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桓登基为帝后的第一次上朝，重赏了在邺城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们，封了百官，下令修建洛阳皇宫，又说先皇在底下寂寞，需要人照顾陪伴，孙尚香是殉葬名单中的头一个。
司马懿是新封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百官，在朝上进言道：“陛下新登，除了封百官，还应封后宫，太子妃甄氏贤良淑德，人品贵重，是为皇后的不二人选。”
曹子桓帽子上的珠帘左右摆动，叫司马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从上方传来的声音冷静无情，似在说与己无关的事，“皇后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当得的，与其让无能无德者居，不如空着。”
司马懿听了摸不着头脑，心里想着做了君王的人果真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暗暗为甄夫人不值，却也不敢再说半句，乖乖地回到群臣之中去。
近来的太子府人心浮动，各人有各人的小九九，长廊下蔷薇花墙边，黄杏与随心狭路相逢。
“黄杏姐姐好。”随心率先打了声招呼，行色匆匆地模样，“郭夫人在宫中陪伴圣驾，派我来为她取些东西。”
“谁问你了？”黄杏翻着白眼，用肩膀撞了随心一下，“显摆什么！”
随心冷笑：“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不必三十年这么久，谁能想到数月之前还坐冷板凳的郭夫人能有今天呢？从邺城到许都，陛下夜夜都要郭夫人陪着，这份盛宠恐怕以往的甄夫人也没有过吧？正妻，诞下嫡长子，又如何呢？谁人风光，谁人落寞，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
“这话不错，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小贱人，你就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哪个笑到最后？”
“姐姐愚蠢，这时候还巴望甄夫人能重获圣宠？没听说在朝上陛下是怎么说她的？无能无德者。”
“陛下不会这样说夫人，他们是结发夫妻，经历过许多，何况他能坐上那把椅子，还不是靠我们夫人......”黄杏自知多言了，忙住嘴，狠狠啐了随心一口，骂道：“小人得志的模样，别忘了甄夫人是主，你是奴，私下非议主子，问你个死罪谁又能说什么？”
回到住处时，黄杏头发湿了一层，红色的衣裳变成紫色。
“下雨了？”甄宓看了一眼问。
“下的细细密密的，雾一样的雨。”黄杏想了想，谨小慎微地发问：“夫人，您就一点也不担心？陛下登基好几天了，还不召您进宫......”
甄宓对镜子梳头，没什么表情。
黄杏移动脚步，半蹲下在镜前说：“您事事为他，做了这么多，到头，别说皇后的名分，竟连面也不让你见，可见天下男子皆薄幸，皇帝也不例外。”
“他是知道了。”甄宓往脸上扑着胭脂说：“那晚我与三公子从起火的房子中出来，很多人都瞧见了，陛下会知道也不奇怪。”
“可那是权宜之计，是为了从三公子手里抢皇位啊，若不是夫人您不惜以清白之身入局，三公子有崔氏助力，恐怕已经先一步登基了，哪还有......陛下什么事？”
“是啊，这个道理你懂，陛下自然也懂。”
“可为什么......”
甄宓收拾好美丽的脸庞，提裙离开镜子，“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不来，我便去。”
云彩压的很低，白日像黑夜，远处雷声轰轰隆隆，雨却一直细细密密地下，没有转大的迹象。甄宓在皇宫中一所偏殿等了很久，换茶的太监来了三次，还是等不到曹子桓。
“陛下在大殿与朝臣议政。”
“陛下正准备用晚膳。”
“陛下去郭夫人那了，夫人您，还是别等了......”
