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一声呢喃在床帐里响起。
“天凤!”铁衣见天凤终于苏醒,急忙奔过去,又怕惊了她,缓缓坐在床边上,轻轻扶起努力想坐起来却全身无力地天凤,口中还是担心问道:“你醒了?觉得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天凤刚刚醒神,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想坐起来都有些艰难,突然想起什么,惊恐说道:“快!快走!铁衣,一会那个丘桢就来了!你打不过他!我们快走吧,这是哪里……我为什么觉得头好晕……”说着就要强撑着下床。
“凤姑娘,稍安勿躁,你已经安全了。”连蓉帮着铁衣将天凤安抚住,“丘桢已经…”想到天凤自来心地善良、不忍杀生,改口道“丘桢被铁衣打伤了,再也不敢来找我们了。你被点穴多时,昏迷多日,还是需要好好将养,否则只怕以后气血亏损,伤了根本便不好了。”
“蓉蓉姑娘,谢谢你啊。”天凤真诚地道着谢,心里想着果然她的铁衣是最厉害的,那个丘桢对自己大不敬,胆敢轻薄自己,等回了宫一定秉明父皇给齐国公府治罪!看父皇还让不让自己嫁他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铁衣,却只见铁衣衣衫不整,满身都是包扎的伤口,再看到扶着自己的十指更是个个包扎的严严实实,虽然包了起来,却依旧看得出曾经受过多么严重的伤,不禁急道:“铁衣!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谁伤得你?”
说话间就已经带了哭腔。
铁衣不由得心疼起来,他最怕天凤看见自己这一身伤痛,就怕引发她的愁思,如今不想被瞧见也瞧见了,只得抱着天凤瘦弱的香肩,憨厚一笑,“我没事儿。”
眼见二人要诉说衷肠,连蓉提着药箱退出了房间,临关门的刹那,见到天凤自然地握着铁衣的手,眼神黯然地关紧了门。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都是伤?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难道是那个丘桢?”天凤双目含泪,却凤眼圆睁。
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只要你能想起这一切就好,我就怕你忘……”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天凤的纤纤素指就抚住了铁衣的唇。“你别再说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尤其是你对我的情谊,才害得你身受重伤,你别怪我好吗?”天凤眼中都是内疚。
铁衣无奈一笑,“我不会怪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
天凤动情地轻轻拥入铁衣的怀中,嗅着他全身的伤药味道,“铁衣…当时丘桢对我无礼,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也再也不能见你了,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
想到那让自己血脉贲张的一幕,想到丘桢临死对天凤下的诅咒,想到只要自己再晚来一步,天凤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铁衣不由得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哪怕胸口有如火烧,手指连心而痛,“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你现在就在这里,任何人都别想再接近你,只要任何人再敢放肆接近你一步,我定然一棍挥过去。”
“真的?”天凤抬起头,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泪水还没流尽的双目中又浸着满足的笑意,显得她的凤眸亮晶晶的。
“嗯。”铁衣郑重地许下誓言,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天凤哪怕一步,至今才知道为什么六爷总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而官场尤胜于江湖!如今才算见识了,和天凤说了好一会话,才知道当日流潺居内,就是个局!丘桢易容后通过所谓万事万通神算卦的契机获取了天凤的发丝和血珠。
“他说的时候,我全力抵抗根本来不及思考,铁衣,你说他要我的发丝和血珠做什么?”看着天凤一脸天真地发问,铁衣既不忍心骗她,蓉蓉没有给出答案,好像有什么顾虑一般,因此也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
“等蓉蓉再好好休息,给你瞧瞧,她连郭旭都能救活,你这点小伤小痛更不在话下。”铁衣耐心地哄着。
“真的?”天凤充满希翼地发问。
铁衣强颜欢笑,点了点头,重新把人儿搂入怀中。
“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记忆的日子总是觉得好可怕,好像心都缺了一角,想不起小豆子,想不起郭大少,想不起长风镖局,更想不起你来,夜夜不能安枕。”天凤人靠在铁衣怀里,雪白素手轻抚在铁衣的胸膛上,而她醒来之前连蓉刚给铁衣包扎了伤口,铁衣上半身连中衣还来不及系好天凤就醒了,此时正是衣衫不整,而天凤却毫不避讳,她和铁衣纵然有过雨夜烤衣,但是为了谨守礼数,也是用铁衣的外衣当做布帘隔开,从没有过这样衣衫不整相见相拥的时候,如今遭逢大难,劫后余生,天凤再也顾不得了,只觉得依靠在心上人怀中是这样的踏实,这样的安全,再也不会想从前那般,浑浑噩噩,心都缺了一块似的,仿佛一叶浮萍,那样随风而荡,没有着落。
听天凤说着失忆的感受,铁衣的心仿佛被切碎一般,这是自己无比珍视的心上人,他们却敢如此对待她,一想到这里,铁衣就心如刀绞,“不能安枕?可是做了什么噩梦,吓到你了?”她公主之尊,却一个人沦落敌营,举目无靠,该是多么慌张?想到这里,铁衣就开始自责,如果自己早就冲出牢笼,把天凤救出来,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辛苦!
