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扇门前离开的，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肚子的疼由一开始的阵疼变得剧烈而到现在的麻木，她最害怕的黏腻腻的带着腥味的血液没有知觉地顺着小腿流了下来又滴在地上。
她咬着牙，任凭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她觉得头好晕，好像下一秒就要永远地死去了。
她抱着肚子，静静地感受到里面的生命慢慢慢慢地流失掉。
她原本想，这个孩子会在凛冽的初冬健康的出生，他会有爱他的父亲母亲，爱他、管教他、带他骑马、教他认字。还有重山，他会带着他牵着他的小手带他爬树去，如果……如果魏重玉对他很凶很严格，她就会护着他。
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对不起啊孩子，只是接下来的路，我没有办法带你一起走了。
所以你先走一步，不要害怕，我会马上追上去陪着你，我不会叫你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下一辈子我再好好爱你。
韩幼麻木地走，尽管看到了眼前闪过的带着寒冷光亮的长剑无声无息地笔直的冲着自己扎过来，她没有闪开。
她想，无论是谁，只要自己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借着自己借着韩家的名声伤害魏家伤害重玉了。
可是巨大的彷佛的本能的力量带着她不仅轻而易举闪过了那把长剑，她看着自己的手高高的举起来，快准狠稳地把那把长簪子送进了那黑衣人的脖颈之中。
一簪见血，见血封喉。
黑衣人瞪大了眼，一句话都没说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黑布掉了，露出他的真脸。
韩幼识得他，那是魏重玉的副将。
簪子掉到了地上，韩幼不受控制地流着泪笑着，身子一软滑到地上晕了过去。
*
软软跪在床边上，床头上一支蜡烛在静静的燃烧，就像是韩幼的生命一样慢慢流淌着，她还没有醒来，可是苍白的面目上两道泪痕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软软不断为她擦干净，可是她仍旧不断流出来。
直到最后流不出泪来，鲜红的血液浸染了手帕。
那个大夫坐在一边，他轻轻问道：“为什么不把夫人有孕的事情告诉小将军呢。”
软软摇摇头，她红着眼圈解答了这个疑惑：“想要给将军惊喜本是其次的。娘子害怕小将军会像韩城守一样勒令娘子的小娘自己杀死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的娘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却走了小娘一样的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大夫叹息一声，看着床上颜色枯槁的韩幼，知道她是活不成了，轻轻摇了摇头：“城中之百姓不受教化，大多愚昧，有造谣者在其中煽风点火以假乱真，意志不坚者就会见火烧风跟着左右摇摆，三人成虎，这分明是朝中高位者在博弈，却可怜魏将军一家做了炮前灰。”
软软咬着牙，涕泪俱下，举止可怜：“难道百姓愚昧至此，不分好恶善坏，就要用这谣言将清白之人活活累死不成吗。”
“清白之士最难相辩，盖纯白色最易染，无暇者最易碎。”大夫收拾医箱站立起身，向着韩幼和软软行礼。
“老夫已经尽到全力。等娘子醒后，有什么吩咐，都依着娘子的意思来吧。”
实际上，韩幼已经醒来了，可她总想要再躺一会。
今年春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犯困，魏重玉逗她说春困被是正常的，却没想到那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来找他们了，所以韩幼才会犯困，才会什么都吃不下只喜欢吃酸枣，才会时常动小情绪。
那个孩子来的那样剧烈，仿佛一定要他的母亲父亲知道他的存在。可是他又走得那样悄无声息，不过就是一个下午，小肚子又消失不见变为平坦了。
他来的不是时候，可是终究是他不坚强的母亲放弃了他。
韩幼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要哭瞎了，睁开眼只有一层白白的膜挡在眼前，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转过头想要看软软一眼，却只能看见大体上背对着她捏着袖子伤心垂泪的小丫头的轮廓。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在韩家，她生了很大的一场病，大夫说她可能活不过三个月，她醒来也只能看见软软在床前垂泪一样。
只是那时候她还那么小，不懂事。羡慕韩娍有父亲时刻陪着，生病了也有人哄，便闹着想要父亲来看看她。可是软软跑出去，没一会就被打了回来。夫人那边的人狞笑着说她本是丫头的命，不要痴心妄想。
现在她终于长大了，她不会再问软软魏重玉是否来过这个问题。
她只是轻柔地牵住小丫头的袖子摇一摇：“不要再难过了，软软啊……”
