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刘宁吃了几碗五谷杂粮粥仍不见张洲安和林溪客,只听阿奇说是跟着郑成去了山谷深处无人区。

    “去那里做什么?”刘宁问。阿奇道:“听说那里有一味崖壁上的药,必须采摘后半日内服食,他们天不亮就去了。”

    原来是给自己寻药。刘宁百无聊赖,看着谷中村民戴着头巾穿着蓝底衣衫翻晒药片,不觉快到中午。

    一阵拨浪鼓声音传来,这声音是来笛的标配。刘宁寻声而去,接着听见孩子的哭声传来。只见一个扁而宽的簸箕翻倒在地,药片洒在地上,来宝大声哭了起来,来笛正在责骂他。

    阿奇面色一凶,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来笛头上,用手指不停戳着他的脑袋,嘴里骂个不停。旁边的人见惯不惊,可能怕波及自己,都离得远远的自忙自的。

    刘宁过去拉过来笛:“阿奇,看样子药是来宝打翻的。”

    阿奇道:“刘宁你不知道,来笛这孩子心眼多,就算是来宝打翻了,她也不该把弟弟带到这里。”

    来笛看着刘宁一脸委屈:“姐姐,是弟弟非要过来的。”

    阿奇斥骂道:“还说!就算是他要过来,你就不会拦着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郑来笛我告诉你,你爹不在,你做这些没用。”

    来宝被吓得哭得更大声,阿奇忙抱起他:“来宝乖,都是姐姐坏。娘把姐姐送到爷爷奶奶家去,给来宝出气。”

    “不要送姐姐……”来宝看着来笛:“要姐姐陪来宝玩……”

    来笛也哭了起来:“我不要去爷爷奶奶那里,他们跟娘一样,就知道骂我打我,我不去!”她抬手擦眼泪露出了胳膊上的伤疤,看着是被藤条抽打,疤痕深浅不一。

    刘宁把来笛拉到身后:“阿奇,来笛也是孩子,你吓到她了。”

    阿奇看着来笛冷笑:“她会被吓到?她胆子大得很。刘宁你知道吗,她有一年一个人跑出这里,被困在山中一个迷魂阵中三天,她都没有怕过。”

    来笛抽泣:“我怕……”

    阿奇道:“你要真怕,就不会一个人跑出去,还好没带上你弟弟……”

    来笛道:“弟弟喜欢吃果子,我就是想给他找果子。”

    “你这些话骗骗你爹还可以,你是我生的,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阿奇亲亲来宝:“你弟弟牙齿没长齐,你就偷偷给他吃鱼,你弟弟吞了鱼刺,差点就没了!”

    来笛大声道:“我没有给他吃,是他自己抓来吃的!”

    阿奇看着来笛歇斯底里:“你不放他面前,他会吃!你明明知道你做什么他都要跟你学,也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看着来笛腰间别的拨浪鼓,阿奇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下扔到地上:“一天到晚摇,逗你弟弟跟逗小狗一样,你弟弟是狗吗?”

    来笛捡起拨浪鼓紧紧握住,瞪着阿奇的目光充满仇视:“我爹给我的,你不许碰!”

    阿奇语带讥讽:“就一个破拨浪鼓看得跟宝一样……”

    这又是什么母女?要是钟楚离看到这母子三人,一定会觉得自己挺幸运。刘宁就要开口劝架,突然来笛猛地冲向阿奇大吼大叫:“你弄坏我的拨浪鼓,我跟你没完!”

    看着小兽一般用力冲撞阿奇的来笛,考虑到阿奇抱着来宝,刘宁一把抱住疯狂的小人:“来笛!你妈抱着弟弟呢,别这样。”

    一个九岁女孩的力气挺大,刘宁好容易搂住她。啪!阿奇用力扇了来笛一个耳光。来笛红了眼睛,一把推开刘宁,又拼命冲了上去,这次她的目标是来宝。她挥动小手用力捶打来宝,把来宝打得哇哇直叫。

    得了,刘宁内疚自己拉了偏架。看着阿奇一只手用力扯着来笛头发拽向一边,来笛疼得哇哇叫还不停止击打来宝,刘宁选择跟其他人一样,抱胸观战。

    “住手!”一声厉喝。

    郑成张洲安林溪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刘宁边上,把刘宁吓了一大跳。

    张洲安看着刘宁:“看得挺认真啊?”

