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五年前,谢婴总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写了封信快马加鞭传往雍北,一件是去内海大坝让阿父退兵。
雍州西北部临近迷雾森林,那里又被称为冰雪之森,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北苦寒之地,土地几乎颗粒无收,常人很难在此生存,可这里也是九州国边境最危险的地方,临近狐弥、百川、北滇三国,而今百川与狐弥战争良久,九州过的长宁军不得不镇守此处要塞。
“什么?退兵?!”谢宁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女儿,眉头紧锁,“婴婴,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谢婴摇了摇头,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谢宁的胳膊,道:“爹爹,狐弥的父君、母君离世,新上任的狐王弗澈是个胆小鬼,只会缩在迷雾森林里,压根不会出兵守护边境,爹爹,我们打不过百川飞羽兵的!”
上古大陆在神器出世时分成了无数山川海河,人、精灵、羽人、鲛……无数种族生存在同一片大陆上,在九州国的记载当中,西望扶摇山,南临生命海,北至迷雾森林,每一处都是不同生灵的生长之地。
狐弥绵延万里,与九州国的边境雍州紧密相连,数千年来精灵一族在此繁衍生息,雍州西北部七百里外是狐弥的内海,内海大坝再往西,便是资源匮乏的百川国。为了抢夺土地,百川与狐弥摩擦不断,狐弥的父君、母君在上一次的战争中不幸殒命,留下幼小的一儿一女撑起狐弥。
狐弥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可百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乘胜追击实乃此时兵家之道,若狐弥败亡,与之临近的九州便危险了,因此谢宁万不能让百川打开入侵狐弥的口子。
谢宁沉沉喘了几口气,方才说道:“这些,你如何得知?”
谢婴知道干说是不会叫谢宁相信的,只好将谢宁拉到窗边,指着远处黑压压的积云说道:“雷来,飞羽兵至,百川羽人国如今的大将连歌修炼至元婴境界,善用雷电,没有凡人可以抵挡。”
“修士参战有悖天道,会短折而死,谁会冒着样的风险来参与人世的纷争?”谢宁又惊又疑,他摸了摸谢婴的小脸道,“婴婴,你可是魔怔了?”
“爹爹若不信,可以召来之前俘获的百川人,问一问他们此行的首领是否是连歌。”谢婴拽下谢宁的手,满脸凝重。
谢宁从未见过小女儿露出这样认真坚定的眼神,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忽然之间成熟起来,明明前一日还跟在自己后面想吃糖葫芦,现如今却对战时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
“爹爹别担心,内海大坝我们是守不住的,为今之计只有南下至雍西,来之前我写了一封信托人带给了雍北的沈将军,他会来助我们的!”
可谢宁却忽然松开了抚摸谢婴的手,负手而立望向远处的黑云,眼神里夹杂着一丝谢婴看不透的深邃,他字字铿锵地说:“长宁军不会退兵,谢宁不会离开狐弥一步,京畿领命时本将曾立军令状,死守内海大坝。”
“可是爹爹……”
“唇亡齿寒,若狐弥败了,九州当如何?”
谢婴沉默了,她与阿父的理念完全相反,谢婴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就算有一丝生机她也会拼命去钻,哪怕此举会违背陛下的旨意,为了最后的战争结果,谢婴与鹤临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能打赢不就行了?
谢婴咬紧后槽牙,既然阿父不退,那便与百川一战,有大将连歌在又如何,自己的体内还有一处杀手锏,大不了……
谢宁召来侍从带谢婴回去休息,看见那侍卫的脸时,谢婴心下一惊,前世她查探长宁军全军覆没一案时,曾发现仓库粮草有燃烧过的痕迹,通过重重调查纵火者锁定在阿父的贴身侍卫纪洪宇身上。
前世没能亲自质问纪洪宇便叫他被灭口,以至于谢婴查不到更深层的恶人,这一次她定要看紧纪洪宇,不叫他有任何作恶的机会。
谢婴枯坐一天,她离开谢宁帐篷时悄悄顺走了谢宁兵法算纸,尚不能握紧毛笔她用炭笔在另一张纸上画下了九州边境的布防,如何进攻、如何撤退、如何点将她都一一安排妥当,前世长宁军覆灭后,谢婴无数次在梦魇中推演用兵之计,无数次心想如果自己处在谢宁的位置该如何去做?
