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天机眼9号
大漠浩浩渺渺，沙丘起伏不断，满目都是金灿灿的黄。太阳光落到沙子上，热气翻滚，熏得人眼睛都仿佛都有七分熟。
队伍被拉得很长，走得稀稀拉拉地。
小哑巴扯下脑袋上的防沙帽，盖住脸，小心翼翼掀起右眼上的眼罩，视线悄悄扫过队伍的每一个人。
不见了，那个红色的人。
但它没有消失，而是彻底隐藏进了队伍中，扮成了一个人。
“怎么了，眼睛还是不舒服吗？”
前面的吴邪注意她的举动，退回来，佯装询问，实则低声道。
“不用特地找它，它的目的可能和我们一样。”
闻言，小哑巴从宽大的帽檐里仰起脑袋，看着他。
“去古潼京吗？”
看吴邪点头，小哑巴就嘀咕起来，怎么都要去古潼京啊，那里到底有什么？
她在心里问“影”，“影，你知道古潼京嘛，里面到底有什么？”
“影”：（里面有死了的傻逼，马上还有你们这群上赶着送死的傻逼。）
小哑巴：“那你骂的人里也包括你自己咯～”
轻飘飘回了一句，“影”就不说话了。
脑海中，那个代表他的小人冷冷一笑，真稀奇了，傻逼还知道反用他的话来骂他了。
吴邪：“别多想，有问题就叫我。”
话落，见小哑巴的右眼多出了一道红痕，应该是被眼罩压得，就道。
“是不是太紧了？”
“你取下来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好。”
吴邪接过眼罩，又将她的帽檐往下压了压。力度重了点，小哑巴猝不及防脑袋往下一垂，眼前顿时漆黑，片刻又迅速掀开帽檐一角，杏眸横过来。
“你干嘛？”
吴邪挑了下眉，“摸猪头，万事不愁。”
小哑巴杏眸微睁，像是难以相信的表情。接着又从袍子里伸出一只手，拍了两下吴邪的背，然后就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吴邪佯装没看见，低下头，开始调整眼罩。
眼罩是用相机的背带配件做得，伸缩性不太好，他只能拆了重新加长一截。
小哑巴凑过去，“你怎么不问我，拍你是什么意思？”
吴邪：“我不喜欢‘自取其辱。’”
小哑巴认真道：“这不是自取其辱，只是玩笑。”
吴邪：“那我不喜欢听玩笑。”
小哑巴：“不，你要听。”
吴邪：“为什么，你是天子？”
小哑巴就双手抱怀，看着他，诚心正意道。
“因为你得让我还回去，你刚刚都说我了。”
吴邪在对眼罩做最后调整，听见这话只觉得真诚地有点好笑，随即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我不让你还回去呢？”
闻言，小哑巴抿了抿唇，然后道。
“那我求你让我还回去。”
吴邪将调好的眼罩递给她，听话，弯唇，点了下头。
“行，那你先求我看看。”
小哑巴就想了想，然后踮起脚尖，摸了两下他的脑袋。
“你的脖子真可爱，上面长个猪脑袋。”
说完，绽开一个比花还娇艳明媚的笑脸，莫名骄傲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夸奖。
吴邪唇角的弧度加深，深邃的眼眸里多了分笑意。看着得意的某人，再次轻点了下头。
“行，还会反套路我了是吧？”
小哑巴太阳花就凑近了，笑嘻嘻道。
“是不是觉得我聪明了很多？”
吴邪伸出一根手指戳开她的脑袋，屈指，作势要敲她脑袋。
“那我敲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水。”
小哑巴立即捂头，后退两步拉开战线，赶紧改口。
“猪有了人的思想就不是猪了，所以.......”
她突然语气一变，笑容鲜丽又耀眼，眼里仿佛有两颗星星。
“八戒，不得胡来。”
原地，吴邪摇摇头，哑然失笑。正想开口，余光瞥见身后一道人影正在靠近，唇边的笑意就渐渐隐没下去。
“关大老爷，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算不上生死之交，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
“有些事情瞒着我，没有必要吧。”
看见苏难过来，小哑巴下意识拉下帽檐，后又想到自己已经露过脸了。索性将帽檐往上提了提，看她要干什么。
吴邪视线拉远看了下远方的沙峰，后才将视线收回，回苏难的话。
“你都知道我的本名了，就不要再叫我关大老爷了。”
苏难瞥了他一眼，又歪头越过他，看了下正往这边看的小哑巴。视线触及到那张皎白的脸有过片刻的恍惚，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吴邪，笑问道。
“怎么还戴着眼罩，不会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吧？”
吴邪刚想回话，小哑巴就忽然凑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
苏难就是随口一说，现下听了小哑巴的话，脸色一怔，接着又扬起红唇笑起来。
“那你说说，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小哑巴一脸严肃道：“脏东西。”
听话，苏难扬起的红唇慢慢消了下去，接着看向吴邪，语气略带嘲讽。
“关大老爷可真会教人啊，才几天，都会指桑骂槐了。”
吴邪耸了下肩膀，看起来有些无辜。
小哑巴疑惑地皱起眉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苏难不会是以为自己在骂她吧，可自己真地看见脏东西了啊。
她解释道：“我真的看见一个.....火腿肠人。”
那个东西浑身都是红色，光溜溜的，就像一根火腿肠。
“所以我才.......”
她指着自己遮起来的右眼，想不出来个形容词，最后蹦出一句。
“长针眼的。”
话一出，苏难美眸睁大。吴邪上前一步，捂住小哑巴胡言乱语的嘴巴，低声道。
“你不是针眼，这句话有歧义，不要乱说。”
苏难已经笑起来了，笑容耐人寻味的。
“关大老爷可得修身慎行了，别把你的小亲戚教得和你一样。”
吴邪捂着小哑巴的嘴，扯了扯薄唇，神色自若道。
“一定，一定，我一会儿一定返照回光，三省吾身，痛改前非。”
苏难见他说话时微侧着身子，嘴角噙着散漫的弧度，一副好像根本没上心的样子。但是表面的迷雾，任凭谁都没办法将他看穿。
片刻，她开玩笑道。
“你的这个小亲戚和你长得也不像啊，远方亲戚吧？感情还这么好。”
吴邪：“想套我话啊？”
苏难撩开黑色的长款皮衣，拍了拍腰间的木仓。
“我套你话还需要这么麻烦嘛。”
她身上那把木仓是苏日格的。当时从客栈里一共搜出了两把木仓，其中一把就在她手上。
“你到底什么来头？”
闻言，吴邪先松开了一直在抠自己手的小哑巴，又将她的帽檐往下扯了扯，遮住太阳，才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来头。”
“之前学了几年建筑，后来跟着我三叔学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小哑巴还在理自己被弄皱的帽子，听到黎簇从后面走上来，插了句话问吴邪。
“三叔？你还有亲人啊？”
吴邪偏头看了他一眼,“谁没有亲人啊，”接着回过头，将小哑巴才理好的帽子弄乱。
小哑巴登时朝他发射一道“怨念光波，”干什么？
吴邪好心情地翘起嘴角，又听见旁边的苏难说。
“我就没有亲人。”
吴邪看向她，“那你赢了。”
“不过看你，活得不是挺潇洒的嘛。”
说完，吴邪迈大步子，走向前方的沙棱，顺手拎走了还在理帽子的小哑巴。走出两步，又听到苏难在后面问“是吗？”
小哑巴好不容易把帽子理好，瞥见吴邪又要伸过来捣乱的手，赶紧双手抱头。
“你不能弄我了，再弄我的是猪。”
吴邪的手就收了回去。
小哑巴这才慢慢松开脑袋，想起刚才几人的对话，又凑近问他。
“吴邪，你的三叔我见过吗？”
吴邪回想了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西王母宫吴三省靠在石柱上，看小哑巴和江月两人“上课”时的样子，老狐狸摇着尾巴笑得可开心了。
“见过。”
小哑巴：“那你的三叔，我应该叫什么？”
吴邪：“叫妖怪。”
小哑巴：“啊？”
吴邪没回话，伸手过来，将她理好的帽子往下一压，盖住脸。
眼前登时一黑，小哑巴又立即掀开，视线大亮，接着就听到吴邪说。
“伊伊，你也有亲人。小哥，江月，胖子，我，都是你的亲人。”
“..........”
从客栈出来，队伍走了一天。
因为向导马日拉的死亡，没人带路，所以大家只能按照最开始他指的方向，和小哑巴进沙漠前找拉克申画得地图前进。
照理说，古潼京应该就在这一片了，但却迟迟没看见和古潼京有关的“会动的海子。”
听吴邪说，只有找到“会动的海子”才能去到真正的古潼京。
众人暴晒了一天，累得苦不堪言。走到一半，指南针失灵，就连从客栈带出来的骆驼们都不愿意走了，一些人不禁自危起来。
“这地方骆驼都不敢走了，咱们回去吧。”
回去是不可能了，骆驼不走，众人只能把它们留在原地。反正骆驼能找到路，它们会自己回去的。
嘎鲁倒是还嘻嘻哈哈地到处蹦，憨笑着在队伍中乱蹿。
他的额吉死了，马日拉，苏日格和北望的尸体都被埋在了客栈附近。是马茂年的情人露露好心，见他没了娘，就说把他带着一起。
小哑巴有意观察他，结果嘎鲁记着“影”直接把他踹进海子里的事，一看见她就大喊着“坏人坏人”的跑开，搞得队伍的其他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小哑巴：“........”
王盟凑过来，好奇地问。
“你不会打过人家吧？”
小哑巴默默转过头看他。
还真让你说对了。
“啊——”
队伍前面的黎簇忽然被吴邪一拳打翻在地，鼻血喷涌而出，在空中溅出一道月牙般的弧度。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的鼻子，大骂道。
“吴邪你有毛病啊？！”
吴邪看着沙子上的血迹，从容自若道。
“是该让你的血派上用场了。”
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所有人就看着黎簇被吴邪各种“左勾拳”“右勾拳”，发出各种凄厉的惨叫声，以各种旋转优美的姿势落地，鼻血流了一路。
期间，吴邪每次都会停下看地上血迹的走向，然后继续前进。
黎簇就在各种挨揍中，嚎叫着喊小哑巴。
“吴伊，你快他妈看清楚，这就是吴邪的真面目！”
“什么温柔人好，全他妈是骗人的！”
吴邪摸出一块防沙巾，一把糊在他的脸上，不耐道。
“鬼叫什么呀，磨磨唧唧的。”
小哑巴看得缩脖子，她倒是看明白吴邪是在用黎簇的血找路了，但是她很担忧古潼京还没找到，黎簇就该失血过多了。
到最后，黎簇都麻木了。
吴邪：“来吧，继续。”
顶着两条鼻血的黎簇，抽了抽嘴角。
“还继续啊，你轻点呗。”
吴邪侧首，朝他神秘一笑。下一秒，一拳挨上他的鼻子。
“咚。”
黎簇捂着自己血淋淋的鼻子后退，鼻音很重地说道。
“你最好快点找到路，不然我的鼻血就流干了。”
小哑巴从包里摸出一袋红色的果冻，递过去。
“给。”
黎簇瞥了一眼，没好气道。
“干什么，帮你的吴邪赔礼啊？我不接受。”
小哑巴：“不是，给你补血。”
黎簇抓过那袋红色果冻举起来，难以置信道。
“果冻补哪门子血啊？！”
太阳开始西斜，温度却最后狠狠升了一把。一种干燥的，火辣的热仿佛在天地间来回滚动，沸腾。
前方，吴邪看了眼地上滴落的血迹，站起来道。
“到了。”
黎簇：“到哪儿了？”
“古潼京。”
王盟一听，率先大步翻过前面的沙丘，两条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腿拖着使劲往前跑。站到丘顶上，他突然露出惊喜的神色，指着远处大声道。
“那里有水，海子！”
众人一听，纷纷露出狂喜之色。背包也扔了，全部疯狂地往前跑，跃过沙丘，直直往海子里跳。
“噗通——噗通——噗通——”
一群人像狒狒一样狂欢，在海子里洗脸，喝水，各种扑腾。
趁着所有人往前跑，小哑巴又悄悄把眼罩掀开一条缝，泛白的瞳仁逐渐扫过每一个人。
忽地，那个红色人影一晃而过，混在人群中，上蹿下跳，欢呼着向海子涌去。
小哑巴想仔细去看时，它又不见了。混乱奔跑的队伍中，根本分辨不出来。
队伍原本是16个人，现在多了一个。
那个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说明肯定是顶替了某个人的身份，这个人肯定在之前就死了。
但怪就怪在，她之前和吴邪讨论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那个死的人是谁。
那个红色的人，好像让队伍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它代替的人还活着。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影，那个红色的人到底是什么？”
事已至此，“影”不可能没察觉到那个东西。
“影”：（你管它是什么，它又没对你动手，难道你还怕它抢你脑子不成。）
（哦，不对，你没有脑子。）
小哑巴：“........”
“呜呼——”
“水哈哈哈哈——”
有两个伙计估计是高兴疯了，边脱衣服边往海子里跳，没一会儿水里就多了两个光溜溜的身影。
吴邪从地上抓了把沙子，捏成一团，朝那两人扔去。
“把皮裹上，滚远点洗去！”
小哑巴后一步走到海子边，刚在吴邪身边站定，他就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
“你现在看，才是要长针眼的。”
小哑巴：“？？？”
黎簇在海子边蹲下，洗了洗鼻子，一抹脸，擦去血迹。
余光瞥见旁边的吴邪，问道。
“这就是古潼京啊？”
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吴邪将小哑巴的帽子扯下来，全部盖住她的脑袋，又将她的防沙袍转了个方向，然后就看着她蒙着头在那里胡乱折腾，像个摸瞎的小瞎子一样。
“吴邪，你又弄我！”
他笑了下，转头回黎簇的话。
“这就是古潼京。”
“不过按照之前的推算，应该要到明天早上才会真正出现。今天晚上就在这儿扎营吧，等到古潼京自己出来。”
于是，众人便在海子边安营扎寨，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太阳快落下了，队伍又默默地分成了几个小团，各自忙着扎帐篷，弄吃的......
