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庶之地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悯儿心中充满疑惑，自她入阁以来，不过与阁主见过两次面，今日竟回阙音阁了。
她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原本侧身贴着门站着的兰心与她对视一眼，随即低眸迅速看向房内，发现林净君并没有在注意她俩的动作。
“我并不知情。”兰心微微低头，后退几步，“愫儿小姐稍后记得带上掌事令牌，再去见阁主。”
苏悯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知道了。”
随即立刻关上了门，走到林净君身边，“先不管这事。师哥，那已经死去的屈兰并无特殊的地方，但我知道她在京城中开的一家胭脂铺似乎与卞津有些关联，或许这也是她来我这儿找文去澜的原因吧。”
“且想必她之前是能通过某种方法找到文去澜的，只是在近日突然找不到人，铺子中有出了一点问题，否则不会如此着急。师哥你若是有办法，即可从她如何与那文去澜联系这方面下手。”
林净君听言，心中疑虑更深，“那你可知胭脂铺中有何问题？”
苏悯儿抿着嘴笑了一下，“她那铺子中会卖用于床帏间的东西，因而一些女子愿意羞红着脸去询问一番，不过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多的只是去凑凑热闹。”
“其余并未查到什么特别之处，若有疏漏，只能归结于近来我父母归家，因此少有时间来这儿打理事情。”苏悯儿叹了一口气，话语中少了些厌烦，像往常的话，她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别人说起家中对她的安排。
“无碍，那那日生辰后，你父母有无跟你说什么？”林净君接过苏悯儿娇嗔似地伸出的手，二人的手交叠在桌上，再没有其余的动作。
“师哥，数年前我可能会拒绝，但如今已经逐渐能接受了，我明白并非一定要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说完，苏悯儿抓握起林净君的指尖，她早些年就清楚自己的性子了，只会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崔廷云，她搞不清楚，因此并不排斥。
林净君没有说话，只能静静地由她握着，随后又听苏悯儿抱怨地说，“今日一早我就让丫鬟去崔廷云府上传信了，若他有时间，我想在他崔府与他见一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但他家里的仆人只回话说他今日没空。”
“他替我去查案了。”林净君担心二人有何误会，就解释道，“光禄寺卿袁洗鸣与当下大理寺在查的鬼兵案或许有牵连，他此前因风寒卧床多日，这与袁洗鸣经历相似，尚且作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接近暗查。”
“可他功夫不深，此举不会有危险吗？”苏悯儿重新落座在她对面，将茶水喝尽，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也不知，不过越王安排了侍卫在他身旁，遇到危险应该能护他一二。”
林净君将这件事前后都说与她听，掩去了自己已与鬼兵几次交锋的事情。
“阙音阁此前都被大家称为万事皆晓之地，但近来得来的消息真真假假让人实在分不清，其中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言论之一是，这鬼兵传闻在数十年前就有，是先帝异姓夺位的那位的麾下……”
苏悯儿越说越小心，随之话止于此，鬼兵来历的说法多样，她汇总所有的消息，唯独得出了这么个危险的结论，只是这要是为众人知晓，恐怕不是她师哥一个大理寺少卿能应付的。
想来秦越一介越王，七岁出宫一直待在府中，数年前去了定北，京城中的事宜还没她清楚，恐怕也是不知道其中具体的情况，这才无意将他自己与大理寺一起拉入了。
不知道圣上是否清楚鬼兵或许与先帝作为有关，若已有察觉，苏悯儿她只能暗叹果真是做帝王的人，看起来慈悯却心思深沉……
林净君有些惊讶，对于当年宫廷案的事情，她身边的人无一不讳莫如深，而对于鬼兵案件，所有人似乎都也处于一个不了解不知道的状态之中，唯有对此事无畏如苏悯儿才会和她主动说起关于帝王的事情。
她心中隐约有些出格的猜想，或许宫廷案正与先帝上位之事有关，而她与母亲还有部分家仆能顺利逃到苏杭，说不定正是先帝默许。
苏悯儿自然是不知道林净君具体在想些什么的，见她师哥有些沉默，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直接了些。
“悯儿记住，此事一定要保密。”林净君有些担心她，事关帝王，轻易说与他人，容易惹祸上身。
而苏悯儿如何不知道这点，她点点头正要解释此前除了她与兰心，并无其他人知晓此事，却又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愫儿小姐，阁主又命我来催了。”
