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撬不开啊，陆队，这人的嘴跟拉上了拉链一样，一个晚上了，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要不是知道她有问题，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询问室外的走廊，陈煜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熬了一个通宵，面对只知道哭的江美忆，他的耐心几乎都耗光了。
陆鸣脸上虽也有一丝疲惫，但眼里却不似陈煜那般烦躁，他将刚才西区同事递给他的塑料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盒泡面递了过去：“稍安勿躁，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你越憋屈，她越高兴，人口贩卖的事她是摘不掉的，阿木的案子只是时间问题，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下午来换我。”
陈煜闻言接过泡面，侧过身子朝询问室里看去。
工作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犯人他没遇到过，要说演技，江美忆可以算得上“影后”级别了，明明现在里面都没有人了，她还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啜泣，眼里擒着的委屈，再配上嘴角的弧度，那悲戚的情绪是实打实地覆盖在她的脸上。
像戴了张面具似的。
真希望检验科那边能快点找到证据，或者医院那边能顺利拿到阿木的口供，他真的想立马进去将江美忆的伪装撕碎。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将心里的郁闷和冲动压下，指腹在泡面包装的塑料膜上刮了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陆队，你先去休息室眯一会儿吧，我跟西区的同事再进去陪她耗耗，我就不信了，今天之内拿不下她。”
陆鸣刚想拒绝，身后楼道的另一头传来电梯的提示音，随后清亮的高跟鞋声音由远至近一下一下打在走廊的墙壁上，他回身看去，对穿着一身红色细肩带窄身连衣裙的姜清越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清越？”陈煜稍一偏头就看到了对面的人，微微有些诧异地打招呼道。
长发微卷着散在腰迹，脸颊两侧的碎发将她画上精致妆容的脸衬得白皙立体，再加上那身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局里参加宣传活动呢。
陆鸣目光只在姜清越身上停留了一秒就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他并没有对她的穿着打扮提出什么看法，而是问起她的情况：“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了。”说着，她稍一偏头朝询问室晃了一眼，“看她的表情，你们应该还没有收获吧？”
“她在我们面前几乎演了一部连续剧。”陈煜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边关于江美忆的口供还没有问到，庄扬在那里守着，阿木的情况不太好。”姜清越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下庄扬那边的收获。
陈煜听后，手上不自觉用力，手里的泡面盒子顿时凹了两块。
他心里清楚，目前的局面，最奢侈的结果是人证物证齐全，而他也不贪心，两者有一样都行，他不在乎他们熬几个通宵，只担心让江美忆逃脱法律的制裁。
“目前为止检验科那边还没有消息，如果没有阿木的口供，只怕江美忆不会松口的，这女人精得很，完全没有留下证据。”
姜清越眸光定定，嘴角始终带着自信的淡淡笑意：“没有物理证据，但是有心理证据啊。”
“心理证据……”陈煜咀嚼着这四个字，须臾后才道，“心理证据也定不了她的罪啊。”可刚说完，他似是一下子明白了姜清越话里的含义，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有办法让她松口？”
姜清越正要回答，走廊的另一边又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清越。”李勋领着一个短发女生走了过来，“按你的要求找的女警，许欢，毕业两年，战绩卓越，前不久刚拿下今年Y市警体拳比赛的冠军。”
许欢看上去至少一米七，体型偏瘦，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发尾只到耳际，皮肤虽然是浅浅的小麦色，但清秀的五官却让她有种飒爽自由的美，并不会给人一种“假小子”的刻板印象。
等李勋介绍完自己后，她一步跨到姜清越面前，伸出手来，露出左脸的一个酒窝：“你好，你就是局里请来帮忙的心理专家吧，我叫许欢，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姜清越握上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皮肤上的茧：“有一个。”
“什么？”
“把你的酒窝藏好。”她眼底一笑。
许欢闻言一愣，但还是配合着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一瞬间，气场翻倍。
