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卧床休息了两日，长风每日陪在她身旁悉心照顾。直至她恢复正常，能独自吃饭穿衣行走，长风才放心地去宫中复职。
才入宫，便见一小太监慌张地向自己疾步来而来。
“顾护军，圣上口谕，让您去内苑觐见。”
长风心下一惊，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父亲曾同自己说过圣上有意赐婚一事。此刻圣上特意宣他觐见，难免不让他将两件事联想到一处。这几日他左思右想，斟酌着该用何种说辞既能婉拒圣意又不致龙颜大怒的办法，可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两全其美的？
“顾护军，快些请吧，圣上还在等着您呢。”小太监寻了许久才寻到长风，不免有些心急。
长风随着小太监行至内苑，得知圣上正在芷蘅宫与贵妃同进午膳。又等了一刻钟，便有一婢女前来通传，方才入内。
芷蘅宫层叠的水榭亭台，皇帝正与高贵妃坐于乌木椅上言笑晏晏，闲谈家常。皇帝虽已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很好，胖瘦适中，身姿矫健飘逸，只不过两鬓已隐隐有些斑白。身旁的高贵妃面目白净，高髻丽容，俊秀的面颊上薄敷着一层妆粉，虽掩不住眼角的几条皱纹，可雍容端庄的气度却是毋庸置疑的。
“臣叩见圣上、贵妃娘娘。”长风上前稽首行礼。
“顾护军请起。”
听见皇帝缓声让自己起身，长风才缓缓立起身。
“此次寻你倒没有别的急事，只是想询问你调职到宫内可还觉得习惯？”
长风微微颔首，恭谨道：“无论在何处任职，只要能为君分忧，便是做臣子的本分。”
皇帝暗暗点头，思索片刻后又问道：“朕依稀记得你及冠已有两三年了吧？”
长风心中一惊，垂首回道：“正是。”
“顾将军同你一般年纪时，虽是常年征戍在外，却也已经娶妻成家了……”
脑子里像有个乱转的陀螺，长风正极力苦思，若是圣上此时提到赐婚一事自己该如何婉拒。忽见一婢女上前禀报：“回圣上、贵妃娘娘，奴婢方才去了苙明阁，五公主殿下因寻不见雪球大发脾气，不肯前来。”
“雪球？”皇帝略一皱眉，颇有些疑惑。
“就是去年那只波斯国进贡的长毛猫，圣上忘了？”皇贵妃笑着解释。
皇帝一听，原是为了一只猫不肯前来，立时面上泛起些许恼意。一面望向身侧的高贵妃一面语带嗔怒：“你看看你，把她娇惯成什么样儿了？竟如此不知轻重？
“来日方长，圣上心急什么？”皇贵妃既不恼也不气，只是向皇帝莞尔一笑。
皇帝也未说什么，仅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圣上，臣方才来得匆忙，有件紧急公事还未处理，可否容臣先行告退？”长风思来想去，暂时也未曾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临时决定先远离是非之地，日后再从长计议。
皇帝向长风招了招手同意他先退下。长风连忙行礼退去。
黄昏之时，余晖洒向月苑高低错落的房檐。十五立在廊下，金色的光芒斜斜地映照在她的身上，忽地让她想起了过去曾在山中的日子，那些迎接朝阳，追逐晚霞的岁月。虽是离开齐州才不过两月，可却像隔了几年那般漫长。不知阿姑此时在做什么？是否在她心爱的菜园里松土施肥？亦或在忙着生火烧饭？再不然也如自己此刻想念她一般，她也在想念着自己。
十五越想越觉得难过，不觉红了眼眶。近处有脚步声传来，十五回首，望见了长风。
“虽说你如今已无大碍，可这几日外面冷得很，怎么不多穿些？”长风一面将自己的长氅解下披在十五身上一面嗔怪道。
十五垂首不语。
“可是想念姑母了？”长风观人于微，自然早已看见十五情绪低落，便知晓她又在想念阿姑了。
十五这才转过身，向长风点了点头。
长风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十五，十五接过信，有些不解。
见长风示意她打开，她才撕开信封，刚一打开信笺，便大吃一惊，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长风。
“这是阿姑的信？”十五纯净的眸中满是光亮。
长风点了点头。
十五连忙继续看信，信纸扬扬洒洒写了整整七八页，十五先是一面看一面笑，接着便一面笑一面哭，待看完一整封信时，竟是泣不成声了。
“本来是想着让你高兴些，身子快些好起来，怎地还哭上了？”长风一面安慰一面为她拭泪。当初是他的错，他不该不经过姑母的同意，固执地将十五带回长安城，让她们姑侄二人受此生离之苦。十五如今真的过得快乐吗？她当真愿意与自己生活在长安城吗？非得让十五在自己与姑母之间二者选其一吗？这些问题在前几日十五命悬一线之际，不得不让他再三深思。
“姑母信上都说什么了？”长风柔声询问。