一屋子的废纸都被谢婴的汗渍洇湿,写到最后她躺在屋子里,手中拿起最后一张纸忽然间笑了,她笑得沉痛又癫狂,她推算了数十年的兵法,到最后,结果竟与阿父当年用兵的计策一模一样,原来当初的阿父已倾尽了全力。
尽管如此,谢婴还是找到了破局所在。
傍晚时分,阿姊来给谢婴送饭,看见谢婴狼吞虎咽的模样,谢嫤顿时忘记了白日里阿妹反常的表现。
谢嫤捋了捋谢婴的额发,说:“妹啊,今天又叫爹爹生气了?”
是了,在谢家,谢宁从不让两个女儿同京畿那些富家子弟一样,叫“阿父”,他更喜欢孩子们与寻常人家一般叫“爹爹”,谢宁觉得这样更加亲热。
谢嫤独特的嗓音与语调险些呛到谢婴,她忽然记起,纪洪宇此刻正在追求阿姊,顿时计上心来。她咽下一口饭道:“阿姊,我今日看见纪侍卫了。”
听到这个名字,谢嫤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里的爱意谢婴看得尤为明晰,谢嫤缓缓说:“哦,他啊。”
愣神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谢嫤的思绪都不知飞到了哪里,谢婴见此情形不由得叹了口气,阿姊如此信任纪洪宇,又怎会轻信自己的谣言?
“阿姊是不是心悦于他?”
谢嫤顿时清醒,没好气地拍了拍谢婴的脑袋道:“小孩子家家说些什么呢?……我,我怎会心悦他?”
谢婴说:“可是阿姊,我今天看见纪洪宇送了一束花给狐弥的姑娘。”
谢嫤再次愣住,她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磕磕巴巴地说:“哦,这样啊,整挺好哈。”
谢嫤眼里的失落又一次被谢婴捕捉,她心里瞬间有些不忍,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阿姊,九州与百川大战在即,阿姊万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干预战事推进,阿姊和纪洪宇之间还是断了吧,阿姊值得更好的人。”
这话,前半段是胡诌,后半段却是真心实意。纪洪宇害她们家破人亡、害长宁军与百川交战后继无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亲近阿姊,待到大战开始,谢婴定然要找机会了结纪洪宇。
谢婴不知道的是,在谢宁的帐篷里,纪洪宇正向他求娶谢嫤。
“主将大人,我自知家境贫寒配不上嫤嫤,可习武之人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九州与百川战事在即,洪宇定会奋勇杀敌,抢立头功,待荣耀加身之时便来求娶嫤嫤。”纪洪宇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眼角有一处狭长的刀疤,给这张略有些秀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成熟魅力。
谁知主位上的谢宁满脸凝重,从不爱饮茶的他此刻竟捧着茶杯一点点抚开茶沫。
半晌才说:“洪宇啊,你是个好孩子。”
纪洪宇乌黑的眼珠霎时间钻进了几点光亮。可谢宁的下一句却叫他脸色一白。
“可是嫤嫤不能嫁给你。”
几乎是下意识的,纪洪宇质问道:“为什么?主将大人,我与嫤嫤两情相悦,早已私定……”
“住口!”谢宁愤怒地站起身,指着纪洪宇说,“洪宇啊,你有才学、有武艺,可独独被一叶障目。”
纪洪宇咬了咬嘴唇,不甘道:“我不懂。”
“这天底下多的是能人猛将,可心不静便永远成不了大事。”谢宁若有所思地望着纪洪宇,“这次与百川的战斗,我不会用你,你去管后勤的兵马粮草吧。”
纪洪宇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谢宁,他声音里带了些震撼与难以置信:“主将大人,你不退,我又怎可战前退缩?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急于求成,我不该冒冒失失不听指挥,这一次我一定按照您的安排出战迎敌,求您,别不要我……”
说到最后,纪洪宇甚至带了些哭腔,本是守在主将身侧出生入死的前锋,如今确因主将随口一说便把他丢到了无法上战杀敌的仓库。
照顾战马、看顾仓库的可都是垂暮老人,自己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被分配到那种地方,谢宁究竟是何意味?难道就因为他要求娶谢嫤吗?