太监带着歉意退下，此时偏殿内光线尽失，黑暗笼罩甄宓全身，哦，她有些想明白了，自己的苦衷，作为丈夫的曹子桓知道，但作为皇帝的曹子桓却不能接受。
从皇宫出来，甄宓绕路要去司马府，黄杏不免担忧，“夫人因失节遭陛下冷待，此时去外臣家中，更要惹出闲话了。”
“我就是闭门锁户两脚不出屋，也平息不了流言，挽回不了名声，无需多说，我找司马懿有事相商，你不必陪着，回府照料叡公子去。”
黄杏下车后，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停在一处恢弘的建筑面前，门口守卫八人，统一着装，配着刀剑，时有人从门中进出，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烫金门匾上写着三个字——司马府。
府中，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铺成，两旁栽着的花草皆是稀有珍贵模样，假山上引水，引到最高处，飞流直下，鱼池是透明琉璃治成，点缀着黄翡，各色观赏鱼畅游其中，俨然一座海底龙宫。
婢女将甄宓领到鱼池旁的八角亭，上了茶水糕点后告退，顷刻工夫，就听到司马懿的声音。
“夫人贵脚踏贱地，叫微臣不甚荣幸啊。”
“你今非昔比了司马大人。”她说着，把手里的糕点搓掉些渣投到鱼池里。
“折煞微臣！微臣所拥有的的这些俗物还不都是陛下与夫人恩赐的，说到底，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只是暂记在微臣名下，实测还是陛下与夫人的东西。”
甄宓冷笑，嘴角微微动着，没有言语，司马懿心中七上八下。
“天地可证，日月可鉴，臣是忠臣，绝不会干......干史书中那样遗臭万年的事，瞧臣的府邸，虽然富丽堂皇了些，却皆是出于审美的考虑，并无僭越之心。他朝若臣侥幸活的久长，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叡公子，绝无二志。”
司马懿近前两步，闻着甄宓身上的香气说：“中国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也找不出像臣对夫人这般忠心的了，臣不娶妻不纳妾不生子，只勤勤恳恳效忠夫人。”
甄宓摆弄着面前的食盒，幽幽道：“我没有疑心过你，只不过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陛下与我分道扬镳，你会效忠与谁？呵呵，问这话我大抵是疯了，男权社会，他是皇帝，你自然是效忠他。”
“错！”司马懿跪下来，两臂垂下，手指碰着甄宓的裙角，“臣的心一早就给了夫人，为您上刀山火海绝不皱眉，为您与天下为敌没有二话，若陛下他变了心，把您的后位给了旁人，臣第一个不答应。”
“果真？”甄宓扯了扯裙子，裙角盖住司马懿的手。
他快乐极了，恨不能拿刀剖开肚子，把心捧出来送给甄宓。
“后位，无非是管后宫的用度，管他那些女人，有什么意思？我要的不是后位，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权柄、力量。你的陛下自回京后就不肯见我，势必是厌弃了我，我既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想再去讨他那易变的欢心。”
“夫人想要什么？”
“要文武大臣听我号令，要大魏以我的意志运转，你能帮我吗？”
“臣肝脑涂地。”
在甄宓无人察觉的裙底，司马懿攥住了她一只细细的脚腕。
司马懿是新封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百官，在朝上进言道：“陛下新登，除了封百官，还应封后宫，太子妃甄氏贤良淑德，人品贵重，是为皇后的不二人选。”
曹子桓帽子上的珠帘左右摆动，叫司马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从上方传来的声音冷静无情，似在说与己无关的事，“皇后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当得的，与其让无能无德者居，不如空着。”
司马懿听了摸不着头脑，心里想着做了君王的人果真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暗暗为甄夫人不值，却也不敢再说半句，乖乖地回到群臣之中去。
近来的太子府人心浮动，各人有各人的小九九，长廊下蔷薇花墙边，黄杏与随心狭路相逢。
“黄杏姐姐好。”随心率先打了声招呼，行色匆匆地模样，“郭夫人在宫中陪伴圣驾，派我来为她取些东西。”
“谁问你了？”黄杏翻着白眼，用肩膀撞了随心一下，“显摆什么！”
随心冷笑：“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不必三十年这么久，谁能想到数月之前还坐冷板凳的郭夫人能有今天呢？从邺城到许都，陛下夜夜都要郭夫人陪着，这份盛宠恐怕以往的甄夫人也没有过吧？正妻，诞下嫡长子，又如何呢？谁人风光，谁人落寞，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
“这话不错，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小贱人，你就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哪个笑到最后？”
“姐姐愚蠢，这时候还巴望甄夫人能重获圣宠？没听说在朝上陛下是怎么说她的？无能无德者。”
“陛下不会这样说夫人，他们是结发夫妻，经历过许多，何况他能坐上那把椅子，还不是靠我们夫人......”黄杏自知多言了，忙住嘴，狠狠啐了随心一口，骂道：“小人得志的模样，别忘了甄夫人是主，你是奴，私下非议主子，问你个死罪谁又能说什么？”
回到住处时，黄杏头发湿了一层，红色的衣裳变成紫色。
“下雨了？”甄宓看了一眼问。
“下的细细密密的，雾一样的雨。”黄杏想了想，谨小慎微地发问：“夫人，您就一点也不担心？陛下登基好几天了，还不召您进宫......”
