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瞧着佟梨鸢神色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观察四周之后,提醒她人将快去快回。

    此地是小路,没什么人会来,可人少不代表没人,若真被发现,他说不清楚。

    到时候碧安殿那位一定会用尽浑身解数往主子伸手泼脏水。

    他自己嘴笨便罢了,不能连累主子。

    佟梨鸢感谢进宝,从桶里跑出来后,往远处跑去。

    她眼看着进宝替自己望风,悄悄走到人身后蒙住他的眼睛。

    进宝剧烈挣扎,闻到那股馊水味,知道是佟梨鸢。

    佟梨鸢早就瞥见他袖口的猫腻,扯出帕子捂在进宝嘴上。

    进宝挣扎几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瘫软在地。

    “和你的主子一样没用。”佟梨鸢嫌弃的踢了几脚,之后将人塞到桶里。

    眼下进宝只是昏迷,保不齐什么时候会醒,她要尽快成事。

    她拿出自己提前准备的迷药撒在帕子上塞到进宝嘴里,再用镯子里暗藏的刚刃划伤他的手臂,连指尖都没放过。

    若是进宝醒来,口中的帕子会让他继续昏迷。

    醒不醒都好,这次是给陈苏叶点教训,以及对温白荷的诚意。

    闲事勿管才是正道理,她顺着小路回去。

    她回到落霞宫之后,觉得身上的味道还未消散,泡在冷水里消消味道。

    好在洛轻铭没有找来,不然她没法交代。

    这是她第一次伤人,比预想的刺激许多。

    她巴不得宫里再多些人,好让自己杀个痛快。

    日复一日的循规蹈矩,学着像程素衣,她觉得自己只有在这会才像个人。

    像她自己。

    程素衣不是悬壶济世乐于救人吗?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要多杀人,省得他们说程素衣像她。

    自己如今入宫,赢了是家族光彩,输了是技不如人。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她期待得很。

    没人能拦住她。

    她没忘了给温白荷传信,告诉人明儿且看吧!

    陈苏叶如何她管不着,但温白荷应该能相信她。

    她兴冲冲的上榻,甚至哼起歌谣。

    想起陈苏叶说的爱,忽然轻笑出声。

    什么情爱?只有蠢人才会讲求这些,聪明人只看权势。

    不论如何,这是她这么些年,睡过的唯一一个好觉。

    陈苏叶则相反,整夜梦魇不说,甚至醒不过来。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到早上,整个人是被小福子叫醒的。

    “什么时辰了?”她揉揉眼睛,被扶起时感觉浑身疼。

    她明白这是服用安神丸的原因,使劲伸了几个懒腰。

    小福子不敢怠慢,慌慌张张答完时辰之后,知会她今儿陛下吩咐,所有人要去安华殿请安。

    什么安华殿?陈苏叶一时没反应过来。

    安华殿不是封了吗?怎么又要去?她想归想,说到底不能和洛轻铭作对,任由小福子为自己梳洗打扮。

    可她觉得奇怪,好像少了些什么。

    转头之后她恍然大悟,进宝呢?进宝去哪儿了?

    她用过安神散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这事儿都给忘了 。

    进宝不是被她安排过去送佟梨鸢离开,现在人呢?

    “小福子,你可有瞧见进宝?”她自己没注意,问小福子时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她隐约感觉进宝没在此时出现,可能是出了意外。

    但她不愿意接受。

    “奴才不知,奴才早早便到了,也没瞧见人。”小福子恭敬答话,说完看了眼陈苏叶。

    陈苏叶松了口气,没准是昨儿回去迟了,贪睡片刻,不会有大概的。

    她瞧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自己,吩咐小福子多上些胭脂。

    自己今日过去,定时免不了打仗,自然要光鲜些。

    她不知道今日之事,是温白荷跟佟梨鸢协作安排。

    温白荷起了个大早,特意为陈苏叶求情解了她的禁足不说,顺带着添了请安。

    洛轻铭一副大赦的模样传旨,只不过温白荷使了小心思,故意为难人罢了。

    陈苏叶装扮过后赶去安华殿,本以为是简单的行礼,却不曾想到洛轻铭也在。

    站在洛轻铭身旁的,正是昨天晚上被送走的佟梨鸢。

    她如遭雷击,连请安都忘了。

    “姐姐可是不愿瞧见妹妹?竟这般失礼,连陛下也顾不得。”佟梨鸢笑语嫣然的走上前,亲昵的同陈苏叶攀谈。

    陈苏叶脑子里一团乱麻,下意识甩开佟梨鸢的手。

    她错了,这位佟梨鸢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主,眼下佟梨鸢毫发无伤,那进宝呢?进宝在什么地方?

    这会温白荷在一旁看热闹,没有准备打圆场的意思。

    “毫无规矩,若不是阿荷跟梨儿替你求情,你现在应该在新叶居静思己过,哪里有闲心赏花草,在这儿尖酸刻薄。”洛轻铭冷眼看着陈苏叶。

    陈苏叶猛然回神,服了福身行礼,说自己不过是一时激动罢了。

    “姐姐应是昨日同妹妹聊的太高兴,今日还想继续聊上几句,陛下勿怪。”佟梨鸢笑着替陈苏叶说话。

    陈苏叶的目光完全没有从佟梨鸢身上移开。

    若真是自己误判,若真是进宝被害,她该如何自处?

