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三）
夜色如墨，月光轻柔似银纱，琉璃灯的朦胧光影在地面流转。
叶中书平日公务繁忙，深夜才回府，今日总算回来得早，便令府中周管家设宴摆席，感谢玄灵观的两位恩人。
叶家是周国的世家，富有奢华，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色泽鲜艳，香味诱人。
叶鸿英举杯敬酒，素色长袍的男人没了往日的官威，真心实意道：“两位小道长为爱女驱除怨鬼，叶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沈翎站起身，得体回应：“叶大人不必客气，除妖驱鬼，原本就是道门的职责。”
有沈翎领头，洛观屿也十分礼貌：“在下伤势未愈，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谢叶大人对我们师姐弟的款待。”
青花鸡缸相碰，发出奏乐般的清脆响声。
李月楚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头去看时，叶爹另外一旁的少女立马垂下了脑袋。
是叶府四小姐，叶轻轻。
叶轻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腼腆害羞，像是一朵清新的小雏菊。
原主不待见这个妹妹，叶轻轻也识趣，两人半路相逢，她都会自行绕路走。
李月楚大概是知道原因的，招魂符是晴夫人下的，因为这件事情，叶爹已经将她赶出了叶家。
叶轻轻此刻，或许对她是有些想法的。无论如何，敌不动我不动。
她埋下头认真地吃饭，颗粒饱满的米饭上突然多了一只虾，抬起头，叶鸿英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她:“楚楚，别光顾着吃饭，多吃菜。”
李月楚弯弯眉眼道谢：“谢谢爹。”
叶鸿英有些感慨：“两位小道长来府上后，楚楚和你们待在一起，人也懂事了许多，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
李月楚闻言，筷子一抖，她没有刻意保持原主的人设，亲近之人，未必没察觉到什么。
这时，她听见沈翎道：“叶大人谬赞了。女鬼一事，三小姐经历生死一线，定是从中有所悟，晚辈们不敢居功。”
沈翎以前外出游历，这类事情见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她一袭白衣胜雪，姿态谦虚，声音不卑不亢，在那张容貌姣好的脸上，叶鸿英依稀看出了故人的影子。
沈远山，周国的北境大将军，曾经的战神，如今或许已经是一抔黄土，而她的女儿，若没有和沈家决裂，拜入无尘真人门下，定是又一个可怜人。
叶鸿英猛地灌下一口酒，世事无常，朝堂风云起，谁又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无论如何，他要为自己的孩子铺一条路。
李月楚还担心自己露馅了，没想到沈翎已经主动替她找了理由，她朝沈翎看过去，不禁扬起一个真心的笑容。
沈翎愣了愣，也回以一笑。
李月楚宣布，从此以后，沈翎是她心中永远的最佳女主角！
洛观屿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局外人，师姐从容地和叶大人交谈，而那位叶大人更是时不时给两个女儿夹菜，问话。
少年翘卷的睫毛盖住眸中情绪，觉得这顿饭吃的时间实在有些长，无趣至极。
他正低头吃着饭，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
李月楚将清蒸鲈鱼往他面前推了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洛公子，这鲈鱼做得不错，你尝尝。”
听见她的话，身后的管家周福笑道：“这是今儿个新捞的鲈鱼，新鲜得很。”
洛观屿礼貌道谢，本想置之不理，但旁边的少女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筷子。
这倒是出乎李月楚的意料之外。
她只是瞧洛观屿光吃面前那一盘菜，不由地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和同事聚餐的时候会带上她，餐桌上大人们聊天时太专注，她又夹不到别的菜，就一个劲儿薅眼前的，实在很心酸可怜。
她兴致勃勃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洛观屿勾起个不冷不热的笑容，“确实不错。”
无心之举，好像有意外收获，李月楚美滋滋地问系统：“快查查好感度。”
系统迅速直接：“宿主，待攻略对象【洛观屿】当前好感度是：0”
李月楚嘴角一抽，立马翻脸，将清蒸鲈鱼端到了自己的面前，顺便将一半的鱼肉夹到自己的碗中。
洛观屿：……
刚夸了女儿懂事的叶鸿英：……
晚饭结束，三人一同回西院，沈翎趁机说了薛蓉的事情。
李月楚惊讶道：“她那晚看见我了？”
“人之将死，自然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洛观屿立在夜风中，白色的发带在空中飘动，眸中荡漾着水色，压低声音，飞速凑到她耳边道：“三小姐就不同了，从今以后，凡是邪祟，你无不能视。”
洛观屿迅速直起身，目光扫过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反应。
