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大汉向黑衣大汉嘀咕:“她遇到麻烦,不给娘家写信,不给丈夫写信,偏给咱们家大小姐写信,莫非真的感情好?可绥棱这丫头,为何叫咱们绑她?”

    黑衣大汉道:“绥棱说此女妖媚,勾引三公子,致使三公子与大小姐夫妻不睦,只有此女在许都消失,大小姐才能过的安乐,曹家和崔氏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牢不可破。”

    甄宓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趴在船舱的小窗子上看外面滔滔而过的水,“绥棱”二字顺着风刮进耳朵,她单臂撑在窗户棱上,头歪在撑起的手背上,长长地叹气。

    “我一走,不知崔妹妹怎样了?能不能斗得过那个婢女?”

    见黑衣青衣两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甄宓继续说:“你们不知道内情,我与三公子的叔嫂传闻都是崔妹妹身边婢女传出去的,其实爱慕三公子,勾搭三公子的人是那个婢女,崔妹妹心善但眼拙,看不出婢女的小心思,有时即便瞧出些端倪,念她从小伺候到大的旧情意,也不肯处置她,岂知,这种女人,放在身边,简直比财狼还可怕!”

    青衣大汉立马大喊:“你说的婢女不会是绥棱吧?”

    “你怎么知道她的姓名?”甄宓眨着天真美丽的眼睛,“那个绥棱,当真是我见过最有心机最恶毒的人,看着心直口快直肠直肚,实则都是装的,打着崔妹妹的名义干尽坏事,克扣下人月钱,偷卖府中财物,那些管事的和干活的,背地里没一个不埋怨,他们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崔妹妹的不是。”

    “我是知道内情的,里里外外替她澄清了不知多少回。这些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想爬上三公子的床,借此逆天改命,自然,三公子人品高贵,没叫她得逞,可因此与崔妹妹置了几天的气,认为是她教导不严的过错。”

    “崔妹妹视我为亲姐妹,事事都与我交待,这等龌龊事也说了,我劝她处置了绥棱,或把她嫁出去,或打发回河东老家,此间说的话不知怎地叫绥棱知道了,她因此恨上了我,自那后给我奉的茶水里都加了吐沫。”

    青衣面色凝重地问黑衣:“你觉没觉得不对劲?绥棱来找咱们时,特地交待过,此时要保密,对谁都不能说,以防传到大小姐耳朵里,你说,既然是为大小姐除祸患,为何严防死守,不叫她知道?”

    黑衣也说:“是有蹊跷,不能排除是绥棱借咱们的手报私仇,绥棱不可信,而这个女人,也不可信。”

    甄宓温婉地发笑,谈吐之间尽显淑女风范,“凡事都不能轻信,二位要想知道何为真,何为假,等到岸后书信一封,问一问崔妹妹便知。”

    “这个自然要问。”青衣上前解下甄宓脚腕上的绳,双手拱起道:“若夫人真是我们大小姐的闺中好友,那这一路当真是得罪了,我先给您赔个不是,但,是非黑白未分,我们还是不能放您,请随我们到陆地上,静待事情落音,这期间,我们会以礼相待,保证您的安全。”

    甄宓揉揉脚腕,站起来,指着窗外问:“我不是犯人了,能到舱外走一走吗?”

    青衣看看黑衣,黑衣点点头:“在船上,她想跑也跑不了,随她去吧。”

    外头极为凉爽,七八个船夫齐聚在船头,有的在抠脚,有的在抽旱烟,有的依着船帮从水里捞东西,甄宓一出现,他们同时停止动作,齐刷刷望着她,从头发丝看到脚后跟。

    虽很不自在,但她务必得弄清这帮船夫与青衣黑衣的关系,是雇佣,还是隶属?于是走上前,随口问了句到哪里了?

    “刚出许都没二里地呢,咋?夫人急了?”

    船夫们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发出哄笑,甄宓等他们笑完,又问:“船上还有其他客人吗?”

    “客人?”抠脚船夫穿上鞋,手指放于鼻尖闻闻,随即立马往腰带上狠蹭几下,说:“俺们这是拉鱼货的船,开张以来就拉过你们三位客人,可别说,给的价钱还挺好,比我这船鱼挣的还多,话说,那两位是你什么人?”

    甄宓明白人多不是说正事的好时机,又怕青衣黑衣突然出来,于是没有回答船夫便进了船舱。

    船舱不算小,堆着许多渔网与叉子,青衣大汉卧在渔网上,打着呼噜,黑衣大汉坐在唯一的通风窗口旁,眺望大海,甄宓与他们共处一室,彼此再无言语,稍晚时候,她说要去催催晚饭,走出船舱。

    做饭的地方在船尾,一间屋大小的甲板支着口锅,光腿光膀子的船夫用勺子从锅里挖出一勺形状莫辨的东西尝了尝,随即又往锅里撒了些盐巴。

    “天黑后风大,夫人这种小身板别总往外头跑,小心刮到海里去。”掌勺的船夫拿她打趣。

    甄宓问:“你们这条船上,谁说了算?”

