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乃东枯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捉个人赃并获，对方也果断放弃了跟踪。在对方向前走了一步，柚羽总算透过街灯看清对方的样貌。来者是一名跟她年龄相彷的外国女性，打扮也只是简单的短袖恤衫跟牛仔裤。橙红色的长发被编成麻花辫，随意垂落在胸前。
「蝴蝶……」看到对方的发饰，柚羽若有所思地呢喃自语。女性没有在意她怪异的注意点，而是用自信的笑容望向她。「Nice to meet you，无数次拯救世界的英雄们的其中一人。」
「我想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柚羽听到她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一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的表情。而对方也没有被她的态度影响，依然坚信着自己的想法。
「我是梅诺亚?贝鲁奇，美国利比里卡大学的副教授，研究方向……是数码兽。我最想聊天的对象正是你，盐月柚羽小姐。」湖水绿的瞳孔写着露骨的好奇，其主人也丝毫没有打算掩饰。柚羽被她的视线盯得不太舒服，只想尽快结束对话。「我们应该没什么可以聊的。」
「你……so interesting！明明从你的经历来看，应该比谁都想念以前才对。可是从你的数据中，侦测不到一丝想回到小时候的念头。」可惜梅诺亚并没有顺她的意，反而更为明目张胆地观察她的反应。
柚羽没有料到对方会一上来便间接透露出自己就是这次事件的引发者，不安正在心底渐渐膨胀。她没有直接回答梅诺亚，却反问了一个看起来不相干的问题，「你能引发奇迹吗？」
「奇迹？啊，那好像是你的徽章来着。」对于柚羽突如其来的提问，梅诺亚下意识地自动代入为她的徽章。毕竟这些特质也算是他们的标签，所以她也记下来了。
「贝鲁奇小姐，你知道吗？奇迹是指那种定然无法实现的事情。」柚羽看着手机背面的纹路，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然而在稍微停顿后，她看向对方的神情流露出一丝哀伤。「我需要的不是回到过去的梦境，而是看见奇迹实现的幻象。非常遗憾，Neverland帮不了我。更何况，和其他人不同，我已经没多余时间去沉浸在幻想之中。」
在她说第一句的时候，梅诺亚脸上的自信已经开始有些动摇。而在她听到“Neverland”时，状态直接转为肉眼可见的警戒。「你到底知道多少？」
「全部，包括这次事件的结局。我不会干涉你的计划，就放过我吧。」柚羽微微把手抬起，展示出投降的意味。但比起她的举动，脸上苦涩的笑容更为透露出她的态度。「虽然这么说很不妥，但拍档离去这事对我而言也不全是坏事。」
而在她们进行着暗流涌动的谈话的同时，烤肉店里有另外一桌的客人突然失去意识倒下了。而柚羽得知这件事，已经是在之后的新闻上看见的。就在同一天，她在群组里看到了光子郎他们说起关于厄俄斯兽的消息。她遵守着自己对梅诺亚的诺言，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柚羽，身体很不舒服吗？」花斑猫兽看着她坐在床上发呆，不禁担心地用肉球碰了碰她的手臂。柚羽把它拥入怀里，脸蛋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去完松元医生那里后，就去买花斑猫兽喜欢吃的蛋糕吧??」
每次要回去定期检查的日子，柚羽都会特别提不起劲。花斑猫兽知道她只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黏人的样子，所以早就习惯性地在这天哄着她。不过她也意识到再拖下去会迟到，维持了一会儿便不情不愿地出门了。
去医院要做的每个步骤她已经刻进骨子里，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结束了。柚羽双手拿着之前的检查报告，花斑猫兽紧紧地跟在她身旁走着。她所在的楼层有一条小小的桥墩连接着两栋建筑物，今天路过时她也像平常那样下意识地看过去。
花斑猫兽见她突然停下来，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走道中间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正在聊天的亚古兽和加布兽。她低下头看向它，眼中闪过内疚的情绪。「花斑猫兽，要和它们说说话吗？」
「那花斑猫兽就去跟它们道个别喵。」
柚羽靠在墙边看着它穿过自动门，脑中却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给占据了。只是在思绪发散之前，她就被一把男声拉回现实。「柚羽，你刚去了松元医生那里吗？」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冷汗直冒，令她下意识地向另一个方向退了一步。在看清来者的样貌后，她才稍微冷静下来。
「丈哥哥……」她转身看向正在走向她的蓝发青年，对方也察觉到她的不安，贴心地在与她相隔数米的地方停下。不知道是已经形成习惯了，还是想不到其他回答，她一上来就直接报告近况。「报告出来也说是老样子，不好不坏的。主要是拿了点止痛药。」