李月楚：“……”
妈的，小气鬼，这么记仇。
沈翎没听清他后半句话，叹息道：“薛蓉已经行将就木，我只能尽力让她多活几日，但她原本就有病在身，如今又妖气扩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她的生辰。”
“不过……” 沈翎善解人意道：“阿屿有伤在身，三小姐也对那个地方有阴影，若是不想去，也没关系。”
洛观屿收敛了表情，在沈翎面前他就是个乖乖仔：“师姐去，我就去。”
“我也要去。” 李月楚习惯性地举起了手，然后意识到不对，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如此甚好。” 沈翎嘴角微翘，依旧觉得惋惜：“阿蓉的人生短短十几年，几乎都待在屋内养病，她说还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可惜，以她的身体状况，出院子都不能，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月楚也觉得遗憾，这个世界没有发达的科技，没有视频和图片可以记录大千世界。
哎？
视频没有，图片没有，但是有……
李月楚灵光一闪：“薛蓉虽然不能出门，但可以从画笔之下，看看外面世界的一角啊。”
沈翎突然神色微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小时候听我父亲提起过，有一副古迹，叫风华图，画工细致生动，世人曾言，见风华图，如见大周山河。”
她停顿一下，眉间笼上了一层愁云：“可风华图在裴家，名画价值千金，我们又如何能拿到？”
偏偏是裴家。
李月楚偷偷看了眼没有什么反应的洛观屿。
这厮恐怕还不知道吧，沈翎小时候和裴家公子有婚约，虽然她不愿意和裴家有牵连，但表面上没有明确提出解除这门婚事，况且，他身体里，还流着裴家的血。
场面有些焦灼，半响后，李月楚一拍大腿，道：“你们等着，我找我爹帮忙，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风华图。”
毕竟都是世家，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总过得去吧。
何况那么有权有势的爹摆在那里，干嘛不去求一求。不等他们反应，她已经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事实证明，叶爹是真的很宠爱这个女儿。
李月楚正要回去告诉两人这个好消息，在返回途中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叶轻轻。
有晴夫人的前车之鉴，她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三姐姐。”叶轻轻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眼，轻轻柔柔的。
李月楚问得很直接：“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救晴姨娘吧？”
晴夫人是下人对她的尊称，在原主的口中，她就是个姨娘。
“不是的，三姐姐。” 叶轻轻涨红了脸，急切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道歉。”
“姨娘的确是做错了事情，我没有及时拦住她，也有责任。如今姨娘得到自己应该的责罚，父亲仁慈，没有让她吃太多的苦，我来这里，代替她，还有我自己，向你道歉。”
“三姐姐，对不起。”
李月楚倒是愣了一下，叶轻轻说得诚恳真心，不似作假。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她松和点语气，也没说原不原谅，只道：“我知道了，很晚了，你早点回去睡觉吧。”
*
四更天，更深露重。
华丽精致的房间里，青瓷瓶中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杏，层层叠叠的纱帐中，少女睡得正熟。
“哒哒哒……哒哒哒……”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响起，外间留的灯火无风摇曳，一只干枯的手撩开薄如蝉翼的纱帐。
一个穿着婆子衣裳的干尸，脸干枯如树皮，七窍流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断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是被人毒坏了喉咙一般，不断重复着：“给我解药……我的嗓子……”
李月楚睡意沉沉间，感觉寒气扑面，忍不住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那鬼眼顿了一下，用那只干枯的手去戳她的背，极致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李月楚不堪其扰，烦躁地拍了过去。
手腕上的红绳露了出来，红绳沁过血，鲜艳刺眼，方孔铜钱中霎时间飞出一道红光。
只听见一声沙哑难听的咆哮，红光顺着她的衣裳下摆，迅速以燎原之势燃烧至全身，成了一个红色的火团。
那火团越来越烧越小，顷刻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床上的少女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睡得香甜。
