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本以为若堇不会回答他,但若堇竟出乎意料的直率。

    “既然秦越调查过我,应该不会不知道我与他们的关系吧。”若堇说完就准备走了,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醒他道,“让秦越今晚在他的王府等着,别想着来找林大人了。”

    阿秋眼看着若堇走远,他昨夜和王爷一起到的林府,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王爷做了什么冒犯林少卿的事情,但王爷心虚的模样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因而林少卿真是生气了吗?

    被误会生气了的林净君正在大理寺坐着,打开了给雪琳买的那盒胭脂,双手撑着下巴,沉静又好奇的样子让黎复看出了她的几分乖巧。

    “怎么了?”黎复靠近她,顺着她的视线同样看向了那盒胭脂,“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林净君微微摇头,将盒子合上,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站起身来,面上带着笑,“没什么,只不过多了一些新想法罢了。”

    黎复还想继续问,却听到林净君先向他发问。

    “黎大人对于屈兰的死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林净君一来大理寺就听说了秦越昨日在这儿说的话,意在大理寺调查的重心可以从屈兰为谁所害转为她与鬼兵的联系。

    林净君对于凶手已经有所猜测,但她不明白秦越此举是为何,难道是留了后手以趁机报复她?

    “昨日王爷那样说了,恐怕这杀人者不是大理寺与王爷能轻易得罪的人。”黎复十分认真地分析,“要我说,大理寺的人还是少了些,要不然就追踪鬼兵一事,我们还能出份力。”

    “不过现在也不错,虽然王爷当时极力将鬼兵案子推给大理寺,有点像是在针对我们,但也给了我们出头的机会,要不然就大理寺日渐凋敝的光景,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被百官遗忘了。”

    黎复说得有理有据,但却见林净君的眉头忽地皱起来了,他确定林净君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这时刚给院子里的豌豆除完草的符禄挽着袖子从门口进来了,见堂中二人表情严肃的模样,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凛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林净君与黎复像是突然有了默契一样,说出一句没事,黎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符禄搞不明白自己的下属到底要做什么,但见二人没有向他讲述方才事情的打算,他就将话题放在了鬼兵案件上。

    “后日就是圣上生辰,我们最晚要在明晚结案。”符禄坐在上位,身上带有年长者的沉稳,他给自己倒上茶水,缓缓道来,“这几日我与重禾都是一同行动,除却发现太保府屈兰胭脂铺所售卖的眠春与鬼兵或有所关联之外,林少卿可否有其他的线索?”

    “有的。”林净君看向符禄,叹了口气,“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想问问符大人您,这鬼兵是不是并非近来才有传闻,而是在十数年前甚至数十年前就出现过?”

    符禄在京城为官三十年有余,或许对这件事情早就有所察觉。

    “之前听说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熟悉,当今圣上即位时,好似当时百姓间传言,失踪的那些人都是真龙天子特来人间传播福祉。”

    他没说,是因为不确定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再早的他也不太记得了。

    “当时失踪的是哪些人?”

    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那么十五年前消失的那一批人应当和现在不一样,林净君很好奇文去澜到底要干什么。

    “好像是平日在百姓间比较嚣张跋扈的那些人。”倒是和现在有点像,只不过现在是直接将人杀了,之前只是人失踪了。

    黎复这时候开口问,“你怀疑现在作案的人是和十五年前的是由同一人指使的?”

    “只是怀疑,我去过了阙音阁,那儿的掌事告诉我的。”阙音阁虽然能得到些消息,但对于平常的官员来说,要见他们的掌事一面,还要花上许多钱,且又是花街柳巷之地,少有清白子弟愿意去那里打听消息。

    “屈兰已死,那间胭脂铺很快就会被太保府收回,而鬼兵所需要的眠春,若是只从胭脂铺中得来,怕他们这一次的计划已经要成功了,偏巧又选在了万寿节之前。”

    林净君最强烈的预感就是文去澜会在万寿节之时,闹出一些事情来,虽不至于让朝廷如临大敌,但在众多外邦使者面前,恐怕还是有失国之体面,损害民生。

    她心中很清楚,文去澜一肚子坏水,他说的话最多可信两三分。

    “还有一件事,符大人和黎大人怕是并不知情,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崔廷云曾在夜晚碰到过鬼兵,当时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味,接着便出现与光禄寺卿同样的风寒症状。”

    林净君顿了一下,“若只是如此便罢了,但他二人同样遇到了有尊奇怪的佛,言称能治好所有病症,但崔廷云有所提防,他当下正在光禄寺卿府上拜访,欲从他那儿套出些细节来。”

    “此事竟然也与鬼兵有关?”符禄表情凝重地放下茶杯,“照你所说,这幕后之人若准备在万寿节闹事,光禄寺卿府上岂非也要出些什么事?”

