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洞房不在承本堂本宅,有段路。

    “背新娘喽,背新娘喽。”

    “背什么背。”

    “要抱过去。”

    “抱新娘。”

    “对对对。”

    “抱过去,抱新娘。”

    “抱过去。”

    “抱过去。”

    闹洞房这就已经开始了,部分宾客们开始起哄,统一节奏的说着抱过去,部分宾客已经退出来,在沿途等着看热闹。

    “哈哈哈~”谭慕妍也先跑到半路去。

    郑焞扣着她的手,陪着她闹,这段路啊,他也想抱着她过去,可惜今天不是他们成亲,他不能喧宾夺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抱她。

    正厅左侧还坐着谭德远何氏夫妇。

    喜娘扶着一身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吕拂青站着,谭晗行跪拜礼,笑道:“孙儿明天带媳妇来拜见爷爷奶奶。”

    何氏笑道:“快起来。”

    谭德远还催道:“快去吧。”

    开路的灯盏,锣鼓,红垫子都准备好了。

    那就抱起来?

    谭晗把吕拂青公主抱,抱起来。

    锣鼓咚咚咚,哐哐哐的奏起来。

    在拥挤的连廊上还舒缓,在长街宽敞的大路上,锣鼓如急行军之令,催命似的敲打起来,在新婚夫妻的耳边敲着。

    谭晗抱着吕拂青在全速奔跑。

    开头发了全力,把起哄的宾客都甩下去,让他们撵不上,不过毕竟抱着这么大的一个人,新娘的全幅行头还有十来斤,奔到石桥在望,双手发沉,呼吸急促,要停下来踹口气。

    锣鼓幸灾乐祸的敲打着,没有丝毫停歇。

    宾客们一部分人只管催促,一部分人故意泄气的笑道:“阿晗抱不动了,抱不动了。”

    “哎呀哎,新娘要摔下来了。”

    是谭晗颠了颠吕拂青,把她抱得更高了,抱不稳的时候,反而抱得更紧。

    谭景初把红垫子准备在谭晗的前面,新娘的脚不能落地,落在绣了吉祥图案的红垫子上,是可以的。

    有的男人,自己的新娘未必抱得动,谭晗很可以了。

    谭晗没把吕拂青放起来,又把吕拂青颠了两下,颠到更顺手的抱姿。

    吕拂青双手紧紧的勾住谭晗的脖子,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希望自动的黏在他的身上,以减轻他的负担,贴的那样紧,从来没有与他贴的那么紧密,都能感受到男子健硕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撑在她的身上。

    接着跑。

    前面是谭晗第一次抱女人没有经验岔了气才停了停,后半截有经验了,谭晗一口气跑进洞房,放入红帐子,气息粗喘,热汗滚滚。

    盖头揭开,所有人都看新娘子,新娘子看新郎。

    吕拂青看见谭晗在宾客们对她的赞美声中,露出一张欢喜的笑脸。

    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宾客们都请出了洞房,请回席面,谭慕妍晚点去,带着菖蒲和荷姣,给吕拂青送来一桌席面。

    余氏和采桑在新房里的,整理桌案上已经有的各色干果糕点,放下热菜。

    谭慕妍狡黠的道:“嫂子用了饭以后睡一觉吧,按照往常的例,他们一帮兄弟能闹两个多时辰,还有很多长辈,有许多夫妻之道要教导大哥。”

    说罢,看到吕拂青羞红的表情,爽朗的笑着出了新房,郑焞立刻就贴上来,谭慕妍一掌把他推开,笑声持续着道:“你别跟来了哦,我姐姐妹妹在外面等我呢。”

    谭晗新婚,家里各处都挂着红灯笼。

    谭慕妍未喝酒,一张脸被红光衬得酡红,仿佛几分俏笑的醉态。

    谭月秋谭晚照谭映秋是真的在外面等她。

    谭晗的这场婚礼办得隆重,所有亲朋好友都来了,有给谭定一家送行和给谭慕妍送嫁之意。

    谭慕妍明天就走了,谭月秋谭晚照先关心郑焞的伤情,谭慕妍说得像有那么一回事,道:“他现在脸上的痕迹已经没有了,身上的两天包扎一次,不要骑马,慢慢走嘛,沿途都会安排好的。”

    “去年,我们家四口,坐船坐马车的也拉过去了……说起来过了不到一年,好像过了好几年。”谭慕妍匆匆回顾往事,感慨道。

    “是啊,这一年发生的事真多。”

    三个姐妹也感慨起来,每个人经历不少,不过整体都是欣欣向荣的,哪怕谭晚照的娘家,谭实家里,现在家业就剩下映珠塘的一套宅子,那个匪徒住过的,没有人敢买的山庄和一张欠钱庄几千两银子的欠条,也是欣欣向荣的,说起来都是欣喜的,倒是谭慕妍低迷着。

    “怎么了?”昏暗的烛光下,谭晚照最先发觉谭慕妍的情绪。

    谭慕妍挽着谭晚照的手撒娇道:“舍不得你。”

    谭晚照笑道:“少来!”