“就，长这样。”
小哑巴将笔记本递给吴邪，上面是她才画好的那个红色的人。
竖长的，没有五官，光溜溜的，生着纤细的人形，像全身裹着一件紧绷绷的红色雨衣。
她还特别在旁边特地标注了四个字——“火腿肠人。”
吴邪一看，眉心微凝。
“有听到它说话吗？”
小哑巴：“没有。”
黎簇见两人神神叨叨的，凑过来看了一眼笔记本，随即“嚇”了一声。
“这什么，大便超人吗？”
吴邪偏头看向他，“什么东西？”
黎簇就地坐下，莫名讪笑了两声，没说话。
“........”
王盟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恶魔嘛，长得这么奇怪？”
“还有.........”
他忽然注意到画上小哑巴写得的那几个字，抬起头看向吴邪，疑惑道。
“老板，这个字和你很像啊。”
小哑巴歪头过来，“有吗？”
接着又把之前画火腿肠人时，顺手画得搭帐篷的王盟，递给他。
“送你。”
王盟接过一看，眼睛慢慢亮起来。
“画得很像啊，你学过画画吗？”
话刚一出口，他的脑子里就飞快闪过一幅画面。吴山居门口，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正在说话，那个女孩是.........
脑子突然痛起来，好像有人在掐一样。那个女孩的样子非常模糊，如同老电视的信号消失闪烁起了雪花片。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自己对那个女孩说。
“江伊伊，你可以啊，画画越来越好了，老板的学费没白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梦吗？
王盟拿着那幅画，不禁使劲捶了捶脑袋，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好半晌，缓过神来，一抬头，迎面就对上三张疑惑的脸。
他缩了下肩膀，“你们干嘛？”
黎簇表情狐疑，“你刚说什么，什么伊伊，什么画画？”
小哑巴也一脸困惑。
“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王盟神情茫然，一副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表情，他怎么了？
只有吴邪什么都没说，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幽邃的黑眸里，闪烁出两分隐藏的深晦。
“..........”
赶了一天路，扎好帐篷后，众人纷纷钻进去躺下休息了。
天色昏昏时，摄制组的王导张罗着升起火，用从客栈地窖里搜寻出来的装备和食物，熬了一大锅粥。
王盟饿了，瞬间吃了两碗。
苏难从帐篷出来，刚好看见他盛第三碗，拧了下眉。
“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王盟捧着碗，站起来。
“也不知道明天还吃不吃得到。”
苏难扫了一圈在场的人，问。
“你老板呢？”
王盟：“不知道。”
话落，正好看见小哑巴从帐篷里走出来，就招呼道。
“喝不喝粥？”
小哑巴先找了一圈人，回道。
“我一会儿吃，吴邪呢？”
王盟就用拿勺子的手指了个方向。
“去海子那边了。”
“那我去叫他们吃东西。”
小哑巴同他说了一声，就往沙丘上爬。
原地，苏难看着还在吃东西的王盟，突然冷哼了一声。
王盟一口粥送进嘴里，表情无辜。
“？？？”
太阳沉入地平线，天地之间只余下几许残晖，变成一种醉人昏昏的微红。
小哑巴踩着沙子向前，远远就看见沙丘上趴着一个人，如同一只蜥蜴，静悄悄地贴在沙地里，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见状，她脚步放轻，无声无息走过去。
只差几步时，那个人突然回头。
“！！！”
小哑巴反被他吓了一跳，快速恢复镇静道。
“嘎鲁，你在这里干什么？”
嘎鲁起先只是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那张被风吹得干燥发红的脸上没有表情，在昏暗的天色中，突然变得有些阴沉。
小哑巴定定地看着他，视线不自觉落到他的手上。
片刻后，嘎鲁蓦地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不停后退。
“坏人，坏人，坏人！”
接着，他就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回营地时，碰到老麦，又被老麦一拽脖子，边骂边拖走了。
“你个傻子乱跑什么，弄得老子到处找你。”
原地，小哑巴看着被拖走的嘎鲁，眉头蹙紧，眼底有着浓色的疑虑和警惕。
在刚刚有一瞬间，她明显地感觉到嘎鲁身上升起一抹杀气，他想对自己动手。
果然，这个嘎鲁不是善类。
眼睫轻颤，敛下思绪，小哑巴转身，看向下方的海子。
天又暗了些，弯弯的海子变得朦胧起来，粼粼水光波动。视线也变得灰蒙蒙起来，仿佛起了雾，看不真切。
嘎鲁刚刚趴在这里，是想悄悄对吴邪他们下手嘛？
“吴邪——”
一时没看见人，小哑巴只能边往沙丘下走，边喊人。
清灵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岸边的地上看见了一堆衣服。再看，海子里好像有两个人影，隐隐约约的。背对着她，正用手往身上拂水。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迷蒙微茫的天光中，其中一人转过身来。
小哑巴赶紧捂眼睛，解释道。
“我没有偷窥你们——”
接着，吴邪的声音远远传来。
“闭眼，向后转——”
小哑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跟着他的话转身，脸腾地就红了。
她真地没想到嘎鲁偷偷摸摸躲在沙丘上，居然是在偷看吴邪他们洗澡？！
哇，这人不仅不是个善茬，很可能还是个变态！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模模糊糊响起几道水声，应该是吴邪和黎簇从水里出来了。
完了完了，吴邪不会真以为我在偷看他洗澡吧？是嘎鲁。
“影”：（呵，看他信你。）
忽地，一道湿润的水气靠近。
紧接着，一只手盖上她的脑袋。
“罚站呢，走了。”
眼角余光里走过一道墨色的修长身影。发际沾着水雾，侧脸在黯淡的天色中看不真切，只模糊刻画出几条流畅的线条，透着一种深沉的神秘。
鼻间，那股苦涩的烟味被水冲淡了不少，变得清晰，混合着白日里沙子的干燥味道。在迎面而来的风中，调和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小哑巴愣了愣神，吴邪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后一步上岸的黎簇，整理着衣服走得比较慢。经过小哑巴身边时，忽然站定，摇头感叹道。
“现在的女生啊.........”
他转过头，一脸“意想不到”的表情。
“没想到你胆子小，色胆却大得很。”
小哑巴：“啊？”
“不是，我没有偷看你们。是嘎鲁，他刚刚躲在上面偷看你们。”
“嘎鲁？”
前面的吴邪转过身来。
“嗯。”
小哑巴跑几步到他身边，赶紧告状道。
“他刚刚就在那儿偷看你们。”
她抬手，指着沙丘上面，接着又补了一句。
“他还想对我动手。”
吴邪倏尔蹙眉，垂眸，面前的小哑巴一副理直气壮找人撑腰的模样，脖子都快昂成长颈鹿了，想也没有吃亏。
片刻，他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使劲揉了揉。
“行吧，你带路，去找他算账。”
小哑巴左右晃了晃脑袋，扯下他的手，小跑几步到前面，抬手做出“恭请”的姿势。
“太君，就在前面。”
吴邪不禁好笑，倒也没说什么。抬脚往前走，只是经过她身边时又敲了一记栗子。
“别乱学东西，那不是什么好话。”
黎簇在后面看得直啧嘴，酸里酸气道。
“法海怎么还不收了你们两个。”
三人踩着沙子往回走，刚爬到丘顶上，远远就看见营地升起了火堆。
王盟和摄制组的几人，连同马茂年全部跪倒在火堆旁边。苏难和老麦几个人吆喝着他们集中到一起，手里拿着刀赶人就像赶鸭子一样。
吴邪立即左手小哑巴，右手黎簇，拉着两人蹲下，借着沙丘掩身。
黎簇瞪大眼睛，“什么情况啊？”
小哑巴忽然道：“是嘎鲁。”
苏难老麦几人为首的，竟然是嘎鲁！
营地中央，嘎鲁脸上不复曾经的憨傻，沉着脸，看起来颇为阴狠。他手里拿着一把骨刀，脚下倒着的马茂年表情痛苦，好像是受伤了。
露露抱着马茂年，不停哀求他。
“嘎鲁，嘎鲁，姐求你，你放过我们吧。”
黎簇：“他不是傻的吗？”
吴邪趴在沙丘上，黑眸映着远处营地的火光，嗓音微沉。
“他之前是在装傻。”
话落，他偏过头，对两人说道。
“你们在这里，我下去救他们。”
刚起身，就被小哑巴拉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能帮忙。”
灰蒙蒙的惨淡天光里，那双眼睛比即将升起的星辰还要明亮，透着坚定的色彩。
吴邪眸色稍缓，刚要开口，就听见黎簇说。
“就是，我们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去。”
“走走走，救人救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着，勇敢无畏的少年直接就从沙丘翻了出去，迎着就往下面的营地冲。
吴邪压低声音忙喊了他一声“黎簇，”但少年已经快冲到营地了。
接着，吴邪快速对小哑巴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地点头。两人就默默从沙丘背后绕圈，一左一右往营地靠近。
勇猛往前冲的少年，不出意外地被一招制服了。迎面而来的一拳直接将他干翻在地，最后被嘎鲁按住肩膀半跪在地上。
“怎么就你小子一个，那个女的和吴邪呢？”
脸上挨了一拳的黎簇，忿忿别开脑袋，硬气道。
“不知道。”
嘎鲁眸中露出阴鸷的光，嗤笑一声。
“行，不知道是吧，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他一把将骨刀抵在黎簇的喉咙上，恶狠狠道。
“说，那两个去哪儿了？”
黎簇仰起脑袋，眉眼间显出一种少年的轻狂色采，一字一句道。
“我不知道。”
“真以为老子不敢动手是吧？！”
嘎鲁手腕一转，蓦地将骨刀的刀刃竖起来，黎簇脖子上血线立现。
“嘎鲁。”
这时，苏难用木仓抵着王盟，从另一边走过来，叫住了他。
“那小子还有用，不如先拿这个开刀。”
说着，她侧过脑袋，看着王盟，忽而笑了。
“你猜，你老板会不会来救你？”
王盟语气坚定道。
“我老板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难一声哂笑。
“好啊，那就看看你老板出不出来了。”
话落，嘎鲁抓着黎簇站起来，陡然朝营地四周大喊放话。
“吴邪，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些人全杀了！”
夜幕降临，营地刮起寒风，呼呼如鬼啸，可没有听到一个人的回复。
地上的摄制组几人和马茂年露露挤在一起，好似一窝鹌鹑，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苏难的眼睛扫视着营地各个方向，也跟着喊了一声。
“关大老爷，你和你的小亲戚再不出来。你的这个傻伙计和那小子，可就该没命了。”
话音随着风声散去，没有回复，一片死寂。
嘎鲁笑得阴毒。
“好，老子先让你见点血！”
话落，他陡然摔开黎簇，朝地上的摄制组几人走去，惊恐的尖叫声登时响彻一片。
“啊！”
“啊——”
“别过来，别过来——”
露露被他抓住一只脚，恐惧的眼睛瞪得无比大，颤抖着边哭边求饶。
“嘎鲁，嘎鲁姐对你很好的是不是，我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受伤的马茂年本想护着她，被嘎鲁扒拉肩膀一把甩开，笑得有几分邪气和变态。
“我知道姐，你对我最好了，我不会伤你的。”
他的语气放轻，带着诱哄的味道。
“听话，来，过来，过来。”
露露惧怕地摇着脑袋，不敢靠近。
下一秒，嘎鲁像是没了耐性，抓住她的脚一把扯近，脸色骤变狠厉。
“姐，不会痛。”
说着，他陡然举起骨刀，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在快挨到露露时，猛地被顺着原轨道拉了回去。
一道黑影由侧面蹿出，对准后退的嘎鲁，旋身，一记高侧踢！
“咚！”
嘎鲁眼神一凝，立即后仰避开，身体碰到地面又迅速弹起。
吴邪却更快一步，上前一脚将要弹起的嘎鲁踢翻。凌空由上往下，砸下一拳。拳头在空中被嘎鲁抓住，顺势一扭，整个人就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站了起来。
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战况凶猛。
另一边，小哑巴瞅准时机，忽地从营地角落钻出。一手搭住苏难的肩膀，一手抓住她手里的木仓，迅速后退数步，带着人往地上一摔！
“咚！”
王盟骤然摆脱束缚，摔倒在地，顺势抓起地上的沙子，朝就近的老麦一扔。
黄沙迷眼，趁着这一时机，王盟迅速去夺他手里的刀。
之前被甩开的黎簇翻身爬起，捡起火堆里的一根木头，大叫着就朝另一个伙计冲过去。
“啊啊啊——”
局面骤变，营地瞬间变成了混战的战场。数道打斗身影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中间的摄制组几人挤在一起，不停蜷缩收紧，给打斗的几人让步，神色恐慌。
“砰！”
小哑巴按住苏难的肩膀，疾速后退几步后，苏难突然转身将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她！
她立即往左一避，右手成刀朝苏难一砍，整个人犹如黑燕一般腾飞起来，凌空后翻，踢向苏难拿木仓的手。
“哒。”
木仓应声而落。
小哑巴刚刚落地，迎面霎袭来一拳，被她偏头躲开。紧接着，苏难依靠赤手空拳攻得猛烈无比，稍不注意，就想来抓她右眼上的眼罩。
她躲过一击后，就听到苏难笑道。
“怎么了，你眼睛里真长了什么不成？”
小哑巴没说话，身体一侧，斜着劈空一踢，踢中她，顺势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苏难后退了两步，笑容隐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哑巴直直看着她。
“你和嘎鲁是一伙的，你们想干什么？”
苏难不语，陡然握拳，疾冲上来。
小哑巴再次和她打在一起，期间，战场不停朝打斗的吴邪和嘎鲁靠近。随着“咚”的一声，四人陡然分开，各据一方。
嘎鲁阴狠狠地瞟了眼小哑巴，蓦然道。
“得带她回去，苏难！”
话落，嘎鲁和苏难忽然交换位置，各自迎上小哑巴和吴邪。战局重新拉开，再成两两对峙。
“咚！”
小哑巴对上嘎鲁，才发现他的招式比苏难更多几分狠辣。招招饱含杀意，且更加蛮横，好比一个颇有些阴门路的莽夫。
“哧——”
猝不及防，小哑巴偏头一躲，脖子堪堪被骨刀拉出一道血痕。
嘎鲁猛然靠近，指间粗粝的茧刮过她的脸颊，笑出邪气十足，阴瘆瘆道。
“天机眼9号，没想到你还活着。”
小哑巴抬手屈肘，一把撞开他。嘎鲁摔进沙子里，很快站起来，用大拇指抹去唇边的血迹，眸色阴狠。
“你说什么？”
他刚刚说什么9号？
嘎鲁邪笑着没说话，摸出腰间的木仓，举起来，对准小哑巴。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断了。
嘎鲁脸色骤变，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同时渗出殷红。如同突然被人狠狠拍了一掌天灵盖，七窍流血，面色极其痛苦。嘴里“呜啊”着，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不过几秒之间，他就“咚”的倒地，瞪着眼睛，没了气息，死相恐怖至极。
“啊——”
有人抱头尖叫起来。
打斗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一个伙计见了，突然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哑巴，大骂道。
“就是她，这个妖女又杀人了！”
小哑巴转头看他，好似顶了个问号的可达鸭。
“啊？”
怎么一有人死了，凶手就是她？
她哪来那么大法力，能隔空杀人？
营地中央，吴邪检查嘎鲁的尸体后起身，神色微沉。
“看不出死因，身体外表没有伤，估计是内里的问题。”
苏难走过来，双手插腰，盯着地上的尸体，蹙眉道。
“不是被打死的？”
吴邪侧眸看了她一眼，说道。
“看不出他是怎么死的，但是有件怪事。”
“什么怪事？”
“从嘎鲁现在的状况来看，他不是刚才死的。”
苏难：“什么意思？”
小哑巴走近几步，就看见吴邪蹲下身，拿下嘎鲁头上的帽子，将他的脸完全露出来，说道。
“他的皮肤发黑。”
接着，他又拿起嘎鲁的一只手臂捏了两下。
“肌肉已经僵硬，身体冰凉”
撩起嘎鲁的衣袖，露出来的手臂上，能较为明显的看出暗红或暗紫色的斑。
“尸斑开始出现了。”
小哑巴皱起眉头，试着总结道。
“所以，嘎鲁死了至少得有六七个小时了？”
吴邪：“没错。”
黎簇捂着先前被扭伤的胳膊走过来，瞥了一眼，分外不解道。
“可他刚刚还活蹦乱跳呢?”