姜清越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希望一会儿进去后你将这种状态保持住，不管我跟江美忆之间说了些什么，你只管安静地记录就可以了。”说完，她又侧脸看向陆鸣，“陆队，一会儿麻烦按照李勋的指挥见机行事哟。”
陆鸣无声应下。
姜清越回以微笑，随后推开了询问室的门：“江美忆，换观众了，你也该换一种演法了吧。”
话音刚落，门被关上。
陈煜好奇心爆棚，立马过去将脸凑到了玻璃前：“陆队，清越是把许欢当保镖了吗？欸，不对呀，就算我不行，不还有陆队你吗，你可是正儿八经的武警出身，哪是许欢这种……”
陈煜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陆鸣没有回应，而是将自己的那盒泡面也塞进他手里：“去，先把泡面泡了。”
在听到“泡面”二字后，陈煜的肚子立马不争气地响了两声，他干干笑了笑，果断闭上了嘴。
虽然好奇姜清越会用什么办法突破江美忆，但现在填饱肚子要紧。
想到这里，他拿上两盒泡面屁颠屁颠地去了另一边的休息室。
……
卫燃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审讯室旁的房间外站着好几个人。
他记得这房间是给江美忆做笔录的房间，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赵队，该你进去了，都是为了案子，只能委屈你一下了。”站在人群一侧的李勋并没有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卫燃，此刻正认真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西区警局的赵黎延接过他手里的两杯冰美式，面对李勋的安抚，他倒是一脸无所谓地应道：“都是为了工作，送被咖啡而已，又不会少二两肉，你们这个心理专家我刚也听说了，有点本事，让嫌疑人破了大防，没半个小时就松口了，不过先说好哈，等结束后你也帮哥一个忙……”
李勋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断下他的话：“赵队，你先进去把咖啡送了，别耽误了，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说。”
赵黎延哪里还听不懂他的拒绝，笑骂一声：“你小子——”
不过他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端着咖啡就进去了询问室。
等门关上后，李勋才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向他打听姜清越的人，他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心里得意她可是他们卫队的准女朋友，又想着如果他将这些都告诉卫队，要是能看到卫队吃飞醋的模样，那他可是赚了。
“在想什么呢？”卫燃看着压不住嘴角的李勋问道。
“卫队！”李勋因他突然的出现吓得身上一颤，眼珠一转，他忙想了托词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心思，“没什么，卫队，江美忆已经将教唆阿木杀人的事招了，清越真是厉害，江美忆能演，她比江美忆更会演。”
说着，他将卫燃拉到一旁，解释着现在的情况：“清越说江美忆其实是病态的大女子主义，擅长以装柔弱的方式把男人玩弄于鼓掌，或者说，她是在用这种近乎于病态的方法控制着身边男性的心理，利用男人的自尊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呢，清越用了些手段让她亲手把自己的伪装撕碎。”
一想到刚才询问室里的江美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画面，他就起鸡皮疙瘩。
一开始江美忆只是不再啜泣，而后在对上姜清越和许欢挑衅般的沉默后，她脸上的面具像是龟裂般破碎，到这里，她还能从容应对，可是当他接到暗示安排陆鸣进去送水的时候，江美忆不知为何突然破了防，眼里骤然浮出一丝狠厉。
之后面对姜清越的询问，她也是换了一副面孔，像是炫耀一般承认了自己跟几起凶杀案之间的关系。
……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教唆他去杀那些人的，你们可以说我知情不报，但是，警官，这犯法了吗？就算犯法了，能关我几年？
……是他自己要跑去杀人的，关我什么事，我当时会在旁边，不过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胆子太小有些害怕所以让我陪着而已。
……原来这也有错啊。
一直到这里，她还是没有承认是自己教唆阿木杀人泄愤的，可是在他找来西区的副队梁爽进去给她们送午饭后，她再一次情绪失控。
……你们警方不是很能耐吗，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陪着我耗了一整晚？
……你们是想从我这里找到阿木的犯罪证据？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是，他就是为了钟乾才去杀人的，而我，不过是随口跟他提了一句，让他想办法让钟乾的对手没办法在决赛当天出现，而他，很自觉地就选择了杀人嫁祸这个办法。
……他就是犯贱！不管江启皓怎么虐待他，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杀起那些人来，眼都不眨一下，哦，不对，他不是把阿强给做了吗，我以为好玩起来了，所以才让阿柴把他弄到酒吧来，我要让他亲眼看到钟乾报警，我要亲眼看到他崩溃自杀的模样，哈哈，你们不觉得那个画面很让人兴奋吗？
