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一股小甘菊的甜香,玻璃顶灯折射出绚丽的光线,大约神仙也就住这样的吧。

    “舒服吗?”清澄扯了下躺在身旁的高峻霄,声音异常柔和。

    “舒服,嘿嘿,这动起来可得劲了。”高峻霄轻轻揽住清澄,闭上眼睛一脸惬意。

    “嗯?”清澄眉梢一扬。

    “我的意思是有你得劲,不是,是翻身比较得劲,哈哈,我自个翻身,你不要多想。”高峻霄试图解释,但是被清澄瞪了一下只能尬笑。

    切,就这点出息,清澄眼波流转突然靠近,附在他耳边轻诉:“其实只要你配合一下还能更得劲。”

    两人耳语一番,高峻霄听得鼻子微微皱起,手背虚掩嘴,想笑又不敢笑:“这不合适吧,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矜持点。”

    “你就说配不配合?”清澄支起手肘侧躺,另一只手用力点了点高峻霄的胸口。

    “配合配合,你都那么主动了,我当然舍命陪君子。”高峻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把清澄也拉起来。

    柜台的销售见状立马贴上来:“先生,太太,我们家的弹簧床垫试了怎么样,有合适的可以跟我说。”

    “你什么感觉?”清澄挽着高峻霄的胳膊使了个眼色。高峻霄神色未变表示还行,自己睡不太惯,让清澄决定。

    “我分不出来,试了几家都差不多,但是这家名气响,应该不会差吧。”清澄笑盈盈的转向销售员,“哎,你家最近有什么优惠吗?”

    “太太识货。现在有夏季促销,买床垫送枕头。我们家的枕头,天鹅绒填充,用到您孙子辈都行,绝对格算。”销售员堆着笑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才新婚,哪管着着那么远的事情,你们还有其他活动吗?”清澄继续问道。

    “那真没了。”销售员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眼底透着一抹不耐烦。

    清澄颔首道谢,二话不说拉着高峻霄朝店外走,嘴里念叨着隔壁新新公司活动力度大,顺便再买几套床上用品,高峻霄自然而然摸上她的小腹,感慨得提前买点,不然等生出来再买就来不及了。

    “二位留步。”销售员大喊一声。清澄得意的朝男人眨了眨眼睛。

    等高何二人拎着大包小包从永安百货的旋转门挤出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将两人身上的凉气瞬间蒸发殆尽。

    “好热。没胃口了,早点回去吧。”清澄蔫蔫的直不起腰,朝停车场走去。

    闻言高峻霄环住清澄的纤腰,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行,你不吃的小的也要吃。”

    “死开。”清澄挣脱桎梏大步朝前走,懒得理他,花都没开呢就想结果,入戏太深了吧。

    高峻霄脸皮也厚,笑嘻嘻的跟上来:“哦,出了门就不认人,刚才还黏黏糊糊,现在又嫌弃我了。”

    “我不嫌你,我嫌热。”清澄不屑地撇撇嘴,“孙子有云:势者,因利而制权也。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买的东西多,不讨价还价,就是冤大头。”

    “嘿嘿。今天算我开眼了,我还以为百货商店都是明码标价,不能讨价还价呢。花花,谁要跟你做生意,肯定讨不着好。”高峻霄泛起坏笑,趁周围没人,“吧唧”一下亲在她脸上。

    讨厌!清澄气得想打人,可他亲完就跑,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高峻霄回身朝清澄做了一个飞吻:“我买冰汽水给你赔罪。”

    这还差不多,清澄比了个ok,指了指马路对面买汽摊,眼看着高峻霄屁颠颠的跑到汽水摊买饮料。

    请走大神,清澄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摸出刚刚顺手拿的《申报》,报纸上赫然刊登了一条回信:北耀日未能到访,双喜深表遗憾,源手头生意繁琐,上岸无门,水岸潮湿唯恐货物生变,若兄来沪落定,预随弟拜访大人,寻得生机,那弟双喜感激涕零,弟孙双喜协子小六黑恭候佳音。

    三天了,消息连登了三天,零号连吱都都不敢吱一声,看样子是被打断了出牌思路,一时没想到怎么接。

    清澄勾起嘴角,你以为你出牌我就必须跟,都什么时候了,节奏怎么能让你带走,必须按照我们的节奏来才行。

    “又想算计谁呢?”耳边陡然传来一阵热气。

    狗男人什么时候从后面绕过来,清澄翻了个白眼,收起报纸,随即伸手夺过汽水,凉丝丝的饮料一入口,便消掉一大半的热气,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我有读心术,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高峻霄不依不饶非要挨着她坐。

    左右躲避,高峻霄却越推,越往身上贴,清澄斜睨了他一眼:“嚯哟,买瓶汽水还开悟了,你再看看,看出什么来了?”