“是,夜夜都做梦,总是梦见…梦见那个丘桢,他好像对我很好,”一说到这里,天凤就无比紧张,柔若无骨的身子都开始僵硬起来,“谁知道,谁知道他竟敢轻薄我!铁衣我好怕!”天凤想到那日丘桢的暴行,就不由得开始发抖,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涌,“我不禁害怕他把我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样我就无颜见你了,身为公主,更加不能让皇室蒙羞,只能一死……”
铁衣听到这里赶忙心痛地将天凤紧紧拥着,恨不得将她永远拥入自己的心里,这样就再也没人算计她,没人伤害她了,“不会的,你要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寻短见,都要等我回来,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知道你对我好。”天凤的声音都充满了酸楚。
“这就足够了。”铁衣轻轻问道,“后来呢?后来是怎么想起的?”
天凤轻轻抬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总是疼,不过你别担心,就疼那么一小会就不疼了,梦里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身影好像越变越像你,那时我发现整个苏州府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我好害怕,一直拖着希望你能来救我,直到那夜,天降大雨……”
看着天凤眸中的恐惧、期盼、还有想起雨夜暴行的惊慌,铁衣知道,这是怕自己怪她失忆,怪她曾经因为失忆害得自己被擒,可是别说是这些事,便是为她而死,自己也绝对毫无怨言!这个傻丫头徒自在这里小心翼翼,一个人却面临那么多的危险,想起当年胭脂死于司马潇之手,封平固然痛不欲生,郭旭也闭目泪横,就连采玉也是多翻感慨,想自己当年还妄图以理智之语劝慰采玉,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采玉说得对,自己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遇到一个真正令自己动心,甘愿付出一切的女人。如今真是一语成谶,自从认识了天凤,一切都变了,自己的情绪轻易可以被她挑起,不论她做什么自己都生不出半点责怪之心,反而为了她可以欢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我这不是来了么?好在还不晚…天凤,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落入险地,再也不会。”
铁衣从来是一言九鼎,承诺有千斤重,只要他答应自己的事,就从来不会反悔,更不会对自己说谎,哪怕自己失忆了,他答应的事也是牢牢记在他心里,就算自己不认他,与敌为伍,他都是不顾念个人,只顾念自己的,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被那个该死的丘桢偷袭,“后来呢?那日我被接进苏州府,你去了哪里?是被他们抓起来了吗?这一身伤是他们弄的吗?”
有时候天凤真的很聪明,自己不是采玉,想隐瞒,真的词穷,好怕天凤为自己担心,只得强颜欢笑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养两日便好了,倒是你千万不要多思多虑,待蓉蓉再给你好好瞧瞧,把身子养好了才行,否则你这样回了宫,不仅我不放心,圣上他老人家也不能安心。”
天凤乖巧地点头,“接下来呢?我们该去哪里?去找郭大少么?”
“先不急,这些事等和封平商量,你不用管这些事,只要把身子养好便是,你不是最喜欢江南的么?想去哪里,想看什么我都陪你。”丘桢的诅咒就像一根刺,时时刺地铁衣的心都痛,如果真的如他所言,那自己真的生不如死!他再也不能承受天凤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他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她,一想到这里他都有些后悔,为何当初没答应和她私奔!至少,至少不用让她面临如今这样的危险,还可以全了她的心愿。
“哎?”天凤笑着讶异,“铁铮铮的汉子,怎么突然对我百依百顺起来了?”
看天凤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不仅摇头苦笑道,“你呀!”
