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闻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脸色铁青道:“属下以为,以七公子的能力,血降术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

    洛观屿从容不迫地用银丝绞杀了一个试图暗中去追杀的术士,血溅泼在他的眼角,他唇边的笑容扩大,温和道:“齐大人高看在下了,古秘之法,我如何能解开?”

    齐云心头一哽,咬牙切齿道:“七公子到底是解不开,还是说……不愿意解开?”

    “云阴山的秘密对太师、对裴家来说,都至关重要。七公子既然来到云阴山,想必已经做好决定要做裴家人,既是裴家人,那事事都该以裴氏的利益为先。你虽本事通天,可如果出卖裴家,太师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洛观屿无声冷笑道:“齐大人真会过河拆桥,今晨尸鬼异动,如果不是在下,想必连你此刻也不过是一具尸体。”

    少年下手越发狠毒,顷刻间就将现场所有活人断了气。

    血淋淋的银丝刺向齐云,吓得齐云连连后退,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以为命不久矣,却不料那银丝停在他的鼻尖前,不再有动作。

    洛观屿满眼嘲弄地望着齐云,无所谓道:“我不杀你,你大可以去告诉裴宴行我今日的所作所为。”

    话音一落,少年收回银丝,转身离开。

    齐云吓得大汗淋漓,他环顾周围的术士尸体,不禁悲从中来,他哪敢去找太师告状?

    在此之前,他也是个有几分自负的人。

    当初得知太师的命令是去寻回一个私生子时,他心里是鄙夷且不屑的。

    所以……血降术是他自作主张下在洛观屿身上的。

    此术没有平和的解法,只有两种自杀式的摆脱方式:一是双方中的一方魂飞魄散,二是以更强大的力量,直接冲破血降术的禁锢。

    *

    细密的雨珠落在斗篷毛茸茸领边和袖口,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李月楚不但要扶着沈翎在山林里逃跑,还得时刻留意着突然冒出来的阴物和山邪。

    她此时非常庆幸出来时带上了小挎包,挎包很重,里面塞得鼓鼓的,手一伸进去,就能抓到一把黄符。

    光是朝着那些阴物甩符,都热得她满头大汗。

    她忍不住感慨,进山和出山真是天差地别。

    进山时一路被洛观屿背着走,悠然得像是踏青度假;出山时极限求生,简直是现实版的神庙逃亡。

    “楚楚,我们不能再走了。” 沈翎脸色苍白,望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

    “好。”

    李月楚明白,夜里的云阴山危机四伏,她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她的眼睛在四处搜寻一圈,抬手指向一个方向,“沈姐姐,那个地方怎么样?。”

    沈翎虚弱地点点头。

    她指的地方,头顶有一块凸出的巨石,石头下方是凹陷的石洞,三面环石,上方的野生藤蔓垂坠下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门帘,前面还生长着稀稀拉拉的灌木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还有个石洞。

    李月楚扶着沈翎过去,撇开灌木和藤蔓,才得以窥见石洞的全貌。

    洞穴很高,但不深,石壁略微有些潮湿,长着零星的青苔。

    她飞快收拾出足够两人的地方,然后用符纸将周围处理一番,才坐在了沈翎的对面。

    沈翎盯着她热得红彤彤的脸,声音弱道:“谢谢你,楚楚。”

    “你怎么还对我说起谢谢了?” 李月楚热得拉开了斗篷的系绳,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沈翎。

    歇下来后才有机会去问:“沈姐姐,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翎沉默一会儿,垂眸道:“金都有世家在云阴山豢养尸鬼。”

    李月楚心猛地一跳,白天情况太紧急,她只匆匆看了一眼那云雾中站立的死尸。

    难不成洛观屿这几日都在养尸鬼?

    “可是沈姐姐,这深山野林里,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死尸?”

