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默契呢
黑暗的环境下，总容易让人打开话匣子。张起灵想闭目养神，可一闭上双眼，端儿就拽他衣服，不让他休息。在墓室等待第二次翻转的功夫能让他睡着吗？不能，需要随时准备着。但是对于端儿这种无理取闹的做法，他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惯着。
于是他撑着胳膊想站起来，不让她再继续枕着腿，毕竟都快麻了。端儿察觉到他的意图，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手，用力向下坠，不让他起来。如是这般僵持着，莫名其妙地又产生了胜负欲，张起灵感觉出走向的不对劲，最后还是对她无可奈何，率先妥协，可能是因为她没注意到自己呼出的热气直接打在了他的小腹上，隔着衣服弄得他心神不安。
“我知道你想生气，但你先别生气。”端儿讨好地勾起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指腹，眸子晶亮圆润，不知又有了什么主意。
“我觉得我们要了解一下这个墓的背景。”她拿手电指向上方的浮雕，继续道：“我刚才在脑子里捋了捋，想趁这段时间讲给你听。”
按理说，在最初接受委托之际，赵老板就应该提前收集好相关信息，做好充分的准备，可是现在也了解到赵老板是注重物质享受的人，他只在乎最终能挖出几箱子的明器，才不管这个墓是何时何人因何缘由所建，反正是要搬空的，背景反而是无关紧要。
但毕竟倒斗的不是赵老板，而是他们仨加上一个小钟，所以他们不论是在陪葬墓里，还是现在身处的主陵里，所遭遇的困惑和危险都得不到解答。
端儿现在很庆幸自己识得些壁画和古文字，也有着爱研究它们的兴趣，要不然真遇到难以想象的危机，岂不要做个糊涂鬼。
“你还记我们刚下来时看到的那具封墓石下的人骨吗？”端儿停止了捻他指腹的动作，眼神凝视着上方，思绪飘远，“我当时问了你一个问题，我问你‘这里是山啊，怎么可能有鱼？’到现在为止所经历的一切，再次加深了我的疑惑，暂且不说鱼，因为我们还没遇到，单就水而言，我就觉得匪夷所思，这里是山啊，哪里来得这么多的水？”
若说墓葬里有水的，总会想到南方的或者是地势低矮地区的墓葬，毕竟要先满足一些条件，降水量大和不易排水，最是符合，因而便会出现整个墓室都被泡在水里的情况。但是又不能把话说满，特殊的地理条件会造就特殊的墓葬风格。
最初的陪葬墓，因为小钟之前安排伙计全部搬空的缘故，大部分线索都被抹除，仅就所知的蟠龙纹铜镜、星宿、仕女铜像等等，完全不超出他们的认知，因而能够游刃有余。
可这次的主陵不一样，先是腐化的鱼头、状如水晶的鱼鳞、再是梦魇中的圆池、潜藏的大鱼以及无处不在的水流，无不昭示着这个墓主人生前所处的是一种海洋文明，或者是大河文明，倚靠着水源存活，甚至水在当时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
“猜测‘海’是不可靠的，可说是‘河’的话，是哪一条河能够养出来一条大鱼呢？”端儿喃喃自语，绞尽脑汁，不得其解。
“算了，我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抬眼看张起灵半阖眼睑，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小憩。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道：“我本意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我是看头顶的浮雕，突然想到之前墓室看到的照壁，你还记得吧，那个照壁特别大，我给你讲讲上面画的什么。”
之前墓室里修筑的照壁呈南北走向，端儿迈着步子丈量了一下，将近三十米，高度无法推测，只知道她的头顶是壁画的底部，她仰着脖颈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头看到尾。