想到这里,纪洪宇双目赤红眼底有了些许屈辱与愤怒。
谢宁走到他跟前,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一场战斗里,不只有冲锋陷阵的虎将,虎将没有及时提供支援的后勤,屁都不是,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不要贪功冒进。”
“……是。”
纪洪宇不甘心地点点头,黑着一张脸离开军帐,走在路上无数人讨好他跟他打招呼,都被他无视,不出半日,他便听见帐篷外头有人议论他。
“听说了吗?怀化中侯被主将发配去喂马看仓库了。”
“之前他不是叫嚣着说要娶大小姐吗?如今怎么变成‘弼马温’了?笑死!”
“就他也想娶大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那不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众人哈哈大笑,可忽然有个胆小的说:“嘘,他出来了,可别被他听到。”
“怕什么?他还真当自己还是主将身边的红人啊?”
看见窝在一起调笑的人群,纪洪宇面不改色缓缓踱步到领头那人身前,一双眼冷冷望着他,道:“我虽受命安排后勤调度,可我的官职仍然是正七品中侯。”
众人心下发凉,都有些汗毛倒立,纪洪宇转身抚摸着自己的衣袖,轻飘飘地说道:“去刑狱司领二十军棍。”
雍州西北部临近迷雾森林,那里又被称为冰雪之森,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北苦寒之地,土地几乎颗粒无收,常人很难在此生存,可这里也是九州国边境最危险的地方,临近狐弥、百川、北滇三国,而今百川与狐弥战争良久,九州过的长宁军不得不镇守此处要塞。
“什么?退兵?!”谢宁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女儿,眉头紧锁,“婴婴,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谢婴摇了摇头,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谢宁的胳膊,道:“爹爹,狐弥的父君、母君离世,新上任的狐王弗澈是个胆小鬼,只会缩在迷雾森林里,压根不会出兵守护边境,爹爹,我们打不过百川飞羽兵的!”
上古大陆在神器出世时分成了无数山川海河,人、精灵、羽人、鲛……无数种族生存在同一片大陆上,在九州国的记载当中,西望扶摇山,南临生命海,北至迷雾森林,每一处都是不同生灵的生长之地。
狐弥绵延万里,与九州国的边境雍州紧密相连,数千年来精灵一族在此繁衍生息,雍州西北部七百里外是狐弥的内海,内海大坝再往西,便是资源匮乏的百川国。为了抢夺土地,百川与狐弥摩擦不断,狐弥的父君、母君在上一次的战争中不幸殒命,留下幼小的一儿一女撑起狐弥。
狐弥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可百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乘胜追击实乃此时兵家之道,若狐弥败亡,与之临近的九州便危险了,因此谢宁万不能让百川打开入侵狐弥的口子。
谢宁沉沉喘了几口气,方才说道:“这些,你如何得知?”
谢婴知道干说是不会叫谢宁相信的,只好将谢宁拉到窗边,指着远处黑压压的积云说道:“雷来,飞羽兵至,百川羽人国如今的大将连歌修炼至元婴境界,善用雷电,没有凡人可以抵挡。”
“修士参战有悖天道,会短折而死,谁会冒着样的风险来参与人世的纷争?”谢宁又惊又疑,他摸了摸谢婴的小脸道,“婴婴,你可是魔怔了?”