软软回过头瞧见韩幼充血的眼睛，却在一瞬间破防，她低下头轻轻哀求韩幼：“娘子，不要再哭了娘子，软软求求您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我们再也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韩幼一愣，她虚弱地手都抬不起来，却硬撑着把手放在软软头上摸了摸她，她轻轻地说：“傻软软啊……”我知道，我这次真的活不成了。
“若是，若是小公子没有在夜幕经过那里发现您该怎么办呢？为什么将军如此绝情啊。”
韩幼撑着身子，轻轻说道：“软软，你去帮我，把重山叫过来好不好。”
软软不明白韩幼为什么要见小公子，更何况夜已经这么深了。可是她没有犹豫立刻起身就要往外走。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披带着寒霜抿着嘴的魏重山和他身后惨白着脸的毛三儿就从门口闪了出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半个夜了，现在听见韩幼需要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闪现了出来。
“重山。”韩幼实则看不清楚，但是她猜着，轻轻笑着呼唤他。
重山疾步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喊了一声：“嫂嫂。”
他哽咽：“对不起嫂嫂，我不该来找你的，我只是想着怕你生疑……”
韩幼摇摇头，她觉得眼睛好疼好疼，一摸脸上，不知是血是泪，却在听见软软的哭声时释然。
她小声说：“谢谢你没有没有像他们一样把我蒙在鼓里。”
她慢慢说：“重山，日子总是还要过下去的。所有的一切都要过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重山二话不说往外走：“嫂嫂你放心，我就是押也要押着魏重玉那个混蛋过来见你一面。”
毛三儿也默默跟在重山后面。
“不是的。”韩幼这句话说的那样轻，彷佛下一秒就要飘走了。
“你过来。”
重山咬着牙回到床边。
“我们要跟边境开战了是不是？”
重山攥着拳头没有说话。
“重山。”
魏重山败下阵来：“是。”
“好。”韩幼这次确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魏重玉啊，我把一切还给你。
*
初夏的漠北燥热而干旱，走在地上有强烈的蒸腾感，烧的人汗流浃背。
所以这样的日子很少有人在街上闲逛。
可是今天不一样，所有的人都聚拢在一起，街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中间有一匹小马，上面驮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那样瘦，面颊深深凹陷下去，眼上蒙着白布隐隐有血水渗出来。她的嘴唇开裂开，露出新旧不一的鲜血。
她浑身上下被布包的严严实实，头低着歪向一边。
可是韩幼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了。
她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紧紧攥着马鞍，而为她牵马的人是抿着嘴咬着牙的魏重山，他的双手狠狠勒着马绳，即使被锋利的利刺划破了手掌依旧痛无所觉。
毛三儿在马的后面紧紧跟着他们，他的手里抱着一大叠血书，那是韩幼的血，他的手微微颤抖。
“毛三儿。”
马背上的女子轻轻说道。
毛三儿狠狠闭了一下眼，捏着纸张的手青筋暴起。
“毛三儿！”不同于韩幼没有力气的轻呢，这一声来自魏重山，愤怒与深刻的惊醒使他骤然扬起手又松开。
纸张白花花又血淋淋地从高处飘散下来。
周围的百姓伸手去接。
“罪女韩幼，居心不轨，为妻不良，通敌卖国，罪大恶极。意图蒙蔽魏家叛国，魏家忠贞不肯从之，并决议午中祭旗，以明三军。”
血淋淋的大字配合着魏重山沙哑的憋着泪的大喊响彻街市。
百姓议论纷纷。
“果不其然啊这妖妇。”
“我就是说，魏小将军一定是被蒙蔽了。”
“魏小将军是清白的，是这妖妇在其中作梗。”
“真是人不可貌相！韩城守一家着实可恶！”
“通敌卖国！罪该万死！”
“处死她！砸死这个妖女！”
韩幼勾起了唇角。
下一时间，四面八方的臭鸡蛋、菜叶甚至石子都扑面而来。
韩幼如同在骤雨中飘摇的一叶落叶，左右摇摆着、狼狈不堪。
一颗鸡蛋砸在她的脸上，腥臭的味道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她慢慢去尝，却又在下一秒呕出来。
可是她还想要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她干呕完，努力坐直身子，带上最后一点能勾起来的笑。
“还在笑，还在笑！砸死她！”
毛三儿压下喉中的哽咽，却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坡着脚，却仍旧义愤填膺拿着臭鸡蛋奋力扔到韩幼身上的父亲。
他再也忍不住，到父亲身边，第一次涕泪横流嘶吼着：“我求求你，父亲，求求你不要再杂了，叫她体面的走吧。”
义愤填膺的父亲停住了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却牵动了嘴角问道：“为什么？”
毛三儿什么都不能说，那是她最后一点心血了，她决心用她的血肉为他洗刷身上的冤屈。又怎么能够毁在他的手里。
他只是摇摇头，慢慢扶着父亲的胳膊第一次失态地跪在地上。