“阿姑说，她这两个月来过得很好，只是放心不下我。偶尔烦闷之时，便会去齐州城中去看望阿翁………”十五一五一十地将信件内容告知长风，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看到最后，十五竟高兴地差点跳起来，颤抖地将手中的信拿给长风看，“阿姑——阿姑在信中说，她过几日要来长安城看我！”
长风并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十五欣喜至极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可兴奋片刻之后，十五的眉眼中又满是忧虑，叹息道：“齐州距离长安城有千里之遥，姑母腿脚一向不好，如何行得了那么远的路？”
长风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我已经让谨言出发去接姑母了。”
“当真？”十五望着长风，眼里尽是不可思议，“谨言？谨言也已经没事了？”
长风轻轻点了点头，十五忽地扑入长风怀里，将他抱得紧紧的。长风双眼含笑，感受着十五久违的幸福，这个不为金钱、不为强权折腰的女子，给了他太多的力量。是她将自己的生命重新唤醒，给了他无限的生机和希望，并一直在陪在自己身边，委屈求全地仅为一个当初和自己的承诺。
“谨言三日前便已经从长安城出发，快马加鞭的话，明日便可以到齐州城。如果姑母明日从齐州出发的话，再过五日你就可以见到姑母了。”长风细心地替十五算着姑母来长安城的日子，“不过我想，到时先将姑母接至城郊的报恩寺暂住，她若是想来月苑同你在一起，到时再定不迟，可好？”
姑母身份特殊，长风不得不顾虑到她长孙氏的身份。若是长安城有故人认出她来，被有心人所利用，那无论于姑母还是于顾氏而言，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十五，待有合适的时机，我们便同姑母一起离开长安城，可好？”长风已经想好了，既然想不到能婉拒赐婚又不触怒圣上的办法，那便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另觅他处也好。壮士志在四方，不拘泥于方寸之地。
“当真？那我们要去哪里？”十五双眸中闪过些许光亮，既惊喜又好奇。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关外，在那里你可以尽情地纵游，打猎，饮酒……我们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十五——你可愿意？”长风的声音异常坚定。
十五憧憬地看着长风，不住地点头。
才入宫，便见一小太监慌张地向自己疾步来而来。
“顾护军，圣上口谕，让您去内苑觐见。”
长风心下一惊，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父亲曾同自己说过圣上有意赐婚一事。此刻圣上特意宣他觐见，难免不让他将两件事联想到一处。这几日他左思右想，斟酌着该用何种说辞既能婉拒圣意又不致龙颜大怒的办法，可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两全其美的？
“顾护军，快些请吧，圣上还在等着您呢。”小太监寻了许久才寻到长风，不免有些心急。
长风随着小太监行至内苑，得知圣上正在芷蘅宫与贵妃同进午膳。又等了一刻钟，便有一婢女前来通传，方才入内。
芷蘅宫层叠的水榭亭台，皇帝正与高贵妃坐于乌木椅上言笑晏晏，闲谈家常。皇帝虽已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很好，胖瘦适中，身姿矫健飘逸，只不过两鬓已隐隐有些斑白。身旁的高贵妃面目白净，高髻丽容，俊秀的面颊上薄敷着一层妆粉，虽掩不住眼角的几条皱纹，可雍容端庄的气度却是毋庸置疑的。
“臣叩见圣上、贵妃娘娘。”长风上前稽首行礼。
“顾护军请起。”
听见皇帝缓声让自己起身，长风才缓缓立起身。
“此次寻你倒没有别的急事，只是想询问你调职到宫内可还觉得习惯？”
长风微微颔首，恭谨道：“无论在何处任职，只要能为君分忧，便是做臣子的本分。”
皇帝暗暗点头，思索片刻后又问道：“朕依稀记得你及冠已有两三年了吧？”
长风心中一惊，垂首回道：“正是。”
“顾将军同你一般年纪时，虽是常年征戍在外，却也已经娶妻成家了……”
脑子里像有个乱转的陀螺，长风正极力苦思，若是圣上此时提到赐婚一事自己该如何婉拒。忽见一婢女上前禀报：“回圣上、贵妃娘娘，奴婢方才去了苙明阁，五公主殿下因寻不见雪球大发脾气，不肯前来。”
“雪球？”皇帝略一皱眉，颇有些疑惑。
“就是去年那只波斯国进贡的长毛猫，圣上忘了？”皇贵妃笑着解释。
皇帝一听，原是为了一只猫不肯前来，立时面上泛起些许恼意。一面望向身侧的高贵妃一面语带嗔怒：“你看看你，把她娇惯成什么样儿了？竟如此不知轻重？
“来日方长，圣上心急什么？”皇贵妃既不恼也不气，只是向皇帝莞尔一笑。