壁画从一庞大的建筑群开始，入眼是粉墙环护，嫩柳翠竹沿墙栽种，奇藤异草穿石绕檐，抄手游廊曲曲折折，其中有仕女漫步，摇曳多姿。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突兀嶙峋，气势不凡。随着仕女的步伐，来到一金碧辉煌的宝殿，殿前众女子围绕着一高台站立，高台上一戴面具的巫觋对着一座大鼎手舞足蹈。祈祷完毕，十二力士抬鼎在前，巫觋在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山林之中。
深林的尽头是一偌大圆池，力士将鼎放在圆池前方，女子环绕着圆池高唱赞歌，原本风平浪静的圆池忽地波涛滚滚，一条细长的鱼身从水底出现，这时女子退至一旁，歌声却是不止，身披重甲的士兵手持长矛齐齐向水里刺去，清澈的池水霎时被血染红，一条龙尾蛇身的大鱼被长矛挑出，巫觋高举利剑将鱼头斩下，放入鼎内，众人欢呼，托着鱼身原路返回。
“最后的画面是一场飨宴，他们把鱼身分而食之，举杯畅饮，载歌载舞。”
大致是这些内容，端儿兴致勃勃地讲完，抬眼就瞟到张起灵蓦然睁开了双眼，眸色认真，扫去了先前的倦怠。他向后贴着墙壁，侧耳倾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
被他感染到，她立马正经起来，也学着他的动作，去捕捉似有若无的动静。墙壁之后，一阵沉寂被打破，汹涌的水声又开始席卷而来。
“来了，第二次。”端儿借着张起灵的胳膊站起来，一回生二回熟，丝毫不慌。
之前想到的对策是出口和通道的对接，但一定是继续深入的通道，而不是他们来时的通道。原先他俩对答案时一致认为弄清楚水的状态很重要。已知一扇门和两条通道，所以她来到第一次未换位置的南墙，也就是石门所在的墙面，趴在上面，去辨认机关运转下的水声。
现在注入耳朵的水声，像是拧开水龙头快速注水的哗哗声，随着水声渐小，墙面翻转。她分神关注脚下，已经坐好了向下滑的准备。不成想这次不是地面和墙面换，而是她面前的这面墙向东转动，惊地她连连向后退，像是看扭转魔方一样，在她眼前，呈现出一个浮雕-墙角-浮雕的异样景象。
密室轰隆一声巨响，阖动完毕，她赶紧贴着南面，就听见嘈杂的流水声，之后是一时抽水的声响，速度远不及注水时那般快，经久不绝。
她心下了然，回身来到张起灵身边分享自己的发现，说：“放水转动机关，密室翻转完毕再抽干水，如此反复。”
他明确地点头，注视着石门，眼神却是凛然，“其余三面没有抽水的声音。”
那是怎么回事？方位是永远不会变的，东西南北就是东西南北，只有墙的位置是相对的，是变化的，而且外面的通道是不会因为石门不在而改变，照常抽水注水。如是再细想，那只能表明其余三个方位都没有出口，因而不需要抽水，不必在意水层后的通道。
那出口在哪里？
他俩心有灵犀地对视，眼神是越发清晰明澈，不约而同地一齐低头向下看去。
看个屁!说好的默契呢？
不知道端儿是在卖萌耍宝还是真觉得他们能飞到墓顶爬出去，她仰着脑袋傻乎乎地看向上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好像真的在研究张起灵飞檐走壁的可能性。
气得他大手盖在她脑壳上给掰到下边来，接触到他嗔怪的目光，还嘴硬地嘟囔着“万一呢，万一”，装傻充愣地呲着一口大白牙卖乖讨好，还说什么“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作势拍他肩膀，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演绎着乱七八糟的情景剧。张起灵额角一痛，忍无可忍地扯她脸颊，她挥舞着爪子喊疼，果然疼痛能让某只不省心的猫消停。
“真的不可能是上面吗？万一人家在上面修个梯子呢。”端儿揉了揉掐痛的侧脸，收了玩笑的心思，看着地上凸起的云水纹说道：“所以呢？第二次翻转已经停止，我们只能等第三次才能验证想法。”
门移动的方向，他们现在还没有抓到规律，且不说出路是否在下边，就是门第三次能否移到地面这一问题，他们都无法确定。
感受着侧脸上的温度降低，端儿嗔怪斜睨他一眼，抱怨道：“小哥，你这次劲儿有些大，我的脸肯定红彤彤的，别再肿了。”
张起灵转身离她远远儿的，一接触到她保准又要折腾。他心里估摸着房间翻转的间隔时间约为一个小时，背包里的干粮够他们挺上两天，再如何随机转动，门总有到达地面的可能。
