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无虞，快点，快点！”
晚宴结束后，我照例缠着无虞教我攀树。
这项活动我们向来是在夜间做的，可不能让父亲母亲看见，否则又该拉着我站规矩，说我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无虞，你不要总是看着我，留意周边，上次就是爬一半就让母亲抓到了，给我好一顿训斥。”
无虞不说话，抬头看着我，温柔的月色盈满眼睛。
只是双臂长得更大，随着我攀爬的动作而盯得更紧。
终于，在无虞的“严防死守”下，我如愿以偿地爬到了树顶。
可就在我惬意享受着晚风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王后娘娘的房间闪了出来。
那个人穿着一袭黑袍，黑色连帽斗篷遮住了脸，鬼鬼祟祟的生怕旁人看到他。
可是我还是认出了他。
只因他那一头火鹤般的红发。
叶伽蓝。
那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身为王后，出门怎么不带着宫女侍从？
这里面定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与无虞跟在她身后，随着她走入一片密林。那是我从未去过的地方。
山鸮时不时地发出鸣叫，凄厉地似在哭嚎，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无虞则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我顿时安心不少。
就这样夜奔了良久，叶伽蓝在一个布满荆棘的山洞前顿足。
她双手合十，虔诚垂首。
“姜国王后，江原叶家伽蓝，求见先知。”
先知？传说中的先知真的存在吗？
“叶伽蓝求见先知！”
她一遍遍地重复，声音由虔诚镇定逐渐变得无助凄婉。
然而并未收到任何回应。
最终，她黯然转身，那双闪烁着光华的眸子再不如白天那般富有光彩。
她走之后，我小声对无虞说：“看来她是听了某种传说才来这里的。我也听说过鹤郡山林有着预知未来的神灵，只是这不过是传说罢了，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想不到王后也会信这个。”
正说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可是这若是真的呢？”
我吓得一激灵，无虞连忙将我紧紧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除了扑棱翅膀的山雀，却无一人。
难道他就是叶伽蓝要找的先知？
“你，你是谁？”
我睁大眼睛，壮着胆子问道，然而声音却有些发颤。
“鹤家的小姑娘，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
他居然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好神奇。
“鹤家小姑娘，你父亲与姐姐此去王降城凶多吉少……算了，命中注定之事，你拦不住。不过你要记得，在你走投无路无家可归之时，朝西去，一直向西，自会有你的机缘的。”
“凶多吉少？我父亲和姐姐为什么会去王降城？他们会怎样？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空旷的山林中回荡着我的疑问，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4
“父亲，我说的是真的！”
看着信誓旦旦的我，父亲依旧一脸的狐疑。
“有无虞作证！”
我指向无虞，他很配合的用力点点头。
母亲却瞥了我一眼：“那先知之事不过是传说，我在万象城时就从来没听说过，嫁到鹤郡之后才隐约听人提起，却从未见过那什么先知。且不说这王后娘娘的母家江原距此三千里，她嫁入皇室后更是未出过王降城，她又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父亲说：“十八年前，江原君曾带着一双儿女造访……不对，那时她尚年幼，叶浮缇又柔弱怯懦的脾性，不像是会听信传说而涉险去鹤郡禁地的样子。”
“所以啊，瑶光，定是你看见这两日王后娘娘夸赞了你姐姐几句，便心生妒忌，想要出一出风头是不是？还有，昨日他们进城时，你故意把玉衡的裙子弄脏，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如今顽皮的愈发不看场合了！”
我就知道，父亲母亲的一颗心永远都在宋玉衡身上，她说什么都信，我说什么都是胡闹。
“你们这样不相信我，我走便是！等我长大了就和无虞回草原，再也不回来！”
想不到他们两个人却被我气笑了，母亲说：“那么等你先长大了再说吧。”