再一次地相拥,让他们彼此都感觉到这是多么难得的真实。
待真的把天凤哄着休息,已经月明星稀。
铁衣就算外出找蓉蓉说话都不放心,还是让如风陪着天凤在房里,石秀才守在门口,封平潜伏在暗处。
“铁衣,你来了?”连蓉正在桌上写着什么,一见铁衣来了,慌忙把写的东西都烧掉了,“进来怎地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见连蓉慌张地很,铁衣不说话上去一招将连蓉手中欲燃起的纸夺回,却没想到连蓉连一招都接不住,直接撞在桌上又摔道地上。
铁衣慌了,赶忙扶着连蓉起身,“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武功呢?”
连蓉直到他情急,不是有意的,“我才复原,需要将养几日,不碍事。”
“蓉蓉,我……”铁衣想到她无数次救众人于水火,自己竟然因为情急就出手夺物,内心愧疚极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没事儿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唉,到了这会儿,都不忍心他为难,可是接下来要说的事,自己该如何与他讲清楚呢?
将连蓉扶着坐下,自己也随即坐在一旁,“蓉蓉,我知道你向来医术高明,天凤究竟得了什么病,你同我讲实话,莫要欺骗于我,好么?”铁衣将信纸原封不动地放回,以示诚意。
铁衣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性子,上来就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连蓉眉头紧锁,却不敢抬头看他,不是低头,便是偏到一边,躲着他的目光。“这…这我也说不好。”
连蓉支支吾吾,铁衣心下更加惴惴不安,他是知道连蓉的,如果她能救,便会知无不言,加上自己对天凤用情至深,以连蓉的品性,更会不遗余力地救天凤,如今这样反常,定然是天凤的病难以救治,想到这里,没有急着劝说,反而叹了口气,“唉。”
“铁衣,你先不用如此愁苦,我再想想办法。”连蓉见铁衣也是愁眉紧锁,心中一痛。
“我不是愁苦,而是后悔。”铁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月色说道。
“后悔?后悔何事?”连蓉不解。
“后悔当初,不该为了顾全大局,让她孤身一人回宫。如今又遭受这么多的磨难,早知道有如今,我……”自己便是早知道,又能如何?她不出宫,不认识长风镖局,可能早就死于脑疾,出了宫,治好了脑疾,如今却又如此,世事果然两难全的么?
看着一向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蟠龙神棍程铁衣,如今为了一份深情却也纠结不已,连蓉心下叹息,知道此时必须给铁衣一个交代,只得说道:“她中了情蛊。”
见连蓉开了口,可是这甫一开口便是晴天霹雳,“情蛊?中者如何?可有救?”
连蓉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说着“你别急,我有办法”之类的说辞,哪怕铁衣迫切地希望从她口中说出,却见连蓉将信纸继续烧毁,轻声说道:“情蛊,即便是在南疆,用者也不多,尤其这个用法更是少之又少,纵然我写下医理,百般思虑,也没有算出结果。”就是怕让他看见,自己才匆匆忙忙烧了这纸张,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了。
“最开始发明情蛊之人,是一个精通蛊术的南疆女子,她很怕心上人变心,二人为表此情不渝,都服下了这剧毒蛊虫,谁若是变了心,便会被蛊虫噬心而死,可是感情之事,本就变幻莫测,如何做得准?情郎果然变心了,不出一年,便情蛊发作,百虫噬心而死,死相真是惨不忍睹,据传言足足哀嚎了三日,才死透。”连蓉此刻也顾不得身后铁衣苍白的脸色,忽明忽暗地火光跳跃在她惨败的脸上,继续说着,“因此情蛊还有个名字,叫噬心虫。”
“那天凤,天凤岂不是?”
看铁衣从最开始的紧张慌乱,到“噬心虫”三字说出,反而再次镇定下来,连蓉心下赞许继续说道:“后来几经研究,情蛊出了一个变种。原本的情蛊是相爱之人互不背弃的誓言,而这个变种却是让对自己无情之人心许自己,可是情爱之事,本就变幻莫测,别说无情无爱,便是有情有爱都难保长久,如何能靠小小一只蛊虫控制得住?因此这个变种虽然有,但是很少有人用,因为不确定性真的太多了。”
“天凤定是中了这个变种情蛊了?否则她不会忘记这一切。”
“不错,只不过事不随人愿。”连蓉转过身,正视铁衣的目光,“中情蛊之人,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长途跋涉,以免震荡蛊虫,激发它的苏醒和凶性,结果凤姑娘不仅长途跋涉,担惊受怕,还中了一种和情蛊相生相克的毒素,提前激发蛊虫苏醒。”
“你是说她中了毒?”想起那个也要,天凤为自己以口吸毒,定是那会中了毒,难怪自己那么轻易就将毒逼了出来,“那现今如何?”