还打了老子一拳，嘶，痛死了。
吴邪站起身。
“可能他身体里也有我们之前的那种虫，所以导致他在死后还能行动吧。”
苏难斜眼看向他。
“关大老爷，你之前不是说进过第二次地宫的人，才会有那种虫吗？”
“嘎鲁又没有去过。”
吴邪勾了下唇，意味深长道。
“他去没去过，得问苏老板你啊。”
话落，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径直走向燃烧的火堆边。
“行了，既然现在不打了，我们就好好来问问，到底是谁杀了嘎鲁。”
王盟跟着他后面走，不解道。
“老板，既然嘎鲁身上有那种虫，那他不应该是被虫害死的嘛？”
吴邪：“身体里有虫的人，会觉得浑身发痒，控制不住地抓挠自己。但是嘎鲁身上没有抓挠的痕迹。”
王盟：“那是什么意思，他身体里没虫子？”
吴邪：“不，只能说，害死他的不是虫，而是另外其人。”
话落，余光瞥见身边的小哑巴在出神，喊了她一声。
“伊伊，怎么了？”
小哑巴回过神，看了下周围的人，悄悄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天机眼9号”几个字。
在吴邪投来疑惑的目光时，她压低声音道。
“嘎鲁刚刚这么叫我。”
“天机眼9号”，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字。
刚刚想问嘎鲁，他就死了。
她没见过嘎鲁，至少现有的记忆中没有。但是嘎鲁刚刚那么喊她的时候，分明是认识她的。她在哪里见过他？“天机眼9号”又代表着什么呢？
她直觉一切并不简单，这个名称背后，可能蕴含着更大的秘密。
吴邪翻转手腕，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低声道。
“先别多想，一会儿我问其他人问题的时候，你悄悄看那个红色的人还在不在。”
小哑巴点点头。
吴邪看她脸色不好，又将她打斗时弄掉的帽子拉起来，盖上，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
“别害怕，我在。”
“嗯。”
小哑巴挨着他坐下，按下纷乱的思绪。在宽大的帽子里，小心将眼罩掀起来，接着又拉下帽檐，将眼睛遮住。
黑沉沉的夜幕下，营地的火堆燃烧着发出哔啵响声。
众人围着火堆一圈坐下，闪烁的火光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复杂表情，惊骇，不安，恐惧，漠然...........
苏难率先开口。
“关大老爷是打算审问我们吗？”
吴邪：“你不想找出杀害你同伴的凶手吗？”
苏难：“这么说，关大老爷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吴邪：“你们，是汪家人。”
说着，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向对面的苏难。
火光映出女人姣好的脸庞，她勾起红唇，美艳又危险。
汪家人，那嘎鲁也是汪家人？
小哑巴在心里思索着。
“影，你知道汪家人吗？”
“影”冷冷哼一声。
（几百年不敢见光的一群臭虫，只敢躲在暗地里汪汪叫的汪家人。）
听这意思，他好像挺熟悉的啊。
倏尔，“影”的声音变得凶戾起来，仿佛齿间都在渗血。
（江伊，一会儿趁机杀了那个叫苏难的女人。汪家人没资格进古潼京，一个都不准出沙漠！）
他的话中不可遏制地弥漫出一种浓厚的狠意和恨意，不知从何而来。
小哑巴正想问他，忽而听到身边的黎簇嘀咕道。
“汪家人？那有没有喵家人？”
“什么汪家人，喜欢狗的人？”
小哑巴转过头看他，认真道。
“我觉得你的想法是个很厉害的突破口。”
“影”：（两个傻逼。）
（你动不动手，你不动手，让老子出来杀了她。）
“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再看一下嘛，等把杀嘎鲁的人找到再说。”
小哑巴赶紧把他稳住，生怕“影”突然冲出来胡来蛮干。他要是出来杀红了眼，在场的人估计没两个能走出沙漠。
吴邪：“根据嘎鲁的尸体来看，他应该是昨天深夜到今早上这段时间出得事。大家都说说吧，这段时间里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
听话，黎簇总觉得当下的场面很像一个大型的狼人杀。现在是大家依次发言的时间，一轮结束后，他们就得投票选出凶手。
他看了眼沉默的众人，率先清了清喉咙，说道。
“我先来吧，我是一头村民，额不是，我昨晚一直在房间里睡觉，盟哥可以证明。”
王盟点头，指了下他。
“我也在睡觉，他可以帮我证明。”
吴邪瞥了两人一眼，接过话头。
“我们最开始在院子里，”他看了下小哑巴，“后面就回房间睡觉了。”
小哑巴点头，“我也是。”
见状，苏难忽然出声道。
“关大老爷，你的小亲戚怎么又把帽子戴上了，不是都露过脸了吗？”
吴邪看了眼身边的小哑巴，脸不红心不跳道。
“她害怕。”
“害怕？”苏难扬了下眉，“她刚刚打起人来，可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啊。”
吴邪看向她，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苏老板转移话题是想干什么？”
闻言，苏难就收了笑，冷冷回道。
“我昨晚一直在房里睡觉。”
吴邪：“那就是没人证明了？”
苏难看了他半晌，点头，“对。”
吴邪看向她身边的人。
“下一个。”
摄制组的几个人是一间屋的，晚上都在睡觉，也能彼此证明。
然后是马茂年和露露，老头受了伤，一副进气没有出气多的样子。露露抱着他哭得泪眼汪汪，边抽噎边说道。
“我们，我们也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在他们发言时，小哑巴悄悄将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都没有异常。
但在场的人数是不对的，队伍原本有16个人，死了个嘎鲁，现在还有16个人。
小哑巴这方4个人，摄制组4个人，马茂年露露2个人，嘎鲁1个人，苏难和她的伙计5个人。
首先她排除己方吴邪王盟和黎簇都没有问题，摄制组和马茂年露露看起来也没有异常。那么疑点就放在没人作证的苏难，和她的四个伙计上。
老麦率先开口，摸着脑袋莽咧咧道。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老子没杀那个傻子。”
吴邪：“你经常针对嘎鲁，嫌疑占比很大啊。”
老麦一听就炸了，撸起袖子道。
“你他妈再说一遍？！”
“老子没动那个傻子，跟个憨货似的，谁有闲心大晚上跟着他啊。老子一直在房间里睡觉！”
他旁边的另一个伙计，凯凯也说道。
“对，我们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少他妈血口喷人。”
话一出，其他两个伙计纷纷点头。
“就是，大晚上都在睡觉，谁会去专门杀个傻子啊。”
小哑巴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她直觉觉得，那个红色的人一定在四个伙计当中。
首先那个红色的人不会冒充苏难，她太显眼了，一有不对，大家就能发现。
所以，这四个伙计里，一定有一个人是冒充地。
老麦不太可能，他太张扬了，很容易露馅。
范围又缩小了，只剩三个人。
小哑巴悄悄在吴邪手心画了一个圈，吴邪会意，继而道。
“那我们大家选一下吧，看谁的嫌疑最大。”
“首先，我。”
苏难和她的四个伙计举起了手，模样挑衅。
轮了一圈下来，摄制组的人和马茂年露露0票，黎簇0票，王盟0票，小哑巴2票，吴邪5票，老麦2票，一个穿皮夹克的伙计1票，苏难竟然有6票。
苏难对这投票结果，简直气笑了。
“不是知道嘎鲁是我的同伙了吗，我怎么会杀了他？”
黎簇出来“悍跳”了一波。
“首先我是一个村民，不是，我是一个无辜的人。其次你在我心里的身份是不做好的，所以我..........”
话没说完，就被吴邪一巴掌糊开。
“别叽叽歪歪说些没用的。”
“苏老板，既然你得票最多，那看来你的嫌疑最大啊。”
苏难好整以暇道：“那关大老爷想怎么样？”
吴邪微挑了下眉。
“既然杀了人，那，一命赔一命？”
话一出，老麦和其他三个伙计首先蹦了起来，怒气冲冲道。
“你他妈动我姐一个试试？”
吴邪微仰起头，双手后放，撑着沙地，嘴角噙笑从容不迫道。
“你们急什么，又不是说你们杀了人。”
凯凯骂道：“吴邪，信不信我们现在就让你死在这儿！”
小哑巴仔细盯着他看了看，这个凯凯也不是，嫌疑排除。
他经常呆在马茂年身边保护，杀人时间不够，被冒充的几率也不大。
范围再次缩小了。
小哑巴把目光投向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皮夹克，一个刀疤脸。两个人都气汹汹在嚷嚷，撸起袖子，仿佛随时会冲过来对吴邪动手。
吴邪倒是一派浑不在意的神色。
“你们反应这么大，难不成你们才是杀人凶手？”
“哦，不能这么说，你们本来就是杀人凶手。应该说，难道你们才是杀嘎鲁的凶手？”
几个伙计的怒气被点燃，拔出刀就要动手。
“妈的，老子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见他们冲过来，小哑巴登时抓起一把沙子朝他们洒去。
黄沙扑面，几个人瞬间被迷了眼睛，脚步顿在原地。
“艹，谁他妈干的？！”
黎簇看得直摇头。
现在的局面，他算是看清楚了。
吴邪应该是个法官兼职预言家，王盟和自己是村民，摄制组和马茂年几个人都是“白痴”，苏难和老麦几个是乱杀的狼人，小哑巴是个猎人。
女巫倒是还没出现。
老麦几个人挤完沙子了，眼睛红得像鬼一样，到处扫视。
“谁，谁他妈刚才动的手？”
吴邪慢慢坐起身，不疾不徐道。
“苏难确实不可能杀嘎鲁，那么嫌疑就落在你们几个人身上了。”
“老麦杀了人会嚣张地直接承认，所以不是你。凯凯经常在马老板身边帮忙，你的几率也不大。”
“所以，剩下的就是........”
他将目光投向小哑巴先前缩小范围的两个人。
“你们两个昨晚上一直在睡觉，没离开过房间吗？”
皮夹克一扬脑袋，“说了在睡觉就是在睡觉！”
刀疤脸也道：“老子也在睡觉！”
吴邪幽深的目光定定看着两人。
“你们真地一直在睡觉，没有起来过吗？”
一听这话，两个人又毛火起来。
皮夹克：“你到底什么意思？就算我杀了那个傻子又怎么样，未必老子还不敢承认吗？”
刀疤脸：“就是，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吴邪再次重复道。
“你们真地一直在睡觉，没有起来过？或者说你们能确定对方没起来过吗？”
听他多次提问，其余人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纷纷挪着屁股，远离两人。
不多时，中间就多出一块空地，站着皮夹克和刀疤脸两人。
小哑巴将帽檐掀开了些，集中用右眼看两人。
那个皮夹克应该是叫做“天儿”的，他一甩头发颇为暴躁道。
“怎么个意思，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了呗？”
吴邪：“我没有说你是凶手，你再仔细想想，你和他真地没有起来过吗？”
黎簇听着他的话，心里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来了，我昨晚上起来过没有？
一般人来说，多次经历重复提问，心里难免会生出几分自我怀疑。见没人相信自己，接着就会变得急切，焦躁。
天儿就很符合这点，见自己不被信任，他的表情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怎么知道他起来没有？反正老子一觉到天亮！”
这时，小哑巴已经盯紧了那个刀疤脸。一边悄悄去摸腰间的匕首，一边给吴邪比了个手势。
黎簇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道。
啊，她是女巫吗？要毒人了嘛？狼人杀怎么玩来着？自己好像不会啊。
刀疤脸看了天儿一眼，跟着骂道。
“我怎么知道他起来没有？反正老子一觉到天亮！”
一眼望去，他和其他人是没有区别的。但面对怀疑，刀疤脸的反应就显得浮于表面了，他并不是真正的急躁，只是在模仿那个天儿。
之前混在人群里不显眼，现在被单拎出来，就十分醒目了。
天儿不想解释了，双手往空中一摆。
“哎呀，你们爱他妈信不信！”
刀疤脸也摆烂了，双手一甩，骂道。
“哎呀，你们爱他妈信不信！”
闻言，天儿转头看向他，疑惑道。
“你老学我说话干什么？”
刀疤脸咧起嘴角，对他笑得友爱和善，重复道。
“你老学我说话干什么？”
天儿骂道：“你他妈白痴了，学我干什么？”
刀疤脸也怒道：“你他妈白痴了，学我干什么？”
此时，营地中间的空地只站着两人，安静无比。众人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不少人开始后退。
天儿也咋么出味儿来了，骂了句脏话，强装镇定道。
“滚老子远点！”
刀疤脸完整复制脏话，“艹，滚老子远点！”
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吴邪起身，逆着后退的人流上前，看着刀疤脸，问道。
“还要装吗？”
刀疤脸转过来看着他，笑得憨厚，继续学嘴道。
“还要装吗？”
小哑巴慢慢起身，握紧匕首，余光扫了眼周围的人。脚步轻移，从侧面开始朝刀疤脸靠近。
火堆旁，吴邪神色沉着，直接拆穿刀疤脸的面目。
“叶枭，我记得你之前就死了啊。”
话一出，满座震惊，齐齐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刀疤脸。
对啊，他是叶枭！
叶枭不是早就死在怪物城主的地宫里了嘛！这个人是谁？！
黎簇瞠目结舌，什么情况？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个村民，结果自己竟然是个白痴？！
苏难一怔，眼神瞬间恢复清明，拔出刀，对准“叶枭。”
“你是谁？”
众目睽睽之下，被拆穿的“叶枭”突然笑起来。脸上蜈蚣样的刀疤狰狞扭动，一副颇为娇羞的模样，动作扭捏。
他的笑声极为奇怪，很尖，阴窃窃的，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夜风萧瑟，众人不禁齐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纷纷瑟缩脖子。
“这是个人吗.........”
