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米昨晚熬夜忙工作,起得晚了些,那时候纪梧已经把早餐在桌子上摆好了。

    曲米边洗漱边问她最近怎么样——纪梧虽然表现一如既往,可曲米还是能隐约感觉到她有心事。

    再加上昨天晚上,曲棋凌晨三点给她打电话问纪梧睡了没有。曲米更加确定,纪梧最近确实碰到了一些事,而且曲棋也清楚那些事。

    纪梧说:“都挺好的,怎么了?”

    “没事。”曲米说:“我也挺好的。”

    坐到餐桌边,曲米喝了一口汤,又说:“我昨天下班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我哥的车了,本来还想着问问你知不知道,结果一吃饭给忘了。他来干嘛了?”

    纪梧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如实说道:“送我回来。”

    “怎么了吗?”曲米表情凝滞一瞬,不禁问道:“他是在追你吗?”

    “没有,是我最近碰到了一些事情,你哥在帮忙。”纪梧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解释清楚后又道:“怎么会这样想?”

    曲米略微放心一些,尴尬着笑道:“电视剧看的有点多了。”

    而后她又想到纪梧不是会让别人帮忙的人,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绝对是纪梧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担心地问:“事情解决了吗?”

    “应该是解决了。”纪梧点头:“这周末出去吃饭吧,喊上你哥一起,我请客。”

    “好。”曲米又问:“是很麻烦的事情吗?”

    纪梧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便直接说:“你想知道吗?”

    曲米是想知道,但她也清楚纪梧的一些忌讳与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怪异之处,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纪梧看出她的纠结,也犹豫了一下。其实这事情在她那里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从昨天把照片清空的那一刻,她自己都已经不是特别在意了——完全不在意自然不可能,没有哪个人会对曾经介怀多年的经历做到说过去就过去,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反正纪梧做不到。

    只能说,那些事情,已经不再会让她心里产生大的波动了。

    现在之所以犹豫,是因为纪梧想起来曲棋曾经说过的话——要是曲米知道了,高低要给张朝一顿。

    “……”

    纪梧认真思考了会儿,问了曲米一个问题:“还记得我那天想和你说最后却没说出口的‘我的故事’吗?”

    曲米回忆一会儿,问:“是你发烧第二天吗?”

    “对。”纪梧说:“和那件事有关系,所以还挺复杂的,我周五晚上和你说好吗?”

    听到和那件事有关系,曲米心里大约能猜到一点,那对于纪梧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想到这里,她放下筷子,笑着道:“好,那你到时候想起来了就和我说一下,没想起来就算了。”她顿了顿,轻声道:“你知道的,我记忆力不太好,估计到那时候就忘了。”

    纪梧听懂了曲米的潜台词。她在告诉自己,如果你到时候不想说了,不需要纠结,因为她可以随时“忘记”今天早上说的这些。

    这样细腻的心思纪梧其实感受过很多次,曲米在她面前经常这样,她心里感动,说:“好。”

    曲米双手捧起面前的碗,很自然地说道:“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现在就和你说,祝贺你解决麻烦。”

    言罢她喝了口汤,模仿着电视剧里面江湖上英雄聚首以后一起喝完酒发出的波澜壮阔的一声“哈——”,将纪梧逗得笑出了声。

    笑完了她又想,人与人之间真的是不一样的。

    初中时候她班里的那些人,会因为电视剧里面的一个名字阴阳怪气地对她,在她面前模仿着调侃她,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可是曲米也看电视剧,也经常在纪梧面前模仿里面的人物,却从来没有让纪梧感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冒犯与敌意。

    纪梧想,如果当初曲米和她在一个班里,会不会就没有之后的这些事了?

    但这些事情想也无益,纪梧就是很不幸地遭遇了这些。

    以免曲米看出她的不对,纪梧停下这些思考,好好吃饭。

    之后两人分开上班,纪梧身后终于不再有张朝的尾随,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连带着炽烈的阳光,都让她不再觉得过度反感。

    另一边,曲米给曲棋打了电话,把纪梧早上的那些话说给他听,然后询问他的意见:“那些事情纪梧一直都挺在意的,我要不要听啊?”

    她想着,既然是曲棋帮纪梧解决的麻烦,那他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应当会给自己一个不错的建议。

    没想到曲棋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告诉她:“听吧,听的时候别大呼小叫的就行,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把事情也告诉我。”

    曲米抓住重点,问:“你不清楚?”