“爹爹若不信,可以召来之前俘获的百川人,问一问他们此行的首领是否是连歌。”谢婴拽下谢宁的手,满脸凝重。
谢宁从未见过小女儿露出这样认真坚定的眼神,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忽然之间成熟起来,明明前一日还跟在自己后面想吃糖葫芦,现如今却对战时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
“爹爹别担心,内海大坝我们是守不住的,为今之计只有南下至雍西,来之前我写了一封信托人带给了雍北的沈将军,他会来助我们的!”
可谢宁却忽然松开了抚摸谢婴的手,负手而立望向远处的黑云,眼神里夹杂着一丝谢婴看不透的深邃,他字字铿锵地说:“长宁军不会退兵,谢宁不会离开狐弥一步,京畿领命时本将曾立军令状,死守内海大坝。”
“可是爹爹……”
“唇亡齿寒,若狐弥败了,九州当如何?”
谢婴沉默了,她与阿父的理念完全相反,谢婴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就算有一丝生机她也会拼命去钻,哪怕此举会违背陛下的旨意,为了最后的战争结果,谢婴与鹤临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能打赢不就行了?
谢婴咬紧后槽牙,既然阿父不退,那便与百川一战,有大将连歌在又如何,自己的体内还有一处杀手锏,大不了……
谢宁召来侍从带谢婴回去休息,看见那侍卫的脸时,谢婴心下一惊,前世她查探长宁军全军覆没一案时,曾发现仓库粮草有燃烧过的痕迹,通过重重调查纵火者锁定在阿父的贴身侍卫纪洪宇身上。
前世没能亲自质问纪洪宇便叫他被灭口,以至于谢婴查不到更深层的恶人,这一次她定要看紧纪洪宇,不叫他有任何作恶的机会。
谢婴枯坐一天,她离开谢宁帐篷时悄悄顺走了谢宁兵法算纸,尚不能握紧毛笔她用炭笔在另一张纸上画下了九州边境的布防,如何进攻、如何撤退、如何点将她都一一安排妥当,前世长宁军覆灭后,谢婴无数次在梦魇中推演用兵之计,无数次心想如果自己处在谢宁的位置该如何去做?
一屋子的废纸都被谢婴的汗渍洇湿,写到最后她躺在屋子里,手中拿起最后一张纸忽然间笑了,她笑得沉痛又癫狂,她推算了数十年的兵法,到最后,结果竟与阿父当年用兵的计策一模一样,原来当初的阿父已倾尽了全力。
尽管如此,谢婴还是找到了破局所在。
傍晚时分,阿姊来给谢婴送饭,看见谢婴狼吞虎咽的模样,谢嫤顿时忘记了白日里阿妹反常的表现。
谢嫤捋了捋谢婴的额发,说:“妹啊,今天又叫爹爹生气了?”
是了,在谢家,谢宁从不让两个女儿同京畿那些富家子弟一样,叫“阿父”,他更喜欢孩子们与寻常人家一般叫“爹爹”,谢宁觉得这样更加亲热。
谢嫤独特的嗓音与语调险些呛到谢婴,她忽然记起,纪洪宇此刻正在追求阿姊,顿时计上心来。她咽下一口饭道:“阿姊,我今日看见纪侍卫了。”
听到这个名字,谢嫤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里的爱意谢婴看得尤为明晰,谢嫤缓缓说:“哦,他啊。”
愣神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谢嫤的思绪都不知飞到了哪里,谢婴见此情形不由得叹了口气,阿姊如此信任纪洪宇,又怎会轻信自己的谣言?
“阿姊是不是心悦于他?”
谢嫤顿时清醒,没好气地拍了拍谢婴的脑袋道:“小孩子家家说些什么呢?……我,我怎会心悦他?”
