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帝城难得没下雪，却也冷的发干。
一年又一年愈发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宠爱。
这一夜，为了仪式感，街上各色的人还是来来往往，人们聚集在某些观赏点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
玩烟花的最佳位置自然是水边，但在帝城这个大都市里，河流这样的地方是不好接近的，于是公园里的水池倒成了好地方。
阮澄放假后虽每日往返于家与江时渠的公寓，但大概是被知识冲昏了头脑。
现在处在除夕的夜里，才感受到已经变化了的帝城打扮。
代表生肖的动物造型灯建筑发出的暖白光配合着周围大树上环绕的彩灯在夜里增添了热闹的颜色，紧靠着，一旁的路灯杆上，每一个都挂着“祝贺新年”之类的红色广告。
只是因为不够亮，人们看不太清这上面广告商的名字。
“呲——”
细长的仙女棒被点燃，顶端如虚线般的金色烟花一瞬炸开后又平静地燃烧着。
但是持续时间不长，就像冬笋的个头很大却只有很少的食用部分一样，仙女棒虽长但可燃部分并不多。
林莳雨才点燃一根就立刻担心它快速燃尽了消了火光，于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从袋子里挑了一根接着点燃。
“小橙子，你帮我拍拍照片。”
“好。”
阮澄是怎样都可以，伸手拍拍林莳雨的口袋，从里摸出她的手机配合着拍了一些照片。
拍好看的照片是女孩子们爱的事，另一头，喻奕和周今廉准备点燃圆锥形的落地烟花。
火树银花。
小小的圆锥形持续的时间依旧不长，但是却很亮，很努力。
四散炸开的星星点点，还有真如小树一般粗细的火光，让人意外和惊喜。
“这个真好看！”
公园的广场上还有很多孩子，小学年纪的学生三三两两围在一旁，倒是很期待喻奕继续点燃下一个烟花。
他手里握着打火机。
喻奕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放烟花是在几岁的时候了，自从初中之后？就没再玩过了。
也有朋友，但都没想过除夕夜来放烟花。
“嗒。”
新燃的烟火引起小学生们的讨论，喻奕重新小跑回环树的椅子旁。
“你们每年都来玩吗？”
“是啊，林莳雨每年都要玩。”
周今廉习惯了，但也分不清是习惯林莳雨带来的热闹还是其他什么，反正三个人里面，他和阮澄都会说好。
这样的日子能有几天呢。
不过这样说，好像自己平常过的什么苦日子。
却也是实话。
“小朋友你们玩不玩？”
广场的天空上还有孩子们钟爱的“竹蜻蜓”，用力的抽过旋起，带着灯光的“竹蜻蜓”便会一跃而上，飞向空中。
这样简易玩具的缺点是，它不像风筝有线可控。
由于地心引力的作用，那些“竹蜻蜓”便会重新落回地面。
广场上即使各色灯光亮眼也还是不敌夜的黑。
小学生们各自得了仙女棒便在夜色里挥着，划着，嘻嘻哈哈。
身影总归是偏黑的，只有被烟火照亮的一张张小脸是清晰明白的快乐。
阮澄身前站着两个小学生，看样子是兄弟，一高一矮，将这短暂的烟花棒当成了决斗的武器。
“姐姐，还能给我们一根吗？”
“可以啊，不过别再这样玩啦，会烧到衣服的。”
阮澄的小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冬夜的风和晨跑时的风一样，刮的脸红。
新的仙女棒接上上一根的火焰，点燃新的烟花，空中忽然落下了蓝光的不明飞行物。
说来是落，但朝着人的脸来时，更像是天上不知谁镖来的。
“小心。”
阮澄听得周围小学生们的乱叫时，身体被一臂带过，惯性使然，让她撞上了身旁高大的身影。
宽厚的围巾被撞的松散，露出了阮澄有些错愕的面部表情，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抬头看见的是江时渠难得有些严肃的表情，更详细说，应该是认真的严肃。
身边的小骚乱也很快平息。
“我……”
阮澄看向不远处的林莳雨三人，大概是看她身边有人，只把几个小孩子叫走了。
“不是提醒别人容易烧衣服？”
江时渠挑了挑眉，女孩儿的眼睛此刻在灯下是亮亮的，因为错愕而微微张开的嘴还没合上，眨了几下眼睛，默默低了头。
“可不是我玩的……”
听出她语气里有些委屈的味道，他本也没想真的指责，于是原本拎住她手臂的手转而将她垂下一边的围巾又再围了回去。
“姐姐对不起。”
两个兄弟从林莳雨的方向跑来，站定在一边也像阮澄一样低着头，一副乖乖等着训话的样子。