兰心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悯儿慢慢站直身子，毫无避讳地从梳妆镜后拿出块令牌，展示给林净君看，“这就是阙音阁掌事的令牌，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就算是别人拿着这块令牌去见阁主，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净君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位常年不在阁中的阁主，或许只认令牌而不认人，苏悯儿到底如何当上阙音阁掌事，从而又拿到这块令牌的，她向来不了解，有些愧对苏悯儿这么些年对她的全心全意。
“师哥，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会让兰心送你下楼，下次找我前直接让人去苏府传信就是，你送我东西才在阙音阁见到我，这未免让我觉得我二人之间生分了许多。”苏悯儿将金镶玉放在林净君的手心，微微一笑，格外真诚。
“悯儿……”林净君话至嘴边，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能叹口气回应她一个笑，“好。”
苏悯儿向她点点头，她觉得师哥笑起来真好看，若不是阁主催得急，她必不会落下师哥一人在这里，谁知道这儿有多少人正盯着师哥看呢。
她转身往外走，却期待着师哥对她再说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好像却是听到了师哥的声音，欢喜地睁大眼睛回头看，殊不知自己这样的动作是何种的可爱单纯。
她听到了师哥嘱咐她做事要多加谨慎，多些防备，初听只是随意地一声叮嘱，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她以为的出于了解而去做的一些事，正因为她的松懈，最后导致了苏府近乎崩溃的局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好，师哥放心。”
林净君眼见着苏悯儿打开了房门，兰心站在门口，手上还端着一碟茶点。
待苏悯儿离开后，她微微低着头将茶点摆放在桌上，行了一礼就往门外走，却突然听见了林净君朝她说的话。
“我与兰心姑娘不过见了一两次面，却觉得你十分眼熟，不知道姑娘出生在哪？”状似随意一问，林净君却明显看出了她的紧张，红黄光晕流转，兰心没有如她看起来的那般轻松无所谓。
“林大人说笑了，我自小无父无母，一直在京城，或许与您无意间碰过面，所以才让您有这样的感觉吧。”
兰心依旧是冷漠的模样，她正要离开，就见林净君站起身跟在了她身后。
“你家愫儿小姐让你带我下楼，应该没问题吧。”
兰心只感觉林净君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点点头就领着林净君出门。
听着身后人稳步下楼，踏在楼梯台阶上，脚步声轻响却毫无遗漏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直到将林净君送出了阙音阁，她的心才沉下来了，抬眼看向林净君，猝然望见了她带着笑的眼睛，不知道是否是她多想，林净君用她的那双眼睛正警告了她什么。
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就算是苏悯儿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都没有给过她这样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感受，她知道自己做事足够小心，可林净君的反应，并不似毫不知情的样子。
林净君搭上一辆牛车，往胭脂铺赶去，苏悯儿并未向她说起到底是哪样东西是从卞津运过来的，那就只能去店家问，且她也想知道黎复是否调查出了什么线索，让她能将屈兰、影、文去澜以及鬼兵所有的事情都连接在一起。
牛车并未将她拉至胭脂铺附近，而是在一处巷口停下了，从此处再往大道直走，不消半个时辰就能走到胭脂铺。
林净君跳下来，只是随意问了一声老伯牵着牛车去做什么，不料却见老伯面露不舍和悲戚。
“要离开京城去别处了，老牛赶不了那么长的路，只能买了换些钱。”
就在这时，从巷子深处走出来的人，有说有笑地提着肉出来了，原来里面是屠宰猪牛羊的地方。
老人一见，径直伏在老牛脑袋上哭起来，而那牛或许是年纪大了便通了灵性还是生性那么温顺，有人抱着脑袋也不挣扎。
林净君出门并不会带多少钱，她好不容易凑出了五两银子，准备全给了他，“老伯，万物生灵皆有情，再找找能继续养它用它的人吧，这些钱就当我坐了你这趟车付的款了。”
“这我不能要。”老人避开了林净君往他怀中塞的银子，抹了一把泪，“卖这头牛的本意也不在钱，只是想着它这个老家伙也没人要了，倒不如死了来得干净利落。”
老人如此说，却条条都像在说他自己，接着又解释，“我儿子要搬去卞津，说什么去了那儿就有钱了，我怎能放心他一个人去……”