    曲棋承认,“知道的不多。”

    曲米犹豫片刻,又问:“你问纪梧,她不跟你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便到了周五,纪梧把那些事情都告诉她了,曲米也不能和曲棋说。

    “我不敢问。”曲棋平和的声音传过来,“既然她愿意告诉你,你就耐心听。”

    “哥,”曲米呼吸不禁停住,低声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

    曲棋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些无奈,“你让我想想。”

    电话挂断,曲米感到思绪有些凌乱。她想问曲棋是不是对纪梧有点什么,而曲棋的那个回答,明显就是。

    但现在的情况不太妙。

    虽然没有明确和纪梧聊过,但曲米大概能感受到一点,纪梧在感情那上面的经历是空白的,并且,她其实根本就无心于此。

    还有些时候,曲米觉得,如果只有一个人,纪梧能生活得很好,她身边也会少很多麻烦。

    这样一来,曲米觉得曲棋的处境很危险。

    而且,假如这事情被挑明了摊开来讲,曲米觉得自己的立场也很尴尬。

    好容易捱到周五,曲米忐忑地吃完晚饭。

    她这时有些惭愧,因为她非常担心纪梧突然不想和她说了,她需要借助那些事情来判断曲棋现在有多大的可能追到纪梧。

    ——这也是她早上起床后想到的,纪梧都愿意找曲棋帮忙了,那是不是至少能证明,纪梧是愿意接受曲棋的靠近的。

    所以曲米现在很想知道纪梧的一些想法。

    她洗好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纪梧正坐在沙发上闭眼沉思。

    听到脚步声,纪梧扭头朝曲米看去,从那眼神中,曲棋推断纪梧没有“忘记”两人那天说好的事情。

    下一秒,纪梧对着她浅浅笑了一下,开口:“介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曲米脚步微顿,而后伸手按灭了客厅最亮的灯,只留下一盏在电视机旁边插着的小夜灯。

    那光线实在太弱,蔓延到沙发那儿时已经不剩多少了。

    在色彩中,黑色是最能包容其它颜色的,其它所有颜色碰上它,都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黑夜亦然,它能很好地帮助人隐藏大部分情绪。

    有小夜灯发着光的黑夜不算是完全的黑夜,可是对于纪梧来说,这便够了。

    ——在开口之前,她其实也是有过许多次纠结的。

    曲米很好,可纪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被自己完全信任,所以她犹豫。但她知道,即便是现在,她突然告诉曲米自己不想说了,曲米可能会生气,但不会怪她。

    所以纪梧决定,还是不要假装忘记了。

    她想,说到哪里就是哪里,说不下去了就停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曲米会理解她,不但不会怪她,也不会生气。

    可是就在刚刚,在曲米关了灯的那一刻,纪梧确定自己可以一点不保留地全部说出口——曲米过于体贴的“照顾”让纪梧决定可以。

    停顿一下,她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地把那天她回忆里的所有事情说出来。

    这期间,她始终控制着让自己情绪平淡,语气平淡,只在偶尔几次控制不住的时候才表现出一些意外。

    说到最后,曲米已经气得不停扯自己衣服。

    她问纪梧:“张朝是不是来过小区楼下?”

    纪梧说是。

    曲米突然气愤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我那天怎么就只踹了他一脚!太亏了我!”

    纪梧疑惑,问她怎么回事。

    曲米粗略解释道:“他拽我哥衣领子,我下班回来正好看到,就一脚踹过去了。”

    纪梧对了对时间,大概能确定是哪一天,说:“对不起啊,是我让你哥帮忙才这样的,不然他也不需要遭遇这些。”

    “没关系。”曲米说:“我哥他应该还挺愿意的。”

    她没有说曲棋对纪梧萌生的那些情绪,只是从客观立场上分析:“张朝这样整天在楼下蹲守的情况,我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我的性格你也知道,到那时候,离我哥知道也就不远了,他不可能不管的。”

    纪梧想了想,说:“你哥他人挺好的。”

    曲米:“……”

    万恶的好人卡。

    然后,纪梧又道:“跟你一样,你人也很好。”

    曲米:“……”

    好人卡加一。

    “叔叔阿姨也——”

    “好了。”未免自己全家都收到好人卡,曲米打断她,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纪梧不是很懂,曲米进一步问:“关于以后,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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