    船夫愣了愣,看她满面严肃,便收起咧开的大嘴,正色道:“牛老二说了算。”

    甄宓从头发上拔出一根簪子扔给船夫,“去吧牛老二喊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须臾,牛老二来了,正是白天遇见在船头抠脚的那人。

    “有什么事男人不找我来说,叫你一个女人来?啥事?”

    “有个飞黄腾达富贵发家的机会,想问问你要不要?”

    牛老二哈哈大笑,接过锅铲炒起了菜,边炒边说:“我打了一辈子鱼,生计全在海里,要飞黄腾达富贵发家,除非认妈祖当干娘,叫她起风就起风,叫她把浪按住就把浪按住,其他,说啥都是白瞎,你瞧我,早过了轻信旁人的年纪,夫人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们这帮粗人,除了打鱼行船没别的本事,出人头地的事想都不敢想。”

    甄宓把所戴的金器玉器镯子耳环一样样卸下,摆在甲板上,慢悠悠地说:“这些小玩意做个定金,牛二哥先收着,你听我把前因后果讲完,再决定帮不帮我,若帮,事成后另有重谢,若不帮,这些也不必退给我,把底下这番话忘掉便可。”

    牛老二见着东西,态度有所转变,把锅铲还给炒菜的船夫,并命令他把菜赶紧盛出来。

    “都他妈糊锅了,我早说不叫你烧这么大的火。夫人,请讲。”

    “你听说过曹操吗?”

    牛老二擤了下鼻涕,“夫人就相当于问我看没看见过太阳,吃没吃过粮食,这天下,表面上姓刘,实际上姓曹,不憨不傻的都知道。”

    “曹孟德有个儿子叫曹子桓。”

    “曹家二公子嘛,名号跟他爹一样响,夫人到底想说啥?”

    “我是曹子桓的发妻。”

    炒菜船夫刚把菜装瓷碗里,砰一声碗碎了,菜糊住甲板,“二哥,你听到没有,她说她是曹家二公子的婆娘,还是正室婆娘。”

    牛老二拨开手下,叫他闭嘴。

    “你真是二公子的夫人?亲戚不是好认的,他曹家势大,要知道有人冒认,不会轻易放过你。”

    甄宓冷笑:“你为何质疑?曹家二少夫人,你们即便没见过,也该听说过。”

    炒菜船夫把头点的扑扑楞楞,“听说过,听说过,二少夫人长的弱柳扶腰,仙女一样,你别说,还真别说,就该是你这个样子。”

    甄宓继续说:“我今日外出,被人掳劫绑架,才上了这条船,牛二哥若能把我从那两个贼人手中救出,送回许都,要官有官,要钱有钱。”

    牛老二犹豫间,甄宓又道:“人这一生,能改变命运的时刻不多,抓住它,还是由着它从眼前溜走,继续打鱼卖鱼,你好好想一想。”

    许久,牛老二骂了句脏话,一脚踹翻锅灶,“妈的,大好机会不抓住,我就是笨蛋,我儿子孙子重孙子也会骂我笨蛋,干,夫人,您说怎么干?”

    “青衣黑衣两人身上一个带刀一个背弓箭,是有武功的人,所以不能硬碰硬,你将甲板上的菜拾两碗出来,混上蒙汗药。”

    “夫人,难为我,俺们打鱼行船,咋会带蒙汗药那东西。”

    炒菜的船夫插嘴道:“二哥,咱船上老鼠多,存了好几斤老鼠药,能不能用?”

    天黑透后,船夫端着两碗饭笑盈盈地送给青衣黑衣,两人没有防范,狼吞虎咽地吃完,没多大会腹内就绞痛不已,他们知道被下了药,拿出家伙冲到甲板上,彼时,牛老二已经带着八九个人等在那里。

    “荣华富贵,到不到手就看今晚了,兄弟们,上呀。”

    船夫一拥而上,将青衣黑衣扑倒,鱼叉叉大胯,小剪刀拉喉咙,海胆砸脸,纵使青衣黑衣有多少武功,也施展不出来,没半柱香的功夫,就没了气息,死鱼一样直挺挺的。

    等安静了,甄宓才从后头走出,看了一眼青衣黑衣的尸首,轻飘飘地说:“撂海里吧,船掉头往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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