    “各部各司早就加强巡逻,以防变故,缺口不多,他们有意就在这几日从中打破,唯有一处,恐怕就是光禄寺卿袁洗鸣。”林净君说完并不着急的模样。

    她还有一事未说,那就是邬答使者与敦索敦鹤能否见面“相认”,无非就是文去澜的一声吩咐,一但事情暴露,敦索与敦鹤二人唯有一种结局。

    想要达成她与敦索之间的交易,真是不容易,且恐怕牢狱之灾还是免除不了……

    “那光禄寺卿府上可有派人?”黎复吞了一口唾沫,他既为大理寺要面临的风险而紧张,又隐隐期待着能在哪一时刻将鬼兵一网打尽。

    “暂且只有越王的人在,但恐怕到时候还是左支右绌,毕竟他现在已经与鸿胪寺的人一起去了太平馆,还要监看鸿胪寺驿馆。”

    林净君察觉到圣上在这时做出的安排似乎有深意,大理寺本就缺人,她该找他人帮助,而最合适的莫过于锦衣卫。

    “人手不够,但与刑部向来谈不来,锦衣卫与刑部又是一丘之貉,东厂向来负责宫中事务,我们要想做成,这恐怕难办了。”符禄暗叹时局不利,若是再早二十年,大理寺办事不至于困难成这样。

    黎复欲言又止,看向林净君时却与她对视上,心照不宣,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

    得到林净君的肯定,他开口道,“锦衣卫中有一人,与赢伐理念不合,或许能相邀。”

    “江折江段月?”符禄印象中,他不过还是个少年人,可仔细算一下时间,确实已能独当一面,“他是当初锦衣卫亲养的一批,能力出众,心性过人,与他一样出来的不过五十人而已。”

    黎复尚且还在感叹江折坐上指挥同知的难得,林净君反倒心中一紧,此前秦越抓到的那名女子,似乎就是那五十人中的谁救走的,江折是否会与此事有关?

    “那就林大人去与江折说一声?”黎复笑了一下,他知道二人交情不浅,办事十有八九能成。

    林净君喝了口茶,拒绝了这个提议,并非是她认为江折有怀疑则可不加信任,对于现在的大理寺来说,江折绝对是最适合的合作者,但她不能不做好第二手打算。

    “还是黎大人去吧,今夜我还需去越王府与越王确认接下来的安排。”她没有说实话,因为圣上还有她自己的缘故,在万寿节到来之前,不会再与秦越谈话。

    “可……”黎复正觉得为难,他与江折并不熟识,不知道江折是否愿意为了大理寺,而同他所谓的上司赢伐彻底闹不合。

    符禄知道林净君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主意,且若仅凭交情就能办成一件事的话,也能轻松因为一件事而毁了这段交情,倒不如堂堂正正以利益作为筹码去交涉。

    三人就这样确定了相关事宜,直至傍晚散值,林净君才从大理寺出来。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慢慢悠悠,看起来闲适极了,随口道,“若堇?”

    身旁就立马出现了别着剑的少年模样的男子,正是若堇,他今日也终于闲下来了,若不是林净君对他说过大理寺不能轻易进入,他不会只守在外面。

    “大人,今天累吗?”他在林净君身后半步跟随着,有些心疼自家大人每日事务都如此繁忙。

    “今日还行,不过晚上我要出门一趟。”

    林净君刚说完,步子未变,若堇反而一着急就追到她面前了,“啊?大人要去哪?”

    她只得站停了,看着若堇紧张的模样,笑了一下,“我去找程不欺,很快就回来。”

    “可那麻雀的哥哥晚上应该会回去,大人你不是忌惮他吗?”

    “麻雀?”林净君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着若堇原来还挺会给人取名的,“敦鹤的哥哥对我有些误会,还是要解释一下才好。”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若堇担心林净君出事,这比他被大人厌弃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不用,我很快就会回来。”

    林净君不知道,今夜他二人就这次分别,再见面已经是数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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