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敲门声,兰因小心翼翼在外面通报:“姑娘,殿下和两位大人在外面。”

    君芷寒坐在桌子边,渐渐缓过神来,她道:“叫他们进来吧。”

    阿娇本来拍着君芷寒后背的手慢慢慢了下来。

    君芷寒感受到了,她明显感受到阿娇有些慌乱,却不明白她在慌乱什么。若是旁人,她多半会觉得是因为惧怕权贵。可她潜意识里觉得阿娇这般的女子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的。

    她就像是生长于天地之间自由自在的一株夏草,周身的生命力那样炽热,只是靠近便叫她觉得温暖如许,正像是殿下那般。

    宫铳璟兴冲冲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并未发现站在一边的阿娇,他一个箭步坐在了君芷寒的对面:“皎皎,皎皎。”

    相反是他身后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屏风身边的身影,略有局促的。

    阿娇顶着压力抬起头,望见了紧紧盯在自己身上的裴觞宴。

    看什么看,他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喜欢盯着别人不成?

    阿娇回头看向拉着君芷寒不断输出的宫铳璟,这个讨厌鬼现在的样子跟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嘛,不过现在人也太多了,不好找时机啊。

    阿娇决定先出去,等到宫铳璟孤身一人的时候再动手。

    想着,她便不动声色地从房门口离开了。

    裴觞宴收回眼神。

    张演之将这一切观之眼底,他在裴觞宴耳边轻轻问道:“怎么?祈之感兴趣?”

    裴觞宴微微摇头:“面生而已。”

    张演之笑。

    阿娇扶着自己的帽子匆忙出了房门,她往后不断看着,期待那些闲杂人等能够赶紧出了房门好叫自己大展身手。

    “啊。”她结结实实撞在了墙上。

    阿娇撞得厉害,她四脚朝天跌在地上,头冒金星,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更要命的是,她的帽子直接被撞掉了,她揉揉鼻子,抓着帽子麻利地爬起来才发现前面的人正是裴觞宴。

    还挺结实的。阿娇面无表情地想。

    她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关注她俩,她一个箭步抓住裴觞宴,硬生生把两个人塞进了旁边的一个空着的厢房中。

    阿娇做贼一样把门锁上,等到确定外面没人,她回头看见裴觞宴端坐在桌子前面,正迷茫地看着她。

    他看起来,与往常好像不太一样,总是含着坚冰一般的眼眸中露出红色的湿润,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而总是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上没了几分恨厉和沉默,取而代之的是一点青涩。

    啊?阿娇见他这副样子也很懵逼。

    她一幅见鬼的表情慢慢靠近他,却在两步远的地方捂住了口鼻,她瞪眼:“裴觞宴,你喝酒了?”

    巨大的酒气钻进鼻孔,淡淡香气,虽不难闻却仍旧叫阿娇惊讶非常。

    裴觞宴反应明显有些迟钝,他好半天反应过神来,阿娇清楚地看着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异常乖巧地回答道:“是啊,好辣啊。”

    这是辣不辣的问题吗??!

    阿娇突然明白了师傅平日里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她小声咬牙:“我们的任务不是还没完成……”

    剩下的话生生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她看见了裴觞宴仰起头迷茫的眼神,而他腰间的系玉,一块完整的玉。

    他是裴觞宴,却也不是裴觞宴。

    裴觞宴从来细腻,那块碎玉在传送之前就被他收起来了。

    她当时还以为是怕弄丢了,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会传回五年前的上元佳节,而那块玉会使他暴漏身份。

    而刚刚那个、刚刚那个进门的裴觞宴身上并无系玉,他才是裴国师!怪不得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呢……

    阿娇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贴在了被自己的反锁的门上,她结巴:“你你你,我我我……”

    最后,看着裴觞宴愈发清澈愚蠢的目光,阿娇视死如归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君家大姑娘,君芷寒。”裴觞宴乖巧回答。

    阿娇听此回答,骤然松了一口气。

    就是啊,就允许他裴觞宴瞒天过海,还不能允许她阿娇偷梁换柱了嘛?

