “不过这下我记住你了,姑娘好胆量,这虽是只幼狼,但体格也快接近成年狼了。换做寻常人家的小姑娘,见着这狼早就吓跑了,更别说像你这样直接上手拽了,”短衣汉子道,“着实令我佩服!”

    “它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不咬人的,”单余一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犟种,只觉恨铁不成钢,“这犟种怕把毛弄脏了要洗澡,死活不肯走,拽又拽不动。”

    短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来福,问道,“你确定它不咬人?”

    “它要敢随便咬人,我把它皮扒下来。”

    来福听了,咧着的嘴瞬间就闭上了。

    “哈哈哈...”短衣汉子被来福的模样逗得捧腹大笑,“它被你吓得嘴都合上了,哈哈哈。”

    短衣汉子道,“我看你这小身板背它也够呛,要不你付我些钱,我把它背到目的地,如何?”

    “行啊!”单余一正愁如何将那犟种带走,这下刚好能解决,“劳烦大哥你了,我要去城北河边。”

    “这不巧了嘛!我家正好住那边,”短衣汉子扛起来福,拍着胸脯,“你就放心跟我走罢,准把你和这只小狼带到目的地,绝不走半点冤枉路。”

    “多谢大哥!”单余一自我介绍道,“我姓单,来玄月城寻朋友”,大哥你怎么称呼?”

    短衣汉子道:“我叫鱼流,是个摆渡人。单姑娘,你今后若是需要渡河,随时来找我,给你优惠价!”

    一听他叫鱼流,单余一立即背过身去查阅了卷轴,果不其然,卷轴上闪着亮光。

    “行,鱼大哥,我下次渡河一定找你!”单余一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心想:这都能让我遇上?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鱼大哥,”单余一一边走,一边和鱼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记得昨天掌柜的说你要成亲来着?”

    只见鱼流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是啊,明天我就娶媳妇儿了!”

    “明天?”单余一故作摇头道,“这可不太妙。”

    “这是为何?”

    “鱼大哥莫非不知道?”单余一拐着弯道,“明日可是城主千金的大喜之日,焦城主邀请全城的人赴宴,城中的每一家酒楼、茶馆、食肆,统统免费。鱼大哥明日成亲,且不说亲朋好友会如何抉择,你明日如何能寻得到厨子?”

    “哈哈哈...”鱼流听了大笑起来,“劳烦单姑娘费心,明日正是我和阿玉的大喜之日。”

    “和你成亲的人是焦珠玉!”单余一装出吃惊的模样,“真的假的?鱼大哥,你可别骗我!”

    “哈哈哈,我骗你干什么,哈哈哈...”

    “我听说城主千金从小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相娇美,身若扶柳,心肠更是慈软,”单余一拐着弯打探着焦珠玉的信息,“鱼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样的美人儿你是怎么追到的?”

    “这...”只见短衣汉子面露羞涩,他扣了扣头,一副笨拙的模样,“我...我也搞不清楚。”

    “哎哟,”单余一被他突如其来的娇羞逗笑,她一本正经地扯谎道,“鱼大哥,你是不知道,我有个哥哥,长得人五人六的,就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讨姑娘欢心,这不,都快成老光棍了。我单家的香火还指望着他延续。你就同我讲讲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吧,我回去让他多学习学习。”

    “行...行吧。”

    鱼流讲道,“我和小玉认识是在去年元月,好像是元月初五。我记得那天很冷,江上雾气很大,所以渡江的人也很少。我本来准备早些收工好回去歇息,谁知船刚靠岸,我就看见江上似乎有个人影,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抽泣声。我壮着胆子将船划过去,走进才知,竟是个姑娘被困在江中的巨石上。”

    单余一好奇地问道:“她是怎么过去的?”

    “赶上涨潮了。退潮的时候还是江边,等涨潮了,你就离岸边老远了。”鱼流继续讲道,“后来一问才知,她果然如我所料,坐在江边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早已涨潮没了退路。”

    “所以你救了她?”

    “那肯定得救啊,她一个小姑娘,江边风又大。她那弱不禁风的,不救她她不得折在那?”鱼流道,“我扶着她上了船,送回了岸边,问她家住何方,她也不答,船靠岸了也不愿走。我一看她那嘴唇,都被冻得乌青,全身还在发抖,我不可能把她丢在那儿吧,只好将她带回家中。相处几日后,我才明白,她就是不想回家。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又狠不下心把她赶出去。她很喜欢跟我着摆渡,每次出船她都很兴奋,常常坐在船头迎着风唱歌。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一日,突然来了个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说是感谢我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这时我才知道,她其实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因为和家里人置气这才偷跑出来。等我再次见到她时,她便问我愿不愿意娶她,就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了。”

    “这...这么顺利?”单余一有些震惊,她追问道,“她家里人没反对?”

    鱼流沉默。

    单余一意识到自己问得太直白了,就差把“门不当户不对”这句话脱口而出了。她连忙解释道,“鱼大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哈哈哈,没事,”鱼流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笑道,“你的反应和别人一样,我都习惯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她是城主的掌上明珠,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摆渡人。不过幸运的是城主一家都很开明,小玉也很爱我。”

    “鱼大哥,你真是太有福气了,”单余一听后忍不住感叹,“我看画本子里,好多有情人因为身份地位悬殊而被拆散了。没想到焦城主一家竟如此的豁达通透,鱼大哥,我真是太为你欢喜了!”

    “嘿嘿,”鱼流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罢。”

    看着眼前的鱼流,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单余一不禁皱眉,她一时分辨不清他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两人沿江而行,天已大亮。本以为荒凉的城边竟新修了不少庙宇,饱满的圆顶下是玲珑的四角,高高翘起,墙面色彩绚丽似鬼魅,透着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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