    刘宁上下看看张洲安:“大人辛苦为我寻药,听说那里险恶,没事吧?”

    张洲安微皱眉头:“你关心我?”

    “当然。”

    “真心的?”

    “……”

    林溪客道:“刘宁你不知道山主为了找药,爬到百米高的悬崖上……”

    张洲安道:“把药给她吃了。”

    林溪客从药篓中取出一枝集聚了天地灵气的小树一样的绿苗,他小心递给刘宁:“就找到快吃吧,连根吃。”

    看着这绿苗根上十分新鲜的泥土,刘宁皱眉:“不洗洗?”

    林溪客一脸认真:“不用洗,就这样和着泥土吃,一点都不要浪费。”

    刘宁扬眉:“林溪客,你是捉弄我吧,吃树苗吃根也就算了,还吃土?”

    张洲安不耐烦:“你吃不吃?”

    “至少也要洗干净了再吃。”

    张洲安上前,一手捏住刘宁脸,一手轻抬她下巴,趁刘宁嘴巴张开之际将绿苗全部塞进她的嘴巴,再一抬手,刘宁嘴巴合上了。

    咔嚓咔嚓几声,刘宁被疼得眼冒金星,满嘴都是绿苗和渗出的汁液。她只觉这味道集聚了天地的浊气,臭不可闻,苦不堪言。她看着张洲安,默默流出来眼泪,随着一阵恶心,就要吐出来。

    “咽下去,吐出来也要捡起来吃。”张洲安看着随时都要进行方才那番喂药的操作。

    知道他的手段,刘宁选择一边流泪一边嚼绿苗,她用力咽了下去,中间几次干呕就要吐,看着张洲安就要出手,她活生生又憋了回去,整个服药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林溪客憋着笑意安慰道:“好了,总算吃下了去,没有浪费山主一片苦心。”

    这边郑来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搂住了郑成的腰,一张小脸肿了半边,她不停抽噎着:“爹,弟弟把药打翻了,娘打我,还弄坏我的拨浪鼓。”

    郑成看着拨浪鼓:“来笛乖,爹给你修好,比之前还好。”

    阿奇冷笑:“哎呦,在你爹面前那吃人的劲哪去了?我说郑成,你就惯着她吧,你没看见她……”

    郑成看着女儿肿了的脸,面色阴沉:“阿奇,你是她娘,怎么下手这么重?”

    阿奇道:“再不好好教训,指不定她干出什么事来……”

    “阿奇!”郑成道:“来笛再不对,也是个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像对来宝一样?”

    来笛闻言看向阿奇,眼神冰冷。

    阿奇道:“她跟来宝一样吗,我来宝性子好,宽厚爱笑,看着就喜庆找人疼。她呢,性子刁钻古怪,存心不叫人好……”

    “阿奇!”郑成摇头:“你不疼她我疼,她是我闺女,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走来宝,爹带你去上药,以后咱们离娘远远的。”他看着张洲安:“大人,叫你们看笑话。”张洲安挥挥手离开。

    回去的路上,刘宁老觉得张洲安尤其奇怪,不像平时的衣带沾风,他脚步有些缓慢。刘宁只当他寻药辛苦,没有多想。

    晚上刘宁在石洞中翻来翻去睡不着,想着张洲安晚上脸色更加不太好,东西也没吃多少,回去的路上脚步更是看着比白天沉重很多。

    她起身去找张洲安,只到了洞口一时踟蹰,要进不进,就在那里呆站着。

    张洲安正在洞中闭目静坐,他耳朵动了一动,微睁眼眸,也不说话。

    一席草帘相隔,内外二人都不知道怎么打破这安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张洲安抬头看向门口语气疲倦:“进来。”

    刘宁掀开门帘进去,坐在张洲安对面的草垫子上:“大人,你没事吧?”