吴邪直直看着他，凝声道。
“你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闻言，“叶枭”忽然停住了笑，眉眼阴沉。
脸上蜈蚣样的刀疤仿佛正被什么东西撕扯，拉长，变形，使得他整张脸变得极尽扭曲，好似恶魔。
而在小哑巴的视角里，却是完全与众人不同的画面。
她看见，“叶枭”慢慢褪去了身上的衣裳，露出里面光溜溜的发亮的红衣。原本没有五官的脸上多了那道狞狰的刀疤，静静站在那里。
它又笑了，嘿嘿很轻的两声，像是调皮小孩的得意和鬼黠。
下一秒，它脸上那道疤突然撕扯到最大，整个脑袋刹如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
“！！！”
小哑巴被吓了一跳，脚下不禁后退一步，右眼也变得刺痛起来。
黎簇破声喊道：“它要跑！”
话未落下，“叶枭”突然动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直从营地中间穿过，朝海子的方向大步跑去，细长的四肢跑起来张牙舞爪的。
经过小哑巴身边时，她差点被撞，幸好被吴邪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耳畔，疾速刮过一道凉风。
“叶枭”和她交错的一刹那，它还伸手拍了下她的额头，接着又嘿嘿笑了两声，仿佛得胜的猫儿欢似虎，只是笑声实在诡异。
“别追了。”
老麦几个人想去追，被吴邪叫住了。
“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当心是个圈套。”
老麦几人便停下脚步，只是凉风一吹，所有人都无法平静下来。
一种瘆人的寒意从脚底爬起来，向四肢百骸蔓延，引得头皮发麻，久久不安。
“没事吧？”
吴邪看向捂着额头久久没回神的小哑巴。
小哑巴讷讷摇头，看向他，指着自己被拍的额头，慢半拍道。
“它打我。”
那个火腿肠人竟然打她？
不是下杀手，好像开玩笑一样的打她？
它难道是在和自己玩嘛？
小哑巴觉得不可能，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和她玩，图什么，看她什么时候被玩死吗？
隔着一座沙丘，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道“噗通”的落水声，那个火腿肠人好像跳进海子了。
耳畔，忽地响起一道奇怪的哼唱。很轻，随着风，在沙丘之间来回飘荡。
“**#*##*#**”
黎簇后脖颈一凉。
“只听过海妖要唱歌，没听过沙漠里的妖怪也会唱歌啊。难不成是沙妖？”
小哑巴拍了拍他的肩膀，黎簇抖了一下，转过头来，就看见她指着一个方向说。
“可能是沙人。”
黎簇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本坐在地上的王导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围着火堆开始跳起舞，动作类似于锅庄。两只手上下摆动，侧着身子，颠来跳去，腰间突然掉下来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吴邪走过去，捡起来，是一把木仓。
之前从客栈搜出来有两把木仓，一把在苏难那里，一把在吴邪手上。王导这把，应该就是吴邪手上的，估计是被他偷拿了，难怪吴邪先前都没摸木仓。
偷木仓的王导还恍然未觉，双目失神，边跳，嘴里还边哼出奇怪的歌谣。
“**#*##**#.......”
呜呜哇哇的，口齿不清。
小哑巴听了半晌，只分辨出一句“古潼京.....算得精.....踏入一步血流金（或是‘净’）......”
众人一听，只觉得那股寒意更甚了，无孔不入。
“这是什么意思，进了古潼京，我们都得死是吗？”
“那我们快走吧，别去那儿了，我还想活着回去呢。”
“我们回去吧，别去了。”
“........”
苏难走过来，朝吴邪一扬下巴，指着跳大神的王导。
“关大老爷，怎么弄？”
吴邪：“很简单。”
话落，小哑巴直接走到跳舞的王导面前，抬手成刀，朝他的脖子一砍。
“咚。”
王导顿时软趴趴倒地了。
小哑巴功成身退，手一拍摊开。
“解决。”
吴邪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默契。”
王盟插了句嘴，“完美。”
黎簇摇头感慨，“野蛮。”
接着，吴邪朝不远处的摄制组几人，偏了下头，说道。
“把他扶进去吧，已经没事了。”
火堆边，几个女人明显吓得不轻，一个个魂儿都好像没飞回来。
吴邪：“今晚都尽量抱团睡吧，别落单，那个东西可能会随时回来。”
听话，露露哆嗦着搀扶马茂年回了帐篷，摄制组的几个女人过来扶起昏迷的王导，战战兢兢地往回走，想必今晚怕是不敢闭眼。
小哑巴在揉眼睛，力度之大，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黎簇：“你怎么了，被刚刚那玩意儿刺痛了眼？”
小哑巴摇头，右眼痛过后，又传来一种奇异的痒。抓心挠肝的，她不禁揉得更加用力起来。
“别揉了。”
吴邪走过来，拿下她揉眼睛的手，将眼罩给她戴上。
“今晚上先给你支个小帐篷到我们那里，免得那个东西再回来。”
“好。”
小哑巴点头，还是觉得痒，不自觉想去揉。刚一动，又被吴邪拦住了。
“等会儿真揉瞎了，先去收拾你帐篷里的东西吧，我一会儿过去帮你搬。”
“好。”
小哑巴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努力忍着痒，拳头都握紧了。
什么火腿肠人，什么“天机眼9号”，这一晚上就没消停下来过。
怎么这些奇怪的事情都找上她了？
“影”：（因为你邪门啊，和吴邪一样，果然在一起待久了连运气都会传染。）
他一出来，小哑巴刚好就问他。
“你知道天机眼9号是什么意思吗？”
“影”：（字面意思呗。）
“那9号是什么意思，代号吗？”
“影”又不回话了，小哑巴只能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反正自己早晚能弄清楚。
原本吴邪他们是扎得一个大帐篷，三人住一起，和之前一样，空间很富裕。小哑巴单独支了一顶帐篷在他们旁边。
现在出了“火腿肠人”这件事，她自己一个人睡不安全。吴邪就让她收拾东西，一会在他们的大帐篷里支一个小帐篷，彼此看见，能照应着，不至于落单。
进帐篷前，她余光一扫，看见苏难走到了吴邪身边，两人正在说话。
小哑巴不禁多看了一眼，离得有点远了，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影”又跳出来了。
（你不喜欢苏难，我帮你把她杀了怎么样？）
小哑巴拧起眉头。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喜欢她？”
“影”：（她总是针对你，还爱往吴邪身边凑，你不生气吗？）
（我杀了她，正好帮了你，不好吗？）
他的声音放轻了，透出一种蛊惑的味道。
小哑巴：“是你不喜欢她吧，你为什么想杀她？”
“因为她和那个嘎鲁一样，是什么汪家人？”
“影”语气陡变，（别提那群烂臭虫恶心老子。）
小哑巴眼珠转了转，和他打商量道。
“那你告诉我汪家人是什么，我就听你的，怎么样？”
“影”声音冷冷，又变得乖戾起来。
（少给老子耍小聪明，你不杀了苏难，后面必生事端。）
（江伊，到时候你别后悔。）
闻言，小哑巴最后看了眼火堆旁的苏难。转身，进了帐篷，同时和“影”说道。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让我杀了她，你太霸道了吧。”
“影”反问道：（你第一天认识老子？）
小哑巴：“那你就和我说说呗。汪家人是什么？天机眼9号又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那个火腿肠人，它为什么要杀嘎鲁？”
“这些你肯定知道。”
“影”极其不耐烦。
（你属麻雀的，叽叽喳喳吵死了，老子睡觉了。）
“嘁，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说话。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后面问吴邪，他肯定会告诉我。”
小哑巴不高兴的嘀嘀咕咕着，又把“影”骂了好几遍。
睡觉睡觉，一有事情就睡觉，瞌睡虫嘛？
.........
帐篷外，火堆里的火焰调皮地跳动着，映出红色的光。
苏难看着吴邪，揶揄道。
“关大老爷还敢睡吗？”
“知道了我的身份，看见了一个鬼，这种情况下，你不跑吗？”
吴邪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腰间的三把木仓。一把是先前小哑巴从她身上打落的，一把是王导刚掉出来的，还有一把嘎鲁的。
“苏老板总不至于比鬼可怕吧。”
现在，三把木仓都在吴邪身上，就算苏难要再做点什么，也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苏难懂了他的意思，一点头。
“行，那关大老爷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带我们去古潼京。”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最后转身回了帐篷。
原地，吴邪偏头，看着“叶枭”跑走的方向。
墨色的眼眸中忽然蒙上雾一样的思绪，久久不语。
“........”
在帐篷里转了转，好像也没什么收的。小哑巴就把自己的衣服和包裹巴裹巴卷起来，准备打包带去大帐篷睡。
刚收拾好，转身正准备出去，迎面才发现帐篷里多了一个人。
“黎簇？”
小哑巴疑惑地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黎簇。
“你干嘛？”
“我来找你啊。”
黎簇笑道，嘴角往两边弯。先前桀骜的眉眼被抚平了，俊逸的脸庞映着帐篷里的灯光，轮廓显出几分温柔的光采。
小哑巴却觉得奇怪得很，狐疑地看着他。
“找我干嘛？”
怎么笑得怪瘆人的。
“找你玩啊。”
黎簇说话时，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她，竟然诡异得无比深情。
小哑巴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玩什么？”
“你眼睛也不舒服吗？”
话落，她不禁又抬手去揉发痒的右眼。
接着，暗暗地借着揉眼睛的动作，悄悄将眼罩掀起一条缝去看黎簇。
右眼刚看见一点光亮，就被突然靠近的少年挡住视线，眼前蓦地一黑。
小哑巴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后退，却被黎簇抓住右手，掀开的眼罩瞬间又贴回了眼睛。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她去扯自己的右手，挣了几下居然挣不掉。黎簇的力气大得吓人，像铁钳一样死死握着她的手。
“黎簇你突然发什么疯？”
“我叫人了，我喊吴邪了啊。”
眼前的黎簇明显不对劲，小哑巴开口要喊人，却被他一把捂住嘴巴。
那张俊逸的少年脸庞凑得更近了，贴到她的耳边说话，一道凉丝丝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和脖间，很痒。
“伊伊，我很喜欢你。”
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大相径庭，内容更是炸裂！
“黎簇你有毛病啊？！”
小哑巴登时狠狠踩了他一脚，同时左手成拳，一拳将他打开！
“咚！”
黑暗的视线骤然光亮，黎簇后退了好几步，踩到地上的睡袋。那双深情的黑眸抬起来，眼神依旧直勾勾的，用手轻扫了扫被打的胸口，又看着她笑。
嘴角勾起，多出一抹痞气，嗔道。
“好痛啊。”
咦～
“你恶心死了！”
小哑巴受不了了，转头朝外面喊了一声“吴邪！”
回过头，黎簇瞬间又对自己抛了个媚眼，来了个飞吻。
小哑巴微闭了闭眼，右手去摸腰间的匕首，忍无可忍道。
“你正常点，不然我打你了啊。”
黎簇就不说话了，接着开始脱衣服。外套，衬衣很快被他扔在地上，转眼身上就只剩下一件黑色长袖。
他又扭起来，像一颗妖娆的海草。扭着腰抓起长袖的衣边，往上一扯，直接脱了精光。
“！！！”
小哑巴：“你你你，你干嘛，把衣服穿上！”
她吓得后退，根本站不稳，转身就往帐篷门口走，急得大声喊外面的吴邪。
“吴邪，吴邪，你快来！”
“黎簇疯了，他在我帐篷里脱衣服跳舞！”
听到动静，吴邪很快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王盟。两人一路跑来，黑靴溅起黄沙又落下。
“怎么了？”
小哑巴不知道怎么说，掀开帐篷让两人进来。
“你进来看吧。”
一转头，黎簇已经把黑色长裤脱了，内裤脱到一半，半个屁股露在外面。
少年微弯着腰，看着突然进来的吴邪两人，挑了挑眉，勾起一个很俏媚的笑，嘿嘿了两声。
王盟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我去，这么劲爆。”
说着，他就去摸裤兜里的手机，举起来拍照，嘴里还直感叹。
“脱衣.舞娘，唉～现在的高中生啊真地是。”
吴邪走进帐篷，上下扫了黎簇一眼，忽然轻“啧”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不会吧。”
小哑巴默默走到他身边，指着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黎簇，有些不确定道。
“吴邪，他好像在挑逗，不，调戏........”
