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谭慕妍又在屋里巴巴的等人。

    要等的人还没有到,有一份出格的礼单,请谭慕妍过目。

    是靖远伯府的礼单。

    过几天,阿羔即将百天了,与郑家相交的人家,都送来百日礼,这种高门之间送礼自有成例,破例赠厚必有缘故。

    这个缘故嘛……所以靖远伯府,远在保定府,也知道赵栎有男人,被郑焞搞掉的事,所以来致谢。

    谭慕妍让靖远伯府来送礼的妇人进来说话,向她们问候太夫人好,小伯爷好,让人带她们下去吃茶点。

    靖远伯府的人谦辞,道还要去给郡王妃磕头,谭慕妍便不留她们在这里歇息了。

    礼单递给菖蒲归置起来,谭慕妍看也不想看,拖着腮遥想出去了。

    王莲莲有一年过年,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临时工,一边快乐的赚着钱,一边听着一起工作的,两个当地的阿姨说着老板家的事。

    老板的女儿,到了婚龄,和当地一个,比老板家,还有钱很多很多的老板家的儿子谈着恋爱,今日这个豪车,明日那个豪车的,载着老板的女儿出去约会,那儿子的父母,又开着豪车来,带着整车整车的年礼,已经和老板像亲家一样的处,是全家极有心的来求聘。

    没成。

    老板的女儿不愿意。

    一起工作的两个阿姨,就议论着老板的女儿,说她眼光太高,有些不知好歹了,那家算是当地首富条件了,男方父母也不反对这边小老板的家境,她还不愿意,还能找到更有钱的吗?

    两个阿姨,过年还要出来赚钱,可想生活拮据,年关难过,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磋磨着,只看到钱钱钱。

    王莲莲刚和父兄闹掰了没有栖身之地,虽然也没有钱吧,才十几岁,姑娘爱俏,是和老板的女儿共情了,道:“一定是对方长得不够帅。”

    两个阿姨看王莲莲有几分相貌的嫰脸,无奈的笑道:“就是对方太胖了,没看上。”

    对嘛,都不说五官长得不好看,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太胖了,就是在自律,毅力方面欠缺的人,才胖得起来,追个女人,父母都下场帮忙,本人的能力也是有限了,老板那是老板之间比显得小,和普通家庭一比,也算实现财富自由的人,他女儿,还要受钱的委屈吗?不能找个称心如意的丈夫吗?

    如今,张珂和赵栎,在谭慕妍心里,就是老板的女儿和大老板的儿子。

    张珂那绝世大美人的长相,浓郁的书香气质和赵栎那个朴实无华的长相,好像不爱读书的性情,真是不登对。

    张珂的娘家,王家张家,在保定府当地,也是竖大拇指的人家了,家里人疼爱她,就不能给她找一个,投缘的丈夫吗?

    王家张家后面一串小弟弟,她是长女,她的婚姻,就是要保王家张家弟弟们富贵的。

    想想真是……不得劲啊。

    “少夫人。”菖蒲笑着俯在谭慕妍身边,小声道:“大房的少爷,二房的姑奶奶到了。”

    谭慕妍低落的心情急剧飙升,这不是郑家的人,是谭家的人,是谭以观谭晚照来了。谭慕妍起身跑出去接人,谭以观谭晚照由阿安领着,走在廊上,看着谭慕妍飞来,谭以观拱手,谭晚照也要行礼。

    谭慕妍把谭晚照托起来。

    谭晚照笑道:“容我拜见诰命夫人。”

    郑焞从三品的官职,给谭慕妍带来了正三品的诰命,她成婚不用绣嫁衣,就是大婚的时候,穿着诰命的礼服,诰命服是一个女子最华贵的服饰。

    “我们姐妹不用多礼。”谭慕妍挽着谭晚照的手,道:“姐夫也上京了,怎么没有来。”

    谭晚照偏说道:“怕公主府规矩大,不敢来。”

    谭慕妍小声说道:“公主殿下在宫里小住,驸马和赫晞早出晚归的,你们见不到,县主像闲云野鹤一般,不拘俗礼,你们直来我这一处就好。”

    鲁阳公主一年能有三四个月在宫里小住,郑焞未成亲前也是如此。现在春闱进行中,近五千人,考三场,就是一万五千份卷子要批阅,不是皇帝来批阅,只是做一个皇帝,要抓住吏权,财权,军权,吏权就从每一届的会试开始掌控起来,做皇帝,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也忙得很。

    二月三月到四月殿试,从皇帝到各部大佬们,像收门徒一样的看着那些举人进士,都忙,阿羔的百日撞在这个时间点,就延后了,等这一阵过去了,个人的功名前程,尘埃落定,公主府再大宴宾客。

    到了屋里,未及落座,谭慕妍先问雅溪老家的爷爷奶奶安,谭以观看谭晚照,谭晚照来说道:“都好都好,就是挂念你和外曾孙,让我们来看看。”

    谭以观和小吴氏,夭折了小儿子,就是谭慕妍订婚宴上诊出来的那一胎,怀相就不好,今年正月初夭折了,谭德远和何氏几宿睡不好,又病了一场,心疼小曾孙,又挂心谭慕妍的孩子。

    京城传来的消息,孩子八个月早产了,七活八不活,老人家那叫一个担心。

    谭慕妍便问左右,阿羔睡醒了没有。

    恰好刚睡醒,谭慕妍就去东暖阁,把孩子抱出来,谭以观谭晚照伸着脖子望,谭慕妍走近谭晚照,笑道:“二姐,你可以抱抱他。”