    李月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尸鬼的数量瞧着不少,他们要从什么地方运来这么多的尸体,还要不被人发觉。

    沈翎开始也觉得诧异,可冷静下来一想,很快便明白过来,她解释道:“栖春城。”

    “云阴山的背后就是栖春城,南疆无大战,但大周年年都会和夏国有几次摩擦。” 她越想越觉得可怖,连声音都在抖,“那些死尸无论是身形,还是用的武器长枪,都像是……战场上的人。”

    李月楚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尸鬼是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如此说来,那背后的世家,是在养一支不用吃、不用喝的尸兵?”

    沈翎大脑“翁”地一声。

    对啊,尸鬼不用吃喝拉撒,不费任何军饷,甚至无需招兵买马。

    她突然又想起尸鬼暮冬,当时和暮冬交手,她就曾有疑惑,暮冬只是个小侍卫,怎么会军中的招式……

    沈翎只觉浑身发凉,她猛地抓住李月楚的手,“楚楚,我们一定要尽快离开云阴山。”

    “嗯!” 李月楚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反握住沈翎的手,“沈姐姐,你今晚先养伤,这样我们明天才能加快脚程。这样,你先休息,我出去找点水和吃的。”

    沈翎摇头:“天马上黑了,外面很危险,你别出去。”

    李月楚说:“没关系,我不会走太远,就在石洞附近。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前面有处山泉,旁边还有些野果子,我取完水摘好果子,立马就回来。”

    沈翎依然不放心,“还是别去冒险。”

    “可是我们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李月楚揉着自己呱呱叫的肚子,苦着脸道:“再不吃点东西,我可能要饿死了。”

    沈翎一怔,她忽略了这件事情,她是修道的人,几天不吃不喝都能抗得住,但楚楚不行。

    她愧疚地要起身,“那我去……”

    “不用!”

    李月楚抢在她之前跳了起来,她哪能让一个伤员去给自己找食物和水,于是语速飞快道:“沈姐姐,我快去快回,别担心,我身上还有符纸,如果遇到危险我就大喊大叫,让你来救我,不会有问题的。”

    她说完没等沈翎反应,就冲了出去。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周围古怪的叫声也多了起来。

    李月楚一路警惕地走到目的地,先灌了一水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饱,才将水囊重新装满,随后站起身。

    她拎着水囊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头顶红艳艳的野果,咽了咽口水。

    这种果子,洛观屿之前带回来过,味道甜甜的,很好吃,但是这树生得有点高,她够不到啊!

    环顾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李月楚左顾右盼,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头,瞄准了一颗野果。

    以她神箭手的功力,区区果子,不在话下!

    她将小石头用力投掷出去,精准击中野果,伴随着细密的雨声,果子一声闷响掉在地上。

    她面上一喜,冲过去捡起野果,在身上胡乱擦干净水渍,随身塞进包里。

    便是这一动作,让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挎包内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扎到了她的手。

    李月楚低下头,扒拉开上面的符纸,居然看见包的底部码着一层层整整齐齐的肉干。

    这肉干大约是刚熏制不久的,又干又脆,还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难怪,这包这么重。又是符纸又是肉干,除了洛观屿,还能有谁?

    他是早料到有今日,才准备得如此齐全吗?

    李月楚盯着手中的肉干陷入沉思,一不留神,一个野果突然砸中她的头,痛得她丢掉肉干,捂住脑袋“嘶”了一声。

    可这事没完,头顶仿佛下雨一般,劈里啪啦地下起了果子。

    此情此景,正常才怪!

    她心里一慌,拔腿就朝着石洞的方向狂奔,可却是来不及了。

    惊慌的少女被人拦腰抱起,一把摁在树下。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掏出一张黄符,用力拍在身前人的额头上,她眼睛也不敢睁,嘴里胡说八道:“急急如律令,收你这个孤魂野鬼!”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李月楚睁开一只眼,只见洛观屿额头贴着黄符,露着半只眸,正一脸无语地盯着她,“你跑什么,不是想要树上的果子?”

    她愣了一下,扯下他额头上的黄符,生气道:“我怎么知道是你?你干嘛鬼鬼祟祟的,差点把我吓死!”