皇帝也未说什么，仅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圣上，臣方才来得匆忙，有件紧急公事还未处理，可否容臣先行告退？”长风思来想去，暂时也未曾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临时决定先远离是非之地，日后再从长计议。
皇帝向长风招了招手同意他先退下。长风连忙行礼退去。
黄昏之时，余晖洒向月苑高低错落的房檐。十五立在廊下，金色的光芒斜斜地映照在她的身上，忽地让她想起了过去曾在山中的日子，那些迎接朝阳，追逐晚霞的岁月。虽是离开齐州才不过两月，可却像隔了几年那般漫长。不知阿姑此时在做什么？是否在她心爱的菜园里松土施肥？亦或在忙着生火烧饭？再不然也如自己此刻想念她一般，她也在想念着自己。
十五越想越觉得难过，不觉红了眼眶。近处有脚步声传来，十五回首，望见了长风。
“虽说你如今已无大碍，可这几日外面冷得很，怎么不多穿些？”长风一面将自己的长氅解下披在十五身上一面嗔怪道。
十五垂首不语。
“可是想念姑母了？”长风观人于微，自然早已看见十五情绪低落，便知晓她又在想念阿姑了。
十五这才转过身，向长风点了点头。
长风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十五，十五接过信，有些不解。
见长风示意她打开，她才撕开信封，刚一打开信笺，便大吃一惊，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长风。
“这是阿姑的信？”十五纯净的眸中满是光亮。
长风点了点头。
十五连忙继续看信，信纸扬扬洒洒写了整整七八页，十五先是一面看一面笑，接着便一面笑一面哭，待看完一整封信时，竟是泣不成声了。
“本来是想着让你高兴些，身子快些好起来，怎地还哭上了？”长风一面安慰一面为她拭泪。当初是他的错，他不该不经过姑母的同意，固执地将十五带回长安城，让她们姑侄二人受此生离之苦。十五如今真的过得快乐吗？她当真愿意与自己生活在长安城吗？非得让十五在自己与姑母之间二者选其一吗？这些问题在前几日十五命悬一线之际，不得不让他再三深思。
“姑母信上都说什么了？”长风柔声询问。
“阿姑说，她这两个月来过得很好，只是放心不下我。偶尔烦闷之时，便会去齐州城中去看望阿翁………”十五一五一十地将信件内容告知长风，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看到最后，十五竟高兴地差点跳起来，颤抖地将手中的信拿给长风看，“阿姑——阿姑在信中说，她过几日要来长安城看我！”
长风并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十五欣喜至极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可兴奋片刻之后，十五的眉眼中又满是忧虑，叹息道：“齐州距离长安城有千里之遥，姑母腿脚一向不好，如何行得了那么远的路？”
长风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我已经让谨言出发去接姑母了。”
“当真？”十五望着长风，眼里尽是不可思议，“谨言？谨言也已经没事了？”
长风轻轻点了点头，十五忽地扑入长风怀里，将他抱得紧紧的。长风双眼含笑，感受着十五久违的幸福，这个不为金钱、不为强权折腰的女子，给了他太多的力量。是她将自己的生命重新唤醒，给了他无限的生机和希望，并一直在陪在自己身边，委屈求全地仅为一个当初和自己的承诺。
“谨言三日前便已经从长安城出发，快马加鞭的话，明日便可以到齐州城。如果姑母明日从齐州出发的话，再过五日你就可以见到姑母了。”长风细心地替十五算着姑母来长安城的日子，“不过我想，到时先将姑母接至城郊的报恩寺暂住，她若是想来月苑同你在一起，到时再定不迟，可好？”
姑母身份特殊，长风不得不顾虑到她长孙氏的身份。若是长安城有故人认出她来，被有心人所利用，那无论于姑母还是于顾氏而言，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十五，待有合适的时机，我们便同姑母一起离开长安城，可好？”长风已经想好了，既然想不到能婉拒赐婚又不触怒圣上的办法，那便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另觅他处也好。壮士志在四方，不拘泥于方寸之地。
“当真？那我们要去哪里？”十五双眸中闪过些许光亮，既惊喜又好奇。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关外，在那里你可以尽情地纵游，打猎，饮酒……我们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十五——你可愿意？”长风的声音异常坚定。
十五憧憬地看着长风，不住地点头。