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看见鬼了?怎么个说法?”端儿拿起一个馍馍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问道。

    据熊开宇所言,这杨家湾地界不大,半天就逛完了,那群大学生觉得既然花时间不远万里抵达这里,一定要不虚此行,在几个胆大的男生不断怂恿之下,他们于是下定决心,不顾山口前树立的告示牌毅然进山。

    刚进山时没有异常,和其他山林别无二致,杂草丛生,树木参天,枝叶在风中摇曳,发出寂寞的沙沙声,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这荒凉的山林之上。

    一切事故的开始发生在午后,他们一直深入,最后停留在一条山溪旁边,野炊完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游乐拍照,其中一名女生想取一瓶溪水带走,刚俯下身子,水面忽地闪过一红色的影子,像是捕猎时向前极速探颈的毒蛇一样快速,眼睛未能有效的捕捉到,她疑惑地僵住动作,缓了缓神,再看去时便和水中的倒影对上了视线。

    那名女生霎时惊叫出声,慌里慌张地向同伴告知自己方才所见,他们听罢,面面相觑,震惊不已,四处寻找却再没踪迹,但保险起见还是原路返回了。

    返回途中,天上风云变换极快,林中忽地蒙上了一层黑幕,恍若坠入时间紊乱的区域,来不及反应就切换到了黑夜。角落里潜藏了无数调皮的小鬼,同伴们一个摔倒,一个掉落进土沟,其余的则是正面目击了那红衣女鬼。

    霎时林中鸟惊飞无数,他们慌不择路地四散开来向山下逃去,不经意地回头,只见那红衣女鬼从一棵树梢飘至另一棵树梢,始终紧紧追随,直到他们逃出树林才没了踪影。

    “大概就是这样。”熊开宇吃饱喝足,大咧咧地瘫坐在椅子上,“昨天费了半天功夫才套出来,也没什么稀奇的,说不定是看花眼了。”

    “怪异之事,谁遇见了都会害怕,他们噤口不言可以理解,咱们地下的都对付过不少,地上的也只能算是毫毛了。”端儿不以为意地感慨道。

    “可不是,要都是老鼠胆,那也别在这行混了。”接着熊开宇碰了碰旁边文稷的胳膊,说:“文哥,你把刚才说的再给他俩讲一遍。”

    文稷接过话茬,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们之前对这村子做过调研,搜集到一些支离破碎的传说故事,其中倒是有一个很符合那群大学生遇见的红衣女鬼的。”

    这段故事要往前追溯到春秋时期,说是有一个夹在大国之间勉强存活的小国,名为凡,凡国为了在日渐激烈残酷的争霸局势下保有一隅之地,免于灾祸,便向当时的楚国提出联姻,将凡国公主送入楚王后宫,以得到楚国的支持和保护。

    约定婚期,送亲队伍离开凡国驶入大山,山路陡峭崎岖,队伍走走停停,意外出现的子夜,天空中擦过一支燃烧的箭矢,正中公主休息的马车,马车着火,公主仓皇出逃,兵卒紧急拱卫其中,忽而此处像是被点亮,只见无数火苗从天而降,营地被火包围,兵卒身上亦落满火苗,他们不复镇定,乱作一团,纷纷跳入河中,等到火海被扑灭,回过神来,那凡国公主已落入贼寇手中。

    那群贼寇数目众多,藏匿在深山里的更是不得不提防,加之火灾让士卒死伤大半,是以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对峙,贼寇头目说以财宝换公主,他们便奉上财宝,又说将媵妾再送上来,他们便予之媵妾。

    不过,乖乖听话不一定换来活命的机会,其下场就是天亮之前所有士卒、仆从被杀戮,所有女子被侮辱,连公主也没有幸免。

    不知多少年后,有人在这里建屋定居,晚上时不时地从山上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吓得人心惶惶,不得安稳度日,幸而遇见一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经他半夜作法,一身穿嫁衣的女子领着无数鬼影于山中现身,那女子正是当年的凡国公主,她向算命先生诉苦,道自己以及她的子民因无妄之灾丧命,曝尸荒野,哀怨不已,若其怜悯,不求魂归故里,只求入土为安。

    当时人们了解到往事,于是聚众给这凡国公主修了一座坟冢,倾尽全力找出所有尸骨陪葬其侧,完成其夙愿,之后哀鸣声果真消失不见,山下逐渐形成村落,传说也成了夜谈。

    端儿听罢,叹其可怜,而后思索一番,猜测道:“将这两件事放一起是想说明那天大学生看到的红衣女鬼是凡国公主?”