    谭月秋也留意到了,她算是这边姑娘们一嫁嫁得远的,马车不赶得快一点,从早到晚一天赶不回娘家,何况谭慕妍,谭月秋道:“妍妍,你日后在婆家,有什么事了,自然是不要硬顶着,但是过后,要马上与丈夫说,你那下受了委屈,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太久,要和丈夫说,哪怕只是让他知道呢。”

    “虽然你那婆家,和我们的婆家不一样,但是过日子,应该是一个道理,事儿不能攒着,越攒越多,凡事和郑公子多商量哦。”谭晚秋也道:“还有啊,在京城,丫鬟也好仆妇也好,或者外面结识一些年轻女眷,不要总一个人待着。你小时候总一个人待着,安静懂事的倒叫人心疼,新结交的人,纵然不能交心,见着人说几句话也好。”

    谭慕妍把谭月秋也挽过来,让她们把她夹在中间,在亲姐妹中间,才说一说心里话,道:“我没有那么好,怕过不好日子。”

    她啊,野孩子一个,平凡,平庸,沉默,倔强,不聪明,还有点自卑,不会讨好别人,不会讨人喜欢,脾气还不小,就算宁损一千也要伤人八百的主儿,恨得刻骨,爱得奔放,她前两世的早卒,有命运使然,也有性格的推动,重生不会改变她的底色。

    以前啊,算她一个人,她还可以由着自己任性,现在啊,她有家人了,也有羁绊了,所以过一年就准备过一生,人之一生,夫妻一生,要经历多少坎坷,多少摩擦,她知道的啊。

    就比如肚子里的这一个,它不该这么早来,她现在还不想要它,又舍不得弄死它。

    还有郑焞,是她第一个,发自肺腑的动心的男人。其他的,以前的,那是她身体成熟了,像动物一样把雄性吸引过来而已,在性这一点上,人,尤其是男人,爱什么爱啊,一开始她就清醒的知道,没有爱,和动物没有两样,她迫于生存的压力,生命的威胁,没有拒绝而已。

    但是郑焞对她,现在有爱,和郑焞在一起,她越来越不清醒了,沉醉不醒。

    这违背了她做人的原则。

    她自小被人抛弃,一次又一次,做了谭慕妍,谭定与田桐尽父母之责,抚养了她,她也不敢把这份感情当做理所应当的事,她把谭家父母当恩人一样看待,如今把她抚养到成年,好好的出嫁了,已尽为人父母之责,后面的人生,她自己负担。

    她的内心原来竖着厚厚的铠甲,为了快乐,她可以做到游戏人间,但是,当感情变得诚挚,她就把自己,陷入了被人抛弃的可能。

    “哎,最近好多愁善感啊!”

    谭慕妍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把这些情绪都归结在它的身上。

    谭月秋笑道:“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夫家那边,一堆陌生人呢,新婚第一天就要早起,就要去做饭菜,孝敬长辈,在家我们做不做菜?只看我们高兴了。”

    如承本堂这样的家境,每日饭食,有仆妇,有年轻一辈的媳妇,有年长一辈的媳妇,最后才是姑娘们,姑娘出了嫁就落到第二层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谭晚照先把谭映秋撵到前面,才轻声与谭慕妍道:“你啊,与郑公子,三天一次,至少三天一次,睡一睡,必须睡一睡,连续三个月,你应该可以榨干他,怀个孩子。”

    “晚秋……”谭月秋打了谭晚照一下,愠笑道:“这么说过分了……”这么可以这样提到郑焞。

    既然不能提郑焞,谭晚照不羁的笑道:“你姐夫前两年在书院读书,书没有读出名堂,倒是耽误了我平白遭人笑话,后来便是把他拘在我身边三个月,孩子便有了,你啊,在郑家,尽快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丈夫总要外出的,你一个人在夫家也不寂寞了。”

    “哈哈哈!”谭慕妍笑得很尴尬啊,只有她自己知道尴尬了,道:“我知道了。”

    这晚闹得很晚,外地来的宾客,或者在相熟的人家留宿,或者去镇上的客栈睡一晚,明天一早再离去。

    明天一早哦,余氏是所有人里最早醒来的,这位老妈妈没有睡多久,还精神奕奕的,先拿了几个荷包,给谭家在厨房做事的妇人们,一番推拒,请她们一定收下来,才请她们多提点,她的姑娘,新婚第一天做媳妇啊,这边雅溪,映珠村的规矩是怎么样的啊。

    确实有新婚第一天,新妇向婆家人展示厨艺这件事。

    承本堂这样的家境,姑娘媳妇们,还没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度,不准女子,下个厨,手忙脚乱的,下厨房像炸厨房那样的矫情,每年祭祖的大菜,仆人还不能插手,必须谭氏媳妇们孝敬祖宗。

    做菜这件事,可以不做,不能不会,考虑到这个媳妇是八百里外来的,田桐也进厨房来,指点吕拂青怎么按照谭德远何氏的口味做上两个菜,让谭晗送去承本堂,说这是孙媳妇孝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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