    “我看出来你最近接了一单大生意,是你额外的营生。”高峻霄盯着清澄悠悠的说道。

    “我额外的营生多了,你指哪一样?”清澄随口问道,心中却架起了防线。

    “你晚上出去谈的,不上税的那种。”高峻霄几乎抵着她的耳垂,说话时断断续续的热气都喷洒在脖颈上。

    摸摸发痒的脖颈,清澄唇线拉直,故作惊讶的捂住了嘴:“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税金缴的明明白白,税.务局都该给我发块纳.税大户的金匾。”

    “小嘴挺硬,对我也不放心,我还想晚上给你当保镖呢,免得我媳妇给别人欺负了。”高峻霄刮了下她的鼻子,意有所指。

    “噗嗤!你当我保镖?我怎么这么大脸呢,哈哈哈,先不说有没有那回事,我这待遇堪比谭委员啊。”清澄嗤笑一声,差点被汽水呛到。

    “别笑,我的身手你也知道。”高峻霄掏出帕子帮她擦嘴,一脸讨好,“我白天造福百姓,晚上就来造福你,又不要你管饭,又不要你工钱,不要白不要,对不对。”

    他就快把“我怀疑”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清澄一把捏住高峻霄的脸颊,故做羞愤道:“呀~造福的事回家说,公共场合说这些,你羞不羞。”

    “你小脑瓜里都想什么呢。你非要往这方面扯也行。”高峻霄蹙起眉头,“你老是大晚上出去,我总觉得自己脑袋上冒绿光,行程至少知会我一声吧。”

    没料到男人直接提要求,清澄脑中思绪飞速运转:“知会你,然后方便你查岗,万一你在我说的地方没找到我,我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没那回事,我不去,我就了解一下。”高峻霄笑道,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骗我可以,别把自己骗了。”清澄扣住男人的手感慨,“上海滩的夜生活超乎你的想象,饭店吃饱了,舞厅玩够了,朋友又来一茬,或者见到不想见的人,你又不想闹出冲突,换一家接着来是常有的事情,我真没法预测我会在哪家。”

    哒,高峻霄将汽水瓶重重的放到一旁,愠怒的脸色泛黑:“那你不能总这样啊!”

    “必须的,结婚了,我肯定顾家。而且我待不了多久了,马上跟你去驻地,那没上海滩繁华,我想出去也没地方去。”清澄靠近他蛊惑道,“最后不就光顾你了么,到时候天天粘着你,你该嫌腻了。”

    他身体紧绷着,一字一顿的说道:“狗都不信。万一我调去广州那种大城市,是不是更方便你了!”

    清澄眼珠子一转:“广州就该你带我去玩了,我又没去过,在那也没朋友。”

    “你确定?”高峻霄眯起眼睛质问。热气里掺了高峻霄粗重的呼吸,周围的空气都沉闷了。

    “确定!百分百确定!”清澄语气诚恳,“倒是你怎么突然想到我有不上税的营生,背地里调查我,还是跟踪我了?”

    高峻霄拿起饮料瓶,不自在的嘬了一口: “呵呵,那不能,你的底细我清楚,而且无能的男人才会亲自跟踪媳妇。”

    “你当然不需要亲自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爱的小兄弟为大哥干些小活儿,应该义不容辞吧。”清澄嬉皮笑脸的应和道。

    “别瞎掰,我小兄弟晚上都老老实实待在军营里,哪有闲功夫盯你。”高峻霄一脸严肃。

    “这只是个比喻,我又没说是你手下的兵,这么着急否认干啥。你同意,人家熊司令也不同意啊。”清澄眨着眼睛,笑得很奸诈。

    高峻霄被堵得哑口无言,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汽水,然后一仰头将剩下的饮料喝完。

