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和甄宓的短信在宫门与太子府之间来回穿梭传递。

    尽一切力量拦住曹子建,我已送信去邺城,催促太子赶快回京。——甄宓

    我与众臣极力阻拦,终使得三公子离开宫门,情况暂时稳妥,不过崔大人很有为女婿出头之心,已经在逐个攻破,有几个大臣已经被他说服了,我这边只怕拖不了很长时间。——司马懿

    崔老匹夫是我等大患,只可惜眼下形势急迫,不便杀他,唯有分化崔氏与曹子建,叫崔氏一族自行退开,方解困局。——甄宓

    夫人可有分化崔曹之计划?——司马懿

    无非是利用女人的嫉妒罢了,你继续拉拢百官坚守宫门,等我消息。——甄宓

    甄宓让黄杏搬来落地铜镜,换一身鹅黄色薄纱半透明裙子,同色鞋袜,绿色碧玉长项链,黄豆大小的同色耳坠,头发斜斜挽起,只插一枚样式简单的碧玺钗,淡扫娥眉,唇中央抹一点红。

    黄杏帮主人整理衣裙,忍不住问了句:“夫人要去会谁?”

    “西府,三公子。”

    黄杏略想了想,猜到甄宓打的算盘,有些犹疑踟蹰地劝说:“夫人可想好了?您此去,纵然是办成了事,等太子登基,难保不会计较您今晚失节之事。”

    “到时自有法子叫他不计较,眼下最重要的是皇位,皇位被他人夺了,太子再爱我,我也只是个赋闲无用的王妃,一世被崔氏踩在脚下,不必再说,我要做的事,千军万马也拦不住。”

    夜深到极点,甄宓外出,到西府求见曹子建,曹子建本意是不见,可甄宓却送来了亲自写的字帖——《洛神赋》,里面的一字一句就叫他想起自己为二嫂整夜辗转难眠的日子,那种碎了般的快乐,真叫人怀念。

    叔嫂二人在会客厅相见,因是深夜,伺候的奴婢不多,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十分昏暗,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成为一团更黑的影子。

    她先走近,直到确认自己身上的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

    曹子建一阵眩晕,感觉正面临着巨大旋涡,自己快要被卷进旋涡里了,“二嫂。”他喊出她的称谓,意图提醒彼此应保持距离。

    “二嫂有什么话要说?夜已经很深了。”

    “有些话放在心里,不一定要说出口。”

    他瞧着她锁骨上的痣出神,忽而想到崔氏和崔氏肚子里的孩子,又醒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说:“二嫂要没事,我叫人送您回去。”

    话说完,人已到了门边,恍然见瞧着一个巨大的影子向自己扑来,怀中顿时香软,甄宓的黄色纱裙褪到肩膀下,饱满的嘴唇递了上去。

    空白,曹子建的脑子一片空白,内心壮怀激烈,一桩伟大的蓄谋已久的事正在发生着,他仿佛又回到几年前那个下午,初次在邺城见到甄宓时,自己曾多么用力的期盼过这个时刻啊。

    崔氏消失了,崔氏的孩子也消失了。

    会客厅油灯被吹灭,两具身体交叠着卧在地板上。

    牛老二在屋顶上密切注意着,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在会客厅的四周点起了火,并高喊:“走水了!走水了!”

    府里的人闻声都起来去救火,其中包括身怀六甲的崔氏,她两手托肚,穿白色亵衣外披淡绿色披风,指着火光焦急问左右:“你们是说公子在里头?这个时辰,见的什么人?”

    火势很快被浇灭,浓烟中,曹子建把甄宓紧紧护在怀里走出会客厅,厅外站着满满当当的人,最前排站着的是他妻子。

    “子建?”崔氏粗苯的身体摇晃着往后一仰,倒在两个仆人手上。

    众人惊叫:“夫人!夫人流血了!”

    天大明时,曹子建站立崔氏床头,做妻子的把头撇过去,不愿看他。

    “终是我对你不起,你怎么怪我都是应该的。”

    崔氏背过去的肩膀抽动着,“我们的孩子没了,子建,我没办法再面对你,已叫父亲来接我了。”

    沉默许久,曹子建吐出几个字:“也好,我应有此报。”

    宫中。

    曹孟德有回光返照之征,半坐起身,呵出一头浓痰,吐出去好几米远,“人呢!妻妾何在?百官何在?为何叫我昏睡如此久长,误了多少大事?”

    忽而又神情哀伤扶着床沿向外呼喊:“冲儿!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我的儿子!”

    太医看过,说皇帝寿命将尽,即将在两天内驾崩,卞夫人急的如锅上蚂蚁:“怎么子建还没进宫?莫要等子桓回来,什么都办不成了。”

    孙尚香露出沮丧神色:“别等了,三公子进不了宫了。”

    “为何?我知文武百官在宫门前挡着,可崔大人已经劝的差不多了,纵使劝不成,崔家有兵,冲开宫门就是。”

    “方才来报,崔夫人小产,被崔大人接回娘家了,他们与三公子闹掰了。”

    “好好的,所为何事闹掰?”

    “您就别问所为何事了,我们的算盘打空了,唉,不知太子进了许都城,会怎么对付我们?您是他亲生的娘,即便有怨,想必也不会把你怎样,苦了我和三公子......”

    大患已除,甄宓与司马懿的人进了皇宫,把控住里里外外各个地方,局势稳住,不可能再有别的变化,两日后的清晨,一代枭雄曹操在睡梦中咽了气,同时传来消息,太子已经进城。

    京城一片素白,甄宓、卞夫人、孙尚香以及后宫嫔妃在宫门迎接太子銮驾。

    只见一架八匹马拉的装饰极为豪华的车朝宫门驶来,车后跟着成千上万的将士,他们每行一尺,地面都要晃动一次。

    到跟前,尘埃滚滚,曹子桓从马车上走出,向后伸出手,牵出郭照。

    甄宓的脸像宫门上挂的白布那样白。

    那些刚刚因为曹孟德的死而成为寡妇的女人们放声大哭,甄宓也落了两滴绝望的眼泪,礼部的官员稍后赶到,为曹子桓净面更衣,更的并不是孝子穿的素衣,而是皇帝穿的黑色龙袍。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要马上登基。

    那身衣裳沉重繁琐,那副头饰啰嗦丑陋,可却是曹子桓追求了一生的东西,他走上长长台阶,来到祭坛,那里可以俯视一切,大臣、百姓、城市、幕僚和敌人通通在脚下,他做到了。

    跪着的人们齐声高呼陛下,他抖开袖子,展开双臂,手掌翻上,往天的方向抬高半寸。

    “众卿平身。”

    登基完毕后紧接着就祭奠先皇,礼部为曹孟德准备了五千字的祭文,本应由新皇,也就是曹子桓念读,可他却挥了挥袖子,让太监代劳。

    卞夫人用通红的眼睛盯着这位刚登高位的儿子,“子桓,你当真不念?你不念,你父王在阴司里会如何看你?天下臣民会如何看你?”

    “无妨,随他们怎么看,孤从前不在意,难道这时会在意?”

    “太监念祭文,古未有之,会玷污了你父王,曹家列祖列宗会因此不宁,不如叫子建,叫子建来念......”

    “慈母心肠,叫人感动,子建有您这样的母亲可真叫人羡慕呢。”

    卞夫人一愣:“我也是你的母亲啊,子桓。”

    “孤已经是大魏的皇帝了,母亲,请叫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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