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禹纵身躲过,一双眸子清明如许,可俊脸阵阵发白,明显在应对面前这只庞然大物之时已有些力不从心……

    想来他方才在林中先与那群灰狼与神秘的黑衣人一阵厮杀过后,又抱着周觅欢在林中狂奔许久,好容易找个地方坐下还未喘上几口气便半路杀出了这只棕熊……

    浑身上下已无一处好地的他此时只是凭借着自己一股顽强的毅力再拼死坚守而已……不夸张地说,现在每走一步他的腿都在微微打颤……

    他一边费力地左右闪躲与这头棕熊打着太极,一边向旁边的周觅欢道,“公主,我在这里拖住它,你快些逃吧……”

    “不行!”周觅欢也看出安一禹的力不从心,他这是要以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若不是她为着一个虚无的梦放着好好的王府不呆,非要一意孤行来这安桥山找安一缓一行,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是自己害了他,还害了那么多条性命!

    一如当年那位无辜的女官一般……

    要死也该是自己去死!

    她又悔又急又怕,带着哭腔嘶声向安一禹喊道,“我不走,要死我也得跟你死在一块!”

    “公主……”

    安一禹闻言心中动容不已,遂又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眼瞧着安一禹已身形微晃,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只怕下一秒便要倒地不起之时……

    周觅欢急得左右端看,想要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棕熊的注意力,让安一禹得以喘息之机之时,却分神在一旁的草丛里瞧见方才被棕熊拍掉不知落到何处的弓弩……

    她心中一喜,忙躬身拾起,对准了棕熊射去……

    箭矢插入棕熊的屁股,原本正要挥掌将安一禹拍飞的棕熊吃痛转身望向周觅欢,怒不可遏地调转身体纵身向周觅欢扑来……

    周觅欢吓得不清,也顾不得许多,眯着眼扣动手中弓弩的扳机,一股脑对着那只棕熊射完最后的箭矢……

    在震天动地地响起一阵哀鸣声后,血厚的棕熊终于在离周觅欢一米的地方倒地……

    因周觅欢的极度害怕,不断手抖,那些箭矢上下不一,有只射在它的肚子,有只射在它的胸前,还有一只射在它的大腿……

    那棕熊虽动弹不得,却还未死透,还向周觅欢挥动着利爪耀武扬威,费力地用手臂撑着身体起身想向周觅欢爬去……

    周觅欢见到还在垂死挣扎的棕熊心中惊骇不已,抱着怀里已经射完箭矢的弓弩接连向后退去……

    就在这里,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它身后凭空掠去,踩着它的肩膀飞身而上,高高抬起手中的长剑向下一捅,剑身直直没入棕熊的头颅之中,从里流出的猩红的血液瞬间将它淹没……

    一直负隅顽抗的棕熊这才浑身一僵,轰然倒地,而站在它肩上的安一禹也就此被摔倒在地……

    周觅欢连忙上前将他抱起,看着气息已经微弱的安一禹哭得泣不成声,“你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安一禹费力地扯着嘴向她笑笑,“这么点小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呢……”

    “真的吗?”

    见到安一禹点头,周觅欢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一般,破涕为笑。

    “公主,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这里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味一定会林中吸引其他的野兽的注意,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好好好……”周觅欢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用力扶着安一禹站起,“等等……”

    “怎么了?”

    “这林子这么危险,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把射出的箭从新收好放进弓弩里,要是再遇到危险我们也能再有应对之力”

    “嗯”安一禹靠在石头上,从身上搜罗一番后找出一瓶丹药,打开瓶塞仰头服下,盘腿闭眼调息一番。

    周觅欢则费力地搬过棕熊的手将之翻过身来,强忍着黏糊糊的血液用力将插在棕熊身上完好无损的两只箭拔出,在熊毛将箭支上的血蹭干抹净后,方才握着箭矢来到他的面前。

    “你知道怎么装上去吗?”

    安一禹睁开眼接过她递来的弓弩与箭矢,低头略一研究,将箭矢一一安制在弓弩上,再递还给周觅欢,“我们走吧?”

    “嗯……”周觅欢小心地搀扶着他起身,“我们向哪走呢?”

    安一禹抬头望着陌生的森林四周,不远处似有一处蜿蜒向上的谷口,凝眸思索一番后方才道,“我们便向高处走吧,登高方能望远,也许找到嫂子他们也能容易一些……”

    周觅欢此时哪还有半分主意,一脸顺从地低头应下……

    二人相互搀扶着一路向上艰难地行走着,幸而一路上间或蹿出几条蛇与小白兔之外倒无大事……

    天色渐黑,二人找到一处山洞作为今晚的落脚之处。

    周觅欢瞧着安一禹血肉模糊的后背,一脸愧疚地道,“不如你将衣服脱下,我给你上药吧?”