我气得头也不回走出房间，既然你们都认为我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既然你们觉得宋玉衡才是你们想要的女儿的样子，那么我就走。
“无虞，收拾东西，去你的故乡。这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回到房间后，我便收拾衣服边说着，胸中怒气翻涌，竟勾出了几滴眼泪。
无虞却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我，低声说：“草原，永远等着，瑶光。现在，不是时候。生气，不要，一起遛虎。”
十二岁正是猛长个子的年纪，如今的无虞已经高出我一头有余，在他怀中的我却依旧是从前那般，像地里的那株矮刀豆。
草原上的人都是那么人高马大的吗？真让人不甘心。
我的周身全被无虞的热气裹挟，身体暖融融的。心里也竟涌起异样，如同风吹羽毛撩过心尖，痒痒的，却又很受用，这感觉竟使我一时间忘记了刚刚的愤怒。
“坏人！”
我红着脸推开无虞，跑出房间。
无虞却一脸茫然，单纯如他，或许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推开了他，可是我自己，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脸红。
5
一连几日，我都提不起精神，午后本欲依旧窝在房间，却架不住无虞殷切的目光，和他一同出来遛虎。
毫无心情的我只能叼着根草躺在山坡上看天上的白云，想着这些糟心事，而身边的无虞和小苹果则玩的开心。
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坐起身向前望了一眼，果然是宋玉衡。
她身边那位不用说，一定就是太子殿下李圣珏了。
“阿玉这身衣裙果然是王降城所看不到的，江原也没有。说来也怪，明明鹤郡衣饰大多如此，可穿到阿玉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什么嘛，这不就是我们鹤郡的传统衣着吗，我平时不也是穿这样的衣服，只不过宋玉衡身材高挑了些，皮肤白皙了些，眉眼多情了些……
“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女实不敢当。昨日王后娘娘亦穿上了鹤郡的服饰，她从房间走出来的那一刻，我都惊呆了，那才叫美艳绝伦呢。”
话虽这样说，宋玉衡却含羞低下头，一下一下搓弄着手指，显然李圣珏的话很是受用。
李圣珏摇头：“非也。人都道我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可如今看来，母亲也老了，怎及得上阿玉青春年少。”
我在这里为你和父亲的事烦心，你却有闲情逸致跟旁人卿卿我我，越想越气，我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宋玉衡警惕回头：“谁？”
“自然是阿玉的妹妹阿光了。”
我翻着白眼站起，缓缓朝她们走来。见我把她们刚刚的对话听个满耳，宋玉衡的脸更红了。
李圣珏却未看我，只气定神闲地朝宋玉衡笑笑：“原来是令妹。早便听闻鹤君家家教甚严，如今看来，果真……管教有方。”
我一挑眉：“那还用说。”
宋玉衡却呵斥道：“快闭嘴吧蠢货！”
我顿时明白李圣珏是在讽刺我，可是他是当朝太子，对于他，我除了蜷曲着手指紧握成拳外，别无他法。
李圣珏得意一笑，抬眸间看到了无虞，眼珠转了转笑道：“喂，你成日跟在宋瑶光身边，想来便是她的侍卫了。只是不知功夫如何，过来，我们切磋一番。”
“无虞，别理他，我们走。”
我连忙喝止无虞，他这个单纯的榆木脑袋若真的和李圣珏“切磋”了，定会惹出乱子来。
无虞很听话，只忿恨地看了李圣珏一眼便站到了我的身后。
“走？孤的话还没有人敢违抗。”
他迅速地一个侧身拦住我的去路，扳着我的肩膀朝我膝窝踹去，我不及他力气，一下跪在地上。
见我吃亏，无虞快步冲来，朝李圣珏的腰眼踹去，李圣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无虞却不肯罢手，抡起拳头还要打下。
“无虞住手！”
宋玉衡突然大叫着制止住他：“无虞，若不想给宋家还有瑶光惹麻烦，便赶紧跪下认错！”
无虞愤怒地双眸似要喷出火焰，他不懂为什么阻止旁人欺负我会惹来麻烦，可是听到宋玉衡提到我的名字时，高高举起的拳头还是不甘心地放了下来。
李圣珏抖抖衣服上的灰尘站起，从腰间抽出一根金丝软鞭，狠狠地朝无虞身上抽去：“一个下人，竟敢打孤？”
“我听说你不过是个兽场野兽，怎么，畜生也配做侍卫么？”
“你刚刚不是很有气势的么，畜生也会畏惧权势吗？”
李圣珏口中不停，边说着边又举起鞭子朝无虞身上抽去，我正欲扑过去与李圣珏斗个鱼死网破，却见一道白影先我一步扑向李圣珏，紧接着传来了他惨叫之声。
是我的小苹果。