    黄符扯下后,少年额头露出一抹十分明显的红印

    洛观屿顺手擦掉她脸颊上沾的雨水,问道:“我准备的食物不够吃么,怎么这么晚还出来摘果子?”

    “够吃。”她只是一直没发现而已。

    李月楚沉默一会儿,抬脚要往外走,他却纹丝不动地拦着她。

    她抬头看着他,语气不太好,“你让让,我得回去了。”

    “你生气了。”洛观屿盯着她的脸,静静地陈述道。

    李月楚怒笑道:“呵,我生哪门子气,我才没有……”

    少年突然一把抱住她,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轻轻地蹭了蹭,声音易碎似玉,“楚楚,别生我气。”

    像是一团将燃的火苗遇上了连绵的小雨,温柔而缠绵地将其浇灭。

    李月楚暗嗤自己,可到底没说硬话,只道:“快起来,我人都快被你压没气了,哪儿精力和你生气。”

    “楚楚,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呢。”少年喃喃道。

    李月楚没说话,她倒是想问,但是要怎么去问呢,每问一个问题,就是在生生撕开他的伤疤。

    从前是不敢,现在是不忍,就像是要去拥抱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无论如何温柔和小心,都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他的伤口。

    只是出乎意料,洛观屿竟主动撕开了那道伤疤。

    “我娘叫洛琼枝,她曾是定王妃韩灵犀的手下,后来被裴宴行所囚困,在岐水镇生下了我。”

    少年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起伏,朝着心爱的女孩平静地剖开了自己的心,“她觉得我是她的累赘,一直想杀死我,可我却还是活了下来。”

    李月楚犹豫了一会儿,抱住他的腰,“你不恨她吗?”

    “我怎么会恨她。”少年隐在暗处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我很少见她笑过,我只想让她高兴。”

    心头一阵酸涩,李月楚道:“所以,你是打算去裴家,替她报仇?”

    “是。” 洛观屿的双眸中迸发出阴暗的恨意,“我会让裴家的所有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可你现在是在为虎作伥。”李月楚揪紧了他的衣裳,“你帮他养尸鬼,沈姐姐不会原谅你,我表哥也不会放过你的。”

    洛观屿道:“我不在乎。”

    李月楚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推开,“你要是不在乎,为什么不直接把沈姐姐杀了?”

    洛观屿怔然地看着她。

    李月楚瞪着他道:“别把自己装得狼心狗肺一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把沈姐姐引到这里,就是想让她把裴家养尸鬼的消息传给我表哥,传给我们叶家,等到她回到金都,这就是保她的救命符!”

    少年面色讶然。

    她怎么会如此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轻轻松松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可瞧见女孩愤怒的模样,他心头却有几分微妙的快感,甚至愉悦到他低笑出声。

    李月楚捶了他一拳,心头更气了,“你笑什么?!”

    洛观屿顺势抓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师姐于我,是恩人,是亲人,即便她如今不认我,我也得还她的情。”

    李月楚说:“可沈姐姐根本不知道你替她做的事情,她只知道你现在在替世家做坏事,将来遇到你,说不定会对你拔剑相向。”

    “我说了,我不在乎。”洛观屿道。

    李月楚白他一眼:“这也不在乎,那也不在乎,那你到底在意什么?”

    “你。”

    “我只在意你。”

    李月楚猝不及防听见他直白的心意,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楚,你回到金都后,能不能,不要看别的男人,不要嫁给别的男人。” 少年黑亮的眸中倒映着女孩美丽的脸,彷佛盛满整个璀璨的星河,他吻了吻她的手背,声音里满是认真和诚恳, “再等等我,等我走到足够高的位置,我就去叶家,风风光光地向你提亲。”

    雨丝打在树叶上,发出细细密密的声音,仿佛两人鼓动的心跳。

    李月楚抬眼看他:“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深山里猛然落下一道惊雷,少年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在雷声中起誓:“那便用尽手段,生死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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