    她学着君芷寒的样子咳嗽了两声,期间不忘偷偷抬眼观察裴觞宴的神情,可是他眼里除了清澈的愚蠢竟然别的一丝都看不出来了。

    “你说得对,我就是君芷寒。”姐姐对不起。阿娇装模做样。

    她蹑手蹑脚地带好自己的斗笠,打开了房门:“我,我现在就要走了,裴觞宴,你就在这样坐着,不要四处走动!”说着她已经出了房门并且把房门轻轻关上。

    她透过窗户,瞧见小裴觞宴还是坐着不说话也不动作,不禁默默感慨,没想到这家伙年轻的时候还挺好摆弄的。

    见阿娇离开,裴觞宴从袖子中摸出了那支花,娇嫩的花汁沾染在手心里,有点奇异的暖乎乎的感觉。

    那是阿娇撞上他,那支花刮到了他的袖子没想到落在了里面。

    残花微微颤动,惹人怜爱。

    裴觞宴眸色更加迷离,奇异地想到了刚刚那双干净潋滟,如同镜面一般照出世间所有肮脏与不堪的双眼。

    *

    张演之被张嵩派来的人临时叫走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其实宫铳璟十分不明白为什么祈之今天格外愿意当这个电灯泡,都已经看着他跟皎皎说了半个时辰的情话了,却仍旧岿然不动地站在门口。

    他只好清清嗓子,暗示地开口:“祈之……”

    “殿下……”谁料裴觞宴直接打断了他,他一板一眼,“臣有些事情需要单独跟君姑娘说。”

    “啊?”先发制人?宫铳璟不太情愿,好不容易能出宫跟皎皎亲热一会。但是他又知道,裴觞宴这么说必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垂死挣扎:“本宫不能在场吗?”

    裴觞宴没有作声,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

    君芷寒也有些惊讶,她左右想想也没有想到裴觞宴要跟她说什么,只是太子与她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她已然觉得身心乏累,只是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兴致勃勃,她舍不得打断他。

    于是她轻轻拍拍太子,“去吧,我与大人说会话。”

    宫铳璟依依不舍,但是还是起身乖乖离开了。

    君芷寒勉强打起精神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裴觞宴与往日不尽相似。

    “大人……”她话还没说完,却见裴觞宴伸开手心,在他的手心里赫然有一只海樘花。

    她眸光一闪,从那只海樘花慢慢看回到裴觞宴的眼中。

    裴觞宴一句话都没说,他在静静等着君芷寒的反应。

    君芷寒迟疑,却还是伸手接过了过来。

    见她拿走,裴觞宴眸中深深浅浅,却仍旧一句话都没说,最后,他轻轻说:“物归原主。”

    “谢谢大人。”君芷寒紧紧攥着那只海樘,尽管锋利的指甲已经戳破了自己的手心却还是牢牢握着,就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她低垂下眸子,心力交瘁到了极点:“大人请回吧,我实在是疲累了。”

    是该去找阿娇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裴觞宴莫上自己手腕上那截冰凉凉的小细绳,不发一言,推门而出。

    ……

    阿娇在哪里?

    阿娇捂着太子的嘴在另一间厢房中。

    她一边靠近门小心翼翼观察着外面的情景,一面使劲薅着宫铳璟的头发迫使他呲着牙弯下腰到阿娇的高度,阿娇拼命捂着宫铳璟的嘴巴。

    宫铳璟汗颜,如今这刺客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如此雕虫小技竟也妄想着能使他屈服吗?他摸向了自己腰间别的一把小短刀。

    阿娇对此毫无防备,她还在想着要怎么唤醒这个暴躁的少年,再回神的时候那把尖刀已经捅在自己腰间了。

    阿娇僵硬地转过头,她恍然发现原来不在君芷寒面前的宫铳璟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完全收起了那副少年轻狂与婆婆妈妈,而储君的稳重已经可见一斑了。

    “别动,你是谁……”宫铳璟直起腰来,眯起眸子。

    阿娇尝试想要往后退,但是那尖刀始终抵着自己的腰后方,似乎只要一用力轻而易举就能穿透自己。

    阿娇面目表情地回过头:我好心救他,他居然要杀我,家人们谁懂啊。

    宫铳璟见阿娇不答,冷笑道:“那我只好送你上西天了。”说着他的手腕一蓄力就要往前狠狠送去。

    没成。

    门忽然打开又忽然闭上,一道身影从门口翻进来,快得就只剩下残影。

    宫铳璟如临大敌,他刚想要用阿娇挡一挡,手腕一痛,手里的尖刀已经不见了。

    他面色一骇,刚想要张嘴摇人,阿娇眼疾手快摆脱了他的控制,并且下死手缴住了他的头发并捂了他的嘴。

    裴觞宴站立好身姿,颇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面目狰狞手法粗鲁的阿娇和憋成猪肝色狼狈不堪的宫铳璟。

    宫铳璟发现来者是裴觞宴,瞪大了眼。

    “阿娇,放开他。”裴觞宴说道。

    “哦。”阿娇不情不愿松手,却仍旧忍不住薅了他一把头发。

    宫铳璟捂头弹射开,一时间屋里三足鼎立。

    他指着裴觞宴,不确定地问:“谋反?”

    看见裴觞宴不经意瞟过来的眼神,慌乱改嘴:“怎么可能呢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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