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江窈很担心傅衍舟,但她毕竟也不是他什么名正言顺的监护人,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去安排傅衍舟的所作所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江窈刚起床走出卧室,就看到同样从对面卧室出来的傅衍舟。

    不同于她睡眼惺忪,傅衍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看样子像是马上就能出门。

    “我买了早餐在厨房,你吃了再去学校。”

    江窈清醒了不少:“你这就要出门了吗?”

    “嗯。”傅衍舟点点头,“我们分开走,安全些。”

    江窈还在疑惑不是一块走才比较安全,傅衍舟就拿上满当当的书包跟她道别出了门。

    想起昨晚进卧室之前,傅衍舟又突然叫住她,跟她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如今的状况。于是江窈一天都没有和傅衍舟说话,后者也是依旧自闭的模样。别人看来,两个人还是处于那次‘吵架’之后仍旧没有和解的‘冷战’状态。

    “夏志伟,桌子往后点儿,挤死了。”

    课间,江窈和连清礼打闹着,后背被桌子硌了一下,随意和夏志伟说了声。

    “知道了大小姐,奴才这就往后移。”

    夏志伟玩笑着一边说一边往后拖了拖桌子,听到前面两个女孩正在谈论的话题却轻微一顿。

    “你和傅衍舟,还没和好?”

    连清礼面上带着小心翼翼,怕碰触到江窈不开心的事。

    江窈用尽毕生演技,做出一副悲伤却故作坚强淡然的模样回答:“吵了架的那才叫和好,我们这……”

    “顶多算不熟。”

    在连清礼眼里,江窈俨然是在赌气,不禁出声安慰:“大家都是朋友嘛……不过咱们也不缺他一个朋友!惹咱们生气了确实不能轻易原谅。”

    江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出强烈的赞同。

    “我觉得……”

    夏志伟突然出声,直接让两个女孩的目光都一下子聚集在他身上,他莫名地有些紧张,到嘴边的话也突然磕绊起来。

    “…跟、跟傅衍舟做朋友太累了。”他又接着说,“他那副样子本来就不讨喜,江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夏志伟所谓的‘安稳’音落,面前江窈的神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怡然。偏过头看向连清礼,脸色间也是难以言说的僵硬。

    一时之间,三人中逐渐弥漫出一股尴尬。

    最后还是连清礼打哈哈揭过这窒息的沉默:“啊哈哈哈快上课了,听说下节课有测验,赶紧看看书吧。”

    江窈默不作声地回过身去,面上淡然,仿佛根本没有有听见夏志伟方才的话。

    坐正的瞬间,心里那股抵触和不悦的感觉才悄然蔓延,让她不禁拧起了眉。

    晚上放学的时候,傅衍舟依旧和江窈分开回去。

    一前一后相隔一段距离到了校门口,傅衍舟依旧往和江窈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那一周的相处中,江窈也问过他明明住一个小区,为什么总是走相反的方向绕远回去。但是江窈却并没有得到傅衍舟确切的答案,只是听他说去买点东西。

    他不愿意说,江窈也就不问。

    今晚上江窈也没打算立刻回家,而是进了小区门口后转了个弯,往东边走去。

    到了傅衍舟家楼下附近的花坛,江窈环顾四周后走到熟悉的方位,往花丛里探头伸手扒拉了下。

    手边却摸了个空,只有雨后潮湿的泥土触感。

    她不禁蹙起眉头,又把周边摸了个遍,却仍是一样的结果。

    上次的警笛声,是她为了引开张盛他们用蓝牙音响播放的。她提前下载好,趁着没人把音响放在这,又去傅衍舟家所在的单元隔壁的单元楼梯间藏着。

    虽然幼稚,但是她孤注一掷本打算尝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江窈特意隔了一周才过来,想着把音响拿回去,不指望这个方法下次依旧奏效,但起码把证据带走。

    此刻花坛里空空如也,她才有些许的慌乱和不安。

    “你在找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打破夜晚的寂静,江窈吓得浑身一颤。

    回过头看向方才说话的人,是个目测二十岁左右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窈并不认识他,但通明的路灯下,男人额间明显的疤痕让她下意识觉得他并不是善茬。

    心中警惕,江窈强忍下慌乱,尽量淡定回复:“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笑得看似和善:“哦我家住附近,你丢的东西我也许见过。”

    “不用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麻烦了。”

    江窈说罢,便作势要离开。

    “说说呗。”男人脸上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的脸看得江窈心里发怵,“说不定我真见过呢。”

    眼中大刺刺的威胁意味,成功地让江窈脚步停住。

    “钥匙。”

    “哦,没见过。”就在江窈以为男人要放过她时,男人话题一转,“你家在哪一栋啊?”

