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我知道你,你是曹子桓的人,官渡一战,你搞出个什么霹雳车,损我军上万人,袁凤行那个墙头草也是被你撺掇才献出乌巢,我父郁郁而终,我流落异地,混成这幅惨样儿,全都是因为你这个狗东西!”

    袁熙瞬时忘了肩膀上的伤,飞身一跃,跳到司马懿身上,骑着便揍。

    “世子!世子!都是以前的事了。”简良子扯着袁熙的胳臂,低低地说:“他好歹在许都算个官,打死了咱们恐怕就走不了了。”

    “心中恶气,不出不行!”

    袁熙浑然忘我地打着,司马懿开始还用手挡一下,后来连挡也不挡了,这不争气的二世祖拳头软了吧唧,锤在身上,简直是按摩!

    片刻后,袁熙气力耗尽,拳头都攥不成,虚握的手一下下落到司马懿胸口,竟有些调情的意思,现场气氛十分尴尬。

    “罢了,打死你,也回不到过去。”他终于从司马懿身上爬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公子出气了就好,要是还不够,等下回相见,下官一言不发找块平坦地躺下,叫公子打个尽兴。”

    “你倒是很识时务。这幅打扮,又赶着天黑过来,是有什么鸡鸣狗盗不能见人的勾当找我?”

    司马懿作揖,恭敬地请袁熙坐到椅子上去,“公子四世公卿,显贵中的显贵,下官怎会拿鸡鸣狗盗上不得台面的事来相扰?”

    “有屁快放。”

    “我们家二公子想请袁公子帮个小忙。”

    “不帮,非但不帮,我还得力所能及地捣个乱。”

    司马懿狡黠地笑笑,“若是为了甄夫人呢?”

    “请放。”

    “并不是十分难的事情,劳烦袁公子对外放个风,就说您此次来许都,包括去二公子的府邸,全都是三公子曹子建安排的,您不必担心旁人要什么真凭实据,只需造出些风声出来便可。”

    袁熙听了将头歪向一边,看了看简良子,忽而大喊:“我捋明白了!曹子桓要嫁祸曹子建!叫满朝文武包括曹孟德都以为曹子建是个阴险小人,暗地给亲兄弟使绊子。”

    简良子赶忙把门缝合紧,“这也不是很难捋清的事儿,公子小点声。”

    司马懿继续道:“公子若肯帮忙,甄夫人的日子自然好过些,若不肯帮......”

    “我以为我帮了曹子桓,他能将宓儿还给我,原来不是,你是在威胁本公子?”

    “岂敢?”

    他们各自思量着自身,又同时揣摩对方,屋内陷入寂静,只能听见简良子吞咽吐沫的声音,良久,外头有示威巡夜,高声提醒着小心火烛,袁熙忍不住先开了口。

    “咱们别拖时间了,我对宓儿一片痴心,即便她另嫁他人,这份初衷本公子是不改的,为叫她往后过的舒坦些,我愿意帮一次曹子桓,只不过,你们得给我个保障,我和简良子要全须全尾一片指甲不少的到达荆州。”

    司马懿赶忙答应:“下官替二公子应下来,届时会加派人手护送袁公子。”

    袁熙鼻子哼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你们别半路拦我杀我。”

    曹家的世子之争正式拉开序幕。

    以司马懿为首的子桓派,宣扬是曹子建将袁熙送进亲二嫂的房中,一来为羞辱亲兄,二来想激曹子桓动手杀袁熙,好坐收渔人之利。

    以杨修为首的子建派,则始终在强调三公子的仁义和正派,不可能干出此等龌龊之事。

    两派人不论在朝堂上,还是在私下都争吵不休,曹孟德也为此心烦,头痛症更加厉害。

    “你养的两个好儿子!”

    此时卞夫人正双膝跪地,聆听魏王训诫。

    “都是从你肚皮里出来的,该兄友弟恭才是,怎么这般水火不相容?都是你从小娇惯了他们,行为不加约束,性情任其生长,教的一个无法无天纵酒闹事,另一个冷心冷肺谁都不放在眼里。”

    卞夫人只知道垂泪,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反倒是常氏替她说话,“孩子小时养在膝下,给他吃什么,喝什么,几时起,几时睡,做母亲的能把握,可孩子总有长大离开的那天,会脱离母亲的羽翼,驰骋在更加广阔的天地中,魏王您看冲儿,他现在与我形影不离,一时见不到就要找娘,可再过几年,也是要飞走的,我的话便也没人肯听了。”

    “冲儿聪慧孝顺,才不像他的哥哥们。”

    “孩子小时都这般模样,魏王不要太偏爱冲儿。”

    “依孤看冲儿是世间最好的,强过子桓子建百倍,这个世子位......”