尽管柚羽嘴上说状态和平时差不多，但她的脸色是异常难看。双手抱住牛皮公文袋不由自主地发力，感觉都要把报告揉皱。「吶，丈哥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答应过姐姐给她当伴娘的……」
「至少也要等我实习完，两个人的经济都稳定起来再说吧。我答应过你的事肯定会做到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治疗好吗？」阿丈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为难，也有些无奈。他微微屈膝，让自己跟柚羽平视。和认真的对话内容相反，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之前提到的那个试验，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是靠我的手谋生的，这场博弈风险太大了。而且就算接受那个临床测试，也不知道能延长得了多少时间。」低下头时垂落的浏海挡住了她的眼神，暧昧含糊的声音让人无法听出她的情绪。阿丈也不认为这么轻易就能说服她，只是象征性地念叨两句。「不管怎样说，我还是一名医生。我和你的主治医生都会继续劝你接受治疗的，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要去看看美美吗？她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见柚羽没打算说话，阿丈便换了个话题。听到他的话后，她的表情明显有些犹豫。几种情绪在她脸上轮番替换了一会儿，最终定在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上。「他们不是在吗？」
「已经准备回去了，他们现在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对她的回答也说不上意外，更多的是无奈。
柚羽躲开了阿丈的目光，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鞋子上。「我想早点回家，已经有点累了……」其实这句也不全是籍口，每次聊到这些话题，都会急速消耗她的情神。
而阿丈并没有继续专注在刚才的对话上，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在思索了两秒后，他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话说你有看见亚古兽跟加布兽它们吗？」
柚羽再次抬起头来，笑而不语指向了身旁的自动门。看到聚在一起的三只数码兽，阿丈一下子反应过来为什么她会站在这里。在他去喊亚古兽它们时，花斑猫兽也回到了她身边。她们只是面带笑容向它们挥了挥手，便离开了那里。
和她低气压的情绪一样，外面的天空也是灰朦朦一片的。柚羽坐在电车里看着雨水啪答啪答地打在窗户上，然后顺着玻璃滑落。坐在她腿上的花斑猫兽抬头看着出神的她，用软乎乎的肉球轻碰她的脸颊。
「吶，柚羽。把那幅画一起完成吧，就差一点点喵。」
听到它提起那幅还没有收尾的画，柚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她看着张了张嘴，又抿紧起嘴唇。最后闭上双眼，轻轻地点头。花斑猫兽往她怀里靠了靠，轻声说了一句：「柚羽，迟到的圣诞快乐喵。」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车，她们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高中的后半生活，她基本上都是在医院跟光丘度过。后来搬去现在的合租屋后，就更少回来这个家。但尽管如此，她的房间还是维持在她15岁时的样子。
那幅说着明天就收尾的油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家里人盖上白布；静静地躺在房间角落，跟麈封在盒子里的长号一起。她揭开白布，上面画的是抱着长号的花斑猫兽。只要再补充一点细节，这份迟了四、五年的圣诞礼物就完成了。
她再次把它放在画架上，翻找出被收在柜子深处的画具。时隔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太能找到当时的感觉，笔触也产生了变化，但意外地和原本的部分融为一体。最后的步骤，是花斑猫兽在角落用颜料盖上手印，柚羽再在上面签名。
正当她犹豫着应该写上“18.12.2005”还是写上今天的日期时，花班猫兽突然喊了她一声。
「柚羽～」
「什……花斑猫兽！」柚羽顺着声音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令她定住了。花斑猫兽的指尖跟耳尖都已经开始变得半透明，湿润的双眸紧紧地盯住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只是夹杂些许鼻音。「和花斑猫兽相遇，柚羽后悔喵？」
手中的笔从手中滑落，划过围裙的同时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线条。在笔碰到地板发出“啪”一声的瞬间，她跪在它身前紧抱它。「从来没有。谢谢你，和我成为拍档。」
「花斑猫兽也是喵～柚羽，不要忘记，奇迹是……」