    这么金贵的一个儿,谭晚照搓搓手抱过来,入手沉甸甸。

    八个月生的养一百天这么重?十月怀胎生下的,也少有这个分量,谭慕妍揭开襁褓,只见孩子白白胖胖,在襁褓里扭身蹬腿,那叫一个有劲。

    阿羔乌溜溜的眼睛,看清了陌生人在抱他,好奇的把人看了看,嘴一扁,哇一声就哭了,哭声嘹亮。

    “哎呦。”谭慕妍赶紧抱过来,道:“之前谁抱都成的,这几天不成了,开始挑人了。”

    “那是他懂事了。”

    谭晚照退下去,看见谭慕妍的狐笑,姐妹俩儿不用明说,就懂了。

    谭慕妍先把孩子哄好,阿羔哭得响也哭不久,手扣着谭慕妍的衣襟饿了,谭慕妍让许氏抱下去喂,问哥哥姐姐长云镇的情形。

    谭以观谭晚照到达长云镇三天了,谭以观压着家具,带着师傅,谭定说要扩张作坊,让自己的好友张相才招工匠来盖宅子,张相才和谭晚照的夫家,张湘一家是同族,张湘携妻子随族叔上京来。

    长云镇那边有序的善后中,谭令驰带着米面盆桶等物,代表父兄去相帮救火的人家,登门致谢;原来要随着家具去库库和屯的师傅们去不了了,谭以观又带着新的家具新的师傅们来,还有张氏一族建房的人,没地儿住,租用镇里人家的房舍安置,家具人员都有地儿安置了。

    还有和胡人的赔偿也谈妥了。

    几个胡人,在大火之前就抵达长云镇了,他们来验看货物,做向导把家具运送至胡人的地界,家具遭了火,胡人一人三匹马骑回去给第四王妃报信,得到亲示,回来谈判。

    谭以观陪着谭定一起谈的,感慨道:“胡人这次真好说话,听说这些家具,第四王妃要赏给各部落的首领,赏赐之物没有了,没有发难,爽快的收了赔偿的金银,还说,家具依然给中信堂打造,明年春夏之交再来取,当场还回来一半的金银。”

    谭定接受了,哪里摔倒的,哪里爬起来。

    谭慕妍翻翻白眼,这事没有第四王妃耍弄心机,谭慕妍不能信,但是这一次,第四王妃是用阳谋,她是主顾,出钱的,她有权利把这笔钱给谁家。

    “现在草原上部落首领们会盟,问王妃赏赐之物怎么没了,第四王妃说,汉人自己放把活儿烧了,他们比得着了赏赐还高兴。”谭慕妍颓废的说出来。

    谭以观和谭晚照的神情难堪起来。

    是啊,就是他们汉人自己打起来,让胡人看了笑话,胡人们怎会不高兴。没了家具,没了椅子坐,他们就团坐在地上呗,汉人们的不团结,才是他们要的结果,数千年以来,汉人们内斗过了头,就是他们崛起的时候。

    谭以观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三妹,三叔说,让我留在京城帮他,那我就……留下了?”

    谭慕妍笑笑道:“我大哥二哥顶不上用啊,还请以观哥留下来襄助我爹爹。”

    谭以观忙摆手,道:“阿晗是举人老爷,进士都可一搏了;阿诩呢,我一年不见,我认不出他来,真是金相玉质般的人才,我就一俗物,还有几分勤快,给三叔跑跑腿。”

    谭慕妍摇摇头,谭晗也还罢了,谭诩性情呢,就不是八面玲珑,商场里混得开的人,他是学术性人才,不是交际的天才。中信堂大掌柜的位置,他一辈子历练不出来,谭定没有儿子栽培,就只能栽培侄儿了。

    谭以观也很求上进了,站起来道:“二妹和三妹说私房话吧,我去得胜楼大街的铺子看一下。”

    中信堂在城北的得胜楼大街,开了个门脸儿。

    谭以观走了,谭慕妍就朝谭晚照问,道:“二姐有什么事吗?”

    “你姐夫去年五月中秀才了,现在是要帮着家里做事,还是继续读书,一直举棋不定,他不像阿晗一样,那么有天赋,总要费上十年光阴才能搏一搏举人。”

    谭晚照不是有求于谭慕妍,只是一家过日子,走到了十字路口,选择艰难。

    “我公公说,家里愿意供着阿湘读书……”

    谭晚照的丈夫张湘,是家里的长子,如果长子要继续用十年去读书,没有生产还要费钱,家业就要渐渐转到次子手里了,张家,也是做局营造房舍的。

    “我说,我也是想丈夫接着读书求功名,科举,我们女子没得参与,只能靠他了,挣钱,我可以来。”谭晚照豪气得很,道:“我不能和公公去做老司头,我可以和爹一起经营茶叶生意,赚了钱按照谭家张家的来算,我可以挣钱养丈夫。”

    做房屋工程的老司头,在后世也没有几个女人坐上去,相比之下,还是经营茶叶容易一点,且这一块是谭晚照熟悉的,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协助谭实打理生意。

    计算银钱,品鉴茶叶的质量,她有这个天赋,品得出来。

    所以,谭晚照一个出嫁女,要回来介入娘家的产业,她这一次上京城,除了看看谭慕妍母子,也是来问问她的兄嫂,谭庭栖和程氏,答不答应。

    “去!”谭慕妍激动起来,道:“真疼爱女儿,儿子要接手的家业,女儿也可以接着,这才是扎扎实实的疼爱呢。”

    谭晚照笑起来,豪气干云,道:“爷爷和爹许了我,哥哥和嫂子也同意,后面就瞧我吧,我娘家现在还欠着账呢,没几年我就能和爹把两家都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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