    不等曹孟德说完,常氏吓出一身冷汗,小跑到卞夫人旁边跪下,央求道:“妾出身卑贱,生出的孩子也是庸才,万万不敢想那些不该想的,还请魏王不要将冲儿与世子位扯在一起,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小童,怎能跟子桓子建相提并论?”

    曹孟德眉头紧皱,然后又缓缓舒展,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说:“起来吧,你也起来说话。”

    常夫人与卞夫人一前一后站起身,曹孟德探身问卞夫人:“以你所见,袁熙来许都的事是否子建所为?还是这一切皆是子桓设下的局?”

    卞夫人双脚蹭地,脚尖一会朝东,一会朝西,两掌交握,掌心源源不断渗出汗液。

    “都是从身上掉下的肉,我知子建,他虽然狂浪没有形骸,但本性纯良,没有深沉的心机,也没有害人的手段;我也知子桓,他冷心冷面不假,可行事直来直去,连稍弯一点的路都不肯走,哪能放下心中的傲气设这样的局?”

    “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

    “乃杨修司马懿之流的错,谋士多深沉,生的七窍玲珑心,用的是杀人诛心的手段,定是他们其中的一方在背后使计,要置我其中一个儿子于死地。”

    说着,卞夫人又哭起来,且感情充沛,有嚎啕之势,曹孟德示意常氏扶她下去,常氏搀住卞夫人,轻声宽慰着:“泪多伤身,姐姐要保重自己,魏王心中有明镜,你说的那些,他也知道,不会为难子桓子建的。”

    “你还是不懂他。”到了只有她二人的地方,卞夫人说:“他们虽然是他亲生的,可业已成家立业,年富力强,身边又有人辅佐,魏王早就忌惮了,冲儿还小,这种滋味你不明白。”

    “你瞧见他的头发没有?白的比黑的多,胡子掉了不少,头疼症发的越来越勤——魏王老了,妹妹,我们的男人就好像垂垂老矣的狮子,时时刻刻提防着是不是有人比他凶猛,比他有能耐,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位子怕被儿子们抢走呢。”

    常氏捂住卞夫人的嘴,“姐姐今日哭的多了,癔症出来了,这种话怎么能说?”

    “对你我才敢说,我知妹妹不是坏人。”

    卞夫人唉声叹气,又发了一会牢骚,“其实如果他会做父亲,他的儿子们会兄友弟恭,可惜......总是要亲近一个,疏远一个,或弄出个什么由头,叫他们去争去抢,唉......现在这种局面,并不奇怪。”

    常氏道:“你何不居中调停,叫他们兄弟缓和缓和?”

    “妹妹说的这桩事我时常在做,可,就像你方才在殿上所说,儿大不由娘,他们早已不听我的了,子建与崔氏不睦,三五天都见不了一回面,崔氏几次来哭诉,我也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她哭。”

    酉时,练兵完毕,曹子桓策马回家,近来,他越发觉得世界有趣,万物焕发生机,许都城处处流光溢彩,每一日都是新鲜的,快活的,天色将黑未黑时,马蹄踏进院门,甄宓在院中等他。

    “回来的这样晚?”

    “还是那个时辰,是天黑的快了,你今日过的如何?”

    “掐花、刺绣、写字、等你,另外,还听了些传言。”

    曹子桓知道她的所指,“司马仲达瞒着我做的,既做了,我也只好认下,开工没有回头箭,即便这一步棋有些下作,”

    “兵者,诡道也,朝局,更是诡道,夫君不必自责,只不过这步棋有没有胜算?别反叫别人抓住痛脚。”

    “都是男人之间勾心斗角的蠢事,你别为这个忧心。”

    他碰了下她的肩膀,两人并肩走回屋里,在饭桌前坐下,如寻常夫妻那般,说起菜色和天气,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却都不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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