说到一半，她的眼神突然坚定。
“他好像在勾引我！”
这时，黎簇又开始□□了，双手捏内裤边慢慢下滑。
吴邪一把捂住小哑巴的眼睛。
“未成年禁止观看。”
接着，他又突然拔高声音，朝黎簇骂道。
“提起你的裤子，给老子滚出去！”
然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杂声，好像是王盟突然动手了，和黎簇打了起来。
小哑巴被捂住眼睛什么也不知道，心里难免焦躁。刚刚扯下吴邪的手，却看见门口钻进来一个熟悉的少年。
“大晚上的，你们又吵什么呢？”
随着帐篷帘掀开落下，进来的人赫然是打着哈欠的黎簇！
队伍被拉得很长，走得稀稀拉拉地。
小哑巴扯下脑袋上的防沙帽，盖住脸，小心翼翼掀起右眼上的眼罩，视线悄悄扫过队伍的每一个人。
不见了，那个红色的人。
但它没有消失，而是彻底隐藏进了队伍中，扮成了一个人。
“怎么了，眼睛还是不舒服吗？”
前面的吴邪注意她的举动，退回来，佯装询问，实则低声道。
“不用特地找它，它的目的可能和我们一样。”
闻言，小哑巴从宽大的帽檐里仰起脑袋，看着他。
“去古潼京吗？”
看吴邪点头，小哑巴就嘀咕起来，怎么都要去古潼京啊，那里到底有什么？
她在心里问“影”，“影，你知道古潼京嘛，里面到底有什么？”
“影”：（里面有死了的傻逼，马上还有你们这群上赶着送死的傻逼。）
小哑巴：“那你骂的人里也包括你自己咯～”
轻飘飘回了一句，“影”就不说话了。
脑海中，那个代表他的小人冷冷一笑，真稀奇了，傻逼还知道反用他的话来骂他了。
吴邪：“别多想，有问题就叫我。”
话落，见小哑巴的右眼多出了一道红痕，应该是被眼罩压得，就道。
“是不是太紧了？”
“你取下来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好。”
吴邪接过眼罩，又将她的帽檐往下压了压。力度重了点，小哑巴猝不及防脑袋往下一垂，眼前顿时漆黑，片刻又迅速掀开帽檐一角，杏眸横过来。
“你干嘛？”
吴邪挑了下眉，“摸猪头，万事不愁。”
小哑巴杏眸微睁，像是难以相信的表情。接着又从袍子里伸出一只手，拍了两下吴邪的背，然后就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吴邪佯装没看见，低下头，开始调整眼罩。
眼罩是用相机的背带配件做得，伸缩性不太好，他只能拆了重新加长一截。
小哑巴凑过去，“你怎么不问我，拍你是什么意思？”
吴邪：“我不喜欢‘自取其辱。’”
小哑巴认真道：“这不是自取其辱，只是玩笑。”
吴邪：“那我不喜欢听玩笑。”
小哑巴：“不，你要听。”
吴邪：“为什么，你是天子？”
小哑巴就双手抱怀，看着他，诚心正意道。
“因为你得让我还回去，你刚刚都说我了。”
吴邪在对眼罩做最后调整，听见这话只觉得真诚地有点好笑，随即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我不让你还回去呢？”
闻言，小哑巴抿了抿唇，然后道。
“那我求你让我还回去。”
吴邪将调好的眼罩递给她，听话，弯唇，点了下头。
“行，那你先求我看看。”
小哑巴就想了想，然后踮起脚尖，摸了两下他的脑袋。
“你的脖子真可爱，上面长个猪脑袋。”
说完，绽开一个比花还娇艳明媚的笑脸，莫名骄傲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夸奖。
吴邪唇角的弧度加深，深邃的眼眸里多了分笑意。看着得意的某人，再次轻点了下头。
“行，还会反套路我了是吧？”
小哑巴太阳花就凑近了，笑嘻嘻道。
“是不是觉得我聪明了很多？”
吴邪伸出一根手指戳开她的脑袋，屈指，作势要敲她脑袋。
“那我敲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水。”
小哑巴立即捂头，后退两步拉开战线，赶紧改口。
“猪有了人的思想就不是猪了，所以.......”
她突然语气一变，笑容鲜丽又耀眼，眼里仿佛有两颗星星。
“八戒，不得胡来。”
原地，吴邪摇摇头，哑然失笑。正想开口，余光瞥见身后一道人影正在靠近，唇边的笑意就渐渐隐没下去。
“关大老爷，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算不上生死之交，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
“有些事情瞒着我，没有必要吧。”
看见苏难过来，小哑巴下意识拉下帽檐，后又想到自己已经露过脸了。索性将帽檐往上提了提，看她要干什么。
吴邪视线拉远看了下远方的沙峰，后才将视线收回，回苏难的话。
“你都知道我的本名了，就不要再叫我关大老爷了。”
苏难瞥了他一眼，又歪头越过他，看了下正往这边看的小哑巴。视线触及到那张皎白的脸有过片刻的恍惚，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吴邪，笑问道。
“怎么还戴着眼罩，不会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吧？”
吴邪刚想回话，小哑巴就忽然凑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
苏难就是随口一说，现下听了小哑巴的话，脸色一怔，接着又扬起红唇笑起来。
“那你说说，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小哑巴一脸严肃道：“脏东西。”
听话，苏难扬起的红唇慢慢消了下去，接着看向吴邪，语气略带嘲讽。
“关大老爷可真会教人啊，才几天，都会指桑骂槐了。”
吴邪耸了下肩膀，看起来有些无辜。
小哑巴疑惑地皱起眉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苏难不会是以为自己在骂她吧，可自己真地看见脏东西了啊。
她解释道：“我真的看见一个.....火腿肠人。”
那个东西浑身都是红色，光溜溜的，就像一根火腿肠。
“所以我才.......”
她指着自己遮起来的右眼，想不出来个形容词，最后蹦出一句。
“长针眼的。”
话一出，苏难美眸睁大。吴邪上前一步，捂住小哑巴胡言乱语的嘴巴，低声道。
“你不是针眼，这句话有歧义，不要乱说。”
苏难已经笑起来了，笑容耐人寻味的。
“关大老爷可得修身慎行了，别把你的小亲戚教得和你一样。”
吴邪捂着小哑巴的嘴，扯了扯薄唇，神色自若道。
“一定，一定，我一会儿一定返照回光，三省吾身，痛改前非。”
苏难见他说话时微侧着身子，嘴角噙着散漫的弧度，一副好像根本没上心的样子。但是表面的迷雾，任凭谁都没办法将他看穿。
片刻，她开玩笑道。
“你的这个小亲戚和你长得也不像啊，远方亲戚吧？感情还这么好。”
吴邪：“想套我话啊？”
苏难撩开黑色的长款皮衣，拍了拍腰间的木仓。
“我套你话还需要这么麻烦嘛。”
她身上那把木仓是苏日格的。当时从客栈里一共搜出了两把木仓，其中一把就在她手上。
“你到底什么来头？”
闻言，吴邪先松开了一直在抠自己手的小哑巴，又将她的帽檐往下扯了扯，遮住太阳，才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来头。”
“之前学了几年建筑，后来跟着我三叔学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小哑巴还在理自己被弄皱的帽子，听到黎簇从后面走上来，插了句话问吴邪。
“三叔？你还有亲人啊？”
吴邪偏头看了他一眼,“谁没有亲人啊，”接着回过头，将小哑巴才理好的帽子弄乱。
小哑巴登时朝他发射一道“怨念光波，”干什么？
吴邪好心情地翘起嘴角，又听见旁边的苏难说。
“我就没有亲人。”
吴邪看向她，“那你赢了。”
“不过看你，活得不是挺潇洒的嘛。”
说完，吴邪迈大步子，走向前方的沙棱，顺手拎走了还在理帽子的小哑巴。走出两步，又听到苏难在后面问“是吗？”
小哑巴好不容易把帽子理好，瞥见吴邪又要伸过来捣乱的手，赶紧双手抱头。
“你不能弄我了，再弄我的是猪。”
吴邪的手就收了回去。
小哑巴这才慢慢松开脑袋，想起刚才几人的对话，又凑近问他。
“吴邪，你的三叔我见过吗？”
吴邪回想了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西王母宫吴三省靠在石柱上，看小哑巴和江月两人“上课”时的样子，老狐狸摇着尾巴笑得可开心了。
“见过。”
小哑巴：“那你的三叔，我应该叫什么？”
吴邪：“叫妖怪。”
小哑巴：“啊？”
吴邪没回话，伸手过来，将她理好的帽子往下一压，盖住脸。
眼前登时一黑，小哑巴又立即掀开，视线大亮，接着就听到吴邪说。
“伊伊，你也有亲人。小哥，江月，胖子，我，都是你的亲人。”
“..........”
从客栈出来，队伍走了一天。
因为向导马日拉的死亡，没人带路，所以大家只能按照最开始他指的方向，和小哑巴进沙漠前找拉克申画得地图前进。
照理说，古潼京应该就在这一片了，但却迟迟没看见和古潼京有关的“会动的海子。”
听吴邪说，只有找到“会动的海子”才能去到真正的古潼京。
众人暴晒了一天，累得苦不堪言。走到一半，指南针失灵，就连从客栈带出来的骆驼们都不愿意走了，一些人不禁自危起来。
“这地方骆驼都不敢走了，咱们回去吧。”
回去是不可能了，骆驼不走，众人只能把它们留在原地。反正骆驼能找到路，它们会自己回去的。
嘎鲁倒是还嘻嘻哈哈地到处蹦，憨笑着在队伍中乱蹿。
他的额吉死了，马日拉，苏日格和北望的尸体都被埋在了客栈附近。是马茂年的情人露露好心，见他没了娘，就说把他带着一起。
小哑巴有意观察他，结果嘎鲁记着“影”直接把他踹进海子里的事，一看见她就大喊着“坏人坏人”的跑开，搞得队伍的其他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小哑巴：“........”
王盟凑过来，好奇地问。
“你不会打过人家吧？”
小哑巴默默转过头看他。
还真让你说对了。
“啊——”
队伍前面的黎簇忽然被吴邪一拳打翻在地，鼻血喷涌而出，在空中溅出一道月牙般的弧度。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的鼻子，大骂道。
“吴邪你有毛病啊？！”
吴邪看着沙子上的血迹，从容自若道。
“是该让你的血派上用场了。”
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所有人就看着黎簇被吴邪各种“左勾拳”“右勾拳”，发出各种凄厉的惨叫声，以各种旋转优美的姿势落地，鼻血流了一路。
期间，吴邪每次都会停下看地上血迹的走向，然后继续前进。
黎簇就在各种挨揍中，嚎叫着喊小哑巴。
“吴伊，你快他妈看清楚，这就是吴邪的真面目！”
“什么温柔人好，全他妈是骗人的！”
吴邪摸出一块防沙巾，一把糊在他的脸上，不耐道。
“鬼叫什么呀，磨磨唧唧的。”
小哑巴看得缩脖子，她倒是看明白吴邪是在用黎簇的血找路了，但是她很担忧古潼京还没找到，黎簇就该失血过多了。
到最后，黎簇都麻木了。
吴邪：“来吧，继续。”
顶着两条鼻血的黎簇，抽了抽嘴角。
“还继续啊，你轻点呗。”
吴邪侧首，朝他神秘一笑。下一秒，一拳挨上他的鼻子。
“咚。”
黎簇捂着自己血淋淋的鼻子后退，鼻音很重地说道。
“你最好快点找到路，不然我的鼻血就流干了。”
小哑巴从包里摸出一袋红色的果冻，递过去。
“给。”
黎簇瞥了一眼，没好气道。
“干什么，帮你的吴邪赔礼啊？我不接受。”
小哑巴：“不是，给你补血。”
黎簇抓过那袋红色果冻举起来，难以置信道。
“果冻补哪门子血啊？！”
太阳开始西斜，温度却最后狠狠升了一把。一种干燥的，火辣的热仿佛在天地间来回滚动，沸腾。
前方，吴邪看了眼地上滴落的血迹，站起来道。
“到了。”
黎簇：“到哪儿了？”
“古潼京。”
王盟一听，率先大步翻过前面的沙丘，两条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腿拖着使劲往前跑。站到丘顶上，他突然露出惊喜的神色，指着远处大声道。
“那里有水，海子！”
众人一听，纷纷露出狂喜之色。背包也扔了，全部疯狂地往前跑，跃过沙丘，直直往海子里跳。
“噗通——噗通——噗通——”
一群人像狒狒一样狂欢，在海子里洗脸，喝水，各种扑腾。
趁着所有人往前跑，小哑巴又悄悄把眼罩掀开一条缝，泛白的瞳仁逐渐扫过每一个人。
忽地，那个红色人影一晃而过，混在人群中，上蹿下跳，欢呼着向海子涌去。
小哑巴想仔细去看时，它又不见了。混乱奔跑的队伍中，根本分辨不出来。
队伍原本是16个人，现在多了一个。
那个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说明肯定是顶替了某个人的身份，这个人肯定在之前就死了。
但怪就怪在，她之前和吴邪讨论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那个死的人是谁。
那个红色的人，好像让队伍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它代替的人还活着。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影，那个红色的人到底是什么？”
事已至此，“影”不可能没察觉到那个东西。
“影”：（你管它是什么，它又没对你动手，难道你还怕它抢你脑子不成。）
（哦，不对，你没有脑子。）
小哑巴：“........”
“呜呼——”
“水哈哈哈哈——”
有两个伙计估计是高兴疯了，边脱衣服边往海子里跳，没一会儿水里就多了两个光溜溜的身影。
吴邪从地上抓了把沙子，捏成一团，朝那两人扔去。
“把皮裹上，滚远点洗去！”
小哑巴后一步走到海子边，刚在吴邪身边站定，他就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
“你现在看，才是要长针眼的。”
小哑巴：“？？？”
黎簇在海子边蹲下，洗了洗鼻子，一抹脸，擦去血迹。
余光瞥见旁边的吴邪，问道。
“这就是古潼京啊？”
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吴邪将小哑巴的帽子扯下来，全部盖住她的脑袋，又将她的防沙袍转了个方向，然后就看着她蒙着头在那里胡乱折腾，像个摸瞎的小瞎子一样。
“吴邪，你又弄我！”
他笑了下，转头回黎簇的话。
“这就是古潼京。”
“不过按照之前的推算，应该要到明天早上才会真正出现。今天晚上就在这儿扎营吧，等到古潼京自己出来。”
于是，众人便在海子边安营扎寨，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太阳快落下了，队伍又默默地分成了几个小团，各自忙着扎帐篷，弄吃的......