谢婴说:“可是阿姊,我今天看见纪洪宇送了一束花给狐弥的姑娘。”
谢嫤再次愣住,她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磕磕巴巴地说:“哦,这样啊,整挺好哈。”
谢嫤眼里的失落又一次被谢婴捕捉,她心里瞬间有些不忍,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阿姊,九州与百川大战在即,阿姊万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干预战事推进,阿姊和纪洪宇之间还是断了吧,阿姊值得更好的人。”
这话,前半段是胡诌,后半段却是真心实意。纪洪宇害她们家破人亡、害长宁军与百川交战后继无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亲近阿姊,待到大战开始,谢婴定然要找机会了结纪洪宇。
谢婴不知道的是,在谢宁的帐篷里,纪洪宇正向他求娶谢嫤。
“主将大人,我自知家境贫寒配不上嫤嫤,可习武之人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九州与百川战事在即,洪宇定会奋勇杀敌,抢立头功,待荣耀加身之时便来求娶嫤嫤。”纪洪宇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眼角有一处狭长的刀疤,给这张略有些秀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成熟魅力。
谁知主位上的谢宁满脸凝重,从不爱饮茶的他此刻竟捧着茶杯一点点抚开茶沫。
半晌才说:“洪宇啊,你是个好孩子。”
纪洪宇乌黑的眼珠霎时间钻进了几点光亮。可谢宁的下一句却叫他脸色一白。
“可是嫤嫤不能嫁给你。”
几乎是下意识的,纪洪宇质问道:“为什么?主将大人,我与嫤嫤两情相悦,早已私定……”
“住口!”谢宁愤怒地站起身,指着纪洪宇说,“洪宇啊,你有才学、有武艺,可独独被一叶障目。”
纪洪宇咬了咬嘴唇,不甘道:“我不懂。”
“这天底下多的是能人猛将,可心不静便永远成不了大事。”谢宁若有所思地望着纪洪宇,“这次与百川的战斗,我不会用你,你去管后勤的兵马粮草吧。”
纪洪宇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谢宁,他声音里带了些震撼与难以置信:“主将大人,你不退,我又怎可战前退缩?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急于求成,我不该冒冒失失不听指挥,这一次我一定按照您的安排出战迎敌,求您,别不要我……”
说到最后,纪洪宇甚至带了些哭腔,本是守在主将身侧出生入死的前锋,如今确因主将随口一说便把他丢到了无法上战杀敌的仓库。
照顾战马、看顾仓库的可都是垂暮老人,自己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被分配到那种地方,谢宁究竟是何意味?难道就因为他要求娶谢嫤吗?
想到这里,纪洪宇双目赤红眼底有了些许屈辱与愤怒。
谢宁走到他跟前,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一场战斗里,不只有冲锋陷阵的虎将,虎将没有及时提供支援的后勤,屁都不是,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不要贪功冒进。”
“……是。”
纪洪宇不甘心地点点头,黑着一张脸离开军帐,走在路上无数人讨好他跟他打招呼,都被他无视,不出半日,他便听见帐篷外头有人议论他。
“听说了吗?怀化中侯被主将发配去喂马看仓库了。”
“之前他不是叫嚣着说要娶大小姐吗?如今怎么变成‘弼马温’了?笑死!”
“就他也想娶大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那不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众人哈哈大笑,可忽然有个胆小的说:“嘘,他出来了,可别被他听到。”
“怕什么?他还真当自己还是主将身边的红人啊?”
看见窝在一起调笑的人群,纪洪宇面不改色缓缓踱步到领头那人身前,一双眼冷冷望着他,道:“我虽受命安排后勤调度,可我的官职仍然是正七品中侯。”
众人心下发凉,都有些汗毛倒立,纪洪宇转身抚摸着自己的衣袖,轻飘飘地说道:“去刑狱司领二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