“蛊虫变异,提前苏醒,对宿主的情感控制大不如前,这也是凤姑娘受了一些刺激就能很快想起你的缘故。只不过…”说到这里,连蓉有些为难。
“只不过什么?”铁衣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只不过,被强行催发苏醒,也大大增加了蛊虫的凶性,按照惯例,现在蛊虫以心血为食,待日后日益壮大,不出半年,必会噬心而出,到那时……”
连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铁衣打断,实为他真的承受不了这个结果,“蓉蓉,你可能医治?只要能救天凤,便是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连蓉暗垂眼眸,为了她,他确实什么都豁的出去,“实在抱歉,蛊术一道,我虽然略知一二,但还没有精通到如此地步,而且情蛊本身就不稳定,变化异常,如今我也束手无策。”
见连蓉并没有直接答应他,反而使用了拖字决,铁衣心下黯然,但是同时他也知道如果有办法,连蓉绝不会束手,只得说道:“她之所以能被圣上同意出宫游历,便是因为得了不明脑疾,命不久矣,圣上为全她最后心愿,才同意长风镖局的保护。”
“我第一次给凤姑娘把脉,便知道她得了脑疾,只是详细情形却不知晓。”
“当时江湖俠医萧鹤年的女儿,也就是震海大将军沈云的夫人,曾说过她髓海里长了瘤,经夫人剖开天凤的脑部,全力医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其实不论是圣上,还是郭旭,都不敢相信她的脑疾就这样痊愈了。”铁衣望着江南的夜色,“她最心心念念地,便是江南,总是说要来看一看,却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如果她真的在江南出了事,我……”
说到这里,铁衣便说不下去了,是啊,天凤如果真的出了事,自己该当如何呢?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萧家姐姐竟然会这样高明的奇术,我的确远远不及。只是世事岂有一成不变的道理,”连蓉见铁衣黯然神伤,管不住自己终究是劝慰道:“我虽在蛊术上不精,但是容我一阵子,我定努力想出办法。”
眼见连蓉语气和缓,铁衣郑重地说道:“拜托了。”
这一声“拜托”,却有千斤重。
连蓉点点头,却心下茫然,变异情蛊,真的有救么?
月光如星尘,点点滴滴洒在封平身上,他受铁衣所托同石秀才、如风一道守护着天凤,哪怕在东厂别院,众人也需小心谨慎。只是长夜漫漫,不由得拿起腰间酒葫芦,一口一口,对月而酌。
秋芷曦望着屋顶的封平,神色复杂,一向思绪简单的她,眸中呈现出多样的情绪。
他在思念胭脂,还是在担心郭旭?亦或是守护着天凤姑娘的同时,也在守护着如风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见他同别的女子熟识的样子,内心就有一股酸楚,说什么也压不下去,很想上去同他月下同饮,正如上次那般,只是一想到师父,秋芷曦又有些泄了气。
“这段时日,可有什么收获?”那一日,师父的声音还是那么威严。
“徒儿,徒儿正在找机会,杀封平。”秋芷曦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可是语气中拼尽所有勇气的坚定,不知道是试图蒙骗师父,还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黑纱下,虽然看不清师父的表情,但是秋芷曦能感觉到,师父莞尔一笑,继而摇头,“曦丫头,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却难了。”
“师父!”芷曦很想辩驳几句,却被师父抬起手打断,“我早就说过,我们门派的武学,能进到第几层上,全看悟性,情关终究避不过去,你要不要参悟,如何参悟,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旁人,哪怕是师父我,都不能替你做决定,你好自为之。”
唉,师父的话语言犹在耳,可是自己为什么对封平就下不去手呢?是因为当年在废园中,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他无意中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免于杀父忤逆的罪名,是因为他对胭脂的痴情,还是因为他对郭旭的情义?师父说的对,情之一字,任谁难解。
“你想找封平?”凤姑娘的门口,石秀才看秋芷曦的踟蹰已经有些不耐,“有什么话就说,何必难为自己呢?”
