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洛黄见此场景,不由想起余岑娴……当年的自己也是像洛墨这般由于长期缺乏母爱,所以再次回到洛家时总会曲意讨好,想要博得所有洛家人的欢心,特别是在自己心里有特殊意义的母亲余岑娴,因此做了许久违背自己本心之事……

    如今再看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她心底只觉无尽的心酸,却开心不起来……

    她摇头一叹,起身离去……

    身后的洛墨见她碗里的饭菜纹丝未动,嘴里含着一口饭,含糊唤道,“三姨,你不吃了嘛?”

    声音太小,心里有事的洛黄听得不真切,出了屋后,心不在焉地在院中闲逛……

    未想在长廊的拐角处正好遇见未走远的洛克阳。

    此时的他似被方才那母慈子孝的一幕刺激到了,心情并不好,一见到洛黄,像是找到发泄点一般,推着轮椅向她而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眉头微挑,嘴角向上微扯,表情轻蔑之中带了一丝不屑。

    洛黄对此无动于衷,只是神色平静地答道,“钱财上我不缺,自然不用考虑生计问题”

    “呵呵……”他从鼻子中间冷冷挤出两声笑来,“也是,余岑娴向来工于算计,她的膝下又只你一个女儿,她在洛家几十年来搜刮的那些体己自然都是给你的……”

    言下之意竟是在说洛黄方才说的不愁生计,她所有的钱竟是余岑娴当洛家夫人几十年来中饱私囊从洛家搜刮所得……

    归化教旁的或许令人诟病之处不少,可于钱财一事上从未亏待过为他卖命,对他死心塌地的教众,况且,虞化离出手素来大方,对有功之者的犒劳更胜前任教主,她为他做事这么些年,有一笔可观的积蓄并不奇怪……

    再者,洛克阳对余岑娴如何,他自己心里有数,余岑娴不过是平白担一个夫人的头衔,并无实权,就连吃穿用度,住的地方也都是从简……如此条件,自己都养不胖,又哪里能从洛家搜刮油水分给洛黄?

    就是她有给洛黄遗产,也都是她自己在归化教出生入死拿自己的命挣来的!

    却未想,她的努力就这般被洛克阳只言片语地用“搜刮”一词带过……

    素来脾气好的洛黄此时被气得不轻,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双手紧攥成拳,一双乌黑的眼瞪得滚圆,那模样就好似一只刚刚被打捞上来的气鼓鼓的河滕一般……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令人忘却了它体内只需一滴便能轻易将一个成年人杀死的剧毒……

    就像洛克阳也忽略掉了洛黄隐藏在温顺恭敬之下那股已接近爆发边缘,箭在弦上的杀气……

    “老爷……”这时,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一个下人不合时宜地割断了满上的弦,已瞄准洛克阳闪着寒光的羽箭掉落,一切归于平静……

    稀里糊涂躲过一劫的洛克阳还诸多不满,“你没瞧见我们在说话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下人嘿嘿笑了几声,随后道,“老爷,是粟妃娘娘派人来报呢,说有事要召四小姐进宫”

    “娘娘找?”洛克阳迟疑问道,“你可知何事?”

    “小的怎么知道呢”

    洛克阳对他这个回答早有所料,“知道了……知道了……”

    那下人见他如此,不由分说的掉头就要走,洛克阳忙招手将他唤住,“等等,你要去哪?”

    那下人转过头一脸疑惑地问道,“老爷你还有事吗?”

    洛克阳被他蠢得有些头疼,猛拍扶手,“你走了我怎么过去?!好好用你的脑袋想问题好吗?不要成天梦游似地在院子里瞎晃”

    那下人低头应了一声是,对洛克阳刻薄的言语并不在意,微胖的脸颊挤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挠头笑得有些憨憨的,转身来到洛克阳的身后把着他的椅背扶手。

    洛克阳平缓心绪片刻,心中方才盘算道,那日洛黄在宴席上给娘娘丢了那么大个脸,娘娘怎么还会找她?