    方才来这的路上已粗略地处理过给他止了血,而今那血液连着衣物一同凝固伤口上,若是再不处理好只怕要发炎……

    素来放荡不羁的安一禹此刻倒有些犹豫,“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那怎么成!”此时的周觅欢一脸认真,“你是为我受的伤,我怎么能不管?况且你这又是伤在后背,你怎么方便上药呢?”

    “可男女有别……我一浪荡子倒没什么,公主冰清玉洁,传出去怕有损公主名节……”

    “都这时候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况且在汴京城里我那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周觅欢虽语气调侃可安一禹转身望去却见她脸上分明是苦笑之中又带了几分无奈……

    他见此心中一动,还要再说之时,周觅欢却一脸强势地堵住了他的后话,“好了……不要再说了,就听我的吧……”

    “呃……好!”

    安一禹乖乖地转过身起,周觅欢小心翼翼地给他脱掉已经连着凝固的血液一起粘在身上的衣物,还未开始上药,仅这一个动作而已,便就疼得安一禹直冒冷汗,龇牙咧嘴……

    等到安一禹上衣全部褪下,周觅欢方才看清他究竟伤得有多重,整个后背被棕熊抓的那一爪没有一处好地……

    但最可怖的还是棕熊最开始抓的那处,已深得可以见到里面白白的骨头……再往下因着安一禹是抱着周觅欢向后倒去的缘故,虽依旧被熊爪抓得筋肉可见,可两厢对比,终究还是轻了许多……

    那等惨烈画面看得周觅欢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一边小声抽泣着一边给安一禹上药……

    光后背的那处伤口便用掉了一整瓶的金创药。

    在这期间,安一禹被疼得身体不断抽搐着,周觅欢的药每倒一次,他便闷哼一声身体不可控制地抽动一次,到一整瓶药上完之时,被他咬在嘴里的布条已从里微微渗出血渍……

    经历过这番折腾后,他的身体似已到达极致,满头大汗地倚身靠在面前的石壁上昏睡过去……

    此时周觅欢哪里还顾忌什么男女大防,拿起方才从他衣物上找到的丸药,倒出一粒先给安一禹服下后,又再倒出一粒在指间碾碎,小心地抹在安一禹前胸那几处被割伤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她视线向下,望着安一禹依旧血迹斑斑的裤子……

    她犹豫半饷后,咬着唇瓣,伸手闭着眼将安一禹的裤子褪到了脚踝处……

    但因闭着眼的缘故,手似乎也碰到了不该碰的的位置……

    有所察觉的她不禁浑身一颤,抖着手匆匆略过……

    此时男子结实干练的身体已一览无余……

    周觅欢半睁着眼面容羞怯地一扫安一禹的下半身,见到并无大碍,只是有几处无伤大雅的擦伤而已,不禁松了一口气,拿着碾碎的药末随意在伤口上涂抹一番后,方慌手慌脚地为他将裤子穿上……

    原本深秋的天气已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再加上深夜在深山之中,这股子凉意又愈发重了几分……

    安一禹的上衣已被脏血浸透为避免伤口感染已不能再穿,若真由他那么光着膀子只怕一夜下来人都要冻傻去……

    周觅欢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犹豫半饷后,方将自己的狐皮斗篷取下,脱掉外衣,又将自己身上最干净的嫩粉色中衣脱下后给安一禹套上……

    见他依旧冻得有些发抖,嘴唇都有些发紫,又将自己的外衣给他穿上,再给他盖上自己的狐皮斗篷……

    守在他身边片刻,眼瞧着他身体终于不再发抖,脸色较之先前也好了许多,周觅欢忙松了一口气……

    “阿嚏”在这个喷嚏的提醒之下,她这才留意到自己此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洞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冻得她一阵哆嗦……

    她犹豫片刻后,方才抱着肩掀开狐皮斗篷缩进安一禹的怀里……

    如踏进温泉水一般温暖瞬间将她包裹起来,瞬间将这一日的担惊受怕,奔波劳碌驱散开来,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困意……

    她紧紧地贴在安一禹的身上,抬头时入眼的是安一禹俊秀挺拔的五官,鼻间充斥着的是他身上浓郁安神的药香,耳边响彻着的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心内一片宁静祥和,莫名心安……

    在这个漆黑狂风呼啸的山洞里,她就这样与安一禹相互依偎着,嘴角噙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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