林净君听到卞津，一时警觉起来，在老人儿子的眼里，卞津竟是那样一个富庶又上下平等之地吗？
她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原本侧身贴着门站着的兰心与她对视一眼，随即低眸迅速看向房内，发现林净君并没有在注意她俩的动作。
“我并不知情。”兰心微微低头，后退几步，“愫儿小姐稍后记得带上掌事令牌，再去见阁主。”
苏悯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知道了。”
随即立刻关上了门，走到林净君身边，“先不管这事。师哥，那已经死去的屈兰并无特殊的地方，但我知道她在京城中开的一家胭脂铺似乎与卞津有些关联，或许这也是她来我这儿找文去澜的原因吧。”
“且想必她之前是能通过某种方法找到文去澜的，只是在近日突然找不到人，铺子中有出了一点问题，否则不会如此着急。师哥你若是有办法，即可从她如何与那文去澜联系这方面下手。”
林净君听言，心中疑虑更深，“那你可知胭脂铺中有何问题？”
苏悯儿抿着嘴笑了一下，“她那铺子中会卖用于床帏间的东西，因而一些女子愿意羞红着脸去询问一番，不过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多的只是去凑凑热闹。”
“其余并未查到什么特别之处，若有疏漏，只能归结于近来我父母归家，因此少有时间来这儿打理事情。”苏悯儿叹了一口气，话语中少了些厌烦，像往常的话，她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别人说起家中对她的安排。
“无碍，那那日生辰后，你父母有无跟你说什么？”林净君接过苏悯儿娇嗔似地伸出的手，二人的手交叠在桌上，再没有其余的动作。
“师哥，数年前我可能会拒绝，但如今已经逐渐能接受了，我明白并非一定要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说完，苏悯儿抓握起林净君的指尖，她早些年就清楚自己的性子了，只会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崔廷云，她搞不清楚，因此并不排斥。
林净君没有说话，只能静静地由她握着，随后又听苏悯儿抱怨地说，“今日一早我就让丫鬟去崔廷云府上传信了，若他有时间，我想在他崔府与他见一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但他家里的仆人只回话说他今日没空。”
“他替我去查案了。”林净君担心二人有何误会，就解释道，“光禄寺卿袁洗鸣与当下大理寺在查的鬼兵案或许有牵连，他此前因风寒卧床多日，这与袁洗鸣经历相似，尚且作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接近暗查。”
“可他功夫不深，此举不会有危险吗？”苏悯儿重新落座在她对面，将茶水喝尽，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也不知，不过越王安排了侍卫在他身旁，遇到危险应该能护他一二。”
林净君将这件事前后都说与她听，掩去了自己已与鬼兵几次交锋的事情。
“阙音阁此前都被大家称为万事皆晓之地，但近来得来的消息真真假假让人实在分不清，其中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言论之一是，这鬼兵传闻在数十年前就有，是先帝异姓夺位的那位的麾下……”
苏悯儿越说越小心，随之话止于此，鬼兵来历的说法多样，她汇总所有的消息，唯独得出了这么个危险的结论，只是这要是为众人知晓，恐怕不是她师哥一个大理寺少卿能应付的。
想来秦越一介越王，七岁出宫一直待在府中，数年前去了定北，京城中的事宜还没她清楚，恐怕也是不知道其中具体的情况，这才无意将他自己与大理寺一起拉入了。
不知道圣上是否清楚鬼兵或许与先帝作为有关，若已有察觉，苏悯儿她只能暗叹果真是做帝王的人，看起来慈悯却心思深沉……
林净君有些惊讶，对于当年宫廷案的事情，她身边的人无一不讳莫如深，而对于鬼兵案件，所有人似乎都也处于一个不了解不知道的状态之中，唯有对此事无畏如苏悯儿才会和她主动说起关于帝王的事情。
她心中隐约有些出格的猜想，或许宫廷案正与先帝上位之事有关，而她与母亲还有部分家仆能顺利逃到苏杭，说不定正是先帝默许。
苏悯儿自然是不知道林净君具体在想些什么的，见她师哥有些沉默，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直接了些。
“悯儿记住，此事一定要保密。”林净君有些担心她，事关帝王，轻易说与他人，容易惹祸上身。
而苏悯儿如何不知道这点，她点点头正要解释此前除了她与兰心，并无其他人知晓此事，却又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愫儿小姐，阁主又命我来催了。”