“就，长这样。”
小哑巴将笔记本递给吴邪，上面是她才画好的那个红色的人。
竖长的，没有五官，光溜溜的，生着纤细的人形，像全身裹着一件紧绷绷的红色雨衣。
她还特别在旁边特地标注了四个字——“火腿肠人。”
吴邪一看，眉心微凝。
“有听到它说话吗？”
小哑巴：“没有。”
黎簇见两人神神叨叨的，凑过来看了一眼笔记本，随即“嚇”了一声。
“这什么，大便超人吗？”
吴邪偏头看向他，“什么东西？”
黎簇就地坐下，莫名讪笑了两声，没说话。
“........”
王盟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恶魔嘛，长得这么奇怪？”
“还有.........”
他忽然注意到画上小哑巴写得的那几个字，抬起头看向吴邪，疑惑道。
“老板，这个字和你很像啊。”
小哑巴歪头过来，“有吗？”
接着又把之前画火腿肠人时，顺手画得搭帐篷的王盟，递给他。
“送你。”
王盟接过一看，眼睛慢慢亮起来。
“画得很像啊，你学过画画吗？”
话刚一出口，他的脑子里就飞快闪过一幅画面。吴山居门口，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正在说话，那个女孩是.........
脑子突然痛起来，好像有人在掐一样。那个女孩的样子非常模糊，如同老电视的信号消失闪烁起了雪花片。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自己对那个女孩说。
“江伊伊，你可以啊，画画越来越好了，老板的学费没白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梦吗？
王盟拿着那幅画，不禁使劲捶了捶脑袋，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好半晌，缓过神来，一抬头，迎面就对上三张疑惑的脸。
他缩了下肩膀，“你们干嘛？”
黎簇表情狐疑，“你刚说什么，什么伊伊，什么画画？”
小哑巴也一脸困惑。
“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王盟神情茫然，一副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表情，他怎么了？
只有吴邪什么都没说，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幽邃的黑眸里，闪烁出两分隐藏的深晦。
“..........”
赶了一天路，扎好帐篷后，众人纷纷钻进去躺下休息了。
天色昏昏时，摄制组的王导张罗着升起火，用从客栈地窖里搜寻出来的装备和食物，熬了一大锅粥。
王盟饿了，瞬间吃了两碗。
苏难从帐篷出来，刚好看见他盛第三碗，拧了下眉。
“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王盟捧着碗，站起来。
“也不知道明天还吃不吃得到。”
苏难扫了一圈在场的人，问。
“你老板呢？”
王盟：“不知道。”
话落，正好看见小哑巴从帐篷里走出来，就招呼道。
“喝不喝粥？”
小哑巴先找了一圈人，回道。
“我一会儿吃，吴邪呢？”
王盟就用拿勺子的手指了个方向。
“去海子那边了。”
“那我去叫他们吃东西。”
小哑巴同他说了一声，就往沙丘上爬。
原地，苏难看着还在吃东西的王盟，突然冷哼了一声。
王盟一口粥送进嘴里，表情无辜。
“？？？”
太阳沉入地平线，天地之间只余下几许残晖，变成一种醉人昏昏的微红。
小哑巴踩着沙子向前，远远就看见沙丘上趴着一个人，如同一只蜥蜴，静悄悄地贴在沙地里，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见状，她脚步放轻，无声无息走过去。
只差几步时，那个人突然回头。
“！！！”
小哑巴反被他吓了一跳，快速恢复镇静道。
“嘎鲁，你在这里干什么？”
嘎鲁起先只是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那张被风吹得干燥发红的脸上没有表情，在昏暗的天色中，突然变得有些阴沉。
小哑巴定定地看着他，视线不自觉落到他的手上。
片刻后，嘎鲁蓦地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不停后退。
“坏人，坏人，坏人！”
接着，他就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回营地时，碰到老麦，又被老麦一拽脖子，边骂边拖走了。
“你个傻子乱跑什么，弄得老子到处找你。”
原地，小哑巴看着被拖走的嘎鲁，眉头蹙紧，眼底有着浓色的疑虑和警惕。
在刚刚有一瞬间，她明显地感觉到嘎鲁身上升起一抹杀气，他想对自己动手。
果然，这个嘎鲁不是善类。
眼睫轻颤，敛下思绪，小哑巴转身，看向下方的海子。
天又暗了些，弯弯的海子变得朦胧起来，粼粼水光波动。视线也变得灰蒙蒙起来，仿佛起了雾，看不真切。
嘎鲁刚刚趴在这里，是想悄悄对吴邪他们下手嘛？
“吴邪——”
一时没看见人，小哑巴只能边往沙丘下走，边喊人。
清灵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岸边的地上看见了一堆衣服。再看，海子里好像有两个人影，隐隐约约的。背对着她，正用手往身上拂水。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迷蒙微茫的天光中，其中一人转过身来。
小哑巴赶紧捂眼睛，解释道。
“我没有偷窥你们——”
接着，吴邪的声音远远传来。
“闭眼，向后转——”
小哑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跟着他的话转身，脸腾地就红了。
她真地没想到嘎鲁偷偷摸摸躲在沙丘上，居然是在偷看吴邪他们洗澡？！
哇，这人不仅不是个善茬，很可能还是个变态！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模模糊糊响起几道水声，应该是吴邪和黎簇从水里出来了。
完了完了，吴邪不会真以为我在偷看他洗澡吧？是嘎鲁。
“影”：（呵，看他信你。）
忽地，一道湿润的水气靠近。
紧接着，一只手盖上她的脑袋。
“罚站呢，走了。”
眼角余光里走过一道墨色的修长身影。发际沾着水雾，侧脸在黯淡的天色中看不真切，只模糊刻画出几条流畅的线条，透着一种深沉的神秘。
鼻间，那股苦涩的烟味被水冲淡了不少，变得清晰，混合着白日里沙子的干燥味道。在迎面而来的风中，调和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小哑巴愣了愣神，吴邪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后一步上岸的黎簇，整理着衣服走得比较慢。经过小哑巴身边时，忽然站定，摇头感叹道。
“现在的女生啊.........”
他转过头，一脸“意想不到”的表情。
“没想到你胆子小，色胆却大得很。”
小哑巴：“啊？”
“不是，我没有偷看你们。是嘎鲁，他刚刚躲在上面偷看你们。”
“嘎鲁？”
前面的吴邪转过身来。
“嗯。”
小哑巴跑几步到他身边，赶紧告状道。
“他刚刚就在那儿偷看你们。”
她抬手，指着沙丘上面，接着又补了一句。
“他还想对我动手。”
吴邪倏尔蹙眉，垂眸，面前的小哑巴一副理直气壮找人撑腰的模样，脖子都快昂成长颈鹿了，想也没有吃亏。
片刻，他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使劲揉了揉。
“行吧，你带路，去找他算账。”
小哑巴左右晃了晃脑袋，扯下他的手，小跑几步到前面，抬手做出“恭请”的姿势。
“太君，就在前面。”
吴邪不禁好笑，倒也没说什么。抬脚往前走，只是经过她身边时又敲了一记栗子。
“别乱学东西，那不是什么好话。”
黎簇在后面看得直啧嘴，酸里酸气道。
“法海怎么还不收了你们两个。”
三人踩着沙子往回走，刚爬到丘顶上，远远就看见营地升起了火堆。
王盟和摄制组的几人，连同马茂年全部跪倒在火堆旁边。苏难和老麦几个人吆喝着他们集中到一起，手里拿着刀赶人就像赶鸭子一样。
吴邪立即左手小哑巴，右手黎簇，拉着两人蹲下，借着沙丘掩身。
黎簇瞪大眼睛，“什么情况啊？”
小哑巴忽然道：“是嘎鲁。”
苏难老麦几人为首的，竟然是嘎鲁！
营地中央，嘎鲁脸上不复曾经的憨傻，沉着脸，看起来颇为阴狠。他手里拿着一把骨刀，脚下倒着的马茂年表情痛苦，好像是受伤了。
露露抱着马茂年，不停哀求他。
“嘎鲁，嘎鲁，姐求你，你放过我们吧。”
黎簇：“他不是傻的吗？”
吴邪趴在沙丘上，黑眸映着远处营地的火光，嗓音微沉。
“他之前是在装傻。”
话落，他偏过头，对两人说道。
“你们在这里，我下去救他们。”
刚起身，就被小哑巴拉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能帮忙。”
灰蒙蒙的惨淡天光里，那双眼睛比即将升起的星辰还要明亮，透着坚定的色彩。
吴邪眸色稍缓，刚要开口，就听见黎簇说。
“就是，我们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去。”
“走走走，救人救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着，勇敢无畏的少年直接就从沙丘翻了出去，迎着就往下面的营地冲。
吴邪压低声音忙喊了他一声“黎簇，”但少年已经快冲到营地了。
接着，吴邪快速对小哑巴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地点头。两人就默默从沙丘背后绕圈，一左一右往营地靠近。
勇猛往前冲的少年，不出意外地被一招制服了。迎面而来的一拳直接将他干翻在地，最后被嘎鲁按住肩膀半跪在地上。
“怎么就你小子一个，那个女的和吴邪呢？”
脸上挨了一拳的黎簇，忿忿别开脑袋，硬气道。
“不知道。”
嘎鲁眸中露出阴鸷的光，嗤笑一声。
“行，不知道是吧，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他一把将骨刀抵在黎簇的喉咙上，恶狠狠道。
“说，那两个去哪儿了？”
黎簇仰起脑袋，眉眼间显出一种少年的轻狂色采，一字一句道。
“我不知道。”
“真以为老子不敢动手是吧？！”
嘎鲁手腕一转，蓦地将骨刀的刀刃竖起来，黎簇脖子上血线立现。
“嘎鲁。”
这时，苏难用木仓抵着王盟，从另一边走过来，叫住了他。
“那小子还有用，不如先拿这个开刀。”
说着，她侧过脑袋，看着王盟，忽而笑了。
“你猜，你老板会不会来救你？”
王盟语气坚定道。
“我老板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难一声哂笑。
“好啊，那就看看你老板出不出来了。”
话落，嘎鲁抓着黎簇站起来，陡然朝营地四周大喊放话。
“吴邪，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些人全杀了！”
夜幕降临，营地刮起寒风，呼呼如鬼啸，可没有听到一个人的回复。
地上的摄制组几人和马茂年露露挤在一起，好似一窝鹌鹑，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苏难的眼睛扫视着营地各个方向，也跟着喊了一声。
“关大老爷，你和你的小亲戚再不出来。你的这个傻伙计和那小子，可就该没命了。”
话音随着风声散去，没有回复，一片死寂。
嘎鲁笑得阴毒。
“好，老子先让你见点血！”
话落，他陡然摔开黎簇，朝地上的摄制组几人走去，惊恐的尖叫声登时响彻一片。
“啊！”
“啊——”
“别过来，别过来——”
露露被他抓住一只脚，恐惧的眼睛瞪得无比大，颤抖着边哭边求饶。
“嘎鲁，嘎鲁姐对你很好的是不是，我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受伤的马茂年本想护着她，被嘎鲁扒拉肩膀一把甩开，笑得有几分邪气和变态。
“我知道姐，你对我最好了，我不会伤你的。”
他的语气放轻，带着诱哄的味道。
“听话，来，过来，过来。”
露露惧怕地摇着脑袋，不敢靠近。
下一秒，嘎鲁像是没了耐性，抓住她的脚一把扯近，脸色骤变狠厉。
“姐，不会痛。”
说着，他陡然举起骨刀，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在快挨到露露时，猛地被顺着原轨道拉了回去。
一道黑影由侧面蹿出，对准后退的嘎鲁，旋身，一记高侧踢！
“咚！”
嘎鲁眼神一凝，立即后仰避开，身体碰到地面又迅速弹起。
吴邪却更快一步，上前一脚将要弹起的嘎鲁踢翻。凌空由上往下，砸下一拳。拳头在空中被嘎鲁抓住，顺势一扭，整个人就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站了起来。
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战况凶猛。
另一边，小哑巴瞅准时机，忽地从营地角落钻出。一手搭住苏难的肩膀，一手抓住她手里的木仓，迅速后退数步，带着人往地上一摔！
“咚！”
王盟骤然摆脱束缚，摔倒在地，顺势抓起地上的沙子，朝就近的老麦一扔。
黄沙迷眼，趁着这一时机，王盟迅速去夺他手里的刀。
之前被甩开的黎簇翻身爬起，捡起火堆里的一根木头，大叫着就朝另一个伙计冲过去。
“啊啊啊——”
局面骤变，营地瞬间变成了混战的战场。数道打斗身影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中间的摄制组几人挤在一起，不停蜷缩收紧，给打斗的几人让步，神色恐慌。
“砰！”
小哑巴按住苏难的肩膀，疾速后退几步后，苏难突然转身将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她！
她立即往左一避，右手成刀朝苏难一砍，整个人犹如黑燕一般腾飞起来，凌空后翻，踢向苏难拿木仓的手。
“哒。”
木仓应声而落。
小哑巴刚刚落地，迎面霎袭来一拳，被她偏头躲开。紧接着，苏难依靠赤手空拳攻得猛烈无比，稍不注意，就想来抓她右眼上的眼罩。
她躲过一击后，就听到苏难笑道。
“怎么了，你眼睛里真长了什么不成？”
小哑巴没说话，身体一侧，斜着劈空一踢，踢中她，顺势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苏难后退了两步，笑容隐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哑巴直直看着她。
“你和嘎鲁是一伙的，你们想干什么？”
苏难不语，陡然握拳，疾冲上来。
小哑巴再次和她打在一起，期间，战场不停朝打斗的吴邪和嘎鲁靠近。随着“咚”的一声，四人陡然分开，各据一方。
嘎鲁阴狠狠地瞟了眼小哑巴，蓦然道。
“得带她回去，苏难！”
话落，嘎鲁和苏难忽然交换位置，各自迎上小哑巴和吴邪。战局重新拉开，再成两两对峙。
“咚！”
小哑巴对上嘎鲁，才发现他的招式比苏难更多几分狠辣。招招饱含杀意，且更加蛮横，好比一个颇有些阴门路的莽夫。
“哧——”
猝不及防，小哑巴偏头一躲，脖子堪堪被骨刀拉出一道血痕。
嘎鲁猛然靠近，指间粗粝的茧刮过她的脸颊，笑出邪气十足，阴瘆瘆道。
“天机眼9号，没想到你还活着。”
小哑巴抬手屈肘，一把撞开他。嘎鲁摔进沙子里，很快站起来，用大拇指抹去唇边的血迹，眸色阴狠。
“你说什么？”
他刚刚说什么9号？
嘎鲁邪笑着没说话，摸出腰间的木仓，举起来，对准小哑巴。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断了。
嘎鲁脸色骤变，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同时渗出殷红。如同突然被人狠狠拍了一掌天灵盖，七窍流血，面色极其痛苦。嘴里“呜啊”着，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不过几秒之间，他就“咚”的倒地，瞪着眼睛，没了气息，死相恐怖至极。
“啊——”
有人抱头尖叫起来。
打斗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一个伙计见了，突然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哑巴，大骂道。
“就是她，这个妖女又杀人了！”
小哑巴转头看他，好似顶了个问号的可达鸭。
“啊？”
怎么一有人死了，凶手就是她？
她哪来那么大法力，能隔空杀人？
营地中央，吴邪检查嘎鲁的尸体后起身，神色微沉。
“看不出死因，身体外表没有伤，估计是内里的问题。”
苏难走过来，双手插腰，盯着地上的尸体，蹙眉道。
“不是被打死的？”
吴邪侧眸看了她一眼，说道。
“看不出他是怎么死的，但是有件怪事。”
“什么怪事？”
“从嘎鲁现在的状况来看，他不是刚才死的。”
苏难：“什么意思？”
小哑巴走近几步，就看见吴邪蹲下身，拿下嘎鲁头上的帽子，将他的脸完全露出来，说道。
“他的皮肤发黑。”
接着，他又拿起嘎鲁的一只手臂捏了两下。
“肌肉已经僵硬，身体冰凉”
撩起嘎鲁的衣袖，露出来的手臂上，能较为明显的看出暗红或暗紫色的斑。
“尸斑开始出现了。”
小哑巴皱起眉头，试着总结道。
“所以，嘎鲁死了至少得有六七个小时了？”
吴邪：“没错。”
黎簇捂着先前被扭伤的胳膊走过来，瞥了一眼，分外不解道。
“可他刚刚还活蹦乱跳呢?”