甄宓对镜子梳头，没什么表情。
黄杏移动脚步，半蹲下在镜前说：“您事事为他，做了这么多，到头，别说皇后的名分，竟连面也不让你见，可见天下男子皆薄幸，皇帝也不例外。”
“他是知道了。”甄宓往脸上扑着胭脂说：“那晚我与三公子从起火的房子中出来，很多人都瞧见了，陛下会知道也不奇怪。”
“可那是权宜之计，是为了从三公子手里抢皇位啊，若不是夫人您不惜以清白之身入局，三公子有崔氏助力，恐怕已经先一步登基了，哪还有......陛下什么事？”
“是啊，这个道理你懂，陛下自然也懂。”
“可为什么......”
甄宓收拾好美丽的脸庞，提裙离开镜子，“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不来，我便去。”
云彩压的很低，白日像黑夜，远处雷声轰轰隆隆，雨却一直细细密密地下，没有转大的迹象。甄宓在皇宫中一所偏殿等了很久，换茶的太监来了三次，还是等不到曹子桓。
“陛下在大殿与朝臣议政。”
“陛下正准备用晚膳。”
“陛下去郭夫人那了，夫人您，还是别等了......”
太监带着歉意退下，此时偏殿内光线尽失，黑暗笼罩甄宓全身，哦，她有些想明白了，自己的苦衷，作为丈夫的曹子桓知道，但作为皇帝的曹子桓却不能接受。
从皇宫出来，甄宓绕路要去司马府，黄杏不免担忧，“夫人因失节遭陛下冷待，此时去外臣家中，更要惹出闲话了。”
“我就是闭门锁户两脚不出屋，也平息不了流言，挽回不了名声，无需多说，我找司马懿有事相商，你不必陪着，回府照料叡公子去。”
黄杏下车后，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停在一处恢弘的建筑面前，门口守卫八人，统一着装，配着刀剑，时有人从门中进出，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烫金门匾上写着三个字——司马府。
府中，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铺成，两旁栽着的花草皆是稀有珍贵模样，假山上引水，引到最高处，飞流直下，鱼池是透明琉璃治成，点缀着黄翡，各色观赏鱼畅游其中，俨然一座海底龙宫。
婢女将甄宓领到鱼池旁的八角亭，上了茶水糕点后告退，顷刻工夫，就听到司马懿的声音。
“夫人贵脚踏贱地，叫微臣不甚荣幸啊。”
“你今非昔比了司马大人。”她说着，把手里的糕点搓掉些渣投到鱼池里。
“折煞微臣！微臣所拥有的的这些俗物还不都是陛下与夫人恩赐的，说到底，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只是暂记在微臣名下，实测还是陛下与夫人的东西。”
甄宓冷笑，嘴角微微动着，没有言语，司马懿心中七上八下。
“天地可证，日月可鉴，臣是忠臣，绝不会干......干史书中那样遗臭万年的事，瞧臣的府邸，虽然富丽堂皇了些，却皆是出于审美的考虑，并无僭越之心。他朝若臣侥幸活的久长，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叡公子，绝无二志。”
司马懿近前两步，闻着甄宓身上的香气说：“中国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也找不出像臣对夫人这般忠心的了，臣不娶妻不纳妾不生子，只勤勤恳恳效忠夫人。”
甄宓摆弄着面前的食盒，幽幽道：“我没有疑心过你，只不过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陛下与我分道扬镳，你会效忠与谁？呵呵，问这话我大抵是疯了，男权社会，他是皇帝，你自然是效忠他。”
“错！”司马懿跪下来，两臂垂下，手指碰着甄宓的裙角，“臣的心一早就给了夫人，为您上刀山火海绝不皱眉，为您与天下为敌没有二话，若陛下他变了心，把您的后位给了旁人，臣第一个不答应。”
“果真？”甄宓扯了扯裙子，裙角盖住司马懿的手。
他快乐极了，恨不能拿刀剖开肚子，把心捧出来送给甄宓。
“后位，无非是管后宫的用度，管他那些女人，有什么意思？我要的不是后位，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权柄、力量。你的陛下自回京后就不肯见我，势必是厌弃了我，我既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想再去讨他那易变的欢心。”
“夫人想要什么？”
“要文武大臣听我号令，要大魏以我的意志运转，你能帮我吗？”
“臣肝脑涂地。”
在甄宓无人察觉的裙底，司马懿攥住了她一只细细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