花斑猫兽的声音在耳边戛然而止，手中毛茸茸的触感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丁点的余温还停留在手掌。她眼神呆滞地看向桌子，只剩下石化了的神圣计划。现在她的耳中，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
柚羽没有哭出来，只是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直到她听到外面传来了长长的哨子声，她的瞳孔才恢复些许情绪。她猛然站起来走向书桌，拿起神圣计划转身看着窗外。紧合双手为正在战斗的大家祈祷，「大家，加油……」
时间缓慢流逝，外面的雨不知不觉间停了。不知为何，柚羽感觉到战斗已经结束了。她转头看向这间小小的房间，隐约能听到空气中飘荡着花斑猫兽的笑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出去散步好了……」
傍晚的风徐徐吹来，仿佛想要将她的负面情绪都吹走一样。心还是隐隐作痛，眼泪也渐渐有种要流出来的感觉。她准备走去老地方吹会儿风，却意外地看到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太一跟亚古兽缓慢地走向海边，柚羽猜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身影，思考着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手机突然响起的通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邮件？」通知栏显示的是一个无题的邮件，她点开一看，却发现发件人是她自己的账号。里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有一个mp3檔。如果是平时的话，她会直接无视这种可疑的讯息。但在鬼使神差之下，她却点开了音档。在加载结束后，响起的是花斑猫兽的嗓音。
「柚羽，能听到喵？」在它的声音出现的那刻，她的视线就被水气所覆盖。不需要等到她的响应，音檔就继续播放着。「花斑猫兽会好好陪住沙苗妈妈的，所以柚羽太快来找花斑猫兽的话，花斑猫兽会生气的喵。还有，要好好面对自己，面对大家……」
「真是的，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学这些的？居然到最后都……」感觉到脸颊湿湿的，柚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抬头望着天空深呼吸。看了眼太一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她下了个决定，然后果断转身离开。
『剩下的眼泪，就留在和花斑猫兽重逢的那天吧。很怏就能再见了……』
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捉个人赃并获，对方也果断放弃了跟踪。在对方向前走了一步，柚羽总算透过街灯看清对方的样貌。来者是一名跟她年龄相彷的外国女性，打扮也只是简单的短袖恤衫跟牛仔裤。橙红色的长发被编成麻花辫，随意垂落在胸前。
「蝴蝶……」看到对方的发饰，柚羽若有所思地呢喃自语。女性没有在意她怪异的注意点，而是用自信的笑容望向她。「Nice to meet you，无数次拯救世界的英雄们的其中一人。」
「我想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柚羽听到她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一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的表情。而对方也没有被她的态度影响，依然坚信着自己的想法。
「我是梅诺亚?贝鲁奇，美国利比里卡大学的副教授，研究方向……是数码兽。我最想聊天的对象正是你，盐月柚羽小姐。」湖水绿的瞳孔写着露骨的好奇，其主人也丝毫没有打算掩饰。柚羽被她的视线盯得不太舒服，只想尽快结束对话。「我们应该没什么可以聊的。」
「你……so interesting！明明从你的经历来看，应该比谁都想念以前才对。可是从你的数据中，侦测不到一丝想回到小时候的念头。」可惜梅诺亚并没有顺她的意，反而更为明目张胆地观察她的反应。
柚羽没有料到对方会一上来便间接透露出自己就是这次事件的引发者，不安正在心底渐渐膨胀。她没有直接回答梅诺亚，却反问了一个看起来不相干的问题，「你能引发奇迹吗？」
「奇迹？啊，那好像是你的徽章来着。」对于柚羽突如其来的提问，梅诺亚下意识地自动代入为她的徽章。毕竟这些特质也算是他们的标签，所以她也记下来了。
「贝鲁奇小姐，你知道吗？奇迹是指那种定然无法实现的事情。」柚羽看着手机背面的纹路，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然而在稍微停顿后，她看向对方的神情流露出一丝哀伤。「我需要的不是回到过去的梦境，而是看见奇迹实现的幻象。非常遗憾，Neverland帮不了我。更何况，和其他人不同，我已经没多余时间去沉浸在幻想之中。」
在她说第一句的时候，梅诺亚脸上的自信已经开始有些动摇。而在她听到“Neverland”时，状态直接转为肉眼可见的警戒。「你到底知道多少？」
「全部，包括这次事件的结局。我不会干涉你的计划，就放过我吧。」柚羽微微把手抬起，展示出投降的意味。但比起她的举动，脸上苦涩的笑容更为透露出她的态度。「虽然这么说很不妥，但拍档离去这事对我而言也不全是坏事。」