    他一时吃不准粟米心中所想,但既然粟米还肯找上洛黄,那证明他们跟粟米这层关系就还没断……

    如此,洛黄倒还有利用的余地……

    想到这里,洛克阳脸上方才的不耐烦消失不见,笑容可掬地柔声向洛黄道,“虽不知是何事,但娘娘找,你没有推辞不去的道理,快回房收拾一下进宫去吧”

    洛黄对他本已心凉,此时此刻哪还管得什么粟妃,洛家,拂袖正要离去,岂料刚走一步,便迎面撞上追着她出来的洛墨。

    不知发生何事的洛墨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头望着她,“师父……”

    洛黄顿步,与他对视许久后,心中一软,方叹了一气,抬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等我回来”

    方才转身随着洛克阳来到门口,跟着来传召的宫人进宫。

    刚进御花园里,老远传来周觅欢歇斯底里骂人的声音,那领着洛黄的宫人虽有意躲避,可奈何她所处御花园的中枢要道,再加上宫中粟米再等,若误了她事又免不得有一顿好板子吃……

    进退两难的宫人一咬牙唯有硬着头皮领着洛黄埋头向前走去……

    行了不远便能看见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指着面前的小丫鬟破口大骂的周觅欢……

    一双黛眉倒竖,那尖尖的手指都快戳到面前丫鬟的脑门……

    “我说你怎么点事儿都做不好,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株牡丹,我是不是千叮万嘱务必要你每天亲自浇水施肥,好好养护,往后的每日我都要来园里看它的……”

    “可现在呢!你瞧瞧,它都蔫了!我最讨厌见到蔫了的花了!”

    那小丫鬟见周觅欢高高扬起的双手就要落下,忙缩着脖子小声而又急切地为自己辩解着,“奴婢知道公主不喜欢看蔫的花,所以每日公主来园里时都会嘱咐人将蔫了的撤下,特别是这株……”

    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小丫鬟忙捂嘴,一脸无辜地望向周觅欢……

    “好啊你!还敢作假骗我了?”周觅欢伸手在她手臂上用力一掐。

    在小丫鬟的鬼哭狼嚎之中,那宫人领着洛黄路过二人的面前。

    “公主”洛黄随着宫人屈身一福。

    此时的周觅欢忙着收拾面前的小丫鬟,没空搭理他们,连正眼都未扫,摆手便让他们下去。

    那宫人逃过一劫一般长吁一口气,起身带着洛黄正要离开之时,却猛地被周觅欢唤住。

    “慢着……”周觅欢转头,眼神在站在最后的洛黄身上来回打量着,眉头微挑,“本宫怎么瞧你有些眼熟啊……”

    那宫人忙搭话道,“这位是洛同知家的四小姐洛黛,是奉娘娘之命入宫来伺候娘娘的”

    见他搬出粟米,周觅欢眉头挑得越发高了,“粟米召进来的又如何?她召进来的本宫还不能问了吗?”

    “而且,本宫问的是她,你回答什么?她是没长嘴巴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刁蛮这宫人方才已经领略过了,不敢得罪的他忙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首,“公主切莫误会……”

    对他如此反应,周觅欢还算满意,也不再为难他,一面泰然地打量着自己新染的豆蔻指甲,一面道,“粟妃怕是还在宫里等着你呢,既然这样,本宫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也不愿让你为难,你就先回去复命吧”

    见今日周觅欢如此好说话,虽觉有些反常的宫人也不敢多想,忙不迭地磕头谢恩后,领着洛黄正要走时,却被周觅欢抬手拦住。

    “我说的是让你走,可不包括她”

    那宫人脸“唰”地一下白了,刚刚站起的他忙又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公主,您也知道娘娘的脾气,若娘娘知道奴才没将她要的人带来的话,非得打死奴才不可……”

    周觅欢叉腰道,“你担心她打死你,你就不担心本宫打死你吗?”

    见那宫人一个劲儿地求饶叩头不止,周觅欢双手环抱,撇着嘴一脸不耐地骂道,“你怎么那么笨!你尽管将一切推到本宫身上来就好了,她一妾室,敢对你发脾气,还敢教训本宫不成?”

    那宫人噤了声,跪在地上,只能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瞧着周觅欢将洛黄带走……

    跟着周觅欢回到芷兰宫中,一入眼便是一片紫色紫玉兰的花海,星星点点挂在树头,如同一颗颗紫色的星星一般,极尽烂漫。

    洛黄第一次见到这等场景,不禁一惊,愣愣抬头望着这开得正好的紫玉兰,半饷都未说出话来。

    见到她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周觅欢一脸不屑地将头一扬,冷哼一声,“乡巴佬!”

    清秀白净的脸上却是难掩的得意之色。

    提着裙摆带着洛黄及那位在御花园中挨她掐的丫鬟小玉大摇大摆地向宫里走去。

    宫中正忙活的宫人一见着她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跪地向她行礼,待她有惊无险地通过之后,方才如释重负一般抹净额角的细汗后,继续干手里的活。

    如此跟着周觅欢回到布置得极尽奢华,美轮美奂的宫殿之后,她率先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连喝两杯后,方才挑眉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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