……男人都是贱货！只要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他们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就能得到巨大的满足，然后你说什么他们都会做，包括江启皓。
本来听到江美忆说起江启皓的事，他还以为可以顺势问出关于人口贩卖的事，可是江美忆却突然缄口不言。
所以他刚才才在接到姜清越的暗示后又找来一个队长级别的进去刺激江美忆。
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询问室里。
在看到进来的人后，许欢条件反射地起身接过自家队长送来的咖啡：“赵队。”
可是刚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露馅里，所以赶紧找补道：“这杯是给江美忆的，赵队，我要的是卡布奇诺。”
赵黎延接戏道：“是我弄错了，我马上再去买一杯。”说完他就过去将那杯冰美式放到了江美忆的身前。
等赵黎延出去后，姜清越看向江美忆，似笑非笑地问道：“阿木的案子，就我的立场来说，即便我想给你所使用的心理暗示打分，恐怕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分数，你既然觉得这是你最拿得出手的得意之作，那我自然就不会顺着你的心意继续问下去了，所以这个案子的笔录我们到此为止。”
“你以为就凭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就能定我的罪吗？”
“哦，不能吗？”姜清越随手将一旁的档案打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另起话头问道，“有一点我有些不明白，对于人口贩卖的事，你只是简单的把所有问题推给江启皓，你明知道这个案子你根本摘不掉，所以，你真正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江美忆指尖一僵，眼底的嘲讽瞬间冻在了眼眶中，她抿了抿已经有些干裂的唇瓣，伸手将给她的那杯冰美式端起，指腹立马附上一阵冰凉，可是即便这样，她手心微微沁出的薄汗还是压不回去。
她承认，刚刚被姜清越挑衅着，她没忍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但这并不重要，既然隐藏不了了，那层假面具撤不撤掉其实无所谓，反正她也不需要在女人面前装柔弱，不，应该说，她不屑于在两个女警面前装柔弱。
因为她知道，要胜过她们，示弱没意义。
她们找一堆有能力有权利的男人跑她面前来，又是送水，又是送饭，不就是想告诉她，她输得彻底吗。
她们想让她知道，被她拿下的那些男人，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而她们，才是赢家。
可她们知道什么！
她没有输！
即便认下这一切，她也没有输！
会有人替她报仇的！
江启皓算什么东西。
警方以为抓到了江启皓，案子就算是破了吗？
呵。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换个问题，江启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姜清越的声音将她拉出自己的意识里。
江美忆闻言一愣：“什么关系？你们不会连这个都没调查清楚吧？”
姜清越将摊在面前的资料往前一推：“哥哥嘛，我知道，不过我说的不是血缘上的关系。”
江美忆的脸刷一下白了好几个颜色，但她很快就稳住了眼里的震颤，故作冷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姜清越一挑眼尾：“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阿木是因为你的话才会犯下一连串的杀人案，所以对于你的定案，我相信我的同事能顺利处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们背后的那个人。”
“根据已知的信息，你跟江启皓从小相依为命，可是就我的判断而言，他在幼时曾遭遇过年长女性的侵犯，导致他对强势的女性有抵触心理，可以说是下意识的畏惧，而他不可能不知道身为妹妹的你的真实性格，所以，面对对男性有着近乎于变态一般的控制欲的你，江启皓怎么会愿意将你放在身边呢？”
她顿了顿，留意着江美忆的反应继续说道：“所以，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不是他将你放在身边，而是你在背后控制着他，而这种控制，应该是从你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启皓遭遇的那些侵犯，是你促使的吧，或者……你也参与其中了？”
江美忆咬牙：“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连自己哥哥都能做到如此狠绝的人，会甘心被男人领导吗？所以，在你背后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吧？”
“啪”的一声，江美忆将手里的咖啡朝姜清越扔了过去，起身就要朝后者扑过来。
许欢立马过去将她制服，动作干净利落：“江美忆！”
门外围着的人也都立马开门鱼贯而入，生怕里面出现意外，毕竟姜清越并非警察，而是过来帮助侦破的心理专家，要是她受伤了，只怕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交代。
卫燃虽然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但他却以最快速度站到了姜清越的身前，将人牢牢护在了身后。
