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饭厅，长风看见只有仆人婢女忙着布置酒菜，并不见父亲。正欲询问之际，只见一女子随父亲而来。
起初长风只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待父亲与那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完完全全看清之际，方才知晓父亲一直在前厅会的客是何人！他的面色因震惊和不敢置信而微微发白，可他只是强忍着握紧自己的双手，直至指节泛白，方才克制住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长风望向父亲，目光如炬。
顾如晦并未理会自己的儿子，只向十五略略伸手，示意十五于饭桌前落座。十五望了望长风，似乎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情绪，可她又能如何，长辈的邀约只能顺从。
“是为父派人去请莳芜入府的。”顾如晦望着自己的儿子，沉声责备：“来者是客，这便是长风你的待客之道？”
因不知父亲到底从十五那里获知多少消息，可有怀疑十五的身份，长风只得暂且落座。
仆人上前为三人斟酒，因见主人父子不睦，倒起酒来也略显畏手畏脚，小心翼翼。
“今日是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说起来也实属不该，毕竟你救了长风的性命，是他的救命恩人。”顾如晦举杯向十五邀酒。
十五倒也不慑于将军的威严，举杯回应：“不管救的是谁，都是十五该做的。”
“十五如今不便饮酒。”长风将十五手中的酒杯拦下。
顾如晦立即向仆人示意，片刻，仆人捧来一盘金锭摆放于十五面前。
“这百两黄金是感谢你救了长风一命。”
十五忙摆手拒绝：“十五不能要这黄金，若当时救下的不是长风，是其它人，我也会尽全力相救！”
长风见父亲言语间，似乎并未对十五的身份起疑，心里的千斤巨石算是暂且落了地。
见十五不愿收下黄金，顾如晦面上渐渐蒙上一层阴郁之色，半晌才开口：“方才听你说，你是被姑母一手抚养长大？”
十五点了点头。
“养恩大过天，如今要你与姑母生生分离，着实违背天道。”
提起姑母，十五眼眶微微泛红，垂首不语。
顾如晦敏锐地察觉到十五的动摇，趁机试探：“你来长安城已有月余，想必心里也是思念家乡的姑母，不如过几日我派人送你回齐州城如何？”
十五眸中瞬时闪烁不定，抬眼看了看长风。
“不行！”长风连忙起身，高声喝止。且不说他清楚父亲的目的，十五此一回齐州，他二人将永无再见之日！再者十五若真的回到齐州，依姑母的性子，也绝意会拆散他们二人。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十五回齐州城。
径直走到十五身边，长风拉起十五的手臂欲走。
“长风，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最终害人害己！”顾如晦拦住长风，厉声制止。
“父亲，我与十五已经成亲，我们……”长风急怒交加地解释。
“住口！”未等长风说完，顾如晦双目圆睁，重重一拍桌面，打断他的话，“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如此儿戏！”
而后顾如晦又看向身侧的十五，劝说道：“若是你同意回去，我即刻差人将你送回齐州城，老夫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拦你！”
十五怔了半晌，她如今该去该留该作何选择？回齐州便等于放弃了眼前的长风，这是他的夫君！留在这里，却守不了阿姑，那是辛苦养育她成人的至亲！一边是夫君一边是阿姑，正两难之际，十五只觉自己的手渐渐被长风越握越紧，抬首望着他，见他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眼神中透露着一抹哀凉凄楚，近乎是在向自己祈求。既然眼前这个人为了守护自己不惜一次次地触怒父亲，那么此刻她当然也不能退缩，做个逃兵。
“齐州城十五自是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十五定了定神，表情毅然，“成亲一事虽是我们儿戏了些，不过我也是长风提亲纳采求娶的妻子，更何况长风与我曾立过誓，要生生世世共为夫妇，永不分离！”
说罢，十五用力地向长风点了点头，似乎在示意让他安心，自己同他一样亦不会那么轻易屈服。
顾如晦神色略僵了僵，仔细打量着十五，显然他未曾料想过十五会说出如此坚决果敢的言语。而长风则因十五方才的一番话而感到惊喜交集。
“谨言！”
见二人同舟共济，顾如晦又向门外一声喝令，侍从把鬓发散乱的谨言带入厅内。