“谁说我有话?我,我没话同他说。”芷曦兀自嘴硬,转而赌气要走。
“唉,这世上不管是多么心狠手辣的女人,一遇上一个情字,可就软下来喽!”石秀才不知死活地调侃着。
“天凤!”铁衣见天凤终于苏醒,急忙奔过去,又怕惊了她,缓缓坐在床边上,轻轻扶起努力想坐起来却全身无力地天凤,口中还是担心问道:“你醒了?觉得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天凤刚刚醒神,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想坐起来都有些艰难,突然想起什么,惊恐说道:“快!快走!铁衣,一会那个丘桢就来了!你打不过他!我们快走吧,这是哪里……我为什么觉得头好晕……”说着就要强撑着下床。
“凤姑娘,稍安勿躁,你已经安全了。”连蓉帮着铁衣将天凤安抚住,“丘桢已经…”想到天凤自来心地善良、不忍杀生,改口道“丘桢被铁衣打伤了,再也不敢来找我们了。你被点穴多时,昏迷多日,还是需要好好将养,否则只怕以后气血亏损,伤了根本便不好了。”
“蓉蓉姑娘,谢谢你啊。”天凤真诚地道着谢,心里想着果然她的铁衣是最厉害的,那个丘桢对自己大不敬,胆敢轻薄自己,等回了宫一定秉明父皇给齐国公府治罪!看父皇还让不让自己嫁他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铁衣,却只见铁衣衣衫不整,满身都是包扎的伤口,再看到扶着自己的十指更是个个包扎的严严实实,虽然包了起来,却依旧看得出曾经受过多么严重的伤,不禁急道:“铁衣!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谁伤得你?”
说话间就已经带了哭腔。
铁衣不由得心疼起来,他最怕天凤看见自己这一身伤痛,就怕引发她的愁思,如今不想被瞧见也瞧见了,只得抱着天凤瘦弱的香肩,憨厚一笑,“我没事儿。”
眼见二人要诉说衷肠,连蓉提着药箱退出了房间,临关门的刹那,见到天凤自然地握着铁衣的手,眼神黯然地关紧了门。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都是伤?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难道是那个丘桢?”天凤双目含泪,却凤眼圆睁。
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只要你能想起这一切就好,我就怕你忘……”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天凤的纤纤素指就抚住了铁衣的唇。“你别再说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尤其是你对我的情谊,才害得你身受重伤,你别怪我好吗?”天凤眼中都是内疚。
铁衣无奈一笑,“我不会怪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
天凤动情地轻轻拥入铁衣的怀中,嗅着他全身的伤药味道,“铁衣…当时丘桢对我无礼,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也再也不能见你了,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
想到那让自己血脉贲张的一幕,想到丘桢临死对天凤下的诅咒,想到只要自己再晚来一步,天凤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铁衣不由得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哪怕胸口有如火烧,手指连心而痛,“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你现在就在这里,任何人都别想再接近你,只要任何人再敢放肆接近你一步,我定然一棍挥过去。”
“真的?”天凤抬起头,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泪水还没流尽的双目中又浸着满足的笑意,显得她的凤眸亮晶晶的。
“嗯。”铁衣郑重地许下誓言,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天凤哪怕一步,至今才知道为什么六爷总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而官场尤胜于江湖!如今才算见识了,和天凤说了好一会话,才知道当日流潺居内,就是个局!丘桢易容后通过所谓万事万通神算卦的契机获取了天凤的发丝和血珠。
“他说的时候,我全力抵抗根本来不及思考,铁衣,你说他要我的发丝和血珠做什么?”看着天凤一脸天真地发问,铁衣既不忍心骗她,蓉蓉没有给出答案,好像有什么顾虑一般,因此也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
“等蓉蓉再好好休息,给你瞧瞧,她连郭旭都能救活,你这点小伤小痛更不在话下。”铁衣耐心地哄着。
“真的?”天凤充满希翼地发问。
铁衣强颜欢笑,点了点头,重新把人儿搂入怀中。
“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记忆的日子总是觉得好可怕,好像心都缺了一角,想不起小豆子,想不起郭大少,想不起长风镖局,更想不起你来,夜夜不能安枕。”天凤人靠在铁衣怀里,雪白素手轻抚在铁衣的胸膛上,而她醒来之前连蓉刚给铁衣包扎了伤口,铁衣上半身连中衣还来不及系好天凤就醒了,此时正是衣衫不整,而天凤却毫不避讳,她和铁衣纵然有过雨夜烤衣,但是为了谨守礼数,也是用铁衣的外衣当做布帘隔开,从没有过这样衣衫不整相见相拥的时候,如今遭逢大难,劫后余生,天凤再也顾不得了,只觉得依靠在心上人怀中是这样的踏实,这样的安全,再也不会想从前那般,浑浑噩噩,心都缺了一块似的,仿佛一叶浮萍,那样随风而荡,没有着落。
听天凤说着失忆的感受,铁衣的心仿佛被切碎一般,这是自己无比珍视的心上人,他们却敢如此对待她,一想到这里,铁衣就心如刀绞,“不能安枕?可是做了什么噩梦,吓到你了?”她公主之尊,却一个人沦落敌营,举目无靠,该是多么慌张?想到这里,铁衣就开始自责,如果自己早就冲出牢笼,把天凤救出来,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辛苦!