“没关系的，没戳到衣服呢。”阮澄拍了拍两兄弟的小肩膀，“所以你们看，烟花很危险，以后不要对着打啦。”
“嗯嗯。”
其实没有突然落下的“竹蜻蜓”，也不会扰乱两兄弟的情绪，他们下意识的往前跑想要躲开，正好是阮澄的位置。
安抚过后，两兄弟又和其他小孩子混到一起去了。
“江哥哥怎么会来这儿？”
她朝后看，没看见亲哥的踪影。
“你哥去买烟花了。”
“？”
“你看现在几点？”他今日穿的是灰色缎面的羽绒服，在路灯下有些微的反光，此刻抬起手来点了点表盘，“阮景和说他担心死了。”
“但是，临山离这里有点远诶。”
“小橙子，”
他又故意，像在几个月前的S市那样，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微微低了头靠近她，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你还不知道你哥哥是什么人吗？”
“……噢。”
阮澄依旧是没骨气的后退了小半步，这种压迫感，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跳有点快。
从前阮澄不太在意别人的外表，只是因为林莳雨的社交本能，她知道了很多别人的事情。
最初到附中的时候，林莳雨最常说的就是外貌这个话题。
比如说哪个班叫什么名字的男生长的很不错，还有高二哪个学长，高三哪个学长。
其实单说年段和名字，阮澄肯定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林莳雨还有贴心的认人服务。
大课间的时候碰到了，她就会悄悄地在她耳边说：“看，就是这个男生。”
所以，她就认识了。
后来这其中也有男生来联系自己，不过阮澄不想结识，都不了了之了。
最近，再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全都是围着眼前这个人了。
有史以来，林莳雨的词汇最夸张的一次。
在宿舍把他夸的天花乱坠，害她被室友们缠着要照片。
真的吗？
阮澄自己还没意识到，她总是会看着江时渠出神，每次总是观察他的衣着，但最后还是落在他不可忽视的脸上。
“看出神了？”
微红的桃花眼在他唇角笑起时微挑，江时渠觉得阮景和这个妹妹很有意思。只要轻轻伸出爪子拍出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像个受惊吓的兔子，哦不，现在像个小鹌鹑。
“没有。我是在想，为什么昨天你一眼就看出来我算错了。”
啧啧，话题转的不够自然。
“哦，那你怎么今天才问我？”他还是双手插兜，等着她如何回答。
“我……”
阮澄看到了后面小跑来的阮景和，这一刻，是有生以来感觉哥哥最亲的一次。
“妹宝！你看，哥来陪你玩儿了！”阮景和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眼镜上全是他因奔跑而呼出的白气，手里提着一袋数量不小的烟花。
“其实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阮景和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喘着气，摆了摆手：“算啦，马上就要零点了，在外面等着倒数的感觉也不错。”
“那我先去和小雨他们一起玩啦。”
阮澄提着袋子便跑了。
“你刚才不会欺负我妹了吧？怎么跑这么快。”
“年轻人玩心大。”江时渠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抬脚也向人群出发。
“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也算年轻人……”
-
帝城今年的除夕安排了跨年的烟花秀。
远处的高楼上投映着此时此刻。
23：59：50
“妹宝，新年有什么愿望！”
“我想想。”
耳边是众人大喊着的倒数。
三，二，一。
巨型烟花在河的另一侧上空炸开，绚烂多彩，身边的男人难得，正举着手机按下快门。
烟花的散尽与再次升空，将明暗有节奏地映在他的脸上。
忽地，镜头一转，阮澄侧仰的神情被收进了相片里。
“喂——”
她伸手要够。
但人群的涌动如潮，前后推搡，少女的帽子滑落，后背则再次被身侧的男人护住。
在嘈杂中，阮澄看清了他的嘴型，说着：
“怎么了。”
笑意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却显出一点少年气。
阮澄想，
好像，有点完蛋了。
