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外面风大,还是把帘子放下来吧。”素心重新给手熏换了新炭放到了永宁怀中

    年节刚过,这天气还冷着呢,也不知道西平王为何这么急着把公主送去幽州

    永宁其实觉得挺好的,今年年节李从思没有回北地,她一个人在府里也挺无聊的,还不如去年他们在沙州呢,虽然只有他们几人,可是很热闹。

    西平王府人是多,可大家聚在一起各有心思,就连小孩子都不敢随意喧闹,热闹中又格外冷清,能去幽州她是意外之喜。

    而且西平王派了亲兵护送,一路上也没有很赶,除了颠簸一些,她还可以看看一路风景,这燕云之地沦陷敌手将近百年,如今终是收复了,永宁看着窗外的房屋和行走的百姓,心中感慨万千。

    “公主,你说使君会不会又来接你了?”塔娜问道

    距离幽州还有两三日的行程,之前在西北的时候,使君可都是会来接公主一段路的,塔娜这次也是如此猜想。

    永宁虽然已经被她们打趣惯了,可脸还是不由地有点发热,她说道:“这里不比西北,燕云之地刚刚收复,人心还不稳,他有很多事要做,应该抽不出时间的。”

    素心也在一旁点头:“使君连年节都赶不回去,别胡说了。”

    她怕公主会失望,这塔娜就知道说一些不切实际的。

    被她暗暗瞪了几眼,可塔娜不服气,她低头噘嘴,使君如此看重公主,怎么可能不来接呢,是素心不懂夫妻间的情趣,公主不过是嘴上说说,其实心中也是想的吧。

    “公主,这天色也不早了,前方有个驿馆,今日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门外有侍卫来禀报。

    素心探出头问来他几句,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在驿馆门前停下来,这个驿馆不大,好在打理的干净整齐,驿吏还是头一次接待公主这种级别的贵戚,他亲自动手泼水清扫,把最好的房间给腾了出来,又从库房中找出最好的瓷瓶,家具给换上。

    可惜,公主侍女刚踏进房门眉头就是一皱,驿吏知道这是嫌弃,他羞愧低下了头,这地方穷,他已经把最好的都已经摆上了。

    也是,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是瞧不起这些,他打起精神,准备去灶房盯一下,公主的吃食可不能马虎了。谁知刚转身就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一群人。

    她们抱着锦被,捧着玉瓶,抬着箱笼,他看的眼睛都瞪大了,他还是少见了世面,公主嘛,自是有皇家排场,他怎么会以为公主喜欢他在房间中摆放的那些垃圾

    贵族出远门还真是准备的齐全,他开了眼界了,只是……这怎么还有个胡女!

    那胡女看他呆楞在旁,还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

    驿吏浑身一个激灵,终于醒过神来,他都年过半百了,他是被一个胡女调戏了吗?

    轻浮!

    驿吏掩面下楼而去,看来背影好似后面有恶狗追一样,塔娜看着噗呲一声笑,进门后她带着人给永宁铺床,还把这事当着趣闻告诉了公主

    “那个驿吏傻呆呆的,一点都不像个当官的。”

    素心正提着水壶为永宁梳洗,闻言回道:“不过是胥吏之流,连官都算不上呢。”

    塔娜看他管着整个驿站,还以为是个大人物呢,原来微末之流,她钦佩看了一眼素心,素心姐姐不愧是公主身边第一人,连这些官员品级都知道,看来她不光要学好规矩,还有其他的要学。

    好学的塔娜又找到了进步的方向

    永宁听出素心语气中的不屑,她看了她们一眼,淡淡说道:“什么事情都需要人去做,能把本份事情做好已是不易,这世上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官为宰的,我看这驿吏就不错,安排的井井有条,驿馆也打理的好。”

    她接过干净的巾帕把手拭干,她打量了四周,经过素心她们的布置,屋内已经大变样,可她还记得最初的样子,看得出驿吏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装饰的。“他事情办的不错,等会儿赏他们的东西。”

    素心经过永宁的提点,脸色有羞愧之色,她不也是个做奴婢的,身份比那驿吏还不如呢,不过是得公主几分看重竟然看不起人了,听到公主吩咐,她抢先领了这个差事。

    晚膳那怕驿吏使尽了手段,有荤有素,很是丰盛,可在永宁等人看来却不够景致可口,她只略略用了一点,其中有一道野菜,口感微微有点涩苦,可驿吏竟然说,这是此地百姓们最爱吃的一道菜,平民百姓采摘到了都舍不得吃,留着卖钱。

    永宁听后,只觉得这野菜的涩味好似蔓延到了心口,忽然间觉得有些难受。

    可能因为日间在马车上睡的太多,晚间时竟然格外精神,素心和塔娜在隔壁榻上睡的正香,她们累了一日永宁也不想惊动她们,只好强迫自己闭眼入睡,可脑子里却闪过这一路的所见,燕云百姓见他们一行人都是高头大马的军士护卫,纷纷仓惶避让,弯腰曲背,低头不敢扫视,若是在汴京,百姓们必会翘首相望,评头论足,对权贵们马车,卫士点评一番,谁家排场大,谁家马儿膘肥体壮,谁家侍儿俏丽可人,护卫英武不凡。

    他们眼中没有对权贵的惧怕惊慌,只有好奇,向往,可燕云之地的百姓,眼中惊恐万状,可见他们在契丹人的手下过着什么担惊受怕的日子。

    还好,契丹人被打跑了,朝廷会派人来这里安抚民心,治理民政,一切都会好的

    迷迷糊糊中,永宁好像听到马蹄声响,还有马匹躁动嘶鸣的声音,静寂的夜晚,她能听到楼梯上哒哒哒脚步声

    有人来了!