江美忆对上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突然像是疯魔了一般狰狞道：“是我教唆阿木去杀人的！江启皓的那些事也是我让他去做的！都是我做的！没有其他人！我恨那些女人，凭什么她们可以得到幸福，凭什么她们能家庭美满，而我，却被沈南那个贱女人扔在孤儿院里，院长向我出手的时候，江启皓扔下我跑了，那时我才六岁！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复他们！”
她两只手被禁锢在身后，脸被迫挤在桌子上，但她还是努力扬着头喊道：“在把院长拿下后，江启皓便是我的第一个报复目标，我让院长找来一些愿意花钱的老女人，让她们在我面前把我曾经遭遇过的一切让他也尝了尝，我亲眼看到他挣扎，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那个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哈哈哈哈，后来，你们知道后来我做了什么吗？我跟江启皓说，一切都是院长的主意，我可以帮他报仇，我去给院长下药，他以为我是要毒死院长，可是，他不知道，我把药下在了他和院长喝的水里，然后，我把他们俩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里面的叫喊声都没有断过，我以为他们两个会互相折磨致死，可是当我把门打开的时候，死的只有院长，而江启皓身上的药效还没有消退……”
江美忆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姜清越知道她是故意如此，现在的她看似失常，但其实此刻的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要保护的，到底是谁？
一个让她宁愿把过去遭遇的一切痛苦都仔细说出来的人，如此，只怕她宁愿死，也不会将那个人供出来。
从询问室出来的时候，姜清越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如果再给她点时间，她是可以将幕后那个人侧写出来的，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了，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江美忆毕竟是在西区警局里，如果真要出事了，这里的同事恐怕都要受牵连。
所以，还是先不要逼她了，等回去后她再跟舅舅汇报自己的判断吧。
正想着，刚刚说去买咖啡的赵黎延拿着张A4纸匆匆过了来：“卫燃，刚刚局里收到的。”
跟在姜清越身后出来的卫燃接下递过来的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秘钥？”
赵黎延压着心跳应道：“对，就是破解江启皓电脑里那些加密文字的秘钥，不知道是谁传过来的，我们的人已经立马追踪了，但发件人的IP在国外的服务器转了好几次，所以找不到线索，为了确保不是对方的阴谋，我们使用了复制信息去检查真伪，结果显示没有问题，现在江启皓电脑里的信息已经破解，里面全是这些年他们贩卖人口的信息。”
陆鸣脸上虽也有一丝疲惫，但眼里却不似陈煜那般烦躁，他将刚才西区同事递给他的塑料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盒泡面递了过去：“稍安勿躁，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你越憋屈，她越高兴，人口贩卖的事她是摘不掉的，阿木的案子只是时间问题，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下午来换我。”
陈煜闻言接过泡面，侧过身子朝询问室里看去。
工作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犯人他没遇到过，要说演技，江美忆可以算得上“影后”级别了，明明现在里面都没有人了，她还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啜泣，眼里擒着的委屈，再配上嘴角的弧度，那悲戚的情绪是实打实地覆盖在她的脸上。
像戴了张面具似的。
真希望检验科那边能快点找到证据，或者医院那边能顺利拿到阿木的口供，他真的想立马进去将江美忆的伪装撕碎。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将心里的郁闷和冲动压下，指腹在泡面包装的塑料膜上刮了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陆队，你先去休息室眯一会儿吧，我跟西区的同事再进去陪她耗耗，我就不信了，今天之内拿不下她。”
陆鸣刚想拒绝，身后楼道的另一头传来电梯的提示音，随后清亮的高跟鞋声音由远至近一下一下打在走廊的墙壁上，他回身看去，对穿着一身红色细肩带窄身连衣裙的姜清越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清越？”陈煜稍一偏头就看到了对面的人，微微有些诧异地打招呼道。
长发微卷着散在腰迹，脸颊两侧的碎发将她画上精致妆容的脸衬得白皙立体，再加上那身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局里参加宣传活动呢。
陆鸣目光只在姜清越身上停留了一秒就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他并没有对她的穿着打扮提出什么看法，而是问起她的情况：“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了。”说着，她稍一偏头朝询问室晃了一眼，“看她的表情，你们应该还没有收获吧？”