    江窈睫毛轻颤,回答的话语间也带上了不明显的抖,她指了指傅衍舟家:“这栋。”

    “哪单元哪一户啊?”

    “二单元三零二。”她随口胡诌,心脏像是要跳出来。

    男人一脸了然地点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往那一户瞄了一眼。

    “一个人住?”

    “和爸妈。”

    “那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男人语气中有几分虚伪的关心,实际的目光中深沉的威胁却让江窈迈不开步子。

    “找钥匙。”江窈顿了顿又说,“钥匙丢了,我妈会说我。”

    “哦……真是好孩子。”他沉吟着,又撂下一句“那你找吧”便从江窈身边擦肩而过离开。

    江窈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狠狠放了下来,紧绷的情绪此刻一下子放松,江窈不由得急促地呼吸起来。

    就在江窈打算迈步离开时,身后那道声音又响起:

    “不过好孩子——”

    “记得提醒一下你爸妈安防盗窗,不然很容易进贼的。”

    江窈瞳孔震颤,脸上颜色尽失。

    直到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彻底消失,江窈才僵硬地回过头去看空荡荡的街道。

    -

    回到家时,江窈因为夺命的奔跑而急促喘着气,胸腔中因为运动和不安慌乱的情绪火辣辣的,让江窈难受得皱紧眉头。

    傅衍舟早就回来了,暖黄的客厅灯光才稍稍安抚了江窈紧绷的情绪。

    傅衍舟听到开门的声响,刚要起身去冰箱拿小蛋糕,就见江窈气喘吁吁地站在玄关处顺气。

    他疾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一下一下缓缓捋着江窈的后背:“发生什么了么?怎么累成这样?”

    江窈挑重点地说,喉咙处的灼烧让她不免支支吾吾的:“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我有点…害、害怕,就赶紧跑回来了。”

    闻言,傅衍舟俊眉倏地蹙起:“什么男人?”

    江窈差不多平缓过来后,又把今晚的事和傅衍舟说了说,听完的傅衍舟眉头却拧得更深。

    把茶几上的两杯饮品推到江窈面前让她选好,他才认真开口。

    “明天我们一起回来吧。”

    语气虽然温和,话语间却是不容置喙的严肃。

    江窈不解:“你不是说分开走安全些么?”

    “抱歉阿余,是我疏忽了。”傅衍舟精致的眉眼间带上歉意,“你晚上单独回家,确实更不安全。”

    “没有啊,我之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傅衍舟沉吟良久,紧抿着唇,在江窈坦荡的目光里说:“我还是…回去住吧。”

    这下轮到江窈慌了:“怎、怎么突然要回去?”

    “……跟我在一起不安全。”

    像是舍不得从全是钱的美梦中醒来的乞丐,傅衍舟喉头有些发涩。

    江窈喝奶茶的动作一滞,却从他的话里突然明白了校门口相反的方向和那则没人澄清的绯闻。

    傅衍舟闭了闭眼,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割舍目前的温馨,作势要从沙发上起身。

    却被江窈一把拉住。

    清瘦的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平日里软嫩的指腹此刻紧紧贴着傅衍舟的皮肤,用着不容挣脱的倔强力道。

    “明天一起回家。”

    清甜的嗓音和脉搏处好似滚烫的体温,瞬间击溃傅衍舟的艰涩的决心。

    又对傅衍舟进行了一通半洗脑半说教的灌输之后,一杯奶茶也刚好见底。江窈和他到了晚安,便去了浴室洗漱。

    如今气候已经逐渐步入春末,方才的奔跑让江窈出了一层汗。虽然后来干得差不多,但江窈总觉得还有股粘腻感,便想着洗个澡再睡。

    匆匆在还有些凉意的天气里简单洗了一下,江窈才猛然发现忘记带睡衣进来。而换下来的衣服,全部被她提前扔进了洗衣机泡了水。

    被自己的粗心气得敲了几下头,江窈紧紧地裹上浴巾,在就这样出去和喊傅衍舟送衣服之间挣扎许久。

    “江窈,还没洗好吗?”

    傅衍舟见浴室里安静许久,不免有些担心。

    清润的声音终于扯回了江窈苦苦挣扎的神思。

    隔着一扇门,江窈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傅衍舟……”

    “怎么了?”

    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傅衍舟的语气间下意识带上了担忧的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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