还打了老子一拳，嘶，痛死了。
吴邪站起身。
“可能他身体里也有我们之前的那种虫，所以导致他在死后还能行动吧。”
苏难斜眼看向他。
“关大老爷，你之前不是说进过第二次地宫的人，才会有那种虫吗？”
“嘎鲁又没有去过。”
吴邪勾了下唇，意味深长道。
“他去没去过，得问苏老板你啊。”
话落，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径直走向燃烧的火堆边。
“行了，既然现在不打了，我们就好好来问问，到底是谁杀了嘎鲁。”
王盟跟着他后面走，不解道。
“老板，既然嘎鲁身上有那种虫，那他不应该是被虫害死的嘛？”
吴邪：“身体里有虫的人，会觉得浑身发痒，控制不住地抓挠自己。但是嘎鲁身上没有抓挠的痕迹。”
王盟：“那是什么意思，他身体里没虫子？”
吴邪：“不，只能说，害死他的不是虫，而是另外其人。”
话落，余光瞥见身边的小哑巴在出神，喊了她一声。
“伊伊，怎么了？”
小哑巴回过神，看了下周围的人，悄悄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天机眼9号”几个字。
在吴邪投来疑惑的目光时，她压低声音道。
“嘎鲁刚刚这么叫我。”
“天机眼9号”，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字。
刚刚想问嘎鲁，他就死了。
她没见过嘎鲁，至少现有的记忆中没有。但是嘎鲁刚刚那么喊她的时候，分明是认识她的。她在哪里见过他？“天机眼9号”又代表着什么呢？
她直觉一切并不简单，这个名称背后，可能蕴含着更大的秘密。
吴邪翻转手腕，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低声道。
“先别多想，一会儿我问其他人问题的时候，你悄悄看那个红色的人还在不在。”
小哑巴点点头。
吴邪看她脸色不好，又将她打斗时弄掉的帽子拉起来，盖上，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
“别害怕，我在。”
“嗯。”
小哑巴挨着他坐下，按下纷乱的思绪。在宽大的帽子里，小心将眼罩掀起来，接着又拉下帽檐，将眼睛遮住。
黑沉沉的夜幕下，营地的火堆燃烧着发出哔啵响声。
众人围着火堆一圈坐下，闪烁的火光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复杂表情，惊骇，不安，恐惧，漠然...........
苏难率先开口。
“关大老爷是打算审问我们吗？”
吴邪：“你不想找出杀害你同伴的凶手吗？”
苏难：“这么说，关大老爷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吴邪：“你们，是汪家人。”
说着，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向对面的苏难。
火光映出女人姣好的脸庞，她勾起红唇，美艳又危险。
汪家人，那嘎鲁也是汪家人？
小哑巴在心里思索着。
“影，你知道汪家人吗？”
“影”冷冷哼一声。
（几百年不敢见光的一群臭虫，只敢躲在暗地里汪汪叫的汪家人。）
听这意思，他好像挺熟悉的啊。
倏尔，“影”的声音变得凶戾起来，仿佛齿间都在渗血。
（江伊，一会儿趁机杀了那个叫苏难的女人。汪家人没资格进古潼京，一个都不准出沙漠！）
他的话中不可遏制地弥漫出一种浓厚的狠意和恨意，不知从何而来。
小哑巴正想问他，忽而听到身边的黎簇嘀咕道。
“汪家人？那有没有喵家人？”
“什么汪家人，喜欢狗的人？”
小哑巴转过头看他，认真道。
“我觉得你的想法是个很厉害的突破口。”
“影”：（两个傻逼。）
（你动不动手，你不动手，让老子出来杀了她。）
“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再看一下嘛，等把杀嘎鲁的人找到再说。”
小哑巴赶紧把他稳住，生怕“影”突然冲出来胡来蛮干。他要是出来杀红了眼，在场的人估计没两个能走出沙漠。
吴邪：“根据嘎鲁的尸体来看，他应该是昨天深夜到今早上这段时间出得事。大家都说说吧，这段时间里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
听话，黎簇总觉得当下的场面很像一个大型的狼人杀。现在是大家依次发言的时间，一轮结束后，他们就得投票选出凶手。
他看了眼沉默的众人，率先清了清喉咙，说道。
“我先来吧，我是一头村民，额不是，我昨晚一直在房间里睡觉，盟哥可以证明。”
王盟点头，指了下他。
“我也在睡觉，他可以帮我证明。”
吴邪瞥了两人一眼，接过话头。
“我们最开始在院子里，”他看了下小哑巴，“后面就回房间睡觉了。”
小哑巴点头，“我也是。”
见状，苏难忽然出声道。
“关大老爷，你的小亲戚怎么又把帽子戴上了，不是都露过脸了吗？”
吴邪看了眼身边的小哑巴，脸不红心不跳道。
“她害怕。”
“害怕？”苏难扬了下眉，“她刚刚打起人来，可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啊。”
吴邪看向她，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苏老板转移话题是想干什么？”
闻言，苏难就收了笑，冷冷回道。
“我昨晚一直在房里睡觉。”
吴邪：“那就是没人证明了？”
苏难看了他半晌，点头，“对。”
吴邪看向她身边的人。
“下一个。”
摄制组的几个人是一间屋的，晚上都在睡觉，也能彼此证明。
然后是马茂年和露露，老头受了伤，一副进气没有出气多的样子。露露抱着他哭得泪眼汪汪，边抽噎边说道。
“我们，我们也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在他们发言时，小哑巴悄悄将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都没有异常。
但在场的人数是不对的，队伍原本有16个人，死了个嘎鲁，现在还有16个人。
小哑巴这方4个人，摄制组4个人，马茂年露露2个人，嘎鲁1个人，苏难和她的伙计5个人。
首先她排除己方吴邪王盟和黎簇都没有问题，摄制组和马茂年露露看起来也没有异常。那么疑点就放在没人作证的苏难，和她的四个伙计上。
老麦率先开口，摸着脑袋莽咧咧道。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老子没杀那个傻子。”
吴邪：“你经常针对嘎鲁，嫌疑占比很大啊。”
老麦一听就炸了，撸起袖子道。
“你他妈再说一遍？！”
“老子没动那个傻子，跟个憨货似的，谁有闲心大晚上跟着他啊。老子一直在房间里睡觉！”
他旁边的另一个伙计，凯凯也说道。
“对，我们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少他妈血口喷人。”
话一出，其他两个伙计纷纷点头。
“就是，大晚上都在睡觉，谁会去专门杀个傻子啊。”
小哑巴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她直觉觉得，那个红色的人一定在四个伙计当中。
首先那个红色的人不会冒充苏难，她太显眼了，一有不对，大家就能发现。
所以，这四个伙计里，一定有一个人是冒充地。
老麦不太可能，他太张扬了，很容易露馅。
范围又缩小了，只剩三个人。
小哑巴悄悄在吴邪手心画了一个圈，吴邪会意，继而道。
“那我们大家选一下吧，看谁的嫌疑最大。”
“首先，我。”
苏难和她的四个伙计举起了手，模样挑衅。
轮了一圈下来，摄制组的人和马茂年露露0票，黎簇0票，王盟0票，小哑巴2票，吴邪5票，老麦2票，一个穿皮夹克的伙计1票，苏难竟然有6票。
苏难对这投票结果，简直气笑了。
“不是知道嘎鲁是我的同伙了吗，我怎么会杀了他？”
黎簇出来“悍跳”了一波。
“首先我是一个村民，不是，我是一个无辜的人。其次你在我心里的身份是不做好的，所以我..........”
话没说完，就被吴邪一巴掌糊开。
“别叽叽歪歪说些没用的。”
“苏老板，既然你得票最多，那看来你的嫌疑最大啊。”
苏难好整以暇道：“那关大老爷想怎么样？”
吴邪微挑了下眉。
“既然杀了人，那，一命赔一命？”
话一出，老麦和其他三个伙计首先蹦了起来，怒气冲冲道。
“你他妈动我姐一个试试？”
吴邪微仰起头，双手后放，撑着沙地，嘴角噙笑从容不迫道。
“你们急什么，又不是说你们杀了人。”
凯凯骂道：“吴邪，信不信我们现在就让你死在这儿！”
小哑巴仔细盯着他看了看，这个凯凯也不是，嫌疑排除。
他经常呆在马茂年身边保护，杀人时间不够，被冒充的几率也不大。
范围再次缩小了。
小哑巴把目光投向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皮夹克，一个刀疤脸。两个人都气汹汹在嚷嚷，撸起袖子，仿佛随时会冲过来对吴邪动手。
吴邪倒是一派浑不在意的神色。
“你们反应这么大，难不成你们才是杀人凶手？”
“哦，不能这么说，你们本来就是杀人凶手。应该说，难道你们才是杀嘎鲁的凶手？”
几个伙计的怒气被点燃，拔出刀就要动手。
“妈的，老子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见他们冲过来，小哑巴登时抓起一把沙子朝他们洒去。
黄沙扑面，几个人瞬间被迷了眼睛，脚步顿在原地。
“艹，谁他妈干的？！”
黎簇看得直摇头。
现在的局面，他算是看清楚了。
吴邪应该是个法官兼职预言家，王盟和自己是村民，摄制组和马茂年几个人都是“白痴”，苏难和老麦几个是乱杀的狼人，小哑巴是个猎人。
女巫倒是还没出现。
老麦几个人挤完沙子了，眼睛红得像鬼一样，到处扫视。
“谁，谁他妈刚才动的手？”
吴邪慢慢坐起身，不疾不徐道。
“苏难确实不可能杀嘎鲁，那么嫌疑就落在你们几个人身上了。”
“老麦杀了人会嚣张地直接承认，所以不是你。凯凯经常在马老板身边帮忙，你的几率也不大。”
“所以，剩下的就是........”
他将目光投向小哑巴先前缩小范围的两个人。
“你们两个昨晚上一直在睡觉，没离开过房间吗？”
皮夹克一扬脑袋，“说了在睡觉就是在睡觉！”
刀疤脸也道：“老子也在睡觉！”
吴邪幽深的目光定定看着两人。
“你们真地一直在睡觉，没有起来过吗？”
一听这话，两个人又毛火起来。
皮夹克：“你到底什么意思？就算我杀了那个傻子又怎么样，未必老子还不敢承认吗？”
刀疤脸：“就是，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吴邪再次重复道。
“你们真地一直在睡觉，没有起来过？或者说你们能确定对方没起来过吗？”
听他多次提问，其余人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纷纷挪着屁股，远离两人。
不多时，中间就多出一块空地，站着皮夹克和刀疤脸两人。
小哑巴将帽檐掀开了些，集中用右眼看两人。
那个皮夹克应该是叫做“天儿”的，他一甩头发颇为暴躁道。
“怎么个意思，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了呗？”
吴邪：“我没有说你是凶手，你再仔细想想，你和他真地没有起来过吗？”
黎簇听着他的话，心里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来了，我昨晚上起来过没有？
一般人来说，多次经历重复提问，心里难免会生出几分自我怀疑。见没人相信自己，接着就会变得急切，焦躁。
天儿就很符合这点，见自己不被信任，他的表情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怎么知道他起来没有？反正老子一觉到天亮！”
这时，小哑巴已经盯紧了那个刀疤脸。一边悄悄去摸腰间的匕首，一边给吴邪比了个手势。
黎簇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道。
啊，她是女巫吗？要毒人了嘛？狼人杀怎么玩来着？自己好像不会啊。
刀疤脸看了天儿一眼，跟着骂道。
“我怎么知道他起来没有？反正老子一觉到天亮！”
一眼望去，他和其他人是没有区别的。但面对怀疑，刀疤脸的反应就显得浮于表面了，他并不是真正的急躁，只是在模仿那个天儿。
之前混在人群里不显眼，现在被单拎出来，就十分醒目了。
天儿不想解释了，双手往空中一摆。
“哎呀，你们爱他妈信不信！”
刀疤脸也摆烂了，双手一甩，骂道。
“哎呀，你们爱他妈信不信！”
闻言，天儿转头看向他，疑惑道。
“你老学我说话干什么？”
刀疤脸咧起嘴角，对他笑得友爱和善，重复道。
“你老学我说话干什么？”
天儿骂道：“你他妈白痴了，学我干什么？”
刀疤脸也怒道：“你他妈白痴了，学我干什么？”
此时，营地中间的空地只站着两人，安静无比。众人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不少人开始后退。
天儿也咋么出味儿来了，骂了句脏话，强装镇定道。
“滚老子远点！”
刀疤脸完整复制脏话，“艹，滚老子远点！”
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吴邪起身，逆着后退的人流上前，看着刀疤脸，问道。
“还要装吗？”
刀疤脸转过来看着他，笑得憨厚，继续学嘴道。
“还要装吗？”
小哑巴慢慢起身，握紧匕首，余光扫了眼周围的人。脚步轻移，从侧面开始朝刀疤脸靠近。
火堆旁，吴邪神色沉着，直接拆穿刀疤脸的面目。
“叶枭，我记得你之前就死了啊。”
话一出，满座震惊，齐齐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刀疤脸。
对啊，他是叶枭！
叶枭不是早就死在怪物城主的地宫里了嘛！这个人是谁？！
黎簇瞠目结舌，什么情况？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个村民，结果自己竟然是个白痴？！
苏难一怔，眼神瞬间恢复清明，拔出刀，对准“叶枭。”
“你是谁？”
众目睽睽之下，被拆穿的“叶枭”突然笑起来。脸上蜈蚣样的刀疤狰狞扭动，一副颇为娇羞的模样，动作扭捏。
他的笑声极为奇怪，很尖，阴窃窃的，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夜风萧瑟，众人不禁齐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纷纷瑟缩脖子。
“这是个人吗.........”