而在她们进行着暗流涌动的谈话的同时，烤肉店里有另外一桌的客人突然失去意识倒下了。而柚羽得知这件事，已经是在之后的新闻上看见的。就在同一天，她在群组里看到了光子郎他们说起关于厄俄斯兽的消息。她遵守着自己对梅诺亚的诺言，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柚羽，身体很不舒服吗？」花斑猫兽看着她坐在床上发呆，不禁担心地用肉球碰了碰她的手臂。柚羽把它拥入怀里，脸蛋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去完松元医生那里后，就去买花斑猫兽喜欢吃的蛋糕吧??」
每次要回去定期检查的日子，柚羽都会特别提不起劲。花斑猫兽知道她只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黏人的样子，所以早就习惯性地在这天哄着她。不过她也意识到再拖下去会迟到，维持了一会儿便不情不愿地出门了。
去医院要做的每个步骤她已经刻进骨子里，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结束了。柚羽双手拿着之前的检查报告，花斑猫兽紧紧地跟在她身旁走着。她所在的楼层有一条小小的桥墩连接着两栋建筑物，今天路过时她也像平常那样下意识地看过去。
花斑猫兽见她突然停下来，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走道中间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正在聊天的亚古兽和加布兽。她低下头看向它，眼中闪过内疚的情绪。「花斑猫兽，要和它们说说话吗？」
「那花斑猫兽就去跟它们道个别喵。」
柚羽靠在墙边看着它穿过自动门，脑中却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给占据了。只是在思绪发散之前，她就被一把男声拉回现实。「柚羽，你刚去了松元医生那里吗？」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冷汗直冒，令她下意识地向另一个方向退了一步。在看清来者的样貌后，她才稍微冷静下来。
「丈哥哥……」她转身看向正在走向她的蓝发青年，对方也察觉到她的不安，贴心地在与她相隔数米的地方停下。不知道是已经形成习惯了，还是想不到其他回答，她一上来就直接报告近况。「报告出来也说是老样子，不好不坏的。主要是拿了点止痛药。」
尽管柚羽嘴上说状态和平时差不多，但她的脸色是异常难看。双手抱住牛皮公文袋不由自主地发力，感觉都要把报告揉皱。「吶，丈哥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答应过姐姐给她当伴娘的……」
「至少也要等我实习完，两个人的经济都稳定起来再说吧。我答应过你的事肯定会做到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治疗好吗？」阿丈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为难，也有些无奈。他微微屈膝，让自己跟柚羽平视。和认真的对话内容相反，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之前提到的那个试验，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是靠我的手谋生的，这场博弈风险太大了。而且就算接受那个临床测试，也不知道能延长得了多少时间。」低下头时垂落的浏海挡住了她的眼神，暧昧含糊的声音让人无法听出她的情绪。阿丈也不认为这么轻易就能说服她，只是象征性地念叨两句。「不管怎样说，我还是一名医生。我和你的主治医生都会继续劝你接受治疗的，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要去看看美美吗？她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见柚羽没打算说话，阿丈便换了个话题。听到他的话后，她的表情明显有些犹豫。几种情绪在她脸上轮番替换了一会儿，最终定在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上。「他们不是在吗？」
「已经准备回去了，他们现在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对她的回答也说不上意外，更多的是无奈。
柚羽躲开了阿丈的目光，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鞋子上。「我想早点回家，已经有点累了……」其实这句也不全是籍口，每次聊到这些话题，都会急速消耗她的情神。
而阿丈并没有继续专注在刚才的对话上，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在思索了两秒后，他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话说你有看见亚古兽跟加布兽它们吗？」
柚羽再次抬起头来，笑而不语指向了身旁的自动门。看到聚在一起的三只数码兽，阿丈一下子反应过来为什么她会站在这里。在他去喊亚古兽它们时，花斑猫兽也回到了她身边。她们只是面带笑容向它们挥了挥手，便离开了那里。