叶中书平日公务繁忙，深夜才回府，今日总算回来得早，便令府中周管家设宴摆席，感谢玄灵观的两位恩人。
叶家是周国的世家，富有奢华，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色泽鲜艳，香味诱人。
叶鸿英举杯敬酒，素色长袍的男人没了往日的官威，真心实意道：“两位小道长为爱女驱除怨鬼，叶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沈翎站起身，得体回应：“叶大人不必客气，除妖驱鬼，原本就是道门的职责。”
有沈翎领头，洛观屿也十分礼貌：“在下伤势未愈，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谢叶大人对我们师姐弟的款待。”
青花鸡缸相碰，发出奏乐般的清脆响声。
李月楚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头去看时，叶爹另外一旁的少女立马垂下了脑袋。
是叶府四小姐，叶轻轻。
叶轻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腼腆害羞，像是一朵清新的小雏菊。
原主不待见这个妹妹，叶轻轻也识趣，两人半路相逢，她都会自行绕路走。
李月楚大概是知道原因的，招魂符是晴夫人下的，因为这件事情，叶爹已经将她赶出了叶家。
叶轻轻此刻，或许对她是有些想法的。无论如何，敌不动我不动。
她埋下头认真地吃饭，颗粒饱满的米饭上突然多了一只虾，抬起头，叶鸿英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她:“楚楚，别光顾着吃饭，多吃菜。”
李月楚弯弯眉眼道谢：“谢谢爹。”
叶鸿英有些感慨：“两位小道长来府上后，楚楚和你们待在一起，人也懂事了许多，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
李月楚闻言，筷子一抖，她没有刻意保持原主的人设，亲近之人，未必没察觉到什么。
这时，她听见沈翎道：“叶大人谬赞了。女鬼一事，三小姐经历生死一线，定是从中有所悟，晚辈们不敢居功。”
沈翎以前外出游历，这类事情见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她一袭白衣胜雪，姿态谦虚，声音不卑不亢，在那张容貌姣好的脸上，叶鸿英依稀看出了故人的影子。
沈远山，周国的北境大将军，曾经的战神，如今或许已经是一抔黄土，而她的女儿，若没有和沈家决裂，拜入无尘真人门下，定是又一个可怜人。
叶鸿英猛地灌下一口酒，世事无常，朝堂风云起，谁又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无论如何，他要为自己的孩子铺一条路。
李月楚还担心自己露馅了，没想到沈翎已经主动替她找了理由，她朝沈翎看过去，不禁扬起一个真心的笑容。
沈翎愣了愣，也回以一笑。
李月楚宣布，从此以后，沈翎是她心中永远的最佳女主角！
洛观屿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局外人，师姐从容地和叶大人交谈，而那位叶大人更是时不时给两个女儿夹菜，问话。
少年翘卷的睫毛盖住眸中情绪，觉得这顿饭吃的时间实在有些长，无趣至极。
他正低头吃着饭，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
李月楚将清蒸鲈鱼往他面前推了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洛公子，这鲈鱼做得不错，你尝尝。”
听见她的话，身后的管家周福笑道：“这是今儿个新捞的鲈鱼，新鲜得很。”
洛观屿礼貌道谢，本想置之不理，但旁边的少女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筷子。
这倒是出乎李月楚的意料之外。
她只是瞧洛观屿光吃面前那一盘菜，不由地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和同事聚餐的时候会带上她，餐桌上大人们聊天时太专注，她又夹不到别的菜，就一个劲儿薅眼前的，实在很心酸可怜。
她兴致勃勃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洛观屿勾起个不冷不热的笑容，“确实不错。”
无心之举，好像有意外收获，李月楚美滋滋地问系统：“快查查好感度。”
系统迅速直接：“宿主，待攻略对象【洛观屿】当前好感度是：0”
李月楚嘴角一抽，立马翻脸，将清蒸鲈鱼端到了自己的面前，顺便将一半的鱼肉夹到自己的碗中。
洛观屿：……
刚夸了女儿懂事的叶鸿英：……
晚饭结束，三人一同回西院，沈翎趁机说了薛蓉的事情。
李月楚惊讶道：“她那晚看见我了？”
“人之将死，自然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洛观屿立在夜风中，白色的发带在空中飘动，眸中荡漾着水色，压低声音，飞速凑到她耳边道：“三小姐就不同了，从今以后，凡是邪祟，你无不能视。”
洛观屿迅速直起身，目光扫过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反应。
李月楚：“……”
妈的，小气鬼，这么记仇。