吴邪直直看着他，凝声道。
“你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闻言，“叶枭”忽然停住了笑，眉眼阴沉。
脸上蜈蚣样的刀疤仿佛正被什么东西撕扯，拉长，变形，使得他整张脸变得极尽扭曲，好似恶魔。
而在小哑巴的视角里，却是完全与众人不同的画面。
她看见，“叶枭”慢慢褪去了身上的衣裳，露出里面光溜溜的发亮的红衣。原本没有五官的脸上多了那道狞狰的刀疤，静静站在那里。
它又笑了，嘿嘿很轻的两声，像是调皮小孩的得意和鬼黠。
下一秒，它脸上那道疤突然撕扯到最大，整个脑袋刹如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
“！！！”
小哑巴被吓了一跳，脚下不禁后退一步，右眼也变得刺痛起来。
黎簇破声喊道：“它要跑！”
话未落下，“叶枭”突然动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直从营地中间穿过，朝海子的方向大步跑去，细长的四肢跑起来张牙舞爪的。
经过小哑巴身边时，她差点被撞，幸好被吴邪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耳畔，疾速刮过一道凉风。
“叶枭”和她交错的一刹那，它还伸手拍了下她的额头，接着又嘿嘿笑了两声，仿佛得胜的猫儿欢似虎，只是笑声实在诡异。
“别追了。”
老麦几个人想去追，被吴邪叫住了。
“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当心是个圈套。”
老麦几人便停下脚步，只是凉风一吹，所有人都无法平静下来。
一种瘆人的寒意从脚底爬起来，向四肢百骸蔓延，引得头皮发麻，久久不安。
“没事吧？”
吴邪看向捂着额头久久没回神的小哑巴。
小哑巴讷讷摇头，看向他，指着自己被拍的额头，慢半拍道。
“它打我。”
那个火腿肠人竟然打她？
不是下杀手，好像开玩笑一样的打她？
它难道是在和自己玩嘛？
小哑巴觉得不可能，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和她玩，图什么，看她什么时候被玩死吗？
隔着一座沙丘，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道“噗通”的落水声，那个火腿肠人好像跳进海子了。
耳畔，忽地响起一道奇怪的哼唱。很轻，随着风，在沙丘之间来回飘荡。
“**#*##*#**”
黎簇后脖颈一凉。
“只听过海妖要唱歌，没听过沙漠里的妖怪也会唱歌啊。难不成是沙妖？”
小哑巴拍了拍他的肩膀，黎簇抖了一下，转过头来，就看见她指着一个方向说。
“可能是沙人。”
黎簇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本坐在地上的王导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围着火堆开始跳起舞，动作类似于锅庄。两只手上下摆动，侧着身子，颠来跳去，腰间突然掉下来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吴邪走过去，捡起来，是一把木仓。
之前从客栈搜出来有两把木仓，一把在苏难那里，一把在吴邪手上。王导这把，应该就是吴邪手上的，估计是被他偷拿了，难怪吴邪先前都没摸木仓。
偷木仓的王导还恍然未觉，双目失神，边跳，嘴里还边哼出奇怪的歌谣。
“**#*##**#.......”
呜呜哇哇的，口齿不清。
小哑巴听了半晌，只分辨出一句“古潼京.....算得精.....踏入一步血流金（或是‘净’）......”
众人一听，只觉得那股寒意更甚了，无孔不入。
“这是什么意思，进了古潼京，我们都得死是吗？”
“那我们快走吧，别去那儿了，我还想活着回去呢。”
“我们回去吧，别去了。”
“........”
苏难走过来，朝吴邪一扬下巴，指着跳大神的王导。
“关大老爷，怎么弄？”
吴邪：“很简单。”
话落，小哑巴直接走到跳舞的王导面前，抬手成刀，朝他的脖子一砍。
“咚。”
王导顿时软趴趴倒地了。
小哑巴功成身退，手一拍摊开。
“解决。”
吴邪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默契。”
王盟插了句嘴，“完美。”
黎簇摇头感慨，“野蛮。”
接着，吴邪朝不远处的摄制组几人，偏了下头，说道。
“把他扶进去吧，已经没事了。”
火堆边，几个女人明显吓得不轻，一个个魂儿都好像没飞回来。
吴邪：“今晚都尽量抱团睡吧，别落单，那个东西可能会随时回来。”
听话，露露哆嗦着搀扶马茂年回了帐篷，摄制组的几个女人过来扶起昏迷的王导，战战兢兢地往回走，想必今晚怕是不敢闭眼。
小哑巴在揉眼睛，力度之大，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黎簇：“你怎么了，被刚刚那玩意儿刺痛了眼？”
小哑巴摇头，右眼痛过后，又传来一种奇异的痒。抓心挠肝的，她不禁揉得更加用力起来。
“别揉了。”
吴邪走过来，拿下她揉眼睛的手，将眼罩给她戴上。
“今晚上先给你支个小帐篷到我们那里，免得那个东西再回来。”
“好。”
小哑巴点头，还是觉得痒，不自觉想去揉。刚一动，又被吴邪拦住了。
“等会儿真揉瞎了，先去收拾你帐篷里的东西吧，我一会儿过去帮你搬。”
“好。”
小哑巴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努力忍着痒，拳头都握紧了。
什么火腿肠人，什么“天机眼9号”，这一晚上就没消停下来过。
怎么这些奇怪的事情都找上她了？
“影”：（因为你邪门啊，和吴邪一样，果然在一起待久了连运气都会传染。）
他一出来，小哑巴刚好就问他。
“你知道天机眼9号是什么意思吗？”
“影”：（字面意思呗。）
“那9号是什么意思，代号吗？”
“影”又不回话了，小哑巴只能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反正自己早晚能弄清楚。
原本吴邪他们是扎得一个大帐篷，三人住一起，和之前一样，空间很富裕。小哑巴单独支了一顶帐篷在他们旁边。
现在出了“火腿肠人”这件事，她自己一个人睡不安全。吴邪就让她收拾东西，一会在他们的大帐篷里支一个小帐篷，彼此看见，能照应着，不至于落单。
进帐篷前，她余光一扫，看见苏难走到了吴邪身边，两人正在说话。
小哑巴不禁多看了一眼，离得有点远了，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影”又跳出来了。
（你不喜欢苏难，我帮你把她杀了怎么样？）
小哑巴拧起眉头。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喜欢她？”
“影”：（她总是针对你，还爱往吴邪身边凑，你不生气吗？）
（我杀了她，正好帮了你，不好吗？）
他的声音放轻了，透出一种蛊惑的味道。
小哑巴：“是你不喜欢她吧，你为什么想杀她？”
“因为她和那个嘎鲁一样，是什么汪家人？”
“影”语气陡变，（别提那群烂臭虫恶心老子。）
小哑巴眼珠转了转，和他打商量道。
“那你告诉我汪家人是什么，我就听你的，怎么样？”
“影”声音冷冷，又变得乖戾起来。
（少给老子耍小聪明，你不杀了苏难，后面必生事端。）
（江伊，到时候你别后悔。）
闻言，小哑巴最后看了眼火堆旁的苏难。转身，进了帐篷，同时和“影”说道。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让我杀了她，你太霸道了吧。”
“影”反问道：（你第一天认识老子？）
小哑巴：“那你就和我说说呗。汪家人是什么？天机眼9号又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那个火腿肠人，它为什么要杀嘎鲁？”
“这些你肯定知道。”
“影”极其不耐烦。
（你属麻雀的，叽叽喳喳吵死了，老子睡觉了。）
“嘁，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说话。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后面问吴邪，他肯定会告诉我。”
小哑巴不高兴的嘀嘀咕咕着，又把“影”骂了好几遍。
睡觉睡觉，一有事情就睡觉，瞌睡虫嘛？
.........
帐篷外，火堆里的火焰调皮地跳动着，映出红色的光。
苏难看着吴邪，揶揄道。
“关大老爷还敢睡吗？”
“知道了我的身份，看见了一个鬼，这种情况下，你不跑吗？”
吴邪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腰间的三把木仓。一把是先前小哑巴从她身上打落的，一把是王导刚掉出来的，还有一把嘎鲁的。
“苏老板总不至于比鬼可怕吧。”
现在，三把木仓都在吴邪身上，就算苏难要再做点什么，也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苏难懂了他的意思，一点头。
“行，那关大老爷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带我们去古潼京。”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最后转身回了帐篷。
原地，吴邪偏头，看着“叶枭”跑走的方向。
墨色的眼眸中忽然蒙上雾一样的思绪，久久不语。
“........”
在帐篷里转了转，好像也没什么收的。小哑巴就把自己的衣服和包裹巴裹巴卷起来，准备打包带去大帐篷睡。
刚收拾好，转身正准备出去，迎面才发现帐篷里多了一个人。
“黎簇？”
小哑巴疑惑地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黎簇。
“你干嘛？”
“我来找你啊。”
黎簇笑道，嘴角往两边弯。先前桀骜的眉眼被抚平了，俊逸的脸庞映着帐篷里的灯光，轮廓显出几分温柔的光采。
小哑巴却觉得奇怪得很，狐疑地看着他。
“找我干嘛？”
怎么笑得怪瘆人的。
“找你玩啊。”
黎簇说话时，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她，竟然诡异得无比深情。
小哑巴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玩什么？”
“你眼睛也不舒服吗？”
话落，她不禁又抬手去揉发痒的右眼。
接着，暗暗地借着揉眼睛的动作，悄悄将眼罩掀起一条缝去看黎簇。
右眼刚看见一点光亮，就被突然靠近的少年挡住视线，眼前蓦地一黑。
小哑巴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后退，却被黎簇抓住右手，掀开的眼罩瞬间又贴回了眼睛。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她去扯自己的右手，挣了几下居然挣不掉。黎簇的力气大得吓人，像铁钳一样死死握着她的手。
“黎簇你突然发什么疯？”
“我叫人了，我喊吴邪了啊。”
眼前的黎簇明显不对劲，小哑巴开口要喊人，却被他一把捂住嘴巴。
那张俊逸的少年脸庞凑得更近了，贴到她的耳边说话，一道凉丝丝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和脖间，很痒。
“伊伊，我很喜欢你。”
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大相径庭，内容更是炸裂！
“黎簇你有毛病啊？！”
小哑巴登时狠狠踩了他一脚，同时左手成拳，一拳将他打开！
“咚！”
黑暗的视线骤然光亮，黎簇后退了好几步，踩到地上的睡袋。那双深情的黑眸抬起来，眼神依旧直勾勾的，用手轻扫了扫被打的胸口，又看着她笑。
嘴角勾起，多出一抹痞气，嗔道。
“好痛啊。”
咦～
“你恶心死了！”
小哑巴受不了了，转头朝外面喊了一声“吴邪！”
回过头，黎簇瞬间又对自己抛了个媚眼，来了个飞吻。
小哑巴微闭了闭眼，右手去摸腰间的匕首，忍无可忍道。
“你正常点，不然我打你了啊。”
黎簇就不说话了，接着开始脱衣服。外套，衬衣很快被他扔在地上，转眼身上就只剩下一件黑色长袖。
他又扭起来，像一颗妖娆的海草。扭着腰抓起长袖的衣边，往上一扯，直接脱了精光。
“！！！”
小哑巴：“你你你，你干嘛，把衣服穿上！”
她吓得后退，根本站不稳，转身就往帐篷门口走，急得大声喊外面的吴邪。
“吴邪，吴邪，你快来！”
“黎簇疯了，他在我帐篷里脱衣服跳舞！”
听到动静，吴邪很快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王盟。两人一路跑来，黑靴溅起黄沙又落下。
“怎么了？”
小哑巴不知道怎么说，掀开帐篷让两人进来。
“你进来看吧。”
一转头，黎簇已经把黑色长裤脱了，内裤脱到一半，半个屁股露在外面。
少年微弯着腰，看着突然进来的吴邪两人，挑了挑眉，勾起一个很俏媚的笑，嘿嘿了两声。
王盟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我去，这么劲爆。”
说着，他就去摸裤兜里的手机，举起来拍照，嘴里还直感叹。
“脱衣.舞娘，唉～现在的高中生啊真地是。”
吴邪走进帐篷，上下扫了黎簇一眼，忽然轻“啧”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不会吧。”
小哑巴默默走到他身边，指着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黎簇，有些不确定道。
“吴邪，他好像在挑逗，不，调戏........”
说到一半，她的眼神突然坚定。
“他好像在勾引我！”
这时，黎簇又开始□□了，双手捏内裤边慢慢下滑。
吴邪一把捂住小哑巴的眼睛。
“未成年禁止观看。”
接着，他又突然拔高声音，朝黎簇骂道。
“提起你的裤子，给老子滚出去！”
然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杂声，好像是王盟突然动手了，和黎簇打了起来。
小哑巴被捂住眼睛什么也不知道，心里难免焦躁。刚刚扯下吴邪的手，却看见门口钻进来一个熟悉的少年。
“大晚上的，你们又吵什么呢？”
随着帐篷帘掀开落下，进来的人赫然是打着哈欠的黎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