“是,夜夜都做梦,总是梦见…梦见那个丘桢,他好像对我很好,”一说到这里,天凤就无比紧张,柔若无骨的身子都开始僵硬起来,“谁知道,谁知道他竟敢轻薄我!铁衣我好怕!”天凤想到那日丘桢的暴行,就不由得开始发抖,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涌,“我不禁害怕他把我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样我就无颜见你了,身为公主,更加不能让皇室蒙羞,只能一死……”
铁衣听到这里赶忙心痛地将天凤紧紧拥着,恨不得将她永远拥入自己的心里,这样就再也没人算计她,没人伤害她了,“不会的,你要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寻短见,都要等我回来,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知道你对我好。”天凤的声音都充满了酸楚。
“这就足够了。”铁衣轻轻问道,“后来呢?后来是怎么想起的?”
天凤轻轻抬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总是疼,不过你别担心,就疼那么一小会就不疼了,梦里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身影好像越变越像你,那时我发现整个苏州府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我好害怕,一直拖着希望你能来救我,直到那夜,天降大雨……”
看着天凤眸中的恐惧、期盼、还有想起雨夜暴行的惊慌,铁衣知道,这是怕自己怪她失忆,怪她曾经因为失忆害得自己被擒,可是别说是这些事,便是为她而死,自己也绝对毫无怨言!这个傻丫头徒自在这里小心翼翼,一个人却面临那么多的危险,想起当年胭脂死于司马潇之手,封平固然痛不欲生,郭旭也闭目泪横,就连采玉也是多翻感慨,想自己当年还妄图以理智之语劝慰采玉,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采玉说得对,自己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遇到一个真正令自己动心,甘愿付出一切的女人。如今真是一语成谶,自从认识了天凤,一切都变了,自己的情绪轻易可以被她挑起,不论她做什么自己都生不出半点责怪之心,反而为了她可以欢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我这不是来了么?好在还不晚…天凤,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落入险地,再也不会。”
铁衣从来是一言九鼎,承诺有千斤重,只要他答应自己的事,就从来不会反悔,更不会对自己说谎,哪怕自己失忆了,他答应的事也是牢牢记在他心里,就算自己不认他,与敌为伍,他都是不顾念个人,只顾念自己的,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被那个该死的丘桢偷袭,“后来呢?那日我被接进苏州府,你去了哪里?是被他们抓起来了吗?这一身伤是他们弄的吗?”
有时候天凤真的很聪明,自己不是采玉,想隐瞒,真的词穷,好怕天凤为自己担心,只得强颜欢笑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养两日便好了,倒是你千万不要多思多虑,待蓉蓉再给你好好瞧瞧,把身子养好了才行,否则你这样回了宫,不仅我不放心,圣上他老人家也不能安心。”
天凤乖巧地点头,“接下来呢?我们该去哪里?去找郭大少么?”
“先不急,这些事等和封平商量,你不用管这些事,只要把身子养好便是,你不是最喜欢江南的么?想去哪里,想看什么我都陪你。”丘桢的诅咒就像一根刺,时时刺地铁衣的心都痛,如果真的如他所言,那自己真的生不如死!他再也不能承受天凤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他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她,一想到这里他都有些后悔,为何当初没答应和她私奔!至少,至少不用让她面临如今这样的危险,还可以全了她的心愿。
“哎?”天凤笑着讶异,“铁铮铮的汉子,怎么突然对我百依百顺起来了?”
看天凤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不仅摇头苦笑道,“你呀!”