“无虞，快点，快点！”
晚宴结束后，我照例缠着无虞教我攀树。
这项活动我们向来是在夜间做的，可不能让父亲母亲看见，否则又该拉着我站规矩，说我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无虞，你不要总是看着我，留意周边，上次就是爬一半就让母亲抓到了，给我好一顿训斥。”
无虞不说话，抬头看着我，温柔的月色盈满眼睛。
只是双臂长得更大，随着我攀爬的动作而盯得更紧。
终于，在无虞的“严防死守”下，我如愿以偿地爬到了树顶。
可就在我惬意享受着晚风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王后娘娘的房间闪了出来。
那个人穿着一袭黑袍，黑色连帽斗篷遮住了脸，鬼鬼祟祟的生怕旁人看到他。
可是我还是认出了他。
只因他那一头火鹤般的红发。
叶伽蓝。
那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身为王后，出门怎么不带着宫女侍从？
这里面定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与无虞跟在她身后，随着她走入一片密林。那是我从未去过的地方。
山鸮时不时地发出鸣叫，凄厉地似在哭嚎，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无虞则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我顿时安心不少。
就这样夜奔了良久，叶伽蓝在一个布满荆棘的山洞前顿足。
她双手合十，虔诚垂首。
“姜国王后，江原叶家伽蓝，求见先知。”
先知？传说中的先知真的存在吗？
“叶伽蓝求见先知！”
她一遍遍地重复，声音由虔诚镇定逐渐变得无助凄婉。
然而并未收到任何回应。
最终，她黯然转身，那双闪烁着光华的眸子再不如白天那般富有光彩。
她走之后，我小声对无虞说：“看来她是听了某种传说才来这里的。我也听说过鹤郡山林有着预知未来的神灵，只是这不过是传说罢了，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想不到王后也会信这个。”
正说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可是这若是真的呢？”
我吓得一激灵，无虞连忙将我紧紧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除了扑棱翅膀的山雀，却无一人。
难道他就是叶伽蓝要找的先知？
“你，你是谁？”
我睁大眼睛，壮着胆子问道，然而声音却有些发颤。
“鹤家的小姑娘，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
他居然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好神奇。
“鹤家小姑娘，你父亲与姐姐此去王降城凶多吉少……算了，命中注定之事，你拦不住。不过你要记得，在你走投无路无家可归之时，朝西去，一直向西，自会有你的机缘的。”
“凶多吉少？我父亲和姐姐为什么会去王降城？他们会怎样？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空旷的山林中回荡着我的疑问，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4
“父亲，我说的是真的！”
看着信誓旦旦的我，父亲依旧一脸的狐疑。
“有无虞作证！”
我指向无虞，他很配合的用力点点头。
母亲却瞥了我一眼：“那先知之事不过是传说，我在万象城时就从来没听说过，嫁到鹤郡之后才隐约听人提起，却从未见过那什么先知。且不说这王后娘娘的母家江原距此三千里，她嫁入皇室后更是未出过王降城，她又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父亲说：“十八年前，江原君曾带着一双儿女造访……不对，那时她尚年幼，叶浮缇又柔弱怯懦的脾性，不像是会听信传说而涉险去鹤郡禁地的样子。”
“所以啊，瑶光，定是你看见这两日王后娘娘夸赞了你姐姐几句，便心生妒忌，想要出一出风头是不是？还有，昨日他们进城时，你故意把玉衡的裙子弄脏，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如今顽皮的愈发不看场合了！”
我就知道，父亲母亲的一颗心永远都在宋玉衡身上，她说什么都信，我说什么都是胡闹。
“你们这样不相信我，我走便是！等我长大了就和无虞回草原，再也不回来！”
想不到他们两个人却被我气笑了，母亲说：“那么等你先长大了再说吧。”