    “妹妹应当明白本宫为何如此,本宫此前差进宝送妹妹回宫,可进宝知道现在也没回,不知妹妹同他在何处分别?”她眼里像是带着化不开的寒冰。

    佟梨鸢早就猜到她有此一招,立马回道进宝惦念主子,自然是尽早回去,自己在宫道上同人分别,落霞宫是自己独自回去,并不知道人去了何处。

    “不过妹妹瞧见进宝指甲青紫,身上有叶子牌的味道,还劝了几句,晚上梳洗时发觉耳环丢了一只,正想找陛下说明此时。”她看向陈苏叶时毫不掩饰眼里的挑衅。

    陈苏叶全然明了情况。

    一切都是佟梨鸢的计谋,什么逃离皇宫,什么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全是佟梨鸢骗她的。

    她不但没救到佟梨鸢,反而搭上了进宝。

    “陛下面前不得胡言!进宝在本宫身边许久,一直规规矩矩的,不可能去玩叶子牌!”她听不得佟梨鸢污蔑进宝,再说洛轻铭明令禁止宫内众人玩牌,这可是大罪。

    佟梨鸢笑说自己没有半句虚言,耳坠子的确丢了,且是在见过进宝之后。

    “姐姐不信我也正常,不如陛下许我查明此事,若真是冤枉,也能还了所有人清白。”她不计较陈苏叶的无理取闹,反而据理力争。

    她有能力查清此事,只等洛轻铭点头。

    洛轻铭眼底闪着赞赏的光,不得不说佟梨鸢当真像程素衣那般。

    不过赝品始终是赝品,更何况她现在喜欢陈苏叶。

    他吩咐王谗去查,可惜小半个时辰还没找到。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他看向垂死挣扎的陈苏叶。

    陈苏叶这会与其说是百口莫辩,不如说是心如死灰。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许多话想说却无从开口,最后只当作自己活该如此。

    “公道自在人心,进宝没有做,嫔妾没有包庇。”她不指望短短几字可以让洛轻铭相信,然后赦免自己。

    一切本就是互相欺瞒的戏文。

    可他们要做戏便去做,扯上无辜的进宝是什么意思?

    洛轻铭挑眉,只当陈苏叶顽固不化,遂带着温白荷离开。

    温白荷得意的看了眼陈苏叶,临行前问佟梨鸢要不要跟上。

    她没想带佟梨鸢,既然接住对方抛来的橄榄枝,怎么也要做戏。

    刚才瞧见洛轻铭看佟梨鸢的眼神,她嫉妒得很。

    她除掉陈苏叶之后,一定立马弄死佟梨鸢。

    佟梨鸢目送温白荷跟洛轻铭,紧接着假模假式的扶起陈苏叶。

    这次洛轻铭没有对陈苏叶动手,她是自己没站住。

    “你再过来我连你一起杀!”陈苏叶顾不得擦眼泪,想出手却忘了自己没带袖箭。

    佟梨鸢抱臂看着陈苏叶,语气冷的骇人:“在宫里这么久还这么天真,难怪跟着你的人都没活下来。”

    她讨厌陈苏叶的天真,好似她们是心机深沉之人。

    陈苏叶起身掐住佟梨鸢的脖颈,眼底红的像是要流出血泪。

    “我好心送你出去,你却当我是仇敌,是要同我不死不休?”她手指使力,这回真想送佟梨鸢见阎王。

    佟梨鸢丝毫不慌,面颊青紫嘴角颤抖,看着像是在笑。

    陈苏叶纠结许久,最后放开佟梨鸢。

    “我此前说过,论出身你比不过我,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居然妄想和我平起平坐?你现在要是杀了我,别说进宝,哪怕是你也不得安歇。”佟梨鸢喘了几口气,摸了摸被陈苏叶卡住的脖颈。

    眼下谁都不能动她,这正好是她的机会。

    “你以为你杀了进宝就算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位也是个背后有人的,我根本算不得什么,且看你们相斗。”陈苏叶的确不能动佟梨鸢,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得去找进宝,没想到佟梨鸢先行一步。

    “我自有我的目的,不劳你操心,你好心送我出去,也不知道你的好心里有没有夹杂着私心,看在你此前没有害我的意思,我提醒你一句,那位是有主子的,至于主子是谁,要你自己去查。”佟梨鸢言尽于此,说完之后离开。

    陈苏叶才出店门,便瞧见小福子。

    “怎么样?找到进宝了?”她冲过去问小福子。

    小福子摇摇头,正想说几句话,就被陈苏叶推开。

    陈苏叶决定自己去找。

    她疯了一般到处走动,身后有侍卫规劝也不管不顾。

    眼下找人要紧,反正回去之后也会背禁足,她还不如现在彻底放肆一次。

    皇天不负有心人,进宝最终被她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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