和她低气压的情绪一样，外面的天空也是灰朦朦一片的。柚羽坐在电车里看着雨水啪答啪答地打在窗户上，然后顺着玻璃滑落。坐在她腿上的花斑猫兽抬头看着出神的她，用软乎乎的肉球轻碰她的脸颊。
「吶，柚羽。把那幅画一起完成吧，就差一点点喵。」
听到它提起那幅还没有收尾的画，柚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她看着张了张嘴，又抿紧起嘴唇。最后闭上双眼，轻轻地点头。花斑猫兽往她怀里靠了靠，轻声说了一句：「柚羽，迟到的圣诞快乐喵。」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车，她们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高中的后半生活，她基本上都是在医院跟光丘度过。后来搬去现在的合租屋后，就更少回来这个家。但尽管如此，她的房间还是维持在她15岁时的样子。
那幅说着明天就收尾的油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家里人盖上白布；静静地躺在房间角落，跟麈封在盒子里的长号一起。她揭开白布，上面画的是抱着长号的花斑猫兽。只要再补充一点细节，这份迟了四、五年的圣诞礼物就完成了。
她再次把它放在画架上，翻找出被收在柜子深处的画具。时隔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太能找到当时的感觉，笔触也产生了变化，但意外地和原本的部分融为一体。最后的步骤，是花斑猫兽在角落用颜料盖上手印，柚羽再在上面签名。
正当她犹豫着应该写上“18.12.2005”还是写上今天的日期时，花班猫兽突然喊了她一声。
「柚羽～」
「什……花斑猫兽！」柚羽顺着声音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令她定住了。花斑猫兽的指尖跟耳尖都已经开始变得半透明，湿润的双眸紧紧地盯住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只是夹杂些许鼻音。「和花斑猫兽相遇，柚羽后悔喵？」
手中的笔从手中滑落，划过围裙的同时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线条。在笔碰到地板发出“啪”一声的瞬间，她跪在它身前紧抱它。「从来没有。谢谢你，和我成为拍档。」
「花斑猫兽也是喵～柚羽，不要忘记，奇迹是……」
花斑猫兽的声音在耳边戛然而止，手中毛茸茸的触感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丁点的余温还停留在手掌。她眼神呆滞地看向桌子，只剩下石化了的神圣计划。现在她的耳中，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
柚羽没有哭出来，只是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直到她听到外面传来了长长的哨子声，她的瞳孔才恢复些许情绪。她猛然站起来走向书桌，拿起神圣计划转身看着窗外。紧合双手为正在战斗的大家祈祷，「大家，加油……」
时间缓慢流逝，外面的雨不知不觉间停了。不知为何，柚羽感觉到战斗已经结束了。她转头看向这间小小的房间，隐约能听到空气中飘荡着花斑猫兽的笑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出去散步好了……」
傍晚的风徐徐吹来，仿佛想要将她的负面情绪都吹走一样。心还是隐隐作痛，眼泪也渐渐有种要流出来的感觉。她准备走去老地方吹会儿风，却意外地看到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太一跟亚古兽缓慢地走向海边，柚羽猜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身影，思考着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手机突然响起的通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邮件？」通知栏显示的是一个无题的邮件，她点开一看，却发现发件人是她自己的账号。里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有一个mp3檔。如果是平时的话，她会直接无视这种可疑的讯息。但在鬼使神差之下，她却点开了音档。在加载结束后，响起的是花斑猫兽的嗓音。
「柚羽，能听到喵？」在它的声音出现的那刻，她的视线就被水气所覆盖。不需要等到她的响应，音檔就继续播放着。「花斑猫兽会好好陪住沙苗妈妈的，所以柚羽太快来找花斑猫兽的话，花斑猫兽会生气的喵。还有，要好好面对自己，面对大家……」
「真是的，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学这些的？居然到最后都……」感觉到脸颊湿湿的，柚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抬头望着天空深呼吸。看了眼太一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她下了个决定，然后果断转身离开。
『剩下的眼泪，就留在和花斑猫兽重逢的那天吧。很怏就能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