谨言向长风叩首，自责道：“小人无能，未能保护好小娘子！”
长风见谨言面容憔悴，衣衫上还带着点点血痕，知他定是因守护十五而受的伤，便连忙搀扶他起身。
“主人没有辩别是非对错的能力，做为贴身护卫非但不知及时劝阻主人回头，反而盲目地为其遮掩粉饰，是为愚忠误主，按军法理应处斩！”顾如晦猛地一拍桌面，厉声喝斥：“谨言，你可知罪！”
“谨言是我的护卫，岂能任由……”长风恼怒地看向父亲。
“谨言知罪，任凭将军责罚！”谨言打断了主人话，微微向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为自己辩解。谨言是顾如晦参军的独子，参军战死后，顾如晦见他孤苦无依，又与自己的儿子年纪相仿，便将他养在顾府自幼教他习武，做了长风的贴身护卫。虽他与长风主仆情深，可将军到底对他也算有养育之恩，他不敢违逆。
“不过念在你从小侍奉长风左右，也可以将功补过！”顾如晦语气凛冽。
“谨言愿听将军安排！”谨言向顾如晦叩首。
“我要你立即动身，将莳芜送回齐州城！”顾如晦面色凝重地看向谨言，继而补充道：“若你愿意便可以继续留在长风身边，若你不愿意则依律严惩！”
“谨言不愿意。”谨言未经思索脱口而出。
“什么？”顾如晦未料到谨言会如此决然。
“谨言自幼丧父，被将军送至郎君身旁与郎君一同长大。郎君所经历的一切人和事，谨言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年郎君内心的苦痛和挣扎，谨言只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半分！可是自从郎君于齐州遇见了小娘子，谨言仿佛又看见了从前那个意气爽朗的少年。”谨言说完再次向顾如晦深深叩首，“谨言人微言轻，自知不能左右将军的决定，不过还请将军能体谅郎君此刻的心情。”
“苦痛——挣扎？”顾如晦浓眉紧皱，重复着谨言的话，以为他仅是在为长风做说客。故而斜睨了他一眼，斥责道：“冥顽不灵！将他送至刑部收押，以惑主罪论处！”
“是！”侍从上前应诺。
长风心知父亲无非是想逼自己在谨言和十五之间做选择，而如今自己只能先保十五，其它只能再从长计议。故而他并没有再为谨言开口分辨，任由侍从带谨言离去。
“谨言并没有错，为何……”十五忍不住为谨言鸣不平，却见长风向自己轻轻摇头，她只好噤声不语。
长风牵着十五的手，疾步走出房门。
心知此时的二人同心同向，不宜再针锋相对，所以顾如晦并未阻拦，只是神色阴晦地望着他们二人远去。
起初长风只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待父亲与那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完完全全看清之际，方才知晓父亲一直在前厅会的客是何人！他的面色因震惊和不敢置信而微微发白，可他只是强忍着握紧自己的双手，直至指节泛白，方才克制住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长风望向父亲，目光如炬。
顾如晦并未理会自己的儿子，只向十五略略伸手，示意十五于饭桌前落座。十五望了望长风，似乎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情绪，可她又能如何，长辈的邀约只能顺从。
“是为父派人去请莳芜入府的。”顾如晦望着自己的儿子，沉声责备：“来者是客，这便是长风你的待客之道？”
因不知父亲到底从十五那里获知多少消息，可有怀疑十五的身份，长风只得暂且落座。
仆人上前为三人斟酒，因见主人父子不睦，倒起酒来也略显畏手畏脚，小心翼翼。
“今日是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说起来也实属不该，毕竟你救了长风的性命，是他的救命恩人。”顾如晦举杯向十五邀酒。
十五倒也不慑于将军的威严，举杯回应：“不管救的是谁，都是十五该做的。”
“十五如今不便饮酒。”长风将十五手中的酒杯拦下。
顾如晦立即向仆人示意，片刻，仆人捧来一盘金锭摆放于十五面前。
“这百两黄金是感谢你救了长风一命。”
十五忙摆手拒绝：“十五不能要这黄金，若当时救下的不是长风，是其它人，我也会尽全力相救！”
长风见父亲言语间，似乎并未对十五的身份起疑，心里的千斤巨石算是暂且落了地。
见十五不愿收下黄金，顾如晦面上渐渐蒙上一层阴郁之色，半晌才开口：“方才听你说，你是被姑母一手抚养长大？”
十五点了点头。
“养恩大过天，如今要你与姑母生生分离，着实违背天道。”
提起姑母，十五眼眶微微泛红，垂首不语。
顾如晦敏锐地察觉到十五的动摇，趁机试探：“你来长安城已有月余，想必心里也是思念家乡的姑母，不如过几日我派人送你回齐州城如何？”
十五眸中瞬时闪烁不定，抬眼看了看长风。