“她在我们面前几乎演了一部连续剧。”陈煜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边关于江美忆的口供还没有问到，庄扬在那里守着，阿木的情况不太好。”姜清越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下庄扬那边的收获。
陈煜听后，手上不自觉用力，手里的泡面盒子顿时凹了两块。
他心里清楚，目前的局面，最奢侈的结果是人证物证齐全，而他也不贪心，两者有一样都行，他不在乎他们熬几个通宵，只担心让江美忆逃脱法律的制裁。
“目前为止检验科那边还没有消息，如果没有阿木的口供，只怕江美忆不会松口的，这女人精得很，完全没有留下证据。”
姜清越眸光定定，嘴角始终带着自信的淡淡笑意：“没有物理证据，但是有心理证据啊。”
“心理证据……”陈煜咀嚼着这四个字，须臾后才道，“心理证据也定不了她的罪啊。”可刚说完，他似是一下子明白了姜清越话里的含义，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有办法让她松口？”
姜清越正要回答，走廊的另一边又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清越。”李勋领着一个短发女生走了过来，“按你的要求找的女警，许欢，毕业两年，战绩卓越，前不久刚拿下今年Y市警体拳比赛的冠军。”
许欢看上去至少一米七，体型偏瘦，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发尾只到耳际，皮肤虽然是浅浅的小麦色，但清秀的五官却让她有种飒爽自由的美，并不会给人一种“假小子”的刻板印象。
等李勋介绍完自己后，她一步跨到姜清越面前，伸出手来，露出左脸的一个酒窝：“你好，你就是局里请来帮忙的心理专家吧，我叫许欢，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姜清越握上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皮肤上的茧：“有一个。”
“什么？”
“把你的酒窝藏好。”她眼底一笑。
许欢闻言一愣，但还是配合着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一瞬间，气场翻倍。
姜清越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希望一会儿进去后你将这种状态保持住，不管我跟江美忆之间说了些什么，你只管安静地记录就可以了。”说完，她又侧脸看向陆鸣，“陆队，一会儿麻烦按照李勋的指挥见机行事哟。”
陆鸣无声应下。
姜清越回以微笑，随后推开了询问室的门：“江美忆，换观众了，你也该换一种演法了吧。”
话音刚落，门被关上。
陈煜好奇心爆棚，立马过去将脸凑到了玻璃前：“陆队，清越是把许欢当保镖了吗？欸，不对呀，就算我不行，不还有陆队你吗，你可是正儿八经的武警出身，哪是许欢这种……”
陈煜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陆鸣没有回应，而是将自己的那盒泡面也塞进他手里：“去，先把泡面泡了。”
在听到“泡面”二字后，陈煜的肚子立马不争气地响了两声，他干干笑了笑，果断闭上了嘴。
虽然好奇姜清越会用什么办法突破江美忆，但现在填饱肚子要紧。
想到这里，他拿上两盒泡面屁颠屁颠地去了另一边的休息室。
……
卫燃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审讯室旁的房间外站着好几个人。
他记得这房间是给江美忆做笔录的房间，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赵队，该你进去了，都是为了案子，只能委屈你一下了。”站在人群一侧的李勋并没有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卫燃，此刻正认真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西区警局的赵黎延接过他手里的两杯冰美式，面对李勋的安抚，他倒是一脸无所谓地应道：“都是为了工作，送被咖啡而已，又不会少二两肉，你们这个心理专家我刚也听说了，有点本事，让嫌疑人破了大防，没半个小时就松口了，不过先说好哈，等结束后你也帮哥一个忙……”
李勋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断下他的话：“赵队，你先进去把咖啡送了，别耽误了，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说。”
赵黎延哪里还听不懂他的拒绝，笑骂一声：“你小子——”
不过他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端着咖啡就进去了询问室。
等门关上后，李勋才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向他打听姜清越的人，他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心里得意她可是他们卫队的准女朋友，又想着如果他将这些都告诉卫队，要是能看到卫队吃飞醋的模样，那他可是赚了。
“在想什么呢？”卫燃看着压不住嘴角的李勋问道。
“卫队！”李勋因他突然的出现吓得身上一颤，眼珠一转，他忙想了托词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心思，“没什么，卫队，江美忆已经将教唆阿木杀人的事招了，清越真是厉害，江美忆能演，她比江美忆更会演。”