    张洲安面色平静:“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我不信。”刘宁伸手探向张洲安:“你是不是寻药受伤了?给我看看。”

    张洲安一把推开刘宁,刘宁差点被拂到地上。她不可思议看着张洲安,起身道:“大人,你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还要为我去寻药?”

    张洲安冷声道:“是芙蓉伤的你,我不想你因为她死掉。”刘宁点头:“我知道了,她欠的债,你替她还。呵呵,你们真是团结友爱。”

    张洲安看向门口:“你没事可以走了。”刘宁摇头:“你不给我查验一下,我不走。”张洲安闭上眼睛:“那你就一直坐在这里,我无所谓。”

    刘宁见他一幅入定模样,心中无趣就算离开。不对,张洲安嘴角有血液流出,刘宁心中一惊,伸手就要摸上张洲安的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张洲安咳嗽一声低声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刘宁心中一酸:“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去问林溪客。”她起身要走,被张洲安拖住了手:“别去,我从悬崖上跌下,没有大碍,自行调息一番就是。”

    刘宁脸色一变:“张洲安,你又不是真的神仙,以为自己摔不死?你一定伤得很重,我去找林溪客。”

    “刘宁……”张洲安又咳嗽几声:“你要想帮我,跟我去一个地方。”

    二人一路偷偷摸摸,躲过值夜的村民,从一处洞口攀爬而下,潜入了另一处极为隐蔽的寒潭石洞中。

    这里跟他们待客的寒潭相似,只是比那里冷多了,跟个冰柜一样。刘宁扶着张洲安:“大人,这里的银鱼好吃一些?”

    张洲安看她一眼:“确实。”

    刘宁不解:“这里的银鱼可以治你内伤?”

    张洲安道:“你跟我来。”

    他踩到寒潭凸出的石头上,一路朝着对面崖壁走去。刘宁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到了崖壁边上,张洲安掀起藤蔓:“进去。”

    二人走进这个山洞,只觉冷意更甚。

    刘宁打开电筒,只见里面石壁上的草木苍翠可爱,只气味有些奇怪。

    刘宁看着张洲安:“这些草药……”

    张洲安看着刘宁轻声问:“刘宁,你想到什么?”

    刘宁问:“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仙草,你吃了就马上会好?”

    张洲安眼神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苦笑:“刘宁,你从来没有叫我失望。”

    “谁?”外面有人,听着在往这里过来。

    刘宁一惊,被张洲安一把搂住飞身跃起藏进崖壁一片繁密的藤蔓之中。这里有一个凹槽,二人刚好隐身其间。刘宁依偎着他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听得张洲安吃痛一声。刘宁心中一紧,将手放下差点跌落。她被张洲安一把搂紧,听见了张洲安的心跳。

    脚步声过来,有火光晃了晃。

    “你听错了,这里怎么会来人?”

    “是没人,采了药快走吧。”

    “谷主对来笛是真好,脸就肿了一下都要用这里的药。”

    “是啊,就是不知道谷主夫人为什么对来笛那样凶。”

    “快别说了,反正是他们的家事,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少采一些,多了夫人会骂。”

    “多两根有什么打紧,我们自己留着。”

    “你昏了头了,要是被发现,你想被沉塘还是被赶出山去?”

    “都不想。”

    听着脚步声离开,刘宁二人等待他们走远,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又待了好一会。感受到张洲安的体温和越来越快的心跳,刘宁心跳也开始加速,脑袋有些晕乎乎,我没有喝酒,又醉了。

    估摸着那两人已经走远,刘宁忍住狂乱的心跳对张洲安道:“大人,我们这样偷偷采药好像有些对不住郑成。”张洲安说话听着气息有些不稳:“所以不能叫他们发现。”他揪下一把草药送入口中咽下。

    闻着草药古怪的气味,刘宁想起白天自己吃的绿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指着一旁的草药:“好容易来一趟,你还吃吗?”

    张洲安拉上刘宁:“走吧,这些草药生长极为缓慢,我方才吃的那一把要长上百年,已经够了。”

    “也是,你这是偷吃,吃多了更容易被发现。”

    二人原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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