他抬起头泪水横流轻声说道：“父亲，我只求您让她体面的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她咬着牙，任凭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她觉得头好晕，好像下一秒就要永远地死去了。
她抱着肚子，静静地感受到里面的生命慢慢慢慢地流失掉。
她原本想，这个孩子会在凛冽的初冬健康的出生，他会有爱他的父亲母亲，爱他、管教他、带他骑马、教他认字。还有重山，他会带着他牵着他的小手带他爬树去，如果……如果魏重玉对他很凶很严格，她就会护着他。
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对不起啊孩子，只是接下来的路，我没有办法带你一起走了。
所以你先走一步，不要害怕，我会马上追上去陪着你，我不会叫你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下一辈子我再好好爱你。
韩幼麻木地走，尽管看到了眼前闪过的带着寒冷光亮的长剑无声无息地笔直的冲着自己扎过来，她没有闪开。
她想，无论是谁，只要自己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借着自己借着韩家的名声伤害魏家伤害重玉了。
可是巨大的彷佛的本能的力量带着她不仅轻而易举闪过了那把长剑，她看着自己的手高高的举起来，快准狠稳地把那把长簪子送进了那黑衣人的脖颈之中。
一簪见血，见血封喉。
黑衣人瞪大了眼，一句话都没说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黑布掉了，露出他的真脸。
韩幼识得他，那是魏重玉的副将。
簪子掉到了地上，韩幼不受控制地流着泪笑着，身子一软滑到地上晕了过去。
*
软软跪在床边上，床头上一支蜡烛在静静的燃烧，就像是韩幼的生命一样慢慢流淌着，她还没有醒来，可是苍白的面目上两道泪痕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软软不断为她擦干净，可是她仍旧不断流出来。
直到最后流不出泪来，鲜红的血液浸染了手帕。
那个大夫坐在一边，他轻轻问道：“为什么不把夫人有孕的事情告诉小将军呢。”
软软摇摇头，她红着眼圈解答了这个疑惑：“想要给将军惊喜本是其次的。娘子害怕小将军会像韩城守一样勒令娘子的小娘自己杀死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的娘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却走了小娘一样的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大夫叹息一声，看着床上颜色枯槁的韩幼，知道她是活不成了，轻轻摇了摇头：“城中之百姓不受教化，大多愚昧，有造谣者在其中煽风点火以假乱真，意志不坚者就会见火烧风跟着左右摇摆，三人成虎，这分明是朝中高位者在博弈，却可怜魏将军一家做了炮前灰。”
软软咬着牙，涕泪俱下，举止可怜：“难道百姓愚昧至此，不分好恶善坏，就要用这谣言将清白之人活活累死不成吗。”
“清白之士最难相辩，盖纯白色最易染，无暇者最易碎。”大夫收拾医箱站立起身，向着韩幼和软软行礼。
“老夫已经尽到全力。等娘子醒后，有什么吩咐，都依着娘子的意思来吧。”
实际上，韩幼已经醒来了，可她总想要再躺一会。
今年春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犯困，魏重玉逗她说春困被是正常的，却没想到那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来找他们了，所以韩幼才会犯困，才会什么都吃不下只喜欢吃酸枣，才会时常动小情绪。
那个孩子来的那样剧烈，仿佛一定要他的母亲父亲知道他的存在。可是他又走得那样悄无声息，不过就是一个下午，小肚子又消失不见变为平坦了。
他来的不是时候，可是终究是他不坚强的母亲放弃了他。
韩幼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要哭瞎了，睁开眼只有一层白白的膜挡在眼前，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转过头想要看软软一眼，却只能看见大体上背对着她捏着袖子伤心垂泪的小丫头的轮廓。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在韩家，她生了很大的一场病，大夫说她可能活不过三个月，她醒来也只能看见软软在床前垂泪一样。
只是那时候她还那么小，不懂事。羡慕韩娍有父亲时刻陪着，生病了也有人哄，便闹着想要父亲来看看她。可是软软跑出去，没一会就被打了回来。夫人那边的人狞笑着说她本是丫头的命，不要痴心妄想。
现在她终于长大了，她不会再问软软魏重玉是否来过这个问题。
她只是轻柔地牵住小丫头的袖子摇一摇：“不要再难过了，软软啊……”
软软回过头瞧见韩幼充血的眼睛，却在一瞬间破防，她低下头轻轻哀求韩幼：“娘子，不要再哭了娘子，软软求求您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我们再也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韩幼一愣，她虚弱地手都抬不起来，却硬撑着把手放在软软头上摸了摸她，她轻轻地说：“傻软软啊……”我知道，我这次真的活不成了。