我气得头也不回走出房间，既然你们都认为我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既然你们觉得宋玉衡才是你们想要的女儿的样子，那么我就走。
“无虞，收拾东西，去你的故乡。这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回到房间后，我便收拾衣服边说着，胸中怒气翻涌，竟勾出了几滴眼泪。
无虞却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我，低声说：“草原，永远等着，瑶光。现在，不是时候。生气，不要，一起遛虎。”
十二岁正是猛长个子的年纪，如今的无虞已经高出我一头有余，在他怀中的我却依旧是从前那般，像地里的那株矮刀豆。
草原上的人都是那么人高马大的吗？真让人不甘心。
我的周身全被无虞的热气裹挟，身体暖融融的。心里也竟涌起异样，如同风吹羽毛撩过心尖，痒痒的，却又很受用，这感觉竟使我一时间忘记了刚刚的愤怒。
“坏人！”
我红着脸推开无虞，跑出房间。
无虞却一脸茫然，单纯如他，或许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推开了他，可是我自己，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脸红。
5
一连几日，我都提不起精神，午后本欲依旧窝在房间，却架不住无虞殷切的目光，和他一同出来遛虎。
毫无心情的我只能叼着根草躺在山坡上看天上的白云，想着这些糟心事，而身边的无虞和小苹果则玩的开心。
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坐起身向前望了一眼，果然是宋玉衡。
她身边那位不用说，一定就是太子殿下李圣珏了。
“阿玉这身衣裙果然是王降城所看不到的，江原也没有。说来也怪，明明鹤郡衣饰大多如此，可穿到阿玉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什么嘛，这不就是我们鹤郡的传统衣着吗，我平时不也是穿这样的衣服，只不过宋玉衡身材高挑了些，皮肤白皙了些，眉眼多情了些……
“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女实不敢当。昨日王后娘娘亦穿上了鹤郡的服饰，她从房间走出来的那一刻，我都惊呆了，那才叫美艳绝伦呢。”
话虽这样说，宋玉衡却含羞低下头，一下一下搓弄着手指，显然李圣珏的话很是受用。
李圣珏摇头：“非也。人都道我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可如今看来，母亲也老了，怎及得上阿玉青春年少。”
我在这里为你和父亲的事烦心，你却有闲情逸致跟旁人卿卿我我，越想越气，我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宋玉衡警惕回头：“谁？”
“自然是阿玉的妹妹阿光了。”
我翻着白眼站起，缓缓朝她们走来。见我把她们刚刚的对话听个满耳，宋玉衡的脸更红了。
李圣珏却未看我，只气定神闲地朝宋玉衡笑笑：“原来是令妹。早便听闻鹤君家家教甚严，如今看来，果真……管教有方。”
我一挑眉：“那还用说。”
宋玉衡却呵斥道：“快闭嘴吧蠢货！”
我顿时明白李圣珏是在讽刺我，可是他是当朝太子，对于他，我除了蜷曲着手指紧握成拳外，别无他法。
李圣珏得意一笑，抬眸间看到了无虞，眼珠转了转笑道：“喂，你成日跟在宋瑶光身边，想来便是她的侍卫了。只是不知功夫如何，过来，我们切磋一番。”
“无虞，别理他，我们走。”
我连忙喝止无虞，他这个单纯的榆木脑袋若真的和李圣珏“切磋”了，定会惹出乱子来。
无虞很听话，只忿恨地看了李圣珏一眼便站到了我的身后。
“走？孤的话还没有人敢违抗。”
他迅速地一个侧身拦住我的去路，扳着我的肩膀朝我膝窝踹去，我不及他力气，一下跪在地上。
见我吃亏，无虞快步冲来，朝李圣珏的腰眼踹去，李圣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无虞却不肯罢手，抡起拳头还要打下。
“无虞住手！”
宋玉衡突然大叫着制止住他：“无虞，若不想给宋家还有瑶光惹麻烦，便赶紧跪下认错！”
无虞愤怒地双眸似要喷出火焰，他不懂为什么阻止旁人欺负我会惹来麻烦，可是听到宋玉衡提到我的名字时，高高举起的拳头还是不甘心地放了下来。
李圣珏抖抖衣服上的灰尘站起，从腰间抽出一根金丝软鞭，狠狠地朝无虞身上抽去：“一个下人，竟敢打孤？”
“我听说你不过是个兽场野兽，怎么，畜生也配做侍卫么？”
“你刚刚不是很有气势的么，畜生也会畏惧权势吗？”
李圣珏口中不停，边说着边又举起鞭子朝无虞身上抽去，我正欲扑过去与李圣珏斗个鱼死网破，却见一道白影先我一步扑向李圣珏，紧接着传来了他惨叫之声。
是我的小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