    永宁起身,素心和塔娜也被外面喧闹吵醒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来?”素心打来个哈欠,披衣准备出门去看看。

    难道是错过驿馆的行人?

    永宁看着门外,心一阵猛跳,她有一种预感

    “公主,使君来了!”素心脸上满是笑意

    还真被塔娜说中了,使君带着人来接公主了。

    李从思还在楼下和护送的亲卫们交谈,永宁趿着鞋,批了件斗篷就哒哒哒出了房门,李从思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他笑了一下转头对那人不知说了什么,稍后快步上了楼梯。

    “天这么冷,也不怕冻。”在众目注视之下他环着永宁进了房间。

    原本素心和塔娜和她住一屋,如今李从思来了,驿吏只能重新再找件空房安排两人

    屋内,永宁坐在床榻上,拥着被子看他用膳:“你怎么来了?”

    还三更半夜,驿吏半夜叫人开火,给他们一行人煮了碗面垫肚子。

    李从思:“沧州盐场出了点事情,我刚处理完就连夜赶过来了。“他擦了擦嘴,偏头看了她一眼:“我估摸着你们这两天也该到了。”

    永宁嘴角的笑都藏不住,却故意嘴硬说道:“我有这么多人护送你不用担心,正事要紧。”

    李从思当没看见她的言不由衷,“如今燕云之地是收复了,可有些余孽还在作乱,我不放心。”

    最主要的是他太想她了,想早日见到她,沧州的事情处理完,他就带着人快马赶了过来,路上连口水都没喝,就怕错过她们。

    素心看雁青和十一吃的风卷残云,最后就差舔碗了,她从旁边拿出之前买的点心,这些公主不爱吃都是赏给她们这些下人的。

    他俩一口一个,比谁的手快,买一会儿这盘点心也光了

    素心嘴角抽了抽,“你们这是饿死鬼投胎啊,几日没吃过东西不成?”

    雁青咽下茶水,“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些日子天天绑在马背上,上次好好吃东西都是十日前了。”

    这些日子天天吃硬邦邦的干粮,他们觉得自己比马过的还惨,它们好歹还能啃两口青草呢

    素心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公主要来了,使君为了早日见公主,沧州有盐场,富庶的很,原本以为这次去办差可以享受一下,没想到公主要来,使君把这趟美差变成了急行军。

    真是比打仗还累呢!

    雁青伸直胳膊腿,呈大字摊在椅背上,腰都要断了,他的续续。

    素心见他们这样只好先让他们休息

    “沧州事情怎么了?”永宁问道

    “有人闹事,不是什么大问题。”李从思怀抱着她,眯眼准备入睡,右手却在摩挲着她的细腰。

    这是驿馆,他也有心无力,真想快点回到幽州!

    永宁却不知他的心猿意马,还在追问是什么人

    “不是契丹溃兵就是东夷人?”

    契丹皇室西逃时,有一部分军士被打散了,他们潜在地方,经常出来搞破坏,东夷人吗,垂涎沧州盐业。

    他转身把她圈进怀中,“睡吧,我今日是真没精力了。”,说完还重重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此话一出,永宁的脸瞬的滚烫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谁……谁想了,她想挣脱出来,可力气抵不过李从思,他呼吸变得平缓,睡着了

    永宁就着昏黄的烛火打量着他,这段日子他一定很累,黑了瘦了,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这里一直都是拧着的。

    翌日清晨,一行人用过早膳就启程了,可能因为李从思来接人,路上没有再耽搁,原本还需要三日的路程,用了两日就到了。

    李从思平日里很少在幽州府邸住,这里只有几个仆人管着,家中陈列很是简单,永宁整整花了三日,才使自己住所看起来像是能住人了。

    李从思初踏进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这还是他以前那个只有床榻的卧房吗?

    多宝阁上摆放了奇珍异宝,帷幔换成了暖黄色,也不知熏了什么香,甜丝丝的。

    这时节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找到了开的正盛的花,插在窗前的玉瓶中,果然,府里还是离不开女主人,李从思一屁股坐在铺了几层锦被的床榻上,软呼呼的。

    “你怎么坐到床榻上去了。”永宁惊呼,又不是没有椅子给他坐,用力剜了他一眼

    李从思故意后靠了一点,果然永宁快步走过拉他的手,企图阻止他沾上她的锦被

    “我又不脏,你把床整的这么舒服,我躺一下怎么了?”

    永宁:“你才去过军营。”

    言下之意就是怎么不脏了,去了军营他能闲的住?

    永宁的那点气力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他一个用力把她扯了过来,两人抱着倒在了床上:“明日我就要去沧州了,你让我抱抱。”

    永宁停止了挣扎,“怎么又要去?”不是说沧州的事情解决了吗

    “盐场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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