说着，他将卫燃拉到一旁，解释着现在的情况：“清越说江美忆其实是病态的大女子主义，擅长以装柔弱的方式把男人玩弄于鼓掌，或者说，她是在用这种近乎于病态的方法控制着身边男性的心理，利用男人的自尊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呢，清越用了些手段让她亲手把自己的伪装撕碎。”
一想到刚才询问室里的江美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画面，他就起鸡皮疙瘩。
一开始江美忆只是不再啜泣，而后在对上姜清越和许欢挑衅般的沉默后，她脸上的面具像是龟裂般破碎，到这里，她还能从容应对，可是当他接到暗示安排陆鸣进去送水的时候，江美忆不知为何突然破了防，眼里骤然浮出一丝狠厉。
之后面对姜清越的询问，她也是换了一副面孔，像是炫耀一般承认了自己跟几起凶杀案之间的关系。
……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教唆他去杀那些人的，你们可以说我知情不报，但是，警官，这犯法了吗？就算犯法了，能关我几年？
……是他自己要跑去杀人的，关我什么事，我当时会在旁边，不过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胆子太小有些害怕所以让我陪着而已。
……原来这也有错啊。
一直到这里，她还是没有承认是自己教唆阿木杀人泄愤的，可是在他找来西区的副队梁爽进去给她们送午饭后，她再一次情绪失控。
……你们警方不是很能耐吗，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陪着我耗了一整晚？
……你们是想从我这里找到阿木的犯罪证据？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是，他就是为了钟乾才去杀人的，而我，不过是随口跟他提了一句，让他想办法让钟乾的对手没办法在决赛当天出现，而他，很自觉地就选择了杀人嫁祸这个办法。
……他就是犯贱！不管江启皓怎么虐待他，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杀起那些人来，眼都不眨一下，哦，不对，他不是把阿强给做了吗，我以为好玩起来了，所以才让阿柴把他弄到酒吧来，我要让他亲眼看到钟乾报警，我要亲眼看到他崩溃自杀的模样，哈哈，你们不觉得那个画面很让人兴奋吗？
……男人都是贱货！只要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他们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就能得到巨大的满足，然后你说什么他们都会做，包括江启皓。
本来听到江美忆说起江启皓的事，他还以为可以顺势问出关于人口贩卖的事，可是江美忆却突然缄口不言。
所以他刚才才在接到姜清越的暗示后又找来一个队长级别的进去刺激江美忆。
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询问室里。
在看到进来的人后，许欢条件反射地起身接过自家队长送来的咖啡：“赵队。”
可是刚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露馅里，所以赶紧找补道：“这杯是给江美忆的，赵队，我要的是卡布奇诺。”
赵黎延接戏道：“是我弄错了，我马上再去买一杯。”说完他就过去将那杯冰美式放到了江美忆的身前。
等赵黎延出去后，姜清越看向江美忆，似笑非笑地问道：“阿木的案子，就我的立场来说，即便我想给你所使用的心理暗示打分，恐怕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分数，你既然觉得这是你最拿得出手的得意之作，那我自然就不会顺着你的心意继续问下去了，所以这个案子的笔录我们到此为止。”
“你以为就凭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就能定我的罪吗？”
“哦，不能吗？”姜清越随手将一旁的档案打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另起话头问道，“有一点我有些不明白，对于人口贩卖的事，你只是简单的把所有问题推给江启皓，你明知道这个案子你根本摘不掉，所以，你真正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江美忆指尖一僵，眼底的嘲讽瞬间冻在了眼眶中，她抿了抿已经有些干裂的唇瓣，伸手将给她的那杯冰美式端起，指腹立马附上一阵冰凉，可是即便这样，她手心微微沁出的薄汗还是压不回去。
她承认，刚刚被姜清越挑衅着，她没忍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但这并不重要，既然隐藏不了了，那层假面具撤不撤掉其实无所谓，反正她也不需要在女人面前装柔弱，不，应该说，她不屑于在两个女警面前装柔弱。
因为她知道，要胜过她们，示弱没意义。
她们找一堆有能力有权利的男人跑她面前来，又是送水，又是送饭，不就是想告诉她，她输得彻底吗。
她们想让她知道，被她拿下的那些男人，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而她们，才是赢家。
可她们知道什么！
她没有输！
即便认下这一切，她也没有输！
会有人替她报仇的！
江启皓算什么东西。
警方以为抓到了江启皓，案子就算是破了吗？
呵。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换个问题，江启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姜清越的声音将她拉出自己的意识里。
