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畏缩不敢上前的众多护卫闻听此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松了手中的棍棒,因握得过紧,手里冒出的黏腻的汗液已将棍棒的表面浸湿……

    齐声应是后,方才有序退下。

    安一缓瞧着望向自己笑得憨气的仑进忠,问道,“你着急忙慌地可有要事?”

    “自然是有的……”仑进忠想到要说之事,脸上的笑容隐去,一脸为难抓着头,似不知从何说起……

    那等模样瞧得安一禹都有些着急,他站起身来,忙道,“仑大哥,你有什么就只管说啊,我哥在这里呢,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周觅欢看着对安一缓莫名崇拜的安一禹,满是不服气地撇撇嘴,却见安重目光向这边扫来,忙收敛好自己的表情,低头漠然。

    “这……”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仑进忠率性一咬牙,一股脑地将事情全盘托出,“将军,可不好了,昨晚牢里来了一群黑衣人,不仅杀了咱们好多名弟兄,几位重要的囚犯,还将苗影那娘们给抢走了……”

    “什么!”安一缓还未如何,安一禹早已跳起脚来,“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杀进将军府里劫狱,是不想活了吗?!”

    听到这里,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周觅欢忍不住出言补充道,“他方才不是说了吗?是昨天晚上黑灯瞎火劫的,可不关光天化日什么事”

    安一禹转身瞧着都如此紧要关头了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细节的周觅欢,转头瞪了她一眼,周觅欢不服气地回瞪回去,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之时,安一缓出声道,“昨晚发生之事,为何当时不曾来报?”

    要不说是将军呢,一下便能看见问题所在……

    “这……这……”仑进忠低头嗫嚅着……

    “实话实说,有什么好遮掩的!”

    “这苗影到底是你交在属下手里的,出了什么事我担心将军怪罪,便央求着奉师爷将这事压下,与老连他们领着人追了出去……原本我们已经追上了他们,岂料那些人计划周全,竟还有人接应……也就这么……这么让他们逃走了……”

    “来了有几人?”

    “有……大概有十人吧……”

    “将军府守卫森严,监狱设在要处,那些人武功再高强,也没通天的本事,区区十人就能硬闯监狱?还让他们闯成功了?我将军府的那些人都是废物不成?!”

    安一缓灵魂发问。

    此时仑进忠已是冷汗直冒,“这……这……”了半饷都未说出一句整话来……

    见安一缓神色冷峻,安一禹忙出言缓和,“哥……不如你先随仑将军回府去看看先?”

    安一缓瞧着站在院中头低得都快陷进胸前,与先前闯进丞相府气势汹汹模样判若两人的仑进忠,心中已有数,冷哼了一声,瞪了仑进忠一眼后,方起身向安重抱拳行礼,刚要说时却被安重抬手将他的话截断,“一缓,你有事便去忙吧,不必管我”

    安一缓方行礼退下。

    目送安一缓与仑进忠的身影出了院门,洛黄此时也坐不住了,也起身向安重一福,“爹,儿媳有事,还准先行告退”

    安重瞧着面前自己这位儿媳,见着她消瘦的身形,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黄儿,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你能跟着一缓折腾,我那孙子可受不住……”

    周觅欢听得这话忙是一惊,“怎么?嫂子怀有身孕了?”

    安一禹喜滋滋地道,“那可不是,过段时间我有个乖侄儿了”

    “哈哈”想到这添丁之喜,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安重也难得地捋胡大笑起来,肃穆的脸上是难得的慈祥。

    洛黄羞红了脸,手不自觉地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怀了不过月余而已,因而不怎么显怀,公主看不出也属正常”

    周觅欢点头道,“嫂子既然已有身孕,胎像未稳,现在正是该安心养胎的时候,还是听爹的,不要跟着大哥去折腾了,待在府里小心将养着才是……你瞧你怀孕后怎么看着脸倒比往日还苍白了一些,毫无血色,身形也比往日要消瘦……”

    一番话说到了安重的心坎里,他附和道,“我瞧着也是……这段时日我天天着人送上好的燕窝到你房里,你可有吃?”