他瞟了眼来了兴致，满地捡拾骨头的端儿，阖上眼帘闭目养神，不再管她，静待第三次翻转的到来。
于是他撑着胳膊想站起来，不让她再继续枕着腿，毕竟都快麻了。端儿察觉到他的意图，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手，用力向下坠，不让他起来。如是这般僵持着，莫名其妙地又产生了胜负欲，张起灵感觉出走向的不对劲，最后还是对她无可奈何，率先妥协，可能是因为她没注意到自己呼出的热气直接打在了他的小腹上，隔着衣服弄得他心神不安。
“我知道你想生气，但你先别生气。”端儿讨好地勾起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指腹，眸子晶亮圆润，不知又有了什么主意。
“我觉得我们要了解一下这个墓的背景。”她拿手电指向上方的浮雕，继续道：“我刚才在脑子里捋了捋，想趁这段时间讲给你听。”
按理说，在最初接受委托之际，赵老板就应该提前收集好相关信息，做好充分的准备，可是现在也了解到赵老板是注重物质享受的人，他只在乎最终能挖出几箱子的明器，才不管这个墓是何时何人因何缘由所建，反正是要搬空的，背景反而是无关紧要。
但毕竟倒斗的不是赵老板，而是他们仨加上一个小钟，所以他们不论是在陪葬墓里，还是现在身处的主陵里，所遭遇的困惑和危险都得不到解答。
端儿现在很庆幸自己识得些壁画和古文字，也有着爱研究它们的兴趣，要不然真遇到难以想象的危机，岂不要做个糊涂鬼。
“你还记我们刚下来时看到的那具封墓石下的人骨吗？”端儿停止了捻他指腹的动作，眼神凝视着上方，思绪飘远，“我当时问了你一个问题，我问你‘这里是山啊，怎么可能有鱼？’到现在为止所经历的一切，再次加深了我的疑惑，暂且不说鱼，因为我们还没遇到，单就水而言，我就觉得匪夷所思，这里是山啊，哪里来得这么多的水？”
若说墓葬里有水的，总会想到南方的或者是地势低矮地区的墓葬，毕竟要先满足一些条件，降水量大和不易排水，最是符合，因而便会出现整个墓室都被泡在水里的情况。但是又不能把话说满，特殊的地理条件会造就特殊的墓葬风格。
最初的陪葬墓，因为小钟之前安排伙计全部搬空的缘故，大部分线索都被抹除，仅就所知的蟠龙纹铜镜、星宿、仕女铜像等等，完全不超出他们的认知，因而能够游刃有余。
可这次的主陵不一样，先是腐化的鱼头、状如水晶的鱼鳞、再是梦魇中的圆池、潜藏的大鱼以及无处不在的水流，无不昭示着这个墓主人生前所处的是一种海洋文明，或者是大河文明，倚靠着水源存活，甚至水在当时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
“猜测‘海’是不可靠的，可说是‘河’的话，是哪一条河能够养出来一条大鱼呢？”端儿喃喃自语，绞尽脑汁，不得其解。
“算了，我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抬眼看张起灵半阖眼睑，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小憩。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道：“我本意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我是看头顶的浮雕，突然想到之前墓室看到的照壁，你还记得吧，那个照壁特别大，我给你讲讲上面画的什么。”
之前墓室里修筑的照壁呈南北走向，端儿迈着步子丈量了一下，将近三十米，高度无法推测，只知道她的头顶是壁画的底部，她仰着脖颈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头看到尾。
壁画从一庞大的建筑群开始，入眼是粉墙环护，嫩柳翠竹沿墙栽种，奇藤异草穿石绕檐，抄手游廊曲曲折折，其中有仕女漫步，摇曳多姿。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突兀嶙峋，气势不凡。随着仕女的步伐，来到一金碧辉煌的宝殿，殿前众女子围绕着一高台站立，高台上一戴面具的巫觋对着一座大鼎手舞足蹈。祈祷完毕，十二力士抬鼎在前，巫觋在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山林之中。