“不行！”长风连忙起身，高声喝止。且不说他清楚父亲的目的，十五此一回齐州，他二人将永无再见之日！再者十五若真的回到齐州，依姑母的性子，也绝意会拆散他们二人。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十五回齐州城。
径直走到十五身边，长风拉起十五的手臂欲走。
“长风，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最终害人害己！”顾如晦拦住长风，厉声制止。
“父亲，我与十五已经成亲，我们……”长风急怒交加地解释。
“住口！”未等长风说完，顾如晦双目圆睁，重重一拍桌面，打断他的话，“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如此儿戏！”
而后顾如晦又看向身侧的十五，劝说道：“若是你同意回去，我即刻差人将你送回齐州城，老夫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拦你！”
十五怔了半晌，她如今该去该留该作何选择？回齐州便等于放弃了眼前的长风，这是他的夫君！留在这里，却守不了阿姑，那是辛苦养育她成人的至亲！一边是夫君一边是阿姑，正两难之际，十五只觉自己的手渐渐被长风越握越紧，抬首望着他，见他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眼神中透露着一抹哀凉凄楚，近乎是在向自己祈求。既然眼前这个人为了守护自己不惜一次次地触怒父亲，那么此刻她当然也不能退缩，做个逃兵。
“齐州城十五自是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十五定了定神，表情毅然，“成亲一事虽是我们儿戏了些，不过我也是长风提亲纳采求娶的妻子，更何况长风与我曾立过誓，要生生世世共为夫妇，永不分离！”
说罢，十五用力地向长风点了点头，似乎在示意让他安心，自己同他一样亦不会那么轻易屈服。
顾如晦神色略僵了僵，仔细打量着十五，显然他未曾料想过十五会说出如此坚决果敢的言语。而长风则因十五方才的一番话而感到惊喜交集。
“谨言！”
见二人同舟共济，顾如晦又向门外一声喝令，侍从把鬓发散乱的谨言带入厅内。
谨言向长风叩首，自责道：“小人无能，未能保护好小娘子！”
长风见谨言面容憔悴，衣衫上还带着点点血痕，知他定是因守护十五而受的伤，便连忙搀扶他起身。
“主人没有辩别是非对错的能力，做为贴身护卫非但不知及时劝阻主人回头，反而盲目地为其遮掩粉饰，是为愚忠误主，按军法理应处斩！”顾如晦猛地一拍桌面，厉声喝斥：“谨言，你可知罪！”
“谨言是我的护卫，岂能任由……”长风恼怒地看向父亲。
“谨言知罪，任凭将军责罚！”谨言打断了主人话，微微向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为自己辩解。谨言是顾如晦参军的独子，参军战死后，顾如晦见他孤苦无依，又与自己的儿子年纪相仿，便将他养在顾府自幼教他习武，做了长风的贴身护卫。虽他与长风主仆情深，可将军到底对他也算有养育之恩，他不敢违逆。
“不过念在你从小侍奉长风左右，也可以将功补过！”顾如晦语气凛冽。
“谨言愿听将军安排！”谨言向顾如晦叩首。
“我要你立即动身，将莳芜送回齐州城！”顾如晦面色凝重地看向谨言，继而补充道：“若你愿意便可以继续留在长风身边，若你不愿意则依律严惩！”
“谨言不愿意。”谨言未经思索脱口而出。
“什么？”顾如晦未料到谨言会如此决然。
“谨言自幼丧父，被将军送至郎君身旁与郎君一同长大。郎君所经历的一切人和事，谨言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年郎君内心的苦痛和挣扎，谨言只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半分！可是自从郎君于齐州遇见了小娘子，谨言仿佛又看见了从前那个意气爽朗的少年。”谨言说完再次向顾如晦深深叩首，“谨言人微言轻，自知不能左右将军的决定，不过还请将军能体谅郎君此刻的心情。”
“苦痛——挣扎？”顾如晦浓眉紧皱，重复着谨言的话，以为他仅是在为长风做说客。故而斜睨了他一眼，斥责道：“冥顽不灵！将他送至刑部收押，以惑主罪论处！”
“是！”侍从上前应诺。
长风心知父亲无非是想逼自己在谨言和十五之间做选择，而如今自己只能先保十五，其它只能再从长计议。故而他并没有再为谨言开口分辨，任由侍从带谨言离去。
“谨言并没有错，为何……”十五忍不住为谨言鸣不平，却见长风向自己轻轻摇头，她只好噤声不语。
长风牵着十五的手，疾步走出房门。
心知此时的二人同心同向，不宜再针锋相对，所以顾如晦并未阻拦，只是神色阴晦地望着他们二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