    “山村里向来不缺乏传说,符合他们经历的也就只有这一个。”文稷脸色平静,似乎也在怀疑故事的真实性。

    “竟是些大人用来骗小孩的鬼话。”熊开宇不屑地撇撇嘴,起身离开座位向外走去,“我先回屋,有事再叫我。”

    “今晚十点集合,别忘了。”文稷嘱咐完,又回身对端儿和张起灵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进山一趟,你们白天好好休息,晚上有的忙。”语毕便也离开了。

    端儿回味了一下这两段在脑海里反复上演的故事,虽然于他们这些倒斗的而言不算蹊跷,但也不敢太过放松,看着门外的小广场和青山,蓦地翻涌起了想法。

    她瞅了眼不知为何发怔的张起灵,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站在他面前,摊开手心,先是无声地向他索要些什么,见他疑惑地未给反应,挑了挑眉,说道:“小哥,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手心里空空荡荡的?”她继而转过脸,灵活的眼珠却偷偷往回瞥,“哎呀,我总感觉手里缺了点儿东西,要是有一个人能把他的手放进来就好了,这个人是谁呢?要是他主动一点儿就好了。”

    幼稚的把戏,她偏还玩不厌,张起灵望进她晶亮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眸,遂了她的心意,牵住手带她向外走,说:“去村里面。”

    “知我者小哥也。”端儿摇头晃脑地回话,满脸的俏皮得意。

    沿着大路向前,端儿东张西望,看什么都稀奇,家家户户的房子好像都修缮过一样,没有往常村子的古朴粗糙,道路亦是又新又宽敞,不时地冒出一两簇野花点缀,视线向下,她歪头看去,格外显眼的一点白色隐匿在草丛里,她弯腰捡起,原来是一片纸钱。

    她随手抛掉,拍了拍手上的土,跟上前方张起灵的脚步,不多时就走到了山口。山前果然树立着一块“禁止入山”的告示牌,她举起携带的相机拍了张照片,再看前方的土路上仍留存的散乱脚印,回头是相隔百米的人家,中间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快门键一直未松手。

    “那群大学生进山的时候,村民没有发现吗?”大白天一群人进山动静不小,沿路或许也会遇见一两个村民,但他们到底是做不得允许之事,可能会说谎隐瞒行踪,但午后逃出来时该惊动人了。

    这是一个疑点,端儿先记下,绕远路返回,随着张起灵上了一处高地,可俯瞰整个杨家湾。村子依河水流向东西而建,山口在西,村委会和招待所在南边的平缓低地,不远处便是一个小码头。若从这一角度来看,文稷所说的凡国公主传说似乎有可信之处,最起码是有所凭据的。

    路过村委会时,村长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端儿向他问起了之前大学生进山的事,他闻言抻了抻报纸,扁着嘴颇有几分怒意:“怎么不知道,可人都进去了,又好模好样的出来了,那还说什么,教育的话都省了,反正也是不听。”

    “那为什么不让进山啊?”端儿追问道。

    “山上有蛇虫鼠蚁还不是理由吗?这不是常识吗?山是能随便进的吗?什么年轻就要冒险刺-激,老了就玩不动了,出了事自己受伤不说,村里也要担责任。”村子瞪了她一眼,教训道。

    端儿一直点头称是,涨红着脸,老实巴交地听训,事后回到屋里,指着镜中的自己,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抱怨说:“哪有抓着一只羊薅的,都看我好欺负,什么事都算我的。”再气呼呼地撸起袖子拍了拍胳膊,“等着瞧好吧,我练出一身肌肉的时候谁还敢惹我。”

    晚上十点钟,小广场上方的路灯定时熄灭,村民基本也歇息了,文稷组织人手分发装备,点了点人数,做最后的动员,“装备检查一下,看没有没缺,头灯和手电筒等到进山再打开,山里容易迷路,一定要跟进队伍,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单独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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