再一次地相拥,让他们彼此都感觉到这是多么难得的真实。
待真的把天凤哄着休息,已经月明星稀。
铁衣就算外出找蓉蓉说话都不放心,还是让如风陪着天凤在房里,石秀才守在门口,封平潜伏在暗处。
“铁衣,你来了?”连蓉正在桌上写着什么,一见铁衣来了,慌忙把写的东西都烧掉了,“进来怎地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见连蓉慌张地很,铁衣不说话上去一招将连蓉手中欲燃起的纸夺回,却没想到连蓉连一招都接不住,直接撞在桌上又摔道地上。
铁衣慌了,赶忙扶着连蓉起身,“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武功呢?”
连蓉直到他情急,不是有意的,“我才复原,需要将养几日,不碍事。”
“蓉蓉,我……”铁衣想到她无数次救众人于水火,自己竟然因为情急就出手夺物,内心愧疚极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没事儿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唉,到了这会儿,都不忍心他为难,可是接下来要说的事,自己该如何与他讲清楚呢?
将连蓉扶着坐下,自己也随即坐在一旁,“蓉蓉,我知道你向来医术高明,天凤究竟得了什么病,你同我讲实话,莫要欺骗于我,好么?”铁衣将信纸原封不动地放回,以示诚意。
铁衣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性子,上来就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连蓉眉头紧锁,却不敢抬头看他,不是低头,便是偏到一边,躲着他的目光。“这…这我也说不好。”
连蓉支支吾吾,铁衣心下更加惴惴不安,他是知道连蓉的,如果她能救,便会知无不言,加上自己对天凤用情至深,以连蓉的品性,更会不遗余力地救天凤,如今这样反常,定然是天凤的病难以救治,想到这里,没有急着劝说,反而叹了口气,“唉。”
“铁衣,你先不用如此愁苦,我再想想办法。”连蓉见铁衣也是愁眉紧锁,心中一痛。
“我不是愁苦,而是后悔。”铁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月色说道。
“后悔?后悔何事?”连蓉不解。
“后悔当初,不该为了顾全大局,让她孤身一人回宫。如今又遭受这么多的磨难,早知道有如今,我……”自己便是早知道,又能如何?她不出宫,不认识长风镖局,可能早就死于脑疾,出了宫,治好了脑疾,如今却又如此,世事果然两难全的么?
看着一向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蟠龙神棍程铁衣,如今为了一份深情却也纠结不已,连蓉心下叹息,知道此时必须给铁衣一个交代,只得说道:“她中了情蛊。”
见连蓉开了口,可是这甫一开口便是晴天霹雳,“情蛊?中者如何?可有救?”
连蓉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说着“你别急,我有办法”之类的说辞,哪怕铁衣迫切地希望从她口中说出,却见连蓉将信纸继续烧毁,轻声说道:“情蛊,即便是在南疆,用者也不多,尤其这个用法更是少之又少,纵然我写下医理,百般思虑,也没有算出结果。”就是怕让他看见,自己才匆匆忙忙烧了这纸张,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了。
“最开始发明情蛊之人,是一个精通蛊术的南疆女子,她很怕心上人变心,二人为表此情不渝,都服下了这剧毒蛊虫,谁若是变了心,便会被蛊虫噬心而死,可是感情之事,本就变幻莫测,如何做得准?情郎果然变心了,不出一年,便情蛊发作,百虫噬心而死,死相真是惨不忍睹,据传言足足哀嚎了三日,才死透。”连蓉此刻也顾不得身后铁衣苍白的脸色,忽明忽暗地火光跳跃在她惨败的脸上,继续说着,“因此情蛊还有个名字,叫噬心虫。”
“那天凤,天凤岂不是?”
看铁衣从最开始的紧张慌乱,到“噬心虫”三字说出,反而再次镇定下来,连蓉心下赞许继续说道:“后来几经研究,情蛊出了一个变种。原本的情蛊是相爱之人互不背弃的誓言,而这个变种却是让对自己无情之人心许自己,可是情爱之事,本就变幻莫测,别说无情无爱,便是有情有爱都难保长久,如何能靠小小一只蛊虫控制得住?因此这个变种虽然有,但是很少有人用,因为不确定性真的太多了。”
“天凤定是中了这个变种情蛊了?否则她不会忘记这一切。”
“不错,只不过事不随人愿。”连蓉转过身,正视铁衣的目光,“中情蛊之人,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长途跋涉,以免震荡蛊虫,激发它的苏醒和凶性,结果凤姑娘不仅长途跋涉,担惊受怕,还中了一种和情蛊相生相克的毒素,提前激发蛊虫苏醒。”
“你是说她中了毒?”想起那个也要,天凤为自己以口吸毒,定是那会中了毒,难怪自己那么轻易就将毒逼了出来,“那现今如何?”