    “不跟你胡闹了,赶紧去吃饭,饿了。”清澄推推他,高峻霄冷哼一声别过头,似乎还在生气。

    丰盈的手臂勾上男人的脖颈,看准时机,清澄一仰脖,香吻轻轻落在他脸颊,撒娇道:“快点快点,不吃饱,晚上我睡不着。”

    高峻霄嘴角抽了一下,看向清澄的目光闪过几分异样,清澄装作没看到,搂着高峻霄的脖颈不停摇晃,高峻霄的脸越来越红,眼看着要爆炸了。

    “吃吃吃,别晃了,脑浆都要晃匀了。”高峻霄咬牙切齿的捏了捏她的小腹,“到时候孩子没爹,你还能找汽水负责。”

    清澄被逗得咯咯直笑:“这世上谁离开谁,地球都照转。我不喜欢贞节牌坊,但凡我们有一个先走,那另一人不必有太多顾虑。”

    听了清澄的话,高峻霄一愣,随即眼眸黯淡下来,一言不发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慰。

    清澄拍拍他宽厚的手掌,示意他放松,高峻霄反而搂的更紧了,低低的嘟囔道:“谁都不能和我抢媳妇,阎王也不行。”

    “哎呀,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真的得去找阎王了。呼~热死了!”清澄推开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

    几乎同时,高峻霄低头堵住她柔软的唇瓣,两人吻了许久,直到清澄呼吸困难,他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松开,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味道:“哪里热了,明明是凉的。你要不再试试。”

    “臭流氓。”清澄回过神来,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呦!”高峻霄惨叫一声,呲牙咧嘴的挑衅,“我就流氓了,来来来,现在我把脸搁这儿,有本事你咬回来呀。”

    清澄一把揪住高峻霄的耳朵:“我看你是皮痒了。”

    “啊——痛痛痛痛,女侠饶命,哎呦喂,疼死我了。”高峻霄拱手求饶。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终于肩并着肩十指相扣,一起朝车子走去。高峻霄低着头,沉重的心思都掩盖在笑容下,清澄瞧在眼里,也不戳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回到车上,清澄看着窗外渐渐稀薄的街景,心中怅然。零号一日不除,不知道还有多少青春夫妻将会阴阳相隔。苏区的二队已经出发,零号要是这周还不舍得出王炸,那自己就接着走牌了。

    夜色将一切笼罩于寂静之中,唯有霓虹灯的微光穿过夜空,洒落在行人的身上,为即将开幕的夜场注入活力。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的停在路边,清澄拎着一个大黑皮箱踏步下车,大堂经理热情的迎上来:“小夏先生,这边请。吴老板他们都到齐了,还多带了一个人。 ”

    大堂一如既往的噪杂,大堂经理掩嘴小声报出一个名字,清澄眼皮一跳,立刻嘱咐经理将最后的甜品换成燕窝雪蛤羹,再加一个清蒸长江鲟,不要加葱,另外多打一个生鸡蛋上去。

    大堂经理点头记下,老吴有本事,真把人给请来了,清澄跟随大堂经理朝楼上的包间走去。

    包间里灯火通明,视线迅速划过几位老板,一一同他们寒暄道好。

    奇怪,人呢?清澄只闻得银铃般的笑声从休息区传来,可惜周围全是人,她一时捕捉不到具体的面孔。

    突然一道锐利无比的目光射过来,清澄丝毫不怵,堆起笑容迎上前:“这是哪来的神仙姐姐,令弟弟这小小的包间都蓬荜生辉了。”

    众人顿时散开,沙发上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美妇人端着烟枪稳坐正中,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成熟而妖娆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

    “小鬼头,小嘴抹了蜜一样,还是这么油腔滑调。”桂姐拢了拢发髻,一袭深蓝旗袍勾勒出依旧妩媚的轮廓,比女明星保养的还好。

    “桂姐,我真的没抹蜜,我是实话实说,我的好姐姐莫非吃了王母仙丹,才能青春永驻,有配方别忘了给弟弟一份。” 清澄笑道。

    桂姐扫了一眼清澄,淡淡道:“行了行了,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少说,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也不能饿着肚子谈,弟弟先陪你吃喝,您看行吗?”清澄绅士的伸出手邀请。桂姐戳了下清澄的脑袋,笑吟吟的搭上去。

    众人见这二人谈笑风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以为清澄和桂姐关系匪浅。

    其实她只在青帮大会期间,见过两次,桂姐是青帮的传奇,大先生的大太太,清澄从没想到有一天能“高攀”她,但不代表自己没做过功课。

    众人坐定后,桂姐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那道清蒸江鲟,桂姐眼睛一亮。

    清澄给桂姐斟满酒解释:“这道菜叫鲟龙吐珠,自古香珠配美人,大家说,这颗珠子该给谁呢?”