    “吃是吃了,只是妊娠反应强烈,基本是吃什么吐什么……不过,这几日倒好一些了……”

    想到今日早饭洛黄却是未吐,安重不禁心下稍安,“那就好……那就好……但也不可大意,你想吃什么只管着人去做,不必有所顾虑”

    “是”

    “只是虽好些,可总不大安稳,你还是去房间歇着去吧,一缓有自己的打算,你不需为他担心……”

    洛黄垂眸应是。

    安重还要再说,却被安一禹出言拦住,“爹,你既然说要嫂子多休息就让她回房去吧”

    “也好,你就先去吧”转瞬他又道,“昨日有人一禹成亲有人送来一筐时鲜的蔬果,我命人选了好的送去你的房里,你要记得吃”

    洛黄福身应下,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之下向房中走去……

    回到房中,洛黄借口累了,在春月的伺候下脱衣躺下。

    等春月掩门一走,原本轻阖的眸子瞬间睁开,翻身坐起,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起自己方才褪去的衣物,手脚麻利地穿戴好后,来到门口将临路的门窗都锁上,随后熟门熟路地打开一扇挨着假山温泉上的窗,攀着窗柩纵身一跃,轻松飞上屋檐,形如鬼魅一般白日便能躲着底下一众巡视的护卫,以及在府里来回穿梭忙碌的奴仆飞身出了府……

    出府之后,她却并未向将军府而去,反而向城外深处的一片竹林走去……

    出了安府后,支支吾吾的仑进忠这才向安一缓说清事情的经过起因。

    那日他审讯完苗影,一入既往地一无所获,正当他心情郁闷之时,连天提着酒壶找他来喝酒,他一时兴起拉着值班的兄弟一起,许是酒太烈的缘故,几杯酒下肚,他脑子便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时,便看见几位黑衣人正七手八脚地向外抬人,他一时情急大声喊叫起来,一旁与他一同喝醉的兄弟也都纷纷起身,岂料还没站稳便被那黑衣人顺手抹了脖子,原本他也难逃一劫,只是在他面前那位黑衣人举刀就要挥下之时,不知为何,旁边那位蒙面的黑衣人却伸手将同伙拦下……二人似还有争执……

    不过那时还晕晕乎乎的仑进忠也顾不得许多,强撑着站起,凭借着一股蛮力以及坚强的信念,硬生生地撞出一条血路,大叫着向外跑去……

    等到奉师爷带着人赶到之时,他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冷汗直流,一个近两百多斤的成年男子如同美娇娘一般小鸟依人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虽然奉师爷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硬是没将他的屁股挪个地儿……

    仑进忠说到这里,已不敢再看安一缓的眼睛……

    安一缓神色却未见有丝毫起伏,“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奉师爷领着人进去之时,那群黑衣人已经走了,一片血泊之中,躺着老连与一众兄弟,还有一些遭难的囚犯,关着苗影的牢房大门却是开着的……”

    “连天有无受伤……”

    “他……将军放心好了,老连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倒无什么大碍……”

    闻听此言,安一缓意味深长地望了仑进忠一眼,半饷后方才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嗯……”

    而在这时,他们乘坐的那辆马车也已到了将军府,安一缓掀帘纵身跃下马车,就在留在车上的仑进忠长吁一口气,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只是,只听得车外远远地传来他铁血无情的声音,“你当值期间疏于职守,犯下大错,按军中律例,责一百军棍,分两日执行,罚守门一月,降下一职,明日启效”

    马车内,未躲过一劫的仑进忠低着头如丧考妣。

    再说洛黄到了城外第一次见虞化离时的竹林小屋,而此时那小屋已是一片荒芜,了无人烟。

    洛黄推开小屋的木门,瞧着里面落满了灰的一切,想来这里已许久未有人来……

    正当她愣神的功夫,只听得竹林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洛黄扬眸望去,顺手已捻起一片落在窗柩上的竹叶向声音的方向掷去。

    枯黄干瘪的竹叶划破空气如一柄开锋的利剑一般直向来人而去,那人不敢大意,手中的剑柄一扫,那竹叶微偏,没入她右后侧的竹竿之中,竹叶尖直入几厘米后,方才失去助力,干黄脆弱的叶面碎做几瓣,随风飘然落地。

    洛黄抬眸望向来人,却见正是之前虞化离安插在余岑娴身边的月影。

    此时她正笑看向她,一双眸子潋滟如水,为原本平平无奇的脸增光不少。

    “多日未见,右使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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