深林的尽头是一偌大圆池，力士将鼎放在圆池前方，女子环绕着圆池高唱赞歌，原本风平浪静的圆池忽地波涛滚滚，一条细长的鱼身从水底出现，这时女子退至一旁，歌声却是不止，身披重甲的士兵手持长矛齐齐向水里刺去，清澈的池水霎时被血染红，一条龙尾蛇身的大鱼被长矛挑出，巫觋高举利剑将鱼头斩下，放入鼎内，众人欢呼，托着鱼身原路返回。
“最后的画面是一场飨宴，他们把鱼身分而食之，举杯畅饮，载歌载舞。”
大致是这些内容，端儿兴致勃勃地讲完，抬眼就瞟到张起灵蓦然睁开了双眼，眸色认真，扫去了先前的倦怠。他向后贴着墙壁，侧耳倾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
被他感染到，她立马正经起来，也学着他的动作，去捕捉似有若无的动静。墙壁之后，一阵沉寂被打破，汹涌的水声又开始席卷而来。
“来了，第二次。”端儿借着张起灵的胳膊站起来，一回生二回熟，丝毫不慌。
之前想到的对策是出口和通道的对接，但一定是继续深入的通道，而不是他们来时的通道。原先他俩对答案时一致认为弄清楚水的状态很重要。已知一扇门和两条通道，所以她来到第一次未换位置的南墙，也就是石门所在的墙面，趴在上面，去辨认机关运转下的水声。
现在注入耳朵的水声，像是拧开水龙头快速注水的哗哗声，随着水声渐小，墙面翻转。她分神关注脚下，已经坐好了向下滑的准备。不成想这次不是地面和墙面换，而是她面前的这面墙向东转动，惊地她连连向后退，像是看扭转魔方一样，在她眼前，呈现出一个浮雕-墙角-浮雕的异样景象。
密室轰隆一声巨响，阖动完毕，她赶紧贴着南面，就听见嘈杂的流水声，之后是一时抽水的声响，速度远不及注水时那般快，经久不绝。
她心下了然，回身来到张起灵身边分享自己的发现，说：“放水转动机关，密室翻转完毕再抽干水，如此反复。”
他明确地点头，注视着石门，眼神却是凛然，“其余三面没有抽水的声音。”
那是怎么回事？方位是永远不会变的，东西南北就是东西南北，只有墙的位置是相对的，是变化的，而且外面的通道是不会因为石门不在而改变，照常抽水注水。如是再细想，那只能表明其余三个方位都没有出口，因而不需要抽水，不必在意水层后的通道。
那出口在哪里？
他俩心有灵犀地对视，眼神是越发清晰明澈，不约而同地一齐低头向下看去。
看个屁!说好的默契呢？
不知道端儿是在卖萌耍宝还是真觉得他们能飞到墓顶爬出去，她仰着脑袋傻乎乎地看向上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好像真的在研究张起灵飞檐走壁的可能性。
气得他大手盖在她脑壳上给掰到下边来，接触到他嗔怪的目光，还嘴硬地嘟囔着“万一呢，万一”，装傻充愣地呲着一口大白牙卖乖讨好，还说什么“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作势拍他肩膀，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演绎着乱七八糟的情景剧。张起灵额角一痛，忍无可忍地扯她脸颊，她挥舞着爪子喊疼，果然疼痛能让某只不省心的猫消停。
“真的不可能是上面吗？万一人家在上面修个梯子呢。”端儿揉了揉掐痛的侧脸，收了玩笑的心思，看着地上凸起的云水纹说道：“所以呢？第二次翻转已经停止，我们只能等第三次才能验证想法。”
门移动的方向，他们现在还没有抓到规律，且不说出路是否在下边，就是门第三次能否移到地面这一问题，他们都无法确定。
感受着侧脸上的温度降低，端儿嗔怪斜睨他一眼，抱怨道：“小哥，你这次劲儿有些大，我的脸肯定红彤彤的，别再肿了。”
张起灵转身离她远远儿的，一接触到她保准又要折腾。他心里估摸着房间翻转的间隔时间约为一个小时，背包里的干粮够他们挺上两天，再如何随机转动，门总有到达地面的可能。
他瞟了眼来了兴致，满地捡拾骨头的端儿，阖上眼帘闭目养神，不再管她，静待第三次翻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