    众人异口同声的恭维道:“桂姐!”

    桂姐一抬手,大家即刻收声,她优雅的持勺品尝,全部吃完后才点评道:“生珠子沾了鱼鲜,外面凝固,里面却是液体,没有丝毫葱味,祚以炸蒜蓉,其味鲜香无比,一点都不腥气,到底是粤人会吃。”

    “桂姐觉得好,我就开心。”清澄微微颔首。

    “我自幼就爱吃流黄,小夏先生有心了。待会我可要好好瞧瞧你的货。”桂姐捻起帕子,沾了沾嘴角。

    酒过三巡,大家说话愈发熟稔,一路从发家史侃到世道艰难,生意难做,吴老板乐呵呵的插话:“要是世道公平,哪还需要我们这些捞偏门的呀。”

    “就是就是,乱世才好发财,管谁当家,我们就小赚一点国难财呗。”张老板勾住旁边的李老板,笑的猖狂。

    清澄压了口燕窝雪蛤,默默瞧他们口出狂言,李老板见大家聊的起劲,不由分享起了最近有人私底下倒卖烟土,胆大包天路子都通到他这了。

    咳咳,桂姐咳嗽两声,一瞬间屋内没了声响,吴老板瞪了眼李老板,责怪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清澄知道老吴怂了,今天他组局,万一得罪了大神,他们家以后就别在上海滩混了。

    “看把你们紧张成什么样了,我又不吃人!上海滩竟然出了这号人物,你们谁来跟我讲讲?”桂姐问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多说一个字,清澄见机会来了主动出声:“好姐姐,弟弟我资历浅,有些话说了,您千万别生气。”

    “说吧。”桂姐点点头。

    “几位老板敢说出来,其实就是没成,拿出来当笑话讲呢。”清澄说完大家纷纷点头附和,“那个人年纪不小,听说是江西红的代理人,我本来就不做烟土生意,他又没得到大先生首肯,自然一口回绝,只是那人似乎不死心,又找了不少老板通路子。”

    “是不是个老头,头发花白,苏北口音,穿着破烂,像个叫花子,却口口生生自己在苏区有路子,那边种植了上好的烟苗,每年能供应三个上海滩。”桂姐了然的说道。

    清澄贴心的回道:“姐姐明鉴,该是同一个人。看来他拜访正路子不成,就想走点野路子销货。”

    “哼,想发财的穷鬼多了去了,大家不必在意,咱们都是有头面的人,犯不着和他计较,以后那人再来烦扰,赶走便是。”桂姐轻飘飘的下了封,杀.令,“小夏你等我一会再看货,姐姐去补个妆。”

    清澄为她拉开椅子:“姐姐,你请,服务员,带桂姐去补妆。”

    等桂姐一走,吴老板率先拱手道谢,感谢清澄为他解围,这位桂姐与其说是大先生的贤内助,不如说大先生是她培养的傀儡话事人,要是把她哄高兴了,江南五省的订单就不愁了。

    她才是真正的大先生,这事清澄早知道了,不过清澄明面上还是高兴的朝吴老板敬了一杯酒。

    “小夏先生,还要加餐吗?”大堂经理亲自捧着菜单过来。

    清澄和善的起身接过,眼神却迅速扫过菜单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杀手,石米红,三日内完成暗杀任务,得大洋300。

    好家伙,母老虎要发威了!清澄合上菜单,将它重新交还给大堂经理:“要么我再点个蜂蜜雪梨水,大家醒醒酒,润润喉?”

    大家都没有异议,满心欢喜等桂姐回来谈生意,只有清澄知道,某些人得再死一次了。

    一弯残月在大地洒下一抹肃杀的冷光,突然,几声枪响擦破了暗夜的宁静。

    一阵骚乱之后,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匆匆穿行在石库门间,留下一路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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