“若是，若是小公子没有在夜幕经过那里发现您该怎么办呢？为什么将军如此绝情啊。”
韩幼撑着身子，轻轻说道：“软软，你去帮我，把重山叫过来好不好。”
软软不明白韩幼为什么要见小公子，更何况夜已经这么深了。可是她没有犹豫立刻起身就要往外走。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披带着寒霜抿着嘴的魏重山和他身后惨白着脸的毛三儿就从门口闪了出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半个夜了，现在听见韩幼需要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闪现了出来。
“重山。”韩幼实则看不清楚，但是她猜着，轻轻笑着呼唤他。
重山疾步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喊了一声：“嫂嫂。”
他哽咽：“对不起嫂嫂，我不该来找你的，我只是想着怕你生疑……”
韩幼摇摇头，她觉得眼睛好疼好疼，一摸脸上，不知是血是泪，却在听见软软的哭声时释然。
她小声说：“谢谢你没有没有像他们一样把我蒙在鼓里。”
她慢慢说：“重山，日子总是还要过下去的。所有的一切都要过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重山二话不说往外走：“嫂嫂你放心，我就是押也要押着魏重玉那个混蛋过来见你一面。”
毛三儿也默默跟在重山后面。
“不是的。”韩幼这句话说的那样轻，彷佛下一秒就要飘走了。
“你过来。”
重山咬着牙回到床边。
“我们要跟边境开战了是不是？”
重山攥着拳头没有说话。
“重山。”
魏重山败下阵来：“是。”
“好。”韩幼这次确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魏重玉啊，我把一切还给你。
*
初夏的漠北燥热而干旱，走在地上有强烈的蒸腾感，烧的人汗流浃背。
所以这样的日子很少有人在街上闲逛。
可是今天不一样，所有的人都聚拢在一起，街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中间有一匹小马，上面驮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那样瘦，面颊深深凹陷下去，眼上蒙着白布隐隐有血水渗出来。她的嘴唇开裂开，露出新旧不一的鲜血。
她浑身上下被布包的严严实实，头低着歪向一边。
可是韩幼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了。
她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紧紧攥着马鞍，而为她牵马的人是抿着嘴咬着牙的魏重山，他的双手狠狠勒着马绳，即使被锋利的利刺划破了手掌依旧痛无所觉。
毛三儿在马的后面紧紧跟着他们，他的手里抱着一大叠血书，那是韩幼的血，他的手微微颤抖。
“毛三儿。”
马背上的女子轻轻说道。
毛三儿狠狠闭了一下眼，捏着纸张的手青筋暴起。
“毛三儿！”不同于韩幼没有力气的轻呢，这一声来自魏重山，愤怒与深刻的惊醒使他骤然扬起手又松开。
纸张白花花又血淋淋地从高处飘散下来。
周围的百姓伸手去接。
“罪女韩幼，居心不轨，为妻不良，通敌卖国，罪大恶极。意图蒙蔽魏家叛国，魏家忠贞不肯从之，并决议午中祭旗，以明三军。”
血淋淋的大字配合着魏重山沙哑的憋着泪的大喊响彻街市。
百姓议论纷纷。
“果不其然啊这妖妇。”
“我就是说，魏小将军一定是被蒙蔽了。”
“魏小将军是清白的，是这妖妇在其中作梗。”
“真是人不可貌相！韩城守一家着实可恶！”
“通敌卖国！罪该万死！”
“处死她！砸死这个妖女！”
韩幼勾起了唇角。
下一时间，四面八方的臭鸡蛋、菜叶甚至石子都扑面而来。
韩幼如同在骤雨中飘摇的一叶落叶，左右摇摆着、狼狈不堪。
一颗鸡蛋砸在她的脸上，腥臭的味道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她慢慢去尝，却又在下一秒呕出来。
可是她还想要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她干呕完，努力坐直身子，带上最后一点能勾起来的笑。
“还在笑，还在笑！砸死她！”
毛三儿压下喉中的哽咽，却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坡着脚，却仍旧义愤填膺拿着臭鸡蛋奋力扔到韩幼身上的父亲。
他再也忍不住，到父亲身边，第一次涕泪横流嘶吼着：“我求求你，父亲，求求你不要再杂了，叫她体面的走吧。”
义愤填膺的父亲停住了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却牵动了嘴角问道：“为什么？”
毛三儿什么都不能说，那是她最后一点心血了，她决心用她的血肉为他洗刷身上的冤屈。又怎么能够毁在他的手里。
他只是摇摇头，慢慢扶着父亲的胳膊第一次失态地跪在地上。
他抬起头泪水横流轻声说道：“父亲，我只求您让她体面的走完最后一段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