沈翎没听清他后半句话，叹息道：“薛蓉已经行将就木，我只能尽力让她多活几日，但她原本就有病在身，如今又妖气扩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她的生辰。”
“不过……” 沈翎善解人意道：“阿屿有伤在身，三小姐也对那个地方有阴影，若是不想去，也没关系。”
洛观屿收敛了表情，在沈翎面前他就是个乖乖仔：“师姐去，我就去。”
“我也要去。” 李月楚习惯性地举起了手，然后意识到不对，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如此甚好。” 沈翎嘴角微翘，依旧觉得惋惜：“阿蓉的人生短短十几年，几乎都待在屋内养病，她说还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可惜，以她的身体状况，出院子都不能，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月楚也觉得遗憾，这个世界没有发达的科技，没有视频和图片可以记录大千世界。
哎？
视频没有，图片没有，但是有……
李月楚灵光一闪：“薛蓉虽然不能出门，但可以从画笔之下，看看外面世界的一角啊。”
沈翎突然神色微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小时候听我父亲提起过，有一副古迹，叫风华图，画工细致生动，世人曾言，见风华图，如见大周山河。”
她停顿一下，眉间笼上了一层愁云：“可风华图在裴家，名画价值千金，我们又如何能拿到？”
偏偏是裴家。
李月楚偷偷看了眼没有什么反应的洛观屿。
这厮恐怕还不知道吧，沈翎小时候和裴家公子有婚约，虽然她不愿意和裴家有牵连，但表面上没有明确提出解除这门婚事，况且，他身体里，还流着裴家的血。
场面有些焦灼，半响后，李月楚一拍大腿，道：“你们等着，我找我爹帮忙，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风华图。”
毕竟都是世家，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总过得去吧。
何况那么有权有势的爹摆在那里，干嘛不去求一求。不等他们反应，她已经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事实证明，叶爹是真的很宠爱这个女儿。
李月楚正要回去告诉两人这个好消息，在返回途中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叶轻轻。
有晴夫人的前车之鉴，她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三姐姐。”叶轻轻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眼，轻轻柔柔的。
李月楚问得很直接：“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救晴姨娘吧？”
晴夫人是下人对她的尊称，在原主的口中，她就是个姨娘。
“不是的，三姐姐。” 叶轻轻涨红了脸，急切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道歉。”
“姨娘的确是做错了事情，我没有及时拦住她，也有责任。如今姨娘得到自己应该的责罚，父亲仁慈，没有让她吃太多的苦，我来这里，代替她，还有我自己，向你道歉。”
“三姐姐，对不起。”
李月楚倒是愣了一下，叶轻轻说得诚恳真心，不似作假。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她松和点语气，也没说原不原谅，只道：“我知道了，很晚了，你早点回去睡觉吧。”
*
四更天，更深露重。
华丽精致的房间里，青瓷瓶中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杏，层层叠叠的纱帐中，少女睡得正熟。
“哒哒哒……哒哒哒……”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响起，外间留的灯火无风摇曳，一只干枯的手撩开薄如蝉翼的纱帐。
一个穿着婆子衣裳的干尸，脸干枯如树皮，七窍流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断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是被人毒坏了喉咙一般，不断重复着：“给我解药……我的嗓子……”
李月楚睡意沉沉间，感觉寒气扑面，忍不住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那鬼眼顿了一下，用那只干枯的手去戳她的背，极致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李月楚不堪其扰，烦躁地拍了过去。
手腕上的红绳露了出来，红绳沁过血，鲜艳刺眼，方孔铜钱中霎时间飞出一道红光。
只听见一声沙哑难听的咆哮，红光顺着她的衣裳下摆，迅速以燎原之势燃烧至全身，成了一个红色的火团。
那火团越来越烧越小，顷刻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床上的少女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