帝城难得没下雪，却也冷的发干。
一年又一年愈发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宠爱。
这一夜，为了仪式感，街上各色的人还是来来往往，人们聚集在某些观赏点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
玩烟花的最佳位置自然是水边，但在帝城这个大都市里，河流这样的地方是不好接近的，于是公园里的水池倒成了好地方。
阮澄放假后虽每日往返于家与江时渠的公寓，但大概是被知识冲昏了头脑。
现在处在除夕的夜里，才感受到已经变化了的帝城打扮。
代表生肖的动物造型灯建筑发出的暖白光配合着周围大树上环绕的彩灯在夜里增添了热闹的颜色，紧靠着，一旁的路灯杆上，每一个都挂着“祝贺新年”之类的红色广告。
只是因为不够亮，人们看不太清这上面广告商的名字。
“呲——”
细长的仙女棒被点燃，顶端如虚线般的金色烟花一瞬炸开后又平静地燃烧着。
但是持续时间不长，就像冬笋的个头很大却只有很少的食用部分一样，仙女棒虽长但可燃部分并不多。
林莳雨才点燃一根就立刻担心它快速燃尽了消了火光，于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从袋子里挑了一根接着点燃。
“小橙子，你帮我拍拍照片。”
“好。”
阮澄是怎样都可以，伸手拍拍林莳雨的口袋，从里摸出她的手机配合着拍了一些照片。
拍好看的照片是女孩子们爱的事，另一头，喻奕和周今廉准备点燃圆锥形的落地烟花。
火树银花。
小小的圆锥形持续的时间依旧不长，但是却很亮，很努力。
四散炸开的星星点点，还有真如小树一般粗细的火光，让人意外和惊喜。
“这个真好看！”
公园的广场上还有很多孩子，小学年纪的学生三三两两围在一旁，倒是很期待喻奕继续点燃下一个烟花。
他手里握着打火机。
喻奕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放烟花是在几岁的时候了，自从初中之后？就没再玩过了。
也有朋友，但都没想过除夕夜来放烟花。
“嗒。”
新燃的烟火引起小学生们的讨论，喻奕重新小跑回环树的椅子旁。
“你们每年都来玩吗？”
“是啊，林莳雨每年都要玩。”
周今廉习惯了，但也分不清是习惯林莳雨带来的热闹还是其他什么，反正三个人里面，他和阮澄都会说好。
这样的日子能有几天呢。
不过这样说，好像自己平常过的什么苦日子。
却也是实话。
“小朋友你们玩不玩？”
广场的天空上还有孩子们钟爱的“竹蜻蜓”，用力的抽过旋起，带着灯光的“竹蜻蜓”便会一跃而上，飞向空中。
这样简易玩具的缺点是，它不像风筝有线可控。
由于地心引力的作用，那些“竹蜻蜓”便会重新落回地面。
广场上即使各色灯光亮眼也还是不敌夜的黑。
小学生们各自得了仙女棒便在夜色里挥着，划着，嘻嘻哈哈。
身影总归是偏黑的，只有被烟火照亮的一张张小脸是清晰明白的快乐。
阮澄身前站着两个小学生，看样子是兄弟，一高一矮，将这短暂的烟花棒当成了决斗的武器。
“姐姐，还能给我们一根吗？”
“可以啊，不过别再这样玩啦，会烧到衣服的。”
阮澄的小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冬夜的风和晨跑时的风一样，刮的脸红。
新的仙女棒接上上一根的火焰，点燃新的烟花，空中忽然落下了蓝光的不明飞行物。
说来是落，但朝着人的脸来时，更像是天上不知谁镖来的。
“小心。”
阮澄听得周围小学生们的乱叫时，身体被一臂带过，惯性使然，让她撞上了身旁高大的身影。
宽厚的围巾被撞的松散，露出了阮澄有些错愕的面部表情，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抬头看见的是江时渠难得有些严肃的表情，更详细说，应该是认真的严肃。
身边的小骚乱也很快平息。
“我……”
阮澄看向不远处的林莳雨三人，大概是看她身边有人，只把几个小孩子叫走了。
“不是提醒别人容易烧衣服？”
江时渠挑了挑眉，女孩儿的眼睛此刻在灯下是亮亮的，因为错愕而微微张开的嘴还没合上，眨了几下眼睛，默默低了头。
“可不是我玩的……”
听出她语气里有些委屈的味道，他本也没想真的指责，于是原本拎住她手臂的手转而将她垂下一边的围巾又再围了回去。
“姐姐对不起。”
两个兄弟从林莳雨的方向跑来，站定在一边也像阮澄一样低着头，一副乖乖等着训话的样子。
“没关系的，没戳到衣服呢。”阮澄拍了拍两兄弟的小肩膀，“所以你们看，烟花很危险，以后不要对着打啦。”
“嗯嗯。”