“蛊虫变异,提前苏醒,对宿主的情感控制大不如前,这也是凤姑娘受了一些刺激就能很快想起你的缘故。只不过…”说到这里,连蓉有些为难。
“只不过什么?”铁衣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只不过,被强行催发苏醒,也大大增加了蛊虫的凶性,按照惯例,现在蛊虫以心血为食,待日后日益壮大,不出半年,必会噬心而出,到那时……”
连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铁衣打断,实为他真的承受不了这个结果,“蓉蓉,你可能医治?只要能救天凤,便是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连蓉暗垂眼眸,为了她,他确实什么都豁的出去,“实在抱歉,蛊术一道,我虽然略知一二,但还没有精通到如此地步,而且情蛊本身就不稳定,变化异常,如今我也束手无策。”
见连蓉并没有直接答应他,反而使用了拖字决,铁衣心下黯然,但是同时他也知道如果有办法,连蓉绝不会束手,只得说道:“她之所以能被圣上同意出宫游历,便是因为得了不明脑疾,命不久矣,圣上为全她最后心愿,才同意长风镖局的保护。”
“我第一次给凤姑娘把脉,便知道她得了脑疾,只是详细情形却不知晓。”
“当时江湖俠医萧鹤年的女儿,也就是震海大将军沈云的夫人,曾说过她髓海里长了瘤,经夫人剖开天凤的脑部,全力医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其实不论是圣上,还是郭旭,都不敢相信她的脑疾就这样痊愈了。”铁衣望着江南的夜色,“她最心心念念地,便是江南,总是说要来看一看,却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如果她真的在江南出了事,我……”
说到这里,铁衣便说不下去了,是啊,天凤如果真的出了事,自己该当如何呢?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萧家姐姐竟然会这样高明的奇术,我的确远远不及。只是世事岂有一成不变的道理,”连蓉见铁衣黯然神伤,管不住自己终究是劝慰道:“我虽在蛊术上不精,但是容我一阵子,我定努力想出办法。”
眼见连蓉语气和缓,铁衣郑重地说道:“拜托了。”
这一声“拜托”,却有千斤重。
连蓉点点头,却心下茫然,变异情蛊,真的有救么?
月光如星尘,点点滴滴洒在封平身上,他受铁衣所托同石秀才、如风一道守护着天凤,哪怕在东厂别院,众人也需小心谨慎。只是长夜漫漫,不由得拿起腰间酒葫芦,一口一口,对月而酌。
秋芷曦望着屋顶的封平,神色复杂,一向思绪简单的她,眸中呈现出多样的情绪。
他在思念胭脂,还是在担心郭旭?亦或是守护着天凤姑娘的同时,也在守护着如风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见他同别的女子熟识的样子,内心就有一股酸楚,说什么也压不下去,很想上去同他月下同饮,正如上次那般,只是一想到师父,秋芷曦又有些泄了气。
“这段时日,可有什么收获?”那一日,师父的声音还是那么威严。
“徒儿,徒儿正在找机会,杀封平。”秋芷曦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可是语气中拼尽所有勇气的坚定,不知道是试图蒙骗师父,还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黑纱下,虽然看不清师父的表情,但是秋芷曦能感觉到,师父莞尔一笑,继而摇头,“曦丫头,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却难了。”
“师父!”芷曦很想辩驳几句,却被师父抬起手打断,“我早就说过,我们门派的武学,能进到第几层上,全看悟性,情关终究避不过去,你要不要参悟,如何参悟,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旁人,哪怕是师父我,都不能替你做决定,你好自为之。”
唉,师父的话语言犹在耳,可是自己为什么对封平就下不去手呢?是因为当年在废园中,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他无意中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免于杀父忤逆的罪名,是因为他对胭脂的痴情,还是因为他对郭旭的情义?师父说的对,情之一字,任谁难解。
“你想找封平?”凤姑娘的门口,石秀才看秋芷曦的踟蹰已经有些不耐,“有什么话就说,何必难为自己呢?”
“谁说我有话?我,我没话同他说。”芷曦兀自嘴硬,转而赌气要走。
“唉,这世上不管是多么心狠手辣的女人,一遇上一个情字,可就软下来喽!”石秀才不知死活地调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