兰心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悯儿慢慢站直身子，毫无避讳地从梳妆镜后拿出块令牌，展示给林净君看，“这就是阙音阁掌事的令牌，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就算是别人拿着这块令牌去见阁主，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净君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位常年不在阁中的阁主，或许只认令牌而不认人，苏悯儿到底如何当上阙音阁掌事，从而又拿到这块令牌的，她向来不了解，有些愧对苏悯儿这么些年对她的全心全意。
“师哥，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会让兰心送你下楼，下次找我前直接让人去苏府传信就是，你送我东西才在阙音阁见到我，这未免让我觉得我二人之间生分了许多。”苏悯儿将金镶玉放在林净君的手心，微微一笑，格外真诚。
“悯儿……”林净君话至嘴边，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能叹口气回应她一个笑，“好。”
苏悯儿向她点点头，她觉得师哥笑起来真好看，若不是阁主催得急，她必不会落下师哥一人在这里，谁知道这儿有多少人正盯着师哥看呢。
她转身往外走，却期待着师哥对她再说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好像却是听到了师哥的声音，欢喜地睁大眼睛回头看，殊不知自己这样的动作是何种的可爱单纯。
她听到了师哥嘱咐她做事要多加谨慎，多些防备，初听只是随意地一声叮嘱，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她以为的出于了解而去做的一些事，正因为她的松懈，最后导致了苏府近乎崩溃的局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好，师哥放心。”
林净君眼见着苏悯儿打开了房门，兰心站在门口，手上还端着一碟茶点。
待苏悯儿离开后，她微微低着头将茶点摆放在桌上，行了一礼就往门外走，却突然听见了林净君朝她说的话。
“我与兰心姑娘不过见了一两次面，却觉得你十分眼熟，不知道姑娘出生在哪？”状似随意一问，林净君却明显看出了她的紧张，红黄光晕流转，兰心没有如她看起来的那般轻松无所谓。
“林大人说笑了，我自小无父无母，一直在京城，或许与您无意间碰过面，所以才让您有这样的感觉吧。”
兰心依旧是冷漠的模样，她正要离开，就见林净君站起身跟在了她身后。
“你家愫儿小姐让你带我下楼，应该没问题吧。”
兰心只感觉林净君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点点头就领着林净君出门。
听着身后人稳步下楼，踏在楼梯台阶上，脚步声轻响却毫无遗漏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直到将林净君送出了阙音阁，她的心才沉下来了，抬眼看向林净君，猝然望见了她带着笑的眼睛，不知道是否是她多想，林净君用她的那双眼睛正警告了她什么。
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就算是苏悯儿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都没有给过她这样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感受，她知道自己做事足够小心，可林净君的反应，并不似毫不知情的样子。
林净君搭上一辆牛车，往胭脂铺赶去，苏悯儿并未向她说起到底是哪样东西是从卞津运过来的，那就只能去店家问，且她也想知道黎复是否调查出了什么线索，让她能将屈兰、影、文去澜以及鬼兵所有的事情都连接在一起。
牛车并未将她拉至胭脂铺附近，而是在一处巷口停下了，从此处再往大道直走，不消半个时辰就能走到胭脂铺。
林净君跳下来，只是随意问了一声老伯牵着牛车去做什么，不料却见老伯面露不舍和悲戚。
“要离开京城去别处了，老牛赶不了那么长的路，只能买了换些钱。”
就在这时，从巷子深处走出来的人，有说有笑地提着肉出来了，原来里面是屠宰猪牛羊的地方。
老人一见，径直伏在老牛脑袋上哭起来，而那牛或许是年纪大了便通了灵性还是生性那么温顺，有人抱着脑袋也不挣扎。
林净君出门并不会带多少钱，她好不容易凑出了五两银子，准备全给了他，“老伯，万物生灵皆有情，再找找能继续养它用它的人吧，这些钱就当我坐了你这趟车付的款了。”
“这我不能要。”老人避开了林净君往他怀中塞的银子，抹了一把泪，“卖这头牛的本意也不在钱，只是想着它这个老家伙也没人要了，倒不如死了来得干净利落。”
老人如此说，却条条都像在说他自己，接着又解释，“我儿子要搬去卞津，说什么去了那儿就有钱了，我怎能放心他一个人去……”
林净君听到卞津，一时警觉起来，在老人儿子的眼里，卞津竟是那样一个富庶又上下平等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