江美忆闻言一愣：“什么关系？你们不会连这个都没调查清楚吧？”
姜清越将摊在面前的资料往前一推：“哥哥嘛，我知道，不过我说的不是血缘上的关系。”
江美忆的脸刷一下白了好几个颜色，但她很快就稳住了眼里的震颤，故作冷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姜清越一挑眼尾：“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阿木是因为你的话才会犯下一连串的杀人案，所以对于你的定案，我相信我的同事能顺利处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们背后的那个人。”
“根据已知的信息，你跟江启皓从小相依为命，可是就我的判断而言，他在幼时曾遭遇过年长女性的侵犯，导致他对强势的女性有抵触心理，可以说是下意识的畏惧，而他不可能不知道身为妹妹的你的真实性格，所以，面对对男性有着近乎于变态一般的控制欲的你，江启皓怎么会愿意将你放在身边呢？”
她顿了顿，留意着江美忆的反应继续说道：“所以，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不是他将你放在身边，而是你在背后控制着他，而这种控制，应该是从你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启皓遭遇的那些侵犯，是你促使的吧，或者……你也参与其中了？”
江美忆咬牙：“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连自己哥哥都能做到如此狠绝的人，会甘心被男人领导吗？所以，在你背后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吧？”
“啪”的一声，江美忆将手里的咖啡朝姜清越扔了过去，起身就要朝后者扑过来。
许欢立马过去将她制服，动作干净利落：“江美忆！”
门外围着的人也都立马开门鱼贯而入，生怕里面出现意外，毕竟姜清越并非警察，而是过来帮助侦破的心理专家，要是她受伤了，只怕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交代。
卫燃虽然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但他却以最快速度站到了姜清越的身前，将人牢牢护在了身后。
江美忆对上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突然像是疯魔了一般狰狞道：“是我教唆阿木去杀人的！江启皓的那些事也是我让他去做的！都是我做的！没有其他人！我恨那些女人，凭什么她们可以得到幸福，凭什么她们能家庭美满，而我，却被沈南那个贱女人扔在孤儿院里，院长向我出手的时候，江启皓扔下我跑了，那时我才六岁！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复他们！”
她两只手被禁锢在身后，脸被迫挤在桌子上，但她还是努力扬着头喊道：“在把院长拿下后，江启皓便是我的第一个报复目标，我让院长找来一些愿意花钱的老女人，让她们在我面前把我曾经遭遇过的一切让他也尝了尝，我亲眼看到他挣扎，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那个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哈哈哈哈，后来，你们知道后来我做了什么吗？我跟江启皓说，一切都是院长的主意，我可以帮他报仇，我去给院长下药，他以为我是要毒死院长，可是，他不知道，我把药下在了他和院长喝的水里，然后，我把他们俩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里面的叫喊声都没有断过，我以为他们两个会互相折磨致死，可是当我把门打开的时候，死的只有院长，而江启皓身上的药效还没有消退……”
江美忆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姜清越知道她是故意如此，现在的她看似失常，但其实此刻的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要保护的，到底是谁？
一个让她宁愿把过去遭遇的一切痛苦都仔细说出来的人，如此，只怕她宁愿死，也不会将那个人供出来。
从询问室出来的时候，姜清越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如果再给她点时间，她是可以将幕后那个人侧写出来的，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了，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江美忆毕竟是在西区警局里，如果真要出事了，这里的同事恐怕都要受牵连。
所以，还是先不要逼她了，等回去后她再跟舅舅汇报自己的判断吧。
正想着，刚刚说去买咖啡的赵黎延拿着张A4纸匆匆过了来：“卫燃，刚刚局里收到的。”
跟在姜清越身后出来的卫燃接下递过来的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秘钥？”
赵黎延压着心跳应道：“对，就是破解江启皓电脑里那些加密文字的秘钥，不知道是谁传过来的，我们的人已经立马追踪了，但发件人的IP在国外的服务器转了好几次，所以找不到线索，为了确保不是对方的阴谋，我们使用了复制信息去检查真伪，结果显示没有问题，现在江启皓电脑里的信息已经破解，里面全是这些年他们贩卖人口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