其实没有突然落下的“竹蜻蜓”，也不会扰乱两兄弟的情绪，他们下意识的往前跑想要躲开，正好是阮澄的位置。
安抚过后，两兄弟又和其他小孩子混到一起去了。
“江哥哥怎么会来这儿？”
她朝后看，没看见亲哥的踪影。
“你哥去买烟花了。”
“？”
“你看现在几点？”他今日穿的是灰色缎面的羽绒服，在路灯下有些微的反光，此刻抬起手来点了点表盘，“阮景和说他担心死了。”
“但是，临山离这里有点远诶。”
“小橙子，”
他又故意，像在几个月前的S市那样，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微微低了头靠近她，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你还不知道你哥哥是什么人吗？”
“……噢。”
阮澄依旧是没骨气的后退了小半步，这种压迫感，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跳有点快。
从前阮澄不太在意别人的外表，只是因为林莳雨的社交本能，她知道了很多别人的事情。
最初到附中的时候，林莳雨最常说的就是外貌这个话题。
比如说哪个班叫什么名字的男生长的很不错，还有高二哪个学长，高三哪个学长。
其实单说年段和名字，阮澄肯定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林莳雨还有贴心的认人服务。
大课间的时候碰到了，她就会悄悄地在她耳边说：“看，就是这个男生。”
所以，她就认识了。
后来这其中也有男生来联系自己，不过阮澄不想结识，都不了了之了。
最近，再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全都是围着眼前这个人了。
有史以来，林莳雨的词汇最夸张的一次。
在宿舍把他夸的天花乱坠，害她被室友们缠着要照片。
真的吗？
阮澄自己还没意识到，她总是会看着江时渠出神，每次总是观察他的衣着，但最后还是落在他不可忽视的脸上。
“看出神了？”
微红的桃花眼在他唇角笑起时微挑，江时渠觉得阮景和这个妹妹很有意思。只要轻轻伸出爪子拍出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像个受惊吓的兔子，哦不，现在像个小鹌鹑。
“没有。我是在想，为什么昨天你一眼就看出来我算错了。”
啧啧，话题转的不够自然。
“哦，那你怎么今天才问我？”他还是双手插兜，等着她如何回答。
“我……”
阮澄看到了后面小跑来的阮景和，这一刻，是有生以来感觉哥哥最亲的一次。
“妹宝！你看，哥来陪你玩儿了！”阮景和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眼镜上全是他因奔跑而呼出的白气，手里提着一袋数量不小的烟花。
“其实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阮景和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喘着气，摆了摆手：“算啦，马上就要零点了，在外面等着倒数的感觉也不错。”
“那我先去和小雨他们一起玩啦。”
阮澄提着袋子便跑了。
“你刚才不会欺负我妹了吧？怎么跑这么快。”
“年轻人玩心大。”江时渠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抬脚也向人群出发。
“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也算年轻人……”
-
帝城今年的除夕安排了跨年的烟花秀。
远处的高楼上投映着此时此刻。
23：59：50
“妹宝，新年有什么愿望！”
“我想想。”
耳边是众人大喊着的倒数。
三，二，一。
巨型烟花在河的另一侧上空炸开，绚烂多彩，身边的男人难得，正举着手机按下快门。
烟花的散尽与再次升空，将明暗有节奏地映在他的脸上。
忽地，镜头一转，阮澄侧仰的神情被收进了相片里。
“喂——”
她伸手要够。
但人群的涌动如潮，前后推搡，少女的帽子滑落，后背则再次被身侧的男人护住。
在嘈杂中，阮澄看清了他的嘴型，说着：
“怎么了。”